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立刻住手!」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依笑身子一震,側過臉,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他,他來救她了!也許是知道自己不再會有危險的緣故,她的雙眼一時濕潤了起來。
他在查到鴻雁曾帶她去過方府的事情後,他就知道她不信任他的原因了。在手下向他匯報鴻雁的暗下迷藥的行為後,他就順勢設了這個局,一來利用鴻雁證實一些他所說的話;二來嘛,正好讓他的計劃提前實施。
鴻雁臉色刷白,心一橫,飛快地把布條纏上依笑的脖子。
師兄再是怪罪,她也要殺了這個笨女人,因為——師兄已經太在乎她了,不除掉她,自己是沒有機會的。
可……在鴻雁絞緊布條之前,她的身體卻懸空飛起,又重重地摔落在地。而他身子一晃,護在依笑的身前。
「你沒有受傷吧?」他的聲音急切,手上扯開纏在她脖子上的布條。
「沒有。」她低聲的說,眼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臉上。
他一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手指把她幾縷青絲撩到耳後,眼中的愛憐和溫柔任是誰都會感動到融化。
在想起還有「禮教」這東西之前,依笑的雙臂已環上他的身軀,埋頭在他的胸膛。
他的懷抱結實而溫暖,她不自覺的雙臂用力,將他摟得更緊了。
他嘴角含笑,輕拍她的背部。
鴻雁掙扎著起不了身,師兄對她的這一摔,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再看到流轉在師兄和這笨女人之間的情意綿綿……
她好恨呀!
「王爺,你怎麼可以‘過河拆橋’?我不干了!你要我假扮什麼師妹的,說是和依笑姊姊開一個玩笑,開玩笑怎麼可以摔傷我?」
鴻雁心一橫,故意語出驚人。
玩笑?難道這些都是他刻意安排的?難道他、他、他……他又想愚弄她?
依笑一呆,下意識的放開雙手,退後一步。
「鴻雁,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臉一沉,眼神凌厲。
「王爺,你想否認?」鴻雁干脆扮起委屈模樣。「依笑姊姊,你一定要相信我,王爺說實在太無聊……」
「閉嘴!」他厲聲的說。
「王爺……」鴻雁哀叫一聲,淚水直流。
「為什麼不讓鴻雁說下去,怕她揭了你的老底、怕她壞了你精心布置的這一幕?王爺,你可不可以省些力氣,不要與我開無聊的玩笑了。」鴻雁的眼淚,依笑看在心里,全部當了真。
「你不相信我?」他責問。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她反問。
他有什麼可以讓她相信的?爹爹的人沒有活生生地在她面前!而鴻雁剛才的舉動,又極有可能是他騙取她的信任的精心安排。
「她這樣破綻百出的話,你都可以胡亂相信。」他橫眉,因為她對他的不信任。「我對你句句實話,你卻根本不屑一顧?」
他指責她?
「你有句句實話嗎?鴻雁說得像真的才對。我看你也滿像會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當初你不是叫小翠易了妝、在大街上騙人的嗎?」她馬上有根有據的反擊。
「你……」當初叫小翠如此做,只是他在外人面前所扮演的九王爺的需要而已,她卻挖來、用在這里與他強詞奪理。
「你為什麼不仔細想想剛才鴻雁的表情、神態呢?她要取你性命的片刻,那像是作假嗎?」他真想去敲醒她的腦袋!
呃!剛才驚險的那一幕倏地浮過眼前,鴻雁的所言所行……
「鴻雁剛才如果是真的想殺我,那就更證明了你有不說實話的地方。」她控訴他。
「什麼?你這是哪里得來的謬論?」她的邏輯可真夠古怪的!
「假設如你所說的,你有師傅好了;假設你說你的身世都是真的好了,一開始的時候,你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師妹,你怎麼提都不提?」
「你吃醋?」他听懂了她最後一句話里的涵義。
師兄居然把自己的身世都告訴了這笨女人,鴻雁心中更是忿忿不平。
「不,我這只是在提醒你,你沒有如你听說的句句實話。」她憤然反駁。「勉強要算是實話,也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
「依笑姊姊……」鴻雁開口想再添亂。可……
他飛掠到她身邊,在她後腦勺上一拍。
他只是要鴻雁昏睡過去,以免鴻雁胡亂講話。因為他發覺這個傻女人,可以不經大腦思考的就輕易相信別人說的話,而這別人偏偏又不包括他!
「你做了什麼?你要殺鴻雁?你殺人滅口?你怎麼可以這樣?無論她是你小師妹,還是你侍妾,你都該對她念念舊情的。」看到他對鴻雁做的,她一急之下口不擇言。
「她就是綁架你的人。」本來這個是不想告訴她的,可看她還要-嗦的樣子,他希望這個消息可以讓她閉嘴。
呃!她一愣。
「真的嗎?」她很懷疑。
「假的。」他沒好氣的真話反說。
「就算是鴻雁好了,那……那她綁架我的時候,有很多機會可以殺我,她都沒有做,這就證明了她根本不想傷了我,那剛才鴻雁也不會是真的想殺我……」
「照你這麼說,一切都是如她所說的,是我指使她同你開一個玩笑?」他不置信的怪叫。
說來說去,她最後得出的結論居然是這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她小聲嘀咕。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氣得七竅生煙。
「我?不可理喻?」他這不是亂編派罪名嘛!
看她還要再分辯下去,他干脆俐落的一掌擊在她的後腦勺上。這時候他不打算再和她閑扯下去。在稍後的幾天,讓她見見活生生的事實吧!
茶館里的蜚言流語橫行,但無一例外的卻是——說的都是九王爺府的劫難。
堂堂的九王爺府居然被劫匪鏟平了,那群天殺的匪徒打劫了財物還不算,最後居然還一把火把好大一座王爺府給燒個精光。
天子腳下都敢做這種事情,也未免太、太、太大膽了吧!
「沒有一個活人,鬼哭神嚎,真慘呀!」茶客甲口-橫飛,仿佛親眼所見。
「不對,听說是匪徒把所有的人都劫走了,向朝廷索要大筆贖金。」茶客乙可是就住在王爺府隔壁、再隔壁的那條大街上的,他知道的消息可不會錯。
「哎!無論是哪一個,這世道混亂呀,王爺府里都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們小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就更別提了。」茶客甲又作痛心疾首狀。
「我听說呀!不是匪徒,是鬼……作怪,要不然怎麼一夜之間就會發生這種事呢?」茶客丙壓低了聲音,滿臉神秘。
「有可能!」茶客丙的說辭,馬上引起了一些茶客的附和。
「哼!」剛進門的茶客丁不屑的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別八卦了。」
「我說,老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又知道了?」茶客乙第一個表示了不滿。
「我怎麼不知道,我可是刑部看門的,可听大人們說了不少。」茶客丁閑適地喝了一口茶。「那些話可都錯不了!」
「說來大家听听嘛!」茶客丁的話,馬上引起了大家精神一振。
「其實呀,這完全是一群反賊搞的鬼。听說呀,這群反賊已經暗中活動了很多年,這回出擊想必是想熬個出頭。可朝廷哪這麼容易讓他們稱心呀,這陣子正在大力找那群人晦氣呢!嘿、嘿!那反賊的頭目雖然還沒落網,可听說已經很慘嘍!」茶客丁賣弄地說。
「這樣呀!」茶客們咋咋舌,都是一副終于了解的樣子。
至于明天還會不會出現其他的版本,那……只有等到明天才知道-!
「好嘛、好嘛!全都相信你還不好嗎!」依笑討饒的說。「我只是奇怪你怎麼就能輕松地騙過你師傅呢?」
「我不是騙過他,只是這會兒他根本沒空來理會我。」他耐心的解釋,這已經是他說第二遍了。
「他水準這麼差呀?虧他還是你師傅。」她嘀咕。
「不是他水準差,是你相公、我精心安排,這會兒他正忙著應付朝廷的人馬,恐怕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怎可能還顧得到我們?」
「那,萬一他喘過息來了,來找我們的麻煩怎麼辦?」依笑擔心的問。
「放心,這種情況不會出現的。」他篤定的說。
他已經毀了所有可能讓師傅找到他的線索,再說了,師傅的精力用得最多的是,在他所謂的「大業」上,再痛恨他的背叛,也不會再花費僅存的實力來尋一個人。嗯,希望師傅與朝廷對決之後,還有一點點可以留存的實力吧!
「哎,就是可憐了鴻雁。」半晌,她又道。
「放心,她從來不是弱者。」他嘆氣。
如果不是依笑求情、如果不是看在她好歹也是他的師妹,他早就想處置鴻雁了。不過,鴻雁私自拿了師傅的權杖到他這里、假傳師傅的口令,被師傅知道了也夠她受的了。
「你怎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呀?」
「哎!你要我怎麼樣?把她也帶在身邊?」他含笑的說,因為听出了她話里的酸味。
「什麼!你想她也在你身邊?」她提高了聲音。
「娘子,你說允許,我就回頭去接她。你說不允許,我們就繼續趕路,好不好?」他沖著她笑。
「還說你和她除了是師兄妹外,一點關系都沒有;還說今生只要我一個呢!」她悶悶的低語。
「你又不相信我的話了?」他假裝不高興了。
「不,我相信。」她一頭埋到他懷里,「你說過不會騙我,我相信,這輩子都相信。」
他輕輕擁住她,很喜歡听到她這樣的表白。
「不過……萬一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你就騙騙我吧,我也信。」她緊接著又飛快地道。
「呃!小傻瓜!」
「你這家伙說什麼呀,我怎麼傻了?」她怒目相向。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娘子,你就饒了我吧!」他作出「懼」妻狀。
「去、去、去,」她含笑地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