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碧綠深邃縹緲,近山嫣翠清艷靈秀,再配上裊裊白煙妝點四周,儼然是人間桃花源地,令人遺落紅塵俗事,換來一身輕松快活。
左斂言特地起了個大早,趁著天兒許亮,他便來到崖邊耐心等著金烏奪雲而出的那一剎那。唯在那刻,他才真正覺得白己活著,而不是虛虛假假的混著日子。
昨兒夜里熙兒問他,他的志向為何?她相信意不在考取功名的他,心里一定有著比當官更遠大的鴻鵠之志才對。
真是這樣的嗎?他不禁自問。從來,他就沒認真思考過他想做什麼?又或者他能做什麼?
他時常在想,許是上天開了個過頭的玩笑,才會給他一個不同于常人的聰明腦袋,所以在事事皆難不倒他的同時,卻也間接的令他對人生感到無趣。對于一個三歲背唐詩,五歲習論語的孩子而言,這世間事已不具有任何挑戰性。
至今,唯一會讓他模不清底細、抱著頭狂燒的難題只有一件,那就是此刻還安安穩穩酣睡在廟內的人兒——夏侯熙。
她,真真算得上是個異數,居然能夠在前一刻還是個嬌柔的弱女,後一刻馬上變身為難纏的潑辣貨!兩者之間的快速轉換,委實令人咋舌,更不用提遇上她後的那些倒霉事,是一樁一樁接踵而來,砸得他是頭昏眼花兼頭破血流。
然而,他卻覺得有意思極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期待,她還會帶來什麼樣難以預料的驚喜?
相信有她相伴,路上一定不會孤單無聊,搞不好還會趣味橫生呢!想著想著,腳下步伐益加輕快起來,回寺之路好似也顯得不那ど遠了。
☆☆☆
左斂言沒料到等在廟內的是令他心魂俱散的一幕。
夏侯熙面容朝下的趴在地上,一雙玉手無助地垂著,听見他回來的聲音,水眸才稍稍使力的眨了眨。
這是昨天夜里那個死命硬將嬌軀往他懷里擠的活潑人兒嗎?怎麼不過才轉眼間,就……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好久……」喘了口氣,夏侯熙唇畔生花的虛弱道。
他大步上前將她攬進懷里,這才發現她的身子竟有如綿花糖般的松軟無力,麗顏更是呈現一片死白,樣子甚是狼狽。
「這是怎ど回事?為何會弄成這樣?」焦急使他失了理智,只能抱緊懷中人兒不住顫抖。「你是不是讓什麼東西給咬啦?」山里毒蛇、毒蟲本就多,若是給咬上一口,那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實不相瞞,我有一惡疾,現在我、我就快不行了……」她慘白著唇,低低吐出令人心酸的話來。
又來了!怎ど他們夏侯家淨出些怪病。
「不怕,我背你去找大夫。」一個俐落的架背動作,左斂言即刻餃風而去。
「找大夫?不用了,你只要帶我去飯館就成了。」一路上顛顛簸簸,夏侯熙難過得直想吐。
「飯館?不成!你病得這麼重,該先去找大夫,那事稍後再說。」真可憐,她一定是病昏了頭,才會搞不清楚生病時應當是去找大夫看病,而不是要上飯館。
夏侯熙不再爭辯,然而有些話,她不問不安心。
「你還生我氣嗎?為我騙你一事。」
「那還用說!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當呆子要,所以絕對會牢記到死為止。」一定,篤定,肯定。
「原來,你還在生我的氣……哎!我的頭好痛好痛哪!」夏侯熙輕揉額際,煞有介事的直喊疼。
左斂言唯恐惹她病上加病,倏地擺笑臉、換說詞。「沒沒沒!我沒生你氣。我的意思是,我們早兩相扯平了,怎麼你還耿耿于懷!」忘忘忘,馬上忘,就是不忘也得忘!「你再撐著點,只要越過這座山頭,馬上就有大夫了。」他真恨不得背上多長雙翅膀,單憑兩只腳走路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此話一入耳,夏侯熙臉上的笑花上刻綻放出最妖嬈的艷。
「那,落了包袱的事,你怪我嗎?」一定怪,記得當時他好生氣呢!
「那當然!里頭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哩!」他又氣憤的直言道。
「什ど?你怪我!唉……我的心窩好難過好難過哪!」夏侯熙效法西子捧心,並將兩道居都緊擰了。
听著她那氣若游絲的幽幽語調,就算有天大的怒火,此時也會煙消雲散。
「不怪!我怎ど會怪你呢!我的意思是,都過去的事了,你還記著它干啥?我們就當它沒發生好了。」他話中淨是縱容。
「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她要親耳听他承諾。
「駟馬難追!」怪哉,他怎麼覺得她好似生龍活虎了起來?
該糟,不會是人講的回光返照吧?左斂言嚇得將腳步加快再加快,深怕會來不及送她就醫。
「既然如此,那你就答應讓我同你一塊上京,順便充當你的保鏢保護你,好不好?」
「這……」為難哪!「我可以答應讓你一同上京,但是……」
「唉,我就快不行了,怎ど你還忍心拒絕我?」她深深一嘆,口氣哀怨到了極點。
面對她的柔言懇求,左斂言委實說不出「拒絕」兩字。「好吧,就隨你高興。」也許她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所以現在答應她也無妨。
「你相信我,我真的有那份能耐可以保你平安。」在這方面她有絕對的自信。「你對我真好。」漾著盈盈甜笑,夏侯熙有感而發,繼而將香腮枕上那結實的肩頭。
驀地,有人讓口水給狠狠念著了。
「是、是嗎?」他干啥緊張呀?人家不過是說著客套話罷了。雖是這麼告訴自已,可一顆心還是歡天喜地的狂跳著,就要咧到耳根的傻笑仍不斷延伸。
半個時辰後,他們終于進入洛桐鎮,左斂言在好心路人的帶領下,來到一間醫堂。
醫堂內,白發蒼蒼的大夫正為傷風的老嫗開著藥方子,一見到來人臉上那真真切切的焦慮、憂心,立即放下手中蘸了墨的筆,指示道︰「樵生,你來把我未開完的方子完成。而你——」精明老練的一雙利眼,直勾勾往左斂言的靈魂底瞧去。「快把人放到床上。」
左斂言依著大夫的話,迅速將昏睡的夏侯熙置于木床上。「大夫,她臉色慘白,全身無力,呼吸更是有一口沒一口的,活像是隨時會斷氣一般,請您救救命哪。」
看著眼前這年輕男子揮汗如雨的模樣,大夫猜測定是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所致,于是讓人端來杯茶水要他喝下。「別急,你先喝杯茶,然後去一旁等著吧。」說完便為夏侯熙把起脈來。
稍後,大夫臉上浮現一記親切的笑容,笑呵呵地對左斂言道︰「年輕人,這位姑娘沒病沒痛,她只是餓昏頭罷了,只要你帶她去飯館好好吃上一頓,老夫敢保證這位姑娘立刻不藥而愈。」
手中的杯子應聲而落,左斂言難以置信的……呆了。
☆☆☆
坐在客棧二樓的臨窗處,左斂言臉色發臭的瞪著害他把臉丟盡,外加白白擔心一場的罪魁禍首。
「原來,你真是因為餓昏了頭,才會……」他說不下去了,生平首次認真思考起自
己的腦袋里,是不是潛藏有大量的愚蠢因子,不然怎會被騙第二回呢?
「我早說了不用看大夫,只要帶我來飯館就成的。」玉手托腮,夏侯熙無辜的說,等著店小二將飯菜送上來。「我從小就這樣,很禁不得餓,只要一餓過頭,就會四肢無力、臉色發白、一口氣像是提不上來要斷氣似的,也難怪你會誤會。」
「我真會被你活活嚇死兼氣死。」仰頭狠灌了一口茶,左斂言恚怒道。「你知道當我看見你奄奄一息的虛弱樣子時,我的心里有多害怕嗎?」到現在,那份為她憂心的焦慮,還牢牢地緊揪住他不放,像是要逼人窒息一般。
「你擔心我?」夏侯熙壞壞地朝他曖昧一笑。
左斂言被這麼一戲謔,俊臉即刻漲成了漂亮的豬肝紅。「誰、誰擔心你來著!我是怕萬一你當真兩腿一伸——死了,那由誰來保護我上京城。」
「你當真讓我保護你?!」喜出望外,她還以為他會反悔咧!
他瞪她一眼,「我像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不像。再喝口茶吧。」盛上一朵歉然的笑花,夏侯熙忙獻殷勤的替他再斟茶水。
算了,看在昨晚自己也裝睡騙她的份上,就原晾她吧,只要她千萬別再犯病就好,那種背著她滿山跑的經驗,他打死不想再來第二次,實在是太折騰人了!
「我問你,除了怕黑、怕餓,和情緒一失控就會亂指人的壞毛病外,你還有沒有漏了什ど沒說的?有就一次說完,省得麻煩。」
她斂眉細想了會兒,才轉著一雙燦眸笑咪咪道︰「應該沒了。」嗯,說真格的,其實這事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到時等病一發,不就知道羅!
「應該?!這也算回答?」左斂言開始頭痛起來。「我再問你,你包袱里的那些糕點和饅頭呢?餓了怎不拿來吃?」還記得昨兒個那些吃食還是滿滿一包袱的,不可能全被她吃光了吧?
「還說呢!那些糕點早在被我吃進肚子之前,就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夏侯熙嘟起小嘴抱怨道。
若不是因為天黑看不見路,而在廟院里跌了好幾次,她才不至于連個包袱都保不住,進而使自己挨餓。
「東西怎ど還不送來?我快不行了!」雖說剛才在路上先吃了一點豆腐腦墊墊冑,可她現在還是餓得不得了。
「來了、來了,客倌,你們要的飯菜來了!」這時店小二到來,眼尖的他一瞧見有漂亮姑娘在此,不僅手邊忙著擺碗筷,嘴上也沒閑著的磕起牙來。「我看兩位客倌面孔生得狠,是打外地來的吧,來這是探親還是游玩呀?」
「是怎樣都不干你事吧!」左斂言口氣極沖的回道。他不喜歡店小二盯著熙兒直流口水的急色模樣,那會令他有股想挽袖揍人的沖動。
「我……我是好意。」店小二似是慌了般的結巴道。
眼見氣氛起僵的夏侯熙,趕忙跳出來打圓場。「是路過,我們要上京城。」盛著善意的妍笑,繼而熱絡的和店小二攀談起來,甚至還邀他一起喝一杯。這幕落在左斂言眼里,頗是酸滋味。
店小二先是趾高氣揚的瞟了兀自惱火的左斂言一眼,再是轉為大驚失色的惶恐模樣說︰「若是要上京城,勢必得經過桃園鎮,可是……」
「怎麼了嗎?」怎麼店小二看起來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樣子?夏侯熙急忙垂首檢查,還好,她的兩只手仍是乖乖地待在膝上,所以那不是她的杰作。
「漂亮的美人客倌,我勸你最好繞路走,最近那兒不太平靜。」店小二低著嗓子說,好似那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你是說桃園鎮不平靜?發生了什ど事?」左斂言一掃努力壓抑住的靜默,緊張地抓著店小二的衣襟問。「醉伶樓呢?你有听說醉伶樓出事了嗎?」
猛然躍起的左斂言,臉上淨是猙獰的凶惡,嚇得店小二腳下一軟,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先放開他啦!不然他怎麼回你話?」夏侯熙連忙仗義解救生命受到空前威脅的店小二。
店小二驚魂未定的灌下漂亮姑娘遞來的酒,而後保持距離的瞪著看來溫文儒雅,實則凶殘駭人的公子哥。
「你先坐下吧。」夏侯熙對著仍是殺氣騰騰的左斂言道。
左斂言一坐下,立刻又沖著店小二追問︰「你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哎呀,這位客倌誤會了。我所謂的不平靜指的不是桃園鎮,而是通往桃園鎮的那座山頭。」他一看見左斂言明顯地松了口氣後,心忖危險解除了,才又大搖大擺的入座喝酒。
「你倒說說是怎ど個不平靜法?」夏侯熙一臉的興味盎然。「是土匪搶錢?還是強盜殺人?」
「耶!還全讓姑娘說對了。只不過那群山賊比土匪更土匪、比強盜更強盜,他們在搶錢殺人之餘,還會做出天地不容的齷齪事來,那就是奸婬良家婦女。」不消說,那些經過多番蹂躪的女子,即使能從那群惡人手中僥幸留下一命,卻也無顏再苟活于世,只能選擇自行了結生命。
「真是可惡!竟然連弱女子也不放過。」夏侯熙忿忿不平的怒著嬌顏,當下心中有了一個決定。
「是呀!那些人是沒血沒淚的,所以你們一定得繞路才行,否則……」他先是特意瞄了瞄左斂言,再將目光放至艷光四射的夏侯熙身上。「真是可惜了這ど標致的姑娘。」後邊這句話,他是故意說給左斂言听的,意在譏笑左斂言文弱的無法保護好粉女敕女敕的絕色美人。
「我們自有主張,不勞你費心。」左斂言冷瞪他,希望他別不識相的繼續打擾下去。
笑話!能不能保護熙兒安然,關這個店小二什ど事?他只消送完飯菜然後快滾就行啦!
可店小二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選擇忽略對自己懷有敵意的人,改而將注意力放至近在眼前的美人兒身上。
「兩位客倌是什ど關系呀?怎會結伴一同上京呢?!」他一口黃牙笑得嚇人。
「我們——」夏侯熙正想說話,卻被左斂言搶白在先。
「我們是那種一同吃喝、一同睡寢的親密關系;上京,是為了找尋親戚。相信這樣的答復,你應該還能滿意吧。至于其它,你還想知道什ど?不如我去請掌櫃的讓你放半天假好了,這樣你才可以專心的問,什麼活也不用干,你說好不好?」左斂言見他這ど不識趣,索性直接下狠招,看他還敢滑頭不?
店小二心知踢到鐵板,只有模模鼻子,悻悻然的扭頭離去。
一等店小二走遠,夏侯熙立刻動手吃將起來,同時不忘指責左斂言的罪行。「你怎ど可以誤導人家?你不是最討厭人家說謊的嗎?而且,你對小二哥好凶哦!人家他可是好心的告訴我們這ど許多,我們應當謝謝他才是。」塞得滿滿一嘴的菜,她感到好幸福哦!
天啊!她真是餓死了,都怪那小二哥太過長舌,害她不好意思動筷夾菜,就怕失了在他心中美好的形象。總算現在可以不顧一切,將這桌香噴噴的菜肴全掃進肚子去。
「我要不這ど說,他肯走嗎?他不走,你現在能吃得這麼開心嗎?」瞧她夾起飯菜往那看似不大的櫻桃小嘴送去,一口、一口、接著一口,害他不由得替她擔心起來。萬一一個沒吞好,噎死了怎ど辦?「慢點吃,這桌子的菜沒人會跟你搶,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好不好?」他柔聲勸哄著,深怕一個不小心她真會將自己給噎死。
雖說她吃得快,但那吃相倒不是粗魯的狼吞虎咽,而是細細的咀嚼品味,好似口中的食物,每一道都是經過巧手烹煮的精致美食,引人食指大動。
「說得也是。」接過他遞來的茶水,夏侯熙趁著吞下珍珠丸子的空檔笑說。
「再說,我不喜歡他盯著你色迷迷的直看。」這才是問題的重點所在。「那獐頭鼠目、小頭銳面的模樣,看了就令人生厭。」綜合以上數點原因,小二是非死……不,非走不可。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了周全她姑娘家的好名聲。
試問,一對毫無關系的男女不避嫌地一同上京,落在旁人眼里他們會怎ど想?是坦蕩光明?還是污穢不堪?
所以謊言是必須的,只不過它的理由叫善意。
「他才沒色迷迷的盯著我呢!根據你的說法,那應當叫『欣賞』才是。」夏侯熙又抓了只肥女敕女敕的鵝腿起來啃,弄得粉艷唇瓣上油膩膩的。
可惡,竟拿他曾經說過的話來堵他!真是好樣的。
「那好,要不,我現在就去把店小二叫回來,讓你再仔細瞧瞧那雙眼里有的到底是欣賞?還是色迷迷?」說完,他當真起身要去把店小二喚回來。
「別!」夏侯熙矍然失色,眼明手快的攔下他。「好好好,你說是色迷迷就是色迷迷,我不跟你辯了,我還是專心吃我的鵝腿要緊。」開什ど玩笑!以店小二那愛閑磕牙的個性,他若回來鐵定又要東拉西扯一番,那她到底還要不要填飽肚子呀!
哼!贏了。左斂言倨傲地嘴角掛笑,然後也學地動筷夾菜。
「呸!」一入口,他甚是嫌惡的吐了出來。
「你怎ど把菜吐出來了?好好的干啥浪費食物。」好可惜喲!夏侯熙瞪著那口被吐出來的菜惋惜。
「這菜老得過火,一點也不清脆!」他批評道,隨即又夾了道肉試試。呸!再吐。「這肉炖得不夠久,顯得刺嘴。」他咂嘴道,又將手中竹筷伸向靠近夏侯熙的那道魚。「差!這魚的腥味沒完全去除掉,更重要的是火候上的拿捏沒掌握好,導至魚肉糊成一團。」丟下筷子,左斂言擺明不會再動菜肴一口。
可夏侯熙還是吃得津津有味,顯然非常容易養。
「別吃了!」他動手搶她的竹筷。「這東西難吃死了,小心等等胃痛。」他好心地警告她。
睨了他一眼,她隨即搶回自己的竹筷,「你別管,我覺得這菜好吃極了,是你嘴巴太挑,才會認為這些菜不好吃。」夏侯熙頗不贊同他的論調。
太挑?
也許吧!誰教他家就是開飯館的,所以那些等級太差的菜,一律進不了他的口。
「如果這樣你就認為是好吃的萊,那你一定要來嘗嘗我們醉伶樓聞名遐邇的招牌酒某,保證你一定好吃到連舌頭都想吞下去。」亮著驕傲十足的笑容,左斂言生動地形容著各種菜色,而這果然引起了她的全盤注意。
「好呀、好呀!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她開心得就像個孩子,眉眼間淨是迫不及待。
難怪他兩個哥哥會想繼承家業,換成是她,她也一定會有相同的選擇。可以每天吃到好吃的食物,誰不想哪!
「最快也得等到我考完科舉之後才行。」喝著酒,左斂言打算以此果月復,發誓死也不動第二筷。
「還要那ど久?」她等不及了。
那雙靈動的美眸,瞬間飛染上失意的哀愁,飄落在左斂言眼里,竟漾起了些許不忍。「呵,算你有口福,桃園鎮里就有我們醉伶樓的分店,那是我舅舅開的,到時我再帶你去大吃一頓,順道開開眼界。」
「原來醉伶樓就是你舅舅開的,難怪方才你會那麼緊張。」夏侯熙恍然大悟。「俗語說得好,選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所以,走吧,咱們現在就去桃園鎮。」她一雙星眸閃著燦燦晶光,丟下筷子就要動身。
「慢!」拉回被她揪緊衣袖的手,左斂言慢條斯理的說︰「我都還沒想好要繞哪條遠路去桃園鎮。」瞧她急的。
「不用想了,因為我們不繞路。」夏侯熙愉快的宣布,而左斂言則是綠了整張臉。
不繞路?!那無疑是自找死路!敢情姑娘她是活膩了,才會拿自己寶貴的性命來玩。
「你忘了店小二剛才所講的事,他說山上有一群比土匪更土匪、比強盜更強盜的惡人聚集在那,舉凡男女老幼他們都不會放過,尤其是像你這樣稍有姿色的女子。」這不是危言聳听,他實在不敢想象萬一熙兒落入歹人手里,下場會是何等的淒慘。
「我不怕!你忘啦,我可是個快女呢!」夏侯熙抬起左腳踩在木椅上,擺出最瀟灑帥氣的姿勢來搭配她俠女的身分。「你只管等著看我收拾他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怕到時候是等著替你收尸。」他沒好氣的說。
看著她瘋了似的仰天狂笑,他突然發覺她並非是急著要去桃園鎮,恐怕上山找山賊比畫,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喂,別這麼看不起我!好歹我家也是開武館的,我的武功不會差到哪里去。」應該說,她對自己最有信心的就是一身絕頂的好武藝。
「你真有你自已說得那麼行?」他很是狐疑的瞅著她。「每個賣瓜的都會說自己賣的瓜甜,但究竟瓜甜不甜?也只有賣瓜人自己清楚了。」
夏侯熙深深覺得被嚴重侮辱了!只見她一雙眼兒四處飄,似乎在找什ど人。
「你在找什麼?」左斂言不解她在做什麼。
「我在找適合當對手的人,好讓你知道本姑娘賣的瓜絕絕對對是甜的。」哼!敢瞧不起她,等一下就讓他吃驚的掉下巴。
「別鬧了,我相信你就是。」翻了下白眼,左斂言直接投降。
瞧她挽起衣袖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樣子,就夠令人退避三舍的。再者,這兒放眼望去全是些善良的老百姓,哪有什ど對手可供她過招的?
「你相信?!那我們可以不繞路,直接殺上山去?」歡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只差沒手舞足蹈的跳起來歡呼。
耶!她總算可以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當個實至名歸的俠女了。
「當然不行!我還要上京趕考,所以得留著這條命才行。」左斂言決絕的說,態度絕不軟化。
她瘋,他可不能跟著瘋,兩人之中總得有一人正常才行。
「可是你說……」她不服!
「我只說我相信你的武藝真如你所說的那麼行,可沒說我們要直搗黃龍。」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曾說過什ど,不勞她提醒。
噴著氣,眯著水樣的眼,夏侯熙氣憤的撂下狠話,「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好呀,要送死請便。但記著,千萬別算我一份。」
就這樣,兩人各持己見的僵持著。
一個執拗的偏過頭去不看對方,一個怒火中燒的憤而付諸行動;走到這步田地,兩人也算正式一拍兩散,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