娶她?
他當然不介意娶她。一來她的模樣馬馬虎虎,不算太教人失望;二來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找些樂子也無妨;三來……嘿嘿!與其讓一個老妖婆算計他的婚事,不如他自己找個不討厭的,搪塞人。
算便宜了那個小妮子了,哲森大度的想,不料卻听聞老族長帶來的消息……
「什麼?」哲森簡直不敢相信。
那個小妮子居然逃走了?!放棄他這麼一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優秀男人,她不怕後悔嗎?
「對、對不起,」看到哲森瞪大眼,老族長一險歉疚,「都怪我平時太寵她了,才讓她這樣膽大妄為,」招呼也不打一聲,說逃婚就逃婚,「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老族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已派人四處去找了,但還沒有回音,戰爭才剛結束,周圍不安定的地方還很多。
哲森模模鼻子,轉頭問海棠,「她說了什麼沒有?」
「霜珠說……說,」海棠看看哲森,有點困惑的回答,「她不讓哲森為難,要做善事去。」海棠怎麼也想不通,做善事和逃婚有什麼關系?
「你說……霜珠不會做傻事吧?」老族長不明白自家女兒要做什麼善事,擔憂的問。
傻事?她已經做了。
「嗯!」哲森頗為贊同的點點頭--放棄他這樣的傻事多虧她做得出來。
「那怎麼辦呀?」海棠在一旁可急了。
「放心吧!我會找她回來的。」他很堅定,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
一定要找她回來,不是開心她、需要她,而是……她棄他如敝屣,也太不給他面子了,他自然是要逮她回來好好教訓一頓。
至于是否還要娶她的問題,日後再商榷好了。既然她那麼不情願,他也沒必要非勉強她不可,畢竟她不過是個長相端正的女人而已,只要他願意,隨便勾勾手指頭,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好。」听到哲森的話,老族長頓時放下一百二十個心。
听其他族人講,前日還看到他們小倆口親近得很,如今霜珠卻為逃婚而離家出走,還真是讓人不解。
俗話說解鈐還需系鈴人,若要霜珠乖乖回來,只怕還是得哲森出面。
星空灰暗,不知哪來的雲層遮住了圓月,四下寂靜一片,只有急馳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駕……」霜珠緊咬銀牙,揚手揮鞭。都是那個漢人害的,不然她就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女乃女乃的,給我勒馬停住。」粗魯的暴吼聲破空傳來。
「追日,快跑、快跑……」霜珠暗暗焦急,身子伏在馬背上,雙腿更夾緊馬月復。
風在耳邊呼呼而過,她念頭急轉--怎麼辦?她絕不能落入塔塔爾人的手里。
可倉卒間哪還有什麼好主意?
只听得追日「叱」一聲悲嘶,失蹄跪倒在雪地上。
霜珠反射性一個翻身騰空,又下跌……幸好草原兒女自幼在馬背上生活,她的騎術不賴,身手也靈活,在半空及時的一側身,才不至于當場摔斷脖子,可結結實實的跌在雪地上,也夠狼狽的了。
「追……追日……」追日是她的愛馬,也是她傾吐心事的摯友,如今……
「叱……」追日倒在地上悲鳴不止--馬蹄中了箭!
霜珠心痛得一陣眩暈,掙扎著想起身,卻又「噗」一聲,撲跌在地。
他要不要現身扶她一把呢?不過他現在出現,這個不講理的女人很有可能會誤會她的愛馬失蹄是他搞的鬼,那豈不太冤枉?
嗯,他還是再觀望觀望好了,一來免得好心沒好報,二來……嘿嘿!也必須讓她受點教訓,不然她還當離家出走好玩咧!
黑暗里,一雙黑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卻袖手旁觀,一點也沒想到應該憐香惜玉一下。事實上,他還幸災樂禍的想︰這塔塔爾人追上來,正好。
「哈哈哈……」射中了!呼延收起弓箭,策馬接近。
呼廷是塔塔爾族的族長。塔塔爾族和特魯厄族雖然同罵蒙古的一支,可為了爭奪肥水豐草的大草原,大大小小的戰爭時斷時續。
「你要做什麼?」霜珠深吸氣,勉強站起身子。
「做什麼?他女乃女乃的,讓我想想……劫財?還是劫色?」呼延騎在馬上,神情囂張且得意。
「族長,財呀色呀!都一起劫了,哈哈……」呼延的手下叫囂著。
什麼,還劫色?黑暗中的人不屑了。
沒水準的家伙,要說做個合格的劫匪,就該知道見好就收,有句話說「貪心不足蛇吞象」,他老人家怎麼連這個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活該做什麼都失敗!哼!
而那廂,呼延一點也不知道黑暗中人的鄙夷,只忙著得意。
「---霜珠,特魯厄族的霜珠,」他高高在上,用馬鞭一指霜珠,「將成為我呼延的奴隸,有-在,我就可以讓特魯厄族的大胡子乖乖的趴下來舌忝我的腳背,哈哈……」今天的收獲,足夠洗刷他戰敗的恥辱。
霜珠反面昂頭,緊抿著唇,心中已打定主意,死也不讓呼廷利用她去威脅她的阿爸。
「休想!」
「休想?哇哈哈哈……」呼延仰天大聲嘲笑。
唉∼∼看這小妮子的倔樣,也不知道形勢比人強的時候該低頭服輸,硬踫硬最終吃虧的是自己。哎……好在他還算良心未泯,看在她這差強人意的表現上,他就勉強出面擺平那個不知好歹的呼延。
再延誤下去,萬一這小妮子有個什麼閃失可就不好了。
當下……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在黑夜里響起。
「誰?」呼延警戒的反手拔箭,張弓。
他的手下也立刻一字排開,張弓以待。
「好啊!好啊!好主意。」哲森拍著掌,緩緩的自暗盧走了出來。
好主意?他居然說呼延說的那些混帳話是好主意?
霜珠看清了來人,身子一晃,快氣昏過去,忿忿的沖口質問,「你就那麼想看我成為奴隸,那麼想看特魯厄人被這個殘暴的呼延踐踏?」
「這個……」唉!就知道這小妮子有個不知感恩的臭脾氣。哲森模模鼻子,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我沒興趣看這些。」
這個漢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呼延感到困惑。如果他記得沒錯,正是這個漢人幫助特魯厄人打敗了他的大軍……哼!一想起這事,呼延就惱火。
「他女乃女乃的,你快投降!」
「你別吵。」哲森卻不耐的對呼延一翻白眼,並對霜珠說︰「不過說真的,-這個小妮子的確是欠點教訓。」
「你快滾!滾得越遠越好。」霜珠恨恨的咬牙,雙眼冒火。
是,她逃婚是有一點點小錯,可現在……明明見著她遇難,他袖手旁觀不說,還為敵人拍掌叫好?這樣的男人……幸虧她還沒嫁,不然後悔都來不及了。
呼延則是愣住了。啊?!這漢人叫他別吵?看看自己手上的弓--拉滿的,他居然不怕?!
他忍不住咒罵,「他女乃女乃的!」
「這恐怕有問題,」哲森看也不看呼延,走近霜珠,滿臉為難的說︰「-看--我長了腳,只會走,不會滾。」
「天哪!」霜珠申吟一聲,「這世上怎會有這麼冷酷無情、卑鄙無恥,冥頑不靈、莫名其妙、臉皮超厚……的男人?!」
「-說誰呢?」哲森面露不悅。
「他女乃女乃的,退後!」呼延回過神來,扯開喉嚨怒吼。一來是發現那個漢人已經越來越接近霜珠;二來是要讓這兩個只顧閑聊的家伙注意到他,以及他手上很有威脅力的弓箭。
「你說退後,我就退後呀?」哲森不屑的眼皮一翻,「什麼時候我得听你這個塔塔爾人的了?」
「你不退後,他女乃女乃的我就射殺這個女人!」呼延火冒三丈。
「好,殺了我好了。」一具尸首是不足以脅迫她阿爸的。霜珠面對呼延的弓箭反而毫無恐懼。
「-閉嘴!」哲森立刻喝道。呼延殺不殺她可不是由她說了算,真要說誰有最終決定權,那也是他--程哲森。
不過……嗯∼∼看不出這小妮子還滿有個性的,換作其他女子只怕早已痛哭流涕、打著哆嗦求饒呢!好,有個性!可……他心里欣賞歸欣賞,對呼延還是翻個白眼。
「隨便你了。」哲森的雙腳釘在地上,絲毫未動。
呼延一愣,看來這草原上會走路的花得罪這個漢人了,而且得罪得還不輕;不然怎麼可能前不久還幫著特魯厄人,現在卻又巴不得這女人立刻死翹翹?
「怎麼,你不射了?」哲森又逼近。
「哼!」呼延把箭對準哲森。他可不能遂了這個漢人的願,更何況這女人還有更好的利用價值呢!
這下子,呼延的手下也全都把哲森當作靶子瞄準了。畢竟一個是手無寸鐵的小妮子,一個是法術高強的漢人,這兩個人中需要提防的是誰,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了。
不知怎的,霜珠心一緊。她在替他擔心什麼?這漢人如此可惡,死不足惜,可、可……唉!他好歹也是特魯厄人的恩人,雖然他無情,但作為特魯厄人的她卻不能無義,她也不想看著他血濺當場。
「你快走。」她立即對哲森道。
「呃?-這是……莫非-在擔心我的安危?」他狐疑的問道。
「多問什麼?還不快走。」她恨恨的說。這家伙真是越看越討厭。
她該明白這個時候能救她的只有他,可她反而叫他離開,除了擔心他的安危外還會有什麼呢?
也難怪啦!像他這樣有魅力的男人……
竊喜之下,哲森立刻做了決定--來一場漂漂亮亮的英雄救美。
「不錯喔!你居然還找得到十來人的手下,」他悠悠的看看呼延的左右,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的,「這幾日地獄應該人滿為患了吧!你的舊手下一下擠了那麼多進去……哎呀!不知道你們幾個還塞不塞得進去?」
轟!他的話猶如火上加油,呼延厲聲下令,「放箭!」
哲森等的就是這一展身手的機會。
說時遲、那時快,他閃電般的一個低旋腿,揚起地上的積雪,在漫天雪花中躍起,身子在半空劃了個優美的弧線,俐落的躲過亂箭。
「不……」看到亂箭射向他,霜珠大驚,不假思索的撲上前去。
更驚訝的是哲森。她撲上來做什麼?
來不及多想,他飛身向前,伸手一抄摟住她的身子,想護著她,可還是晚了一步,她的肩上殷紅飛濺,如紅梅一朵。
她居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替他擋箭?
抱著人提氣狂奔的哲森陷在震撼中。
等被冰雪迷了雙眼的呼延和他的手下回過神來,月光下,哪里還有哲森和霜珠的人影?
「他女乃女乃的,他們跑不遠,快給我追。」呼延氣急敗壞的。
「族長……往……往哪邊?」手下呆呆的問。
哲森摟著她直奔三里外的小樹林,依舊一臉震撼。
他是練過武的大男人,而她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小妮子……她怎麼可以這樣奮不顧身的捍衛他?
完了!他有種預感,一種復雜的、不祥的,又夾雜著絲絲甜蜜的預感。
「笨!」一停下來,他張口就罵,這小妮子真笨,要知道呼延和他的手下根本傷不了他的。
「還不是你……」霜珠沒好氣的睨他,有心想與不知好歹的他斗嘴,可不知道是失血太多的緣故,還是他的氣息團團籠住她……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想再罵一聲笨,可看她委靡憔悴的樣子,他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大人大量,不再責罵她,只咕噥著在她嘴里放了一顆藥丸。
算她走運,這可是保濟十全延命丸,別說那一點小傷,就是沒了大半條命,也照樣能向閻羅王把人給要回來。
「這……這是哪里?」她困難的轉頭看看周圍。
「小樹林。」就目前看來,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可攻可守,敵手多了就和他們玩捉迷藏。
「哦!」她放下懸著的心,微微閉上眼。
「霜珠……」哲森輕喚,用從來沒有對她用過的小心翼翼的口吻,「我現在要拔去-身上的箭,會有一點點痛。」
「嗯……」霜珠勉強睜開眼,顰眉,咬牙。
「別擔心,我的醫術不錯。」他柔聲安慰。
呃?她動動眼皮,有些納悶。他這人真是變化多端,這時候說話和氣、動作輕柔,看她的眼神又……怪怪的,要不是肩頭的劇痛提醒著她,她還差點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呢!
「你不是不管我的死活嗎?」她忍不住問。
「誰說我不管啦?」真是冤枉他。
「剛才你明明就是。」呼延要射殺她,他還一擺手,明確表示︰與他無關,悉听尊便。
「真笨,我要是不管-的死活,一開始就不會出來找-;我要是不管-的死活,看到-落入呼延手里,又何必現身?我要是不管-的死活,-看我現在在做什麼?」他一邊氣呼呼說,試圖分散她的心神,一邊手上也不停,折斷了她身體外的箭翎,「我知道呼延下可能輕易殺了-,當然不受他的或脅。」
她不由得呼痛,想反駁,心底卻知道他說的沒錯,正郁悶時,忽然發覺皮襖的領子里探進一只溫熱的大手……
「你、你做什麼?」她一時又羞又急,不斷掙扎。
「別動!」他可不是存心做登徒子,折斷箭翎,是為了方便把她身體里的箭頭取出來。
她沒好氣地瞪他,只是虛弱的她瞪起來一點氣勢也沒有,「你這……」這算不算是借機非禮?
她想質問,卻感到肩頭一陣劇痛,原來哲森趁著騙她說話的當兒,飛快的拔出她肩頭的箭頭。
「傷口需要及時處理,而且我很守規矩的,手都只在-的肩頭。」他邊說邊替她止血、敷藥、包扎,目不斜視,卻不經意瞥到她粉肩下的肌膚,她的肌膚也許不夠雪白,但細膩光滑……
「好了。」包扎完,他就用衣物把她包裹得像粽子般。
奇怪?他自問並不是沒見識過女人,可這下怎麼亂了呼吸?
「你……」她猶豫的開口。
「還有什麼事?」他努力的調勻呼吸,可不想她把他當作餓狼,更何況,此時此地都不允許他多作他想。
「你的口袋里放了什麼?硬硬的,頂得我難受。」她蒼白的臉上有些不滿。
她、她、她……他一窘,瞪著她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喂……」她因受傷而有氣無力的,但還是對他臉上不可思議、像在說「-簡直笨透了」的表情,表示抗議。
「以後-就知道了。」良久,他才從牙縫里迸出這句話。
不過是問問他口袋里的東西,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何必那麼神神秘秘的!
「不說就算了。」霜珠扁扁嘴,她才不希罕。
「----還真不是普通的笨……」她不是嫁過人嗎?怎會不知道他的生理反應?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又說她笨!她白他一眼,正想開口奚落他一兩句,卻被他伸指壓住唇。
「噓……」他示意她不要出聲。
她想也沒想的張口就咬,直到嘴里嘗到淡淡的血腥味,這才松口放開他。哼!就算是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好了!
見鬼,這笨丫頭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痛得晃晃手指,還不忘瞪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得意的一撇嘴。
「小妮子,我的手指可不是紅燒羊蹄。」他湊近她,低聲耳語,故意把自己濕熱的呼吸拂上她的粉頰,「假使-喜歡,我可以借-舌忝舌忝,但絕不能讓-啃下一塊。」
這個惡心巴拉的家伙。她才不喜歡他的爪子咧!
他的唇踫到她的耳垂,似乎還聞到微微的女乃香味……奇怪,她身上怎麼有女乃香味?不過和上回聞到的青草味一樣,好好聞,呵呵!
在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他已經舌尖一卷,舌忝了舌忝她的耳垂。
她氣惱得想一腳踹過去,卻發覺自己被裹得太密實了,動也動不了,只能不停偏頭閃躲。
「-想讓呼延的人發現嗎?」他的唇又貼到她的耳邊。
「啊!呼延帶人追上來了?」她心一凜,以至于沒發覺他狡猾的又一舌忝她的耳垂。
「循著雪地上的血跡,就算笨蛋都會尋來。」他說著橫抱起她,幾個躍步,帶著她悄然轉入另一棵樹後。
「那……」趁呼廷的人還沒發現他們,「我們還是快逃吧!」現在傷口也包扎好了,應該不會再有血跡遺留才對。
「不、不用。」
「呃?」不逃?難道留在這里等死?
「那群人沒什麼好怕的,有血跡指路,動作還那麼慢。」
听他的口氣……似乎還嫌呼廷來得太晚?天哪!呼廷可是來追殺他們的耶!霜珠低吟一聲。
「怎麼了,很痛?」他壓低了聲音問,以為是她的傷口痛。
「不是,」和傷口無關,她沒好氣的回道︰「你還嫌那個殘暴的塔塔爾人殺的人不夠多呀?再添一雙給他,好讓他湊個整數。」
「一雙?」哲森為這個詞笑開了。一雙的東西很多呢!比如襪子、鞋子,丟了一只,另一只也沒用了,嗯,這種必須配對的感覺真好。
這時候還笑?!小命都快沒了。她在心里咕噥。
「別怕,一切有我。」黑暗中,他透過她的眼眸看穿她的心事。
她微微一震。他說一切有他……心頭一點一滴的涌出什麼,讓她的眼圈微微一紅。
「我們就和呼延玩一玩。」他頑皮且詭異的一笑。
啊?!玩一玩……人命關天的事情可以玩玩?她實在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