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急得拉住她的手臂。「欣欣,你跟我說,反正我早晚都要知道的,不是嗎?請你現在就告訴我。」
「如意……」她很為難。「還是等史先生回來吧,你要我怎麼跟你說呢?事情很復雜,而且我也不知道史先生最後會作什麼決定?要我怎麼說?」
「你只要告訴我,你要跟秉忱說什麼事情。」她簡潔的說。
「這個嘛……」欣欣考慮了一會兒,想她早晚也會知道,便準備告訴她實情︰「如意,你知道葉明珠是我老板最寵愛的小麼女,她這一失蹤,我老板他的心情是怎樣的了。雖未接到她被綁架的消息,但已經夠令他寢食難安了。他決定將這一口氣出在史先生及‘旭日’食品公司上,也算替愛女報一箭之仇,化解她心中的怨氣,這麼一來或許她會自動現身也不一定。」
「你是說……葉小姐是故意躲起來的?」如意遲疑的問。
「極有可能,不然應該會接到要求贖人的電話才是。」欣欣內心暗暗為明珠的驕縱任性嘆氣,她為了一己的私念,竟引起偌大的變數與不安,而她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吧!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她可知她一念之間做出的行為,將為「旭日」帶來一場極大的風暴,這中間又將牽扯上多少人呢?
「她為什麼要躲起來?」如意不解的又問了一句。
「她躲起來當然是有用意的。不過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躲藏起來,現在也還不能確定,我們往最好的方向猜測,只能做這個假設。而這個假設也最能被我們老板接受,他寧可相信她是躲起來的。」
「嗯……」如意沉吟了一下︰「她……你想她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出國散心去了?」
欣欣很肯定的搖搖頭。「不可能,海關沒有她出去的紀錄,而她的護照也仍留在家里,所以她人應該還在台灣才是。」
她還是不明白。「葉小姐為什麼故意躲起來?」
「她可能是在自導自演一出‘失蹤記’,目的便是要刺激她父親使出撒手(金間)給史先生,和他家的‘旭日’食品。」欣欣自己做出這樣的推論。
事實確是如此,可見欣欣是個足智多謀的職業女性。只是她可料不到,住在她樓下的帥哥曾小俠也在這出「失蹤記」中客串了一角。
「可是……可是葉家在‘旭日’食品公司不是也佔有相當大的股份嗎?」如意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欣欣搖頭嘆氣。「葉家的財富在國內排行前十名之內,遠遠超過史家的‘旭日’集團,他們不會在乎那些損失。不瞞你說,葉家在‘旭日’食品佔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原本是要做為葉小姐的嫁妝的。」
如意懂了。反正本來是要送人的東西,便不在乎了,毀了就毀了。只是值得嗎?為了區區一口怨氣,便處心積慮的去設計人家,自己也賠上一筆鉅大的財富,這值得嗎?不過她不懂葉慶松會如何對付「旭日」集團,她搞不懂這些商業界的勾當和卑劣的手段。
欣欣懂,所以她很替「旭日」集團擔心。葉慶松連日來聯絡了若干股市的大戶,以及某大財團,商量如何吞並「旭日」食品公司。
如意听了百思不解。「可是史家畢竟佔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他們如何吞並得了?」
欣欣搖了搖頭。「你哪里懂得這種金錢游戲?史家只佔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因此近十年間他們並沒有主導的經營權。史先生的父親逼他和葉明珠結婚,就是覬覦‘金鑫’集團在‘旭日’食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此一來他們便可重獲經營權了。」
「反正他們原來便沒有經營權,那就牢牢守住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又何懼從他?」如意想當然耳。
「這可就要從頭說起了。‘旭日’食品一直是‘旭日’集團最主要的事業,而且算是史家的基業。十幾年前,史念祖為了擴張公司的業務,申請股票上市。由于他擴張得太快,又陸續開設了一些子公司和關系企業,資金搞得很緊,一時不察,便被其他財團收購了為數一半以上的股份,造成現在‘旭日’食品四分五裂的局面。經此一役,史念祖對‘旭日’食品欲振乏力,飲恨多年,好不容易如今有了重新奪回經營權的機會,卻因為史先生不肯和葉家聯姻而失去了。而最可怕的是‘金鑫’打算搶購‘旭日’食品在市面上流通的股票,這也就是葉先生聯絡股市大戶的原因。另外,他又和另一個佔有百分之十一股份的股東商議買賣股權的事宜……」
在欣欣的解說之下,如意模模糊糊的懂了。
「如意,事情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像‘旭日’這樣的上市公司內部發生這麼大的股權爭奪戰,一定會在股票市場造成波動,勢必會影響‘旭日’的股價下跌。」
「為什麼會下跌?既然‘金鑫’集團要收購‘旭日’的股票,照理來講應該會上漲的呀。」如意對股市的知識只是一知半解。
「如果像你說的這麼簡單,葉先生為什麼要這麼秘密的聯絡股市大戶和另一個股東?他們另有台面下的交易。」欣欣浸婬商場久矣,對這種拆濫活動的情形早見怪不怪了。「葉先生不在乎損失多少錢,他暗中策劃大肆在市面上拋售股票,任由他們操縱股價與股票買賣,只要三方面配合得天衣無縫,‘旭日’集團一定會元氣大傷,徹底的失去對‘旭日’食品的經營權。」
「好可怕!」如意只能發出一聲喟嘆。
「我來就是要警告史先生的,讓他心里有個底,不要讓‘旭日’越陷越深。」
「如果他們知道了就會沒事吧?」
「至少能使損失降至最低,不過經營權是永遠奪不回了,只能任憑‘金鑫’入主‘旭日’,只手遮天了。」
如意感到一陣心寒,怪不得秉忱的父親會召他回去共商對策。史念祖豈會甘心一份基業被外人奪走?定會處心積慮保住江山才對。秉忱這一趟回去,將面臨很大的壓力,他會作出什麼決定呢?
「欣欣,謝謝你告訴我這一些。」如意打心底感激她。
「我認為我這麼做完全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且主要的是我敬重史先生的為人,上一回我誤會了他,很過意不去,算是彌補自己的過失吧。」欣欣坦誠的說。「如意,史先生是個相當難得的好人,你要好好的把握。你還記得小翠嗎?前兩天我到葉家去遇見了她,她告訴我自從史先生救了你那一天,他便和葉明珠小姐劃分界限了,才因而招惹她大發脾氣,一會兒遠奔倫敦,這一會兒又演出‘失蹤記’,這個大小姐,真是!」
如意只是苦笑,不知是該感到安慰,還是該傷心難過?秉忱為了她而面臨這麼大的難關,她還能說什麼呢?
「如意,不管怎樣,你應該多多體諒史先生的心情。他……他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你千萬別輕易就放棄了,我相信只要你們心心相印,你們會渡過這個難關的。我祝福你們。」欣欣誠心誠意的說。
「謝謝你。」如意衷心的謝她。若不是欣欣,她不會遇見秉忱,光是這一點就令她感念欣欣一輩子了。
凌晨十二點半了,秉忱仍未回來。
如意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沒有。她躺了良久,然後小心翼翼的翻個身,生怕吵醒了身畔的如玉。她下周要期末考了,天天挑燈苦讀,還得早起上學,實在是很辛苦。她心疼的看著小妹,輕輕的替她拽拽棉被。
今晚秉忱會回來嗎?她想著想著,總也睡不著。她沒有將大門反鎖,還替他留了盞燈,方便他進門。他究竟會不會回來呢?或許永遠都不回來了吧?可是至少他會再來取走衣物吧?唉——胡思亂想些什麼呢!秉忱今晚不回來,明天必定會回來的,她應該相信他的為人,他豈是一個會一走了之的人!
到這個地步了,不管秉忱作出什麼決定,她都听由他安排,絕無怨言。他對她付出的夠多了,而她不但幫不上他任何忙,反而拖累他至此,令她汗顏無比。
他既能為她犧牲,她為什麼不能為他犧牲?她想到這里,不覺鼻酸落淚。或許她和秉忱緣盡于此了,即便是他不願成為愛情的罪人,她也不能眼看著他淪為家族的罪人!她萬萬擔不起這個罪名,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她吸了吸鼻子,反手抹去淚痕,翻了個身子,將臉龐壓在枕上,讓枕頭吸去她不斷-濫的淚水。
當天際蒙蒙亮時,她已作出一個決定,不管秉忱怎麼想,她將力勸他听從父親的意思回家去,以盡人子的孝道與義務。一個人就算要犧牲,也應該要有取舍。到了這個地步,他為愛情的犧牲已經足夠了,照理應犧牲愛情,去為拯救家族的事業奮斗了!
如意雖然心痛,也勉力的敦促自己應為愛情犧牲。她既深愛秉忱,就不該陷他于不義。她的淚水不斷的涌出,卻不能改變她最終的決定。
「秉忱,明天……不!今天我就要讓你離開我!」她喃喃囈語。「老天!請給我力量,讓我能夠做到!我不能拖累秉忱,我不能!我不能呀!嗚……」她用拳頭堵住自己的口,不讓自已哭出聲,以免吵醒如玉。
如玉尚好夢正酣,呼吸平穩的吐息。
如意索性用棉被蒙住自己的口鼻,壓抑自己哽咽出聲來。
秉忱被父親及兄弟纏住,根本挪不出時間及心思打電話給如意。他低頭看看表,凌晨四點五十五分了。他一夜未歸,如意一定會很著急的。
也罷,索性等天亮了再回白家去。他打定這個主意,任憑父兄費盡唇舌,也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史念祖一夜未曾闔眼,父子四人徹夜長談,只盼秉忱能心回意轉,再和葉家聯姻,平息這一場風波。怎奈秉忱好似頑石一般,無論如何總也不肯點頭。
「秉忱,你當真為了一個女孩子,棄這個家于不顧了?」史念祖沉聲喝道。
「爸,您言重了。這種商場上的危機,比比皆是,只要我們沉著應戰,未必嬴不了這場股權爭奪戰。這也許不是我們‘旭日’食品的危機,反而是一種契機也未可知。」秉忱冷靜的說。
「哼。」史念祖冷哼一聲。「你知道要維護股價平穩需要調集多少資金嗎?‘金鑫’聯合不少股市的作手,準備將我們‘旭日’的股票價格,攪得天翻地覆。當他們瘋狂的拋售股票時,股價一定下跌,我們想接手或許都接不上,他們是有陰謀的。一旦他們又將股價炒高,我們就得用高價買進,以增加控股權,問題是到時需要龐大的現金周轉,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弄得周轉不靈,‘旭日’食品將受到很大的打擊。嘿嘿,葉慶松這個老鬼,真是老奸巨猾,使出這招撒手(金間)令我們進退維谷,束手縛腳的。」
「老三,你的腦筋干嘛這麼死?娶了葉明珠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到時你是人財兩得,許多人都要羨慕你呢。」史秉德說道。換作他是秉忱,他對于做葉明珠的丈夫是求之不得呢。
史秉義也勸道︰「葉老會大舉對我們不利,也是想逼你回頭做葉家的佳婿,好找回葉明珠,否則他干嘛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呢?」
史念祖又「嘿嘿」冷笑道︰「如果他們運作得當,令我們措手不及,他們可是損人又利己了。」
秉忱垂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只能說道︰「我得考慮一下,再給你們答覆。」
「說來說去,你還是這句話!我真不懂,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就算你真的愛那個女孩子,為了事業犧牲愛情也是應該的,好好補償人家不就得了。她家不是開花店嗎?如此給她一大筆錢,擴張她的花店,我想她一定不會反對吧?」史念祖說得很簡單,想用銀彈攻勢來解決這樁麻煩事。
秉忱怒不可抑︰「爸,你以為用錢就能解決一切嗎?首先我就不同意這麼做!」
「兒子,你認為老爸這麼做,侮辱了你神聖的愛情嗎?可是這是最快最好的方法,你不覺得嗎?」
「哼!」秉忱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如果你不方便去跟她談,我叫秉義去。我不會太吝嗇,會讓他帶一張面額很大的支票過去。」史念祖繼續說這。
「夠了!」秉忱怒喝一聲,顧不得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他的話太過分了,他竟將如意看成是個用錢就可以打發的人,太藐視人了!「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不勞費心!」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沖了出來,不理會身後父兄的呼喚。
當他回到「花之屋」時,天已經全亮了。
如意早開門做生意了。雖然一夜沒睡,雙眼顯得有點浮腫,但她仍強自打點起精神,和父親一起整理剛從花市批回來的花材。
「伯父,如意,早。」秉忱推門進去。
「啊,秉忱,你回來了!」如意喜不自勝,幾乎忘了手邊的工作。
「早。」白展雄一邊專注的工作,一邊和秉忱點頭招呼。
「如意。」秉忱走到她身邊,輕撫著她的背。他從她浮腫的眼皮,看出她擔足了一夜的心。「你昨天晚上沒睡好?」
「嗯。」她有點難為情的垂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她暗罵自己一聲,昨夜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今天一大早見到秉忱便忘光了,真沒用!不,她一定要堅持自己作下的決定,讓秉忱無牽無掛的回家去。她垂著眼皮說︰「你先上樓去盥洗,反正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
秉忱一時听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上樓盥洗去了。他梳洗完畢,換上一套干淨的衣褲,雖一夜未睡,神情未見萎頓。他原本是個精力克沛的人,損失一夜的睡眠對他的身體並沒有很大的影響。
他自己沖了一杯牛女乃喝下,權充早餐。桌上還有半條吐司,他就這樣干吃了幾片,填飽肚子。如意正忙著,他不想麻煩她再張羅他的早餐。她今天可能特別忙,他回來這麼久了,竟沒上樓來找他。他轉念一想,或許這是她體貼他,想讓他安靜的睡場好覺吧。放是他便回房休息去了。
如意上樓來看他時,他早已沉沉睡去多時了。她坐在床沿上,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忍不住一陣傷心,眼淚便又簌簌流下。真沒用!她又暗罵自己一聲。
秉忱回來了,這表示他的心仍在她身上。這就足夠了,只要他的心里有她,什麼都已經足夠了!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讓他義無反顧的回家去。她一定要逼迫自己做到,絕不能心軟!她差點又要哽咽出聲,急忙掩面退出秉忱的房間。
待乘忱一覺醒來,便聞到菜香溢滿一屋子了。他一躍而起,走進餐廳,只見桌上已擺好三菜一湯,而如意兀自在廚房里忙著。他又轉進廚房去找她,只見她忙著洗刷流理台,身上還系著條圍裙。
「還在忙?」他從身後抱住她,並吻了吻她的鬢發。
她忍不住一陣酥麻,軟軟的靠向他的身體,微微喘氣。啊!這教她如何離得開他呢?她是恨不得生生融入他體內才好,怎能忍受兩人生生離別的局面!她做不到,做不到呀!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好似要撕裂成兩半,疼痛不堪。一陣陣心痛如絞,令她氣喘得更劇烈。她用力深呼吸了兩口,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
「如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敏感的察覺了,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審視她的面孔。她的臉色蒼白,雙眼略顯浮腫,看來像是很疲憊的樣子。他疼惜的說︰「你一定是睡眠不足,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
她只覺一陣鼻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滾滾而下。
「你在擔心什麼?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他用大拇指拭去她的淚痕,向她保證。
她搖著頭,淚水仍不斷涌出。
「你要相信我,沒有什麼事能阻擋我們的愛!」
「可是……」
這一回輪到他搖頭了。「我不是跟你說不要擔心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動搖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她哽咽道︰「欣欣昨天晚上來找你,她想告訴你她老板打算收購你們‘旭日’的股票……」
他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得到消息了,自然有方法來應付一切。欣欣是個有心人,她是‘金鑫’集團的人,竟肯透露消息來警告我,真的很感謝她。」
「她說她誤解過你,心里覺得對你過意不去。」
「噯,那算得了什麼?人跟人之間難免有些誤解嘛。」他灑月兌的說。
「可是……」她終究放不下心。
「別可是了,你別操這份心,先去叫伯父一起來吃飯吧。」他拍了拍她的臀部說道。
「好吧,先吃飯再說,不然菜都要涼了。」她走出去叫父親吃飯。「爸,吃飯了——」
「喔,來了。」白展雄在前面看店,听見女兒叫喚便走到後面來。
「伯父,吃飯。」秉忱垂手立于一旁招呼道。
「好,你也坐下吃飯。」白展雄已經坐下了。
如意盛了三碗飯過來,三人一起共進午餐。
白展雄默默進食,對于秉忱昨晚回家的事,提也不提一下。他打從如意和秉忱開始交往以來,始終采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他自知以自己棉薄之力,是幫不上女兒什麼忙的,既幫不上忙,索性也少管一點事。他心里擔心,嘴里不好說,因為一說出來,仿佛是不信任秉忱似的。所以他還是保持沉默好了。
飯後,如意收拾好碗筷去清洗。
白展雄知道她和秉忱一定有話要談,便對如意說︰「如意,你一會兒去睡個午覺,我來看店,你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白展雄走出去之後,秉忱問如意︰「伯父有沒有問我回家去做什麼?」
「他不會問的,你回家去看看是正常的事,他過問這件事干嘛?」她將洗好的碗盤一一放進烘碗機里。
他點點頭。白展雄真是個開明的父親,有這種丈人真不錯。他自住進白家那一天,心里便將白展雄當成岳父般尊敬。
「如意,我們結婚好嗎?」他心里早認定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新娘。
她眼皮抬也不抬,淡然說這︰「這個時候談這件事,適當嗎?」
「為什麼不適當?」他反問。這時他才發覺如意的反應不大對勁。
「你心里應該比我清楚。你家現在發生危機,你不覺得應該回去和他們並肩作戰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調平穩。
他略微皺一下眉,省思她話中的含意。
她繼續說道︰「你想我們立刻結婚,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
「……」
「是不是家里又給你壓力了?而你無力去化解,只好消極的去抵抗?」
他糾正她︰「不是消極,是積極。我要用行動向他們證明我的決心!」
如意憂心忡忡的說︰「秉忱,如果我們在這種不恰當的時機,不顧一切的結婚,你家里面對我們會有什麼看法?」
「我們倆走到這個地步,還要去顧慮他們的看法的話,我們能有什麼結果呢?」他不以為然的道。
「何必急在一時?」她仍然堅持她的想法。
「如意……」他困惑的注視著她,覺得自己似乎不太了解她了。
她不理會他疑惑的目光,平靜的說道︰「秉忱,我去幫你收拾行李,你這幾天先搬回家去住,即使不能替家里化解危機,至少也盡一份心力,你認為如何?」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她對他下逐客令了?他不明白她的用意為何。
「如意,你為什麼認為我這時候該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家人都逼著我和葉明珠結婚?你究竟在想什麼呀!唉——」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猜得到。」她輕輕的吐出這幾個字。
「你既猜到了,還趕我回家?」他忿忿不平的說。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呢?霸佔住你,讓你家人永遠不諒解我們嗎?」她的心理承受的壓力太大,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有時候事情是不能夠兩全其美的,只能取其一。」
她輕嘆一聲︰「所以現在你應該以家里的事情為重,我永遠會在這里等你。」說到此處,她的眼淚又如斷線的珍珠滴落下來。
「如意,對不起,我應該明白你心里的壓力有多大才是。對不起,如意,對不起。」他俯下頭去,吻掉她的淚珠。
「你明白就好,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負擔有多重。你為了我和家里鬧翻,失去了你一向習慣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將你拖累到這個地步,教我怎能安心呢?」
「如意,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他也為之動容,鼻子一酸,眼眶已奮滿淚水。
「可是都是因我而起的呀!」她伏在他胸前,泣不成聲的說。
「你別忘了,感情是雙方面的事,我也有份,你別把責任全往身上攬。」他將她擁在懷中,輕輕呵護。她看似脆弱,沒想到內心卻是那麼堅強,他真是太小看她了。他心里更興起一股保護她的,她不該承受那麼大的壓力,他是她的男人,有責任庇護她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秉忱,你答應我先搬回去好嗎?」她眼睫毛猶沾著晶瑩的淚珠,輕聲的請求著。
他只得點頭答應。「好,讓我在這兒多待一、兩天,再搬回去好嗎?」
「嗯。」她在他懷中點了點頭,抹去淚水笑道︰「這樣我比較安心,不管你回去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我絕不後悔!」
「傻瓜!我不會做出讓你後悔的事,你大可放心。」他信心十足的說。盡管環境惡劣,他亦有決心與之對抗。
明珠由小俠的口中得知秉忱已搬回家住,心里得意非凡。一切的事,均在她掌控中進行,令她產生一種報復後的快感。
「那你家樓下花店的女孩,不是很可憐嗎?」她繼續旁敲側擊,打探如意的感受。
「咦,你好奇心可真強。」小俠這回沒有給她答案。如意的傷心何必告欣他人?
「人難免有好奇心嘛,你想想,那麼巧,剛好給我們看到那個場面,嚇──真嚇人!活像電影上的畫面,四、五個彪形大漢竟出現在一家小小的花店,我當然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嘛。」明珠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現在全給你弄清楚了,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吧。」小俠撇了撇嘴。為了她的好奇心,這幾天他成了包打听的了。他有時直接去探如意的口風,有時暗中去白家觀察。不過他從白展雄和父母的談話中所獲最多。「你呀,準是一整天關在這里,沒事干,閑得發慌,才愛管人家閑事。」
「嗯哼。」她輕哼一聲。「也許吧。」
「怎麼?你還打算窩藏在這里多久?」
她裝出一副可憐相。「你想趕我走了嗎?」
「不是趕你走,你想想,你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吧?何況我姊姊下個月就要回來處理賣這幢房子的事了,到時我就沒辦法再窩藏你了。」
「放心,在下個月以前,我的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不會再麻煩你了。」
「那真是阿彌陀佛了。」他雙手合十說道。
「哼。」她橫他一眼。相處了近十天,她跟他已經混得很熟了。「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等一下帶你出去玩,高興了吧?」他自己其實也想邀她出去玩。
「這還差不多。」她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說。
「想去哪兒玩?」他問。
「嗯,」她側著頭想了一下。「先去看場電影,然後你騎車載我去兜風。」
「就這樣?」他張大眼楮問。
「就這樣!」她點點頭。
「好,那就走吧!」他抓起外套甩在肩上。
「好。」她也很干脆的答應。從前她鮮少以樸素的原本風貌見人,總得經過一番精細的包裝,展現風華經代的姿容,來炫惑眾人的眼光。那種感覺雖然很棒,但她現在卻愛上如今的樸素風格;一條泛白的牛仔褲,粗毛線衣,厚重的牛仔外套,配上一張洗盡鉛華的臉。如此的簡單,感覺卻是那麼的輕快、舒暢。她愛上這種感覺。「走吧!」
當她跨上小俠的機車後座,便很自然的把雙手圈在他的腰上。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們看來恰是一對散發青春熱力的年輕愛侶。
看完電影出來,他們找了一家小店進食。如今明珠已然習慣在路邊攤或小吃店吃東西,這些日子,她三餐加上消夜都是如此打發的。
其實她大可打電話到餐廳叫外賣的食物,但一來她怕小俠發現了起疑,二來也想過過和從前不同的生活,所以她現在每天都在巷口的那家面攤用餐,和老板也混得相當熟了。
「幾點了?」明珠問。她的表太耀眼,索性不戴了。
「四點半。」小俠咽下一口面說。
「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她站起來。
小俠也跟著站起來。付完帳後,他跟隨在她身後說︰「還太早了,大度路要晚一點才好飆車。」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她問。
「嗯,還是先去騎車,有了摩托車,什麼地方不好去?」
「也好。」
小俠的摩托車寄放在一個地下停車場,是計時收費的。把摩托車取出來之後,他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兜來兜去。小俠把車速放慢,回頭問︰「我們去哪?」
「隨便。」她此刻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那我們先去KTV唱歌,好不好?」
「隨便。」
「你沒有意見的話,那我們就先去唱歌,晚一點再去飆車。」
「隨便。」她還是這句話。
「……」小俠嘴里念念有詞的不知在詛咒什麼,不過他沒膽子大聲說出來。明珠凶巴巴的,他已經領教過不少回了,不敢再自討苦吃。
小俠東張西望的想找一家又好又便宜的KTV,所以他的車速一直很慢。就因為車速慢,他可以不用全神貫注騎車,因此他注意到後方有一部黑色的跑車,似乎是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起先他不疑有他,心想可能是踫巧而已,于是便將車偏向一旁,示意後方的跑車超過去。怪的是那部跑車依然慢吞吞的尾隨著他,沒有任何超車的意思。
「怪了,哪有跑車跟在摩托車後面的!」他叨念了一句。
「什麼?」明珠這才起了警覺性,緊張的回頭望。
「唉呀!」小俠大叫一聲︰「糟了!會不會是上次想綁架你的壞蛋,發現我們的行蹤了?」
「不知道。」她頻頻回頭張望。
「那……那現在怎麼辦?」他也緊張了起來。這活像電影里被黑社會追殺的場面,他的角色是義勇雙全的男主角,為了救美麗的女主角,和歹徒奮戰到底。想到這里,他把牙一咬,加足馬力,車速一下子加快了,連續超了幾部車。他回頭一看,得意非凡的對明珠說︰「你別怕,看我的,我會把他們甩得遠遠的。」
「嗯。」她像在沉思,隨便答應一聲。
小俠為了實踐他對她所做的保證,在車陣里橫沖直撞,果然甩掉了那部黑色的跑車。
「嘿嘿嘿,你看怎麼樣?」他又將車速減慢。剛才是迫不得已的,否則在鬧區這麼騎車,其危險性和被黑社會追殺沒什麼兩樣。「夠刺激吧?」
「夠刺激。」明珠這才鎮定下來。究竟是誰在追蹤她呢?管他!既然把對方甩掉了,就不必費這個神了。「曾小俠,你真勇敢!」她說的是真心話。
他倒有點難為情起來,訥訥的說︰「哪里。」
「我們還是回去的好,不然又被盯梢了。」
「好。」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遠離鬧區之後,小俠並不立刻朝明珠藏身之處而去,為了防止被歹徒發現,他淨往偏僻的巷弄里鑽,繞過來繞過去,弄到最後自己也迷失了方向。
他咧開嘴一笑,停下機車,四下張望。
「怎麼啦?」明珠在他身後問。
「對不起,我得找一找門牌號碼,看看我們現在是在哪里。」他據實以告。
她點點頭。這也難怪,再有方向感的人,在不熟悉的巷弄里轉來轉去,很容易就迷失了。他倒是粗中有細的人,她對他的好感又略增幾分。難得的是他那份心,如此煞費周章的保護一名萍水相逢的女子,可謂古道熱腸,義氣過人。她早晚會報答他的,因此她鮮少將「謝謝」兩字掛在嘴上,與其用嘴不如用行動證明。他一定不知道她一半身家價值多少,屆時一定會震驚得合不攏嘴。她想到這里,不禁微微一笑。
「喲,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嚇出一身汗了。」他怪叫一聲。他的汗當然不是因為迷路出的。
「我們不是已經把跟蹤我們的人擺月兌了嗎?還那麼緊張干嘛?」她四下望望,隨口說︰「先出巷子,到了大馬路就好辨認方向了。」
也只有這麼辦了。小俠的方向感頗佳,不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大馬路上。可惜路口被兩輛汽車擋住,他只得停下來,大聲嚷嚷︰「喂,有人把車停成這樣的嗎?讓一讓,讓一讓。」
兩部汽車卻文風未動。
「喂,你們是不是剛才撞上啦?莫名其妙!車子都好好的……」小俠兀自叫罵著。
還是明珠警覺,她當機立斷︰「我們回頭,快,又被盯上了!」
「要命!」他無暇多說什麼,發動機車回頭便跑。無奈車行不到二十公尺,兩輛重型機車迎面而來。小俠的警覺性提高了,回頭問道︰「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怎麼辦?」
「停車。」明珠只有簡單兩個字。
「停車?」他大叫一聲。「有沒有搞錯?」
「你有其他辦法嗎?」她冷靜的反問。
他一愣,確實沒有其他辦法了。那兩輛重型機車這樣攔住他們,除非是飛過去,不過他自問飛車技術沒這麼好,不敢輕易一試。他回頭一看,擋在巷口的兩部汽車,正徐徐駛進巷子來。這下好極了,他們被前後包抄,插翅難飛,可說是在劫難逃了。
明珠緩緩的從後座下來,靜靜的立在當地。
「明珠……」小俠被對方的陣勢嚇呆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沒關系。」她柔聲安慰他。
小俠勇氣大增,說道︰「好,豁出去了,明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他的聲音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小俠,你不用管我,沒事的。」她輕輕搖了搖頭。
他一怔,這不活像電影上的對白嗎?希望他們的運氣能像銀幕上的男女主角那麼好。不!他們沒有那種好運,事實上更糟,又有兩部跑車停在巷口,看來他們都是一伙的。完了,對方人多勢眾,即使他再勇猛,單憑兩個拳頭如何對付這一伙人?何況他還得分心保護明珠。他額上已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慘然道︰「明珠,看來我無法保護你了,他們人多勢眾,我打不過他們!」
汽車上的人都下來了,約莫有七、八人左右,個個皆是精壯的大漢。他們緩緩走過來,步履沉穩而有力。
「別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小俠把明珠拉向身後,無奈後面亦有兩名大漢監視著,他只得退向牆邊,用身子護住明珠。
她深受感動,激動的說︰「小俠,你別緊張,不會有事的,讓我來──」她推開小俠,挺身而出。
「不可以!」他大叫,伸手將她拉回來。
她微微一笑,神情泰然,柔聲說道︰「好吧,那就讓我們並肩作戰,一起面對這個危機。」
他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到了這個節骨眼,他們誰也逃不了,只得做一對苦命鴛鴦。苦命鴛鴦?他苦笑,暗暗自嘲電影看太多了。他沒有這個福分,能有明珠當他的女朋友,下輩子吧,他想。
待那八名大漢走近,明珠才出聲道︰「我爸爸呢?」
「董事長隨後就到。對不起,大小姐,讓你受驚了。」為首的一名大漢躬身說道,其余人等皆垂手立在他身後。
「哼。」她冷哼一聲。「你們也真厲害,居然找得到我。」
小俠一頭霧水的听著明珠和他們一問一答。怎麼?他們不是地下錢莊派來擄人的嗎?明珠的爸爸竟是對方口中的董事長!明珠究竟是什麼身分?
就在小俠怔忡不定時,一部加長型的賓士駛近。一個身著制服的司機,先下車來打開車門。
「明珠。」下車的竟是那名曾出現在「花之屋」的老紳士。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小俠越來越糊涂了。他們是否在聯手演一出戲來愚弄他?這也不可能呀,他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愚弄他又有何用?他只好去問明珠。
「明珠,他們是誰?」
她輕輕搖一下頭。「等一下再跟你解釋。」她輕向父親說︰「爸,你這麼勞師動眾的,不嫌太費事了嗎?還害我朋友虛驚一場,我要你向他道歉。」
葉慶松從鼻中冷哼一聲︰「道歉?這小子拐跑我女兒,我沒打斷他兩條腿,還算他走運!」
小俠嚇了一大跳,這一大伙人聯手起來,別說是打斷他兩條腿,就算要取走他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不過他年輕氣盛,怎肯讓人如此荼毒而不還口?他大聲罵了回去︰「喂!你憑什麼打斷我兩條腿!我幾時拐跑你女兒了?你這老小子嘴巴放干淨一點!」
「……」葉慶松幾時听過有人對他這樣說話,一時之間竟怔住了。
「爸,小俠是個好人,你別誤會他,我會從頭解釋給你听。」明珠忙去安撫父親。小俠惹惱了他,決計討不了好的,一定要吃上大虧。
「明珠,我也要你解釋給我听。」小俠皺著眉頭說。
「會,我會給你一個解釋,先跟我回家再說,好嗎?」她又回頭安撫小俠。
「回家?回你家?」他傻傻的問。
「嗯,回我家。」她肯定的點點頭。
「這樣你們都明白了吧?」明珠頗費了一番唇舌將經過徹頭徹尾的說給父親和小俠听。
「胡鬧!你知道你讓大家多操心嗎?」葉慶松裝出一副嚴厲的表情訓斥女兒,免得她下一次又耍出什麼花樣。
小俠還有一點迷糊。他頭一次置身在如同宮殿般的房子之中,有點不知所措。從明珠父親的排場中,多少能猜到他具有很高的身分,但從一進入葉家深宅大院的鐵門時,他被葉家的財勢震懾住了。想不到明珠竟是一位富家千金,這和他原先的想法有天壤之別,害他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可是我達到目的了呀,不是嗎?」明珠得意洋洋的說。
「哦?你知道我怎麼對付史秉忱那臭小子了嗎?」葉慶松不禁有點佩服女兒,真是虎父無犬女呀!
「當然,我透過小俠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情報!」她掩不住面上的得意之情。
「可惡!」小俠這才恍然大悟,她兜了這麼大的圈子,不過是想達到她的目的而已。「原來你從頭至尾都在利用我!」
「對不起,小俠,請你原諒我。不過我會對你有所補償,你忘了我答應過願意付給你我一半的身家嗎?那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只是當時你並不知道這一點。」明珠笑著說道。她說到就會做到。「爸,當時若不是小俠救我,你恐怕得付給綁匪一大筆鉅款贖我回來,我們不應該給他一點報酬嗎?」
「應該的。曾先生,謝謝你,這里有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算是報答你搭救我女兒。」葉慶松毫不猶豫的簽下一張鉅額支票。
小俠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並不伸手去接支票。錢誰不愛?可是葉明珠不該如此愚弄他!她以為她用錢就能砸死他嗎?不!他曾小俠不要這種錢,他想保有一份自己的尊嚴。他霍地站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不要拿你的臭錢來砸我,我不吃這一套!」
明珠強笑道︰「好,我會再加一倍的錢給你。」她以為他嫌錢少。「爸爸,你再開一張支票給他,我發過毒誓的。」
「哼。」葉慶松面色嫌惡的掏出支票簿。「你要多少?」
小俠的頭腦冷靜下來了。他不小心出賣了朋友,就應該去補救自己犯下的錯誤。他一個字一個字很清晰的說︰「我不要錢,我要你在‘旭日’食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你……」葉慶松猛拍一下桌面,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你不要太過分了!」
明珠亦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我並沒有提出過分的要求。葉大小姐答應給我她一半的身家,而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過只是她的嫁妝而已,我這個要求算過分嗎?」小俠好整以暇的說。
「混蛋!你別作夢了!趁早拿這兩千萬快走,否則連一個子兒都落不到!」葉慶松鄙夷的罵道。
「我說過我不要錢,如果你不願給我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立刻就走!」他真的掉頭就要走。
「慢著!」明珠出聲喝止。「爸,答應他。」
「你瘋了你!」葉慶松怒不可遏。
「爸,我發過毒誓的,你忘了嗎?我發誓說若我沒實現對他的承諾,會活不過三十歲的生日。」
「明珠!對這種貪心的人遵守什麼諾言?」
「若我真的活不過三十歲,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對我又有何用?」她面無表情的說。
葉慶松不敢冒這個險,只得說︰「好,隨便你了,只怪我們倒楣!」
「曾小俠,你回來,我答應給你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過我對你也有一個要求,比起你的要合理得多。」
「什麼要求?」他走回來,和明珠面對面。
「我要你擔任我的隨身保鏢,期限是兩年。」
「什麼?」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那我在保全公司的工作怎麼辦?」
「沒有沖突,我直接向你們公司聘用你。」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甘心損失,打算這樣來整我?」他已經見識過她的手段,不由得不對她有所提防。
她陰惻惻的一笑。「反正你就做保鏢份內應做的工作,我整你做什麼?怎麼樣?答不答應?干脆的說一聲。」
他一陣氣血上涌,大聲道︰「好,我答應。」
「嗯,過幾天我會請律師來辦理股權轉移,你走吧。」她冷冷的下一道逐客令。
小俠點一點頭,掉頭而去。
「這混帳小子!心還不小,兩千萬不要,竟要‘旭日’的股票。哼,我這回竟栽在這種小人手里,真不上算!」葉慶松忿忿不平的罵道。「明珠,你真糊涂!為什麼要答應他呢?還有,這種人你要他當保鏢?你……唉我真搞不懂你!」
「我有我的打算,我要看看他究竟要搞什麼花樣……」她陷入沉思,緩緩的步上樓。
小俠騎著機車離開葉家。他回首遙望葉家又高又長的圍牆,不禁發出一聲喟嘆,彷-歷經南柯一夢。他不敢置信明珠真會答應讓出「旭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乖乖!他居然推掉了兩千萬元,兩千萬耶!轉念一想,不該屬于他的,他就不應該拿,如此才能活得心安理得。
他一路想著怎麼跟如意說明這件事。想著想著,已經到了「花之屋」門前。
他翻身下車,去扯了扯拉索上的鈴鐺。
不一會兒,如意來開門了。「小俠,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對不起,我心急,想告訴你一件事,也顧不得時間是不是晚了點……」他歉然的說。
「沒關系,也不過才十點鐘,還好。你有什麼事嗎?進來再說。」她請他入內。
小俠像說故事一樣,從他如何結識明珠開始,詳細的告訴如意,一直說到他剛才離開葉家為止。
她听得呆住了,好像在听天方夜譚似的。
「你說……葉明珠要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你?」她實在不敢置信。
他點點頭。「嗯,我跟她要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為了你和史秉忱。」
「為了我和秉忱?」
「是呀!如果你們有了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嗎?」
「可是……那也是屬于你的呀。」她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不,那並不是屬于我的東西,我只是借花獻佛,就當作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吧。」他笑著說道。「不過還得看葉明珠會怎麼做,等她通知我時再說吧。」
她只得點點頭,在未經證實前,她不敢貿然通知秉忱。她可以相信小俠,但她信不過葉明珠,畢竟她並不了解她。靜觀其變吧,秉忱回家去處理股權爭奪戰的事宜,這回又發生變數了,究竟最後會有怎樣的結局呢?
出乎如意的意料,明珠真的實現了她對小俠所做的承諾。不過她也要小俠做到他對她的承諾。
「如意,我從今天開始就是葉明珠的保鏢了,現在我要去向她報到了。我祝福你們倆,結婚那一天我會去喝你們的喜酒。」小俠一身勁裝,有股說不出來的帥勁。
「小俠,你解救了我們‘旭日’的危機,我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秉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秉忱,我是誠心誠意要把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送給你們做結婚禮物的。」小俠也反握住他的手。
「不,那是明珠送你的,就是屬于你的。如果你不要股票的話,我們會以市價折算現金給你。」
「可是……那並不是屬于我的呀!」他竟真的有點急。
「小俠,我不知道明珠為什麼肯將股權交給你,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將你留在身邊,做她的保鏢……」秉忱百思不解,明珠這麼做根本違反她的本性,除非……「她不甘心白白損失,存心折磨我出氣吧。」他苦笑道。
「不,她的脾氣不是這樣。她若討厭一個人,絕對不會讓那人繼續出現在她眼前的。我想這只有一個解釋,便是她想將你留在她身邊,這意味著她不僅不討厭你,甚至可說是很欣賞你。」
「她欣賞我?不可能吧!你又不是沒看見她昨天對我的態度,當她听見我說要將股份直接過到你們名上時,她活像要吃了我似的,我看以後我準沒好日子過了。」他悲觀的搖著頭。
「不!我的看法正好和你相反,不信到時你自己看就知道了。」秉忱很樂意見到小俠能和明珠配成一對,他對自己的看法很有信心。
「小俠,你到葉家見到小翠,告訴她我想請她來坐坐。」如意說道。
「你找小翠做什麼?」他問。
「上一回她來找過我,看見我的花店,表示她以後也想開一家花店。我想將‘花之屋’讓給她,因為秉忱的父母希望我結束花店的生意,你想我怎麼舍得?不如讓給小翠繼續經營,這不是兩全其美嗎?」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是個很好的主意!」秉忱也表示贊成。「如此一來,我和如意的婚禮就能很快舉行了。」
「好,我一見到小翠就告訴她。」小俠一口答應。
下午,小翠便趕到「花之屋」來了。
「如意姊,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一臉喜色的問。
「當然,我是在請你幫忙呢!」如意笑道,替她倒了杯荼。「來,坐下來好好商量。」
「可是我一點經驗都沒有……」她擔心的說。
「我和秉忱的婚期訂在六月,距現在還有好幾個月呢,我可以慢慢教你。你這麼聰明,一定會學得比我更好!」如意神情愉悅的繼續說道︰「剛開始我爸爸會幫你做外務的工作,你只要負責打理店務就好了。不過我認為他年紀也大了,近年內最好讓他提前退休,以後你可以慢慢找個助手來幫你。」
她微微一笑。「這不難,我爸爸在葉家當園丁,他對花花草草的也懂得不少,可以幫我。至于外面的事嘛,嘻嘻,如意姊,你別替我擔心,我有個男朋友,他一定會來幫我的。」
「那真是太好了!仿佛上天早就注定我要將‘花之屋’交給你似的,一切水到渠成,一點障礙都沒有!」她附掌笑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障礙,首先是買你這家店的錢……」
「錢的事好說……」
小翠搶著道︰「不!該付你多少就該付你多少,你忘了伯父還有你的弟妹也要生活嗎?我早就在準備創業基金了,這兩年多我自己存了六十萬左右,再加上我父親的儲蓄和退休金,大約有兩百多萬,我男朋友也存了一筆購屋資金,大約也有近百萬,湊在一塊勉強夠付給你們頭期款,其余的只好向銀行貸款了。」
「小翠,錢的事慢慢再說,其實我並不想收你什麼權利金,只要算租金就可以了。你準備的那些錢可以在附近買個住家,那在這里做生意就方便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本來是想貸款買下你們一樓的店面,只是這麼一來負擔太重,如果只是付租金就輕松多了。」她越說越興奮,看來她擁有一家花店的夢想很快就要實現了。「如意姊,我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反正我不能再繼續經營這家花店,不如交給你呢,否則不是白白浪費了我們這些年來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成績嗎?小翠,我們有緣結識,或許就是為了這種結果吧。」
「謝謝你,如意姊。」小翠除了道謝,不知還能再說什麼了。
秉枕下了班,直奔「花之屋」來接如意。史念祖夫婦今晚要招待未來的媳婦,早早就交代兒子了。
「如意,你好了嗎?」秉忱在樓下喚道。
「好了,就下來了。」如意在樓上應道。
秉忱在樓下踱著方步,等如意下來。他近來心情極好,不但事業漸入佳境,父母也答應了他和如意的婚事,真是好事成雙。
「秉忱。」如意換了一套端莊高雅的套裝,姍姍步下樓來。她由于心情愉快,顯得容光煥發,看來又美上三分,今晚她不用以「丑媳婦終得見公婆」的心態,去晉見秉忱的父母了。
從秉忱口中,她得知史念祖十分欣賞她的「深明大義」,促使秉忱在家族發生危機時,回家和家人並肩作戰。據秉忱轉述史念祖的話,他如此說道︰「秉忱,你想迎娶白小姐進門,我不再持反對意見。你不要以為我是為了她名下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究竟也是用我史家的真金白銀付給了曾小俠,這也是你親自經手的,不必我再多說才是。我和你母親看中如意的地方,是她的人品和見識,她有這個資格做我們家的兒媳。」
如意當時听了不知有多高興。她高興的是她是以自己的品格,讓史氏夫婦接受她,而不是因小俠饋贈給她那百分之二十股份的結婚禮物。
「走吧,我們全家人都在等我們了。」秉忱挽起如意的手說道。
尾聲數月後,如意和秉忱在一片祝福聲中,舉行了隆重而華麗的婚禮。
秉純自告奮勇要當伴娘。她一身伴娘的裝束,比平日又更美了。她悄悄對如意說,一會兒她要丟擲新娘捧花時一定要扔給她。
如意微微頷首,答應了,在白紗後面露出嬌媚的微笑。
秉忱一身新郎的裝束,玉樹臨風地守護在他的新娘身畔。
賀客盈門。其中最引人側目的便是艷光四射,一身鵝黃色晚宴裝的葉明珠。誰也沒料到她會出現在秉忱和如意的婚禮上。
但是她卻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健碩英俊的年輕男子。這個人當然是曾小俠。其實明珠是跟小俠來的,眾人不明白,小俠也懶得去解釋。反正是兩個人一起來的,誰跟誰還不是一樣?小俠的本性一向豁達開朗。
當婚達進行到最後的高潮時,新娘準備丟擲她手中的花束了。這束花是小翠親手設計的,玫瑰搭配蘭花,高貴又美麗。
眾人皆擁向新娘和新郎,準備去接花束。秉純和小翠是伴娘,得以站在新娘身畔,得地利之便。誰知一陣推擠之下,秉純和小翠皆被卷進人潮之中了,急得如意不知如何是好。
「我在這兒。」秉純伸起手來吸引如意的目光。
如意手一揚,向秉純拋去她的新娘捧花。
「嘩……嘩……嘩……」一陣喧鬧聲中,花束從眾人的頭上飛過,竟不偏不倚的落在明珠懷中,令她不接也不行。秉純雙手高舉卻落個空,恨得連連跺腳。
「哇大家搶都搶不到,竟落到你的手中!」小俠一旁贊嘆道。
明珠低頭看看手上的花束,又看看身畔的小俠,意味深長的嘆道︰「看來接下去是輪到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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