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藍田田
網名︰田田
性別︰女
年齡︰二十二歲
職業︰無業游民(據她說已經成功應聘了一家房地產公司,不過要等公司裝修好才能上班,結果在家一等就是四五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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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氣總算還不錯,不冷不熱的。反正現在自己的賬號上沒錢了,不如去逛大街吧。其實她是忍了一夜實在忍不住了,想找個網吧去上網。
藍田田換上干淨的月白連衫裙,梳了梳馬尾,再在唇上淡淡地抹了點兒粉色唇彩,就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她背著手獨自游蕩在寬闊平坦的水泥路上,來來往往皆是行色匆匆的人,惟獨她一派悠閑。她也不打听,不緊不慢地憑著記憶向城中電腦城的方向行去。
別看她年紀不小了,卻是個徹底的路痴。只因平日買個菜什麼的都輪不到她,她只要在家里玩著電腦就好了,哪里分得清東南西北?所以她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就由鬧市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街巷里。看著街道上稀稀拉拉的人影,她開始發悚——不是迷路了吧?
「喂,小姐。要H帶嗎?于美鳳的真人表演哦!」一個長著三角眼兒,尖嘴猴腮的家伙突然打橫自街巷深處躥出來,湊到她的耳朵邊,眼珠子咕嚕嚕直轉。他一邊緊跟著她一邊壓低嗓門兒推銷,「你別越叫越走哇,真的是好東西。」
「咦——」藍田田被他煩得不得不停下腳步,雙手拽拳縮到胸口,側著頭、咬緊牙、咧開嘴唇發出一種代表「惡心」、「變態」的長長顫音。那三角眼在這位「淑女」的火眼「掃射」下立馬落荒而逃。
「現在這些販H的膽子真大,居然公開叫賣?賣就算了,為什麼要追著美女叫賣?」清純的外表,柔美的嗓音和這聲粗口形成的強烈反差叫路人無不為之側目。而藍田田似乎很為自己出人意表的行為感到得意,只見她眉頭上揚,沖著圍觀的人群挑起一抹輕笑。反倒是那些人,「呼啦」一聲就散開了。
「呵呵呵……哼哼哼……」一陣憋悶的笑聲從前方傳來。
藍田田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瘦小干癟的家伙和一個矮胖子正縮在路邊石牆角下偷笑。在他們跟前鋪著一張塑料布,上面有幾張撲克牌。他們前面不遠處,有一張木桌子,上面擱了一口大號兒的電飯鍋,一股玉米的清香正徐徐從鍋里面飄出來,饞得藍田田咽了咽口水。
「哼!原來是個賣玉米的。」藍田田低聲咒罵,走到那人跟前,指著他面前的電飯鍋,正經八百地嚷道,「喂喂喂,賣玉米的,你敢在街上亂擺攤點?好大膽子,小心城管來抓你!」
「哎呀——我好害怕,你不要叫人來捉我喲!」其中一人聞言立馬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接著又尖著嗓門兒怪腔怪調地哀求,不過數秒之後又放肆地大笑出聲來。
藍田田上前兩步,彎下腰朝那人仔細一看,驀地跳起,伸出右手食指,指著那個蹲在地上的家伙尖聲驚叫起來。瘦小個兒在她那足以殺死人的驚叫聲中嚇得失控,摔了個朝天,尷尬得臉都綠了。
「不是吧!你這種叫法,人家還以為我在非禮你。」瘦小個子一邊委屈地用手掌撐著地爬起來一邊不滿地抗議。
「靠——」她罵了一句,突然不知道接著該罵什麼,只是愣愣地瞪著地上那人,活像是看到外星生物一樣。
「好啊,你今天罵了幾次髒話?我要告訴你媽媽。」那瘦小個子抓住她的把柄,得意地嘻嘻笑著。
「真是奇怪啊,我好久不出門,一出來就會遇到你這個瘟神。」藍田田嚷嚷道,「弄了半天你原來在這里賣玉米呀,我就知道……」
前天接到小學同學寧玲的電話,說家里給她介紹了對象,對方居然就是她高中的同學席楓。這倒不算稀奇,誰叫這個城市這麼小。稀奇的是席楓告訴寧玲,他家是開風味餐館的。藍田田當時就在奇怪,席楓明明和她一樣是個無業游民,什麼時候開起了「風味餐館」做老板了?弄了半天結果是在這里賣玉米!
她冷笑著蹲身到那塊塑料布前,隨手拿起一張紅桃K,一邊扇動一邊冷笑著說︰「你混得不錯啊!」
席楓-得二五八萬地點頭答道︰「是哦、是哦!」
「這個世界真是小,你4月2號那天打電話約寧玲吃西餐了吧?嘿嘿!完了回頭你就躲在你家屋的檐下啃酸菜。瞧你那熊樣兒,還要充闊?我呸!」昨天沒上成網,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死穴」當然要死命地撒氣。
席楓的臉微微一紅,回道︰「得了吧,我熊?如果不是我在這兒賣玉米,你上網的錢從哪里來?你這女人,我算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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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這家韓式燒烤流了不知N回口水,今天終于可以免費吃到,但是味道實在不怎麼的。大概就像席楓說的那樣︰山豬吃不來細糠。酸菜吃太多都習慣了,怎麼樣也嚼不出肉的鮮美!
當然,起初听到這樣的評價,她還是比較生氣的。因為她最終還是為了「義氣」放棄了「道義」,並沒有向城管揭發某人亂擺攤點,影響市容市貌的行為,應該算是仁至義盡了吧。為什麼他說話不能客氣些?但是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所以盡管席楓的話說得不太中听,藍田田還是只顧悶嚼而不予反駁。
而因藍田田的搗亂,一上午都沒開張的席楓此時卻想不通自己為什麼還要請她吃飯?難道是為了他們之間那種若有似無、暖味不明並且居然持續了五六年的「朋友」關系嗎?
見藍田田正夾起一塊五花肉準備大嚼,還忙不迭地吩咐服務生加菜,席楓暗暗生氣︰她夾的哪里是五花肉?分明就是他身上的肉呀!嗚嗚,這一頓又吃掉他好幾個月的工資了。一咬牙,沒安好心地招呼服務生︰「梅子酒。謝謝!」想著把這吃白食的快些給灌倒,以免他的荷包招架不住了。
「梅子酒?呃,一听就是好吃的!」藍田田舌忝著油膩膩的食指憨笑。嘖嘖!那樣子分明就是躺在路邊天三沒討著食的乞丐。
「小姐,你就不能斯文一點兒?」席楓無奈苦笑道。
「怎麼了?」藍田田嘴里含著肉圓含混不清地叫道,「分明就是不想請客,還怕我不夠斯文掉了你的分兒?」
「吃吃吃。」席楓夾起一塊半生不熟的茄子丟到她的碗里道,「行了行了,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不要羅嗦,小心咽住了!」
「蝦米?你還不耐煩了。我……我忍你好久了!請寧玲吃西餐,才請我吃這個半土不洋的玩意兒,還很不甘願的樣子。」她本來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說到後來越想越像那麼回事,「不怕我去揭你的老底?什麼臨江風味餐館的小老板?不過是個街邊兒賣玉米的。」
席楓正要反駁,突然,腰間的小靈通響了,原來是他媽打來問他回不回家吃飯的。
藍田田耳朵就是尖,只見她「噌」地從座位上彈起,上半身越過餐桌傾向席楓手中的電話,興奮地叫道︰「徐阿姨,是我啊!我是田田,我是田田。我和楓楓在外面吃飯呢。」
「去你的!又不是打電報,你干嗎‘我是田田,我是田田’的。」席楓忍不住大笑,直到看見佇在旁邊不知所措的服務生才意識到這地方不是路邊檔,要「安靜」。
電話那頭席楓的媽媽卻喝斥道︰「小子懂什麼,田田就是有禮貌,听到是我打電話,馬上就來和我打招呼。哪像你,我打電話你有時還故意不接!」然後話鋒一轉,「乖乖,什麼時候到我家來吃飯?你好久沒有來了!」
「真的嗎?嗯……我明天中午就有空。」藍田田雖然一听有得吃又開始食指大動,但還是記得晚上的時間是留給可楠的。她搶過席楓手中的電話嗲聲道︰「徐阿姨,您拿什麼招待我呢?」
「乖乖,當然是你喜歡的咸菜燒白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跟著發嗲,听得席楓搖頭嘆氣不已。咸菜燒白?真是沒追求!看他這個老媽對藍田田的寵勁兒,早把她當做未過門的兒媳婦了。
掛斷電話,藍田田又伸長玉臂繼續掃蕩餐桌。席楓掏出紙巾擦了擦小靈通上她留下的油指印,瞟一眼對面的饞蟲。圓圓的隻果臉上,一對烏溜黑的大眼,幾乎全都跌落入了烤爐中去,還炸著火星。她就是這樣一個沒頭腦的家伙吧,整天只知道吃了就睡,睡了又吃!「喂,你工作事情怎麼樣了?」雖然知道問了這話,這個糊涂蟲一定不高興,但是不問下她實在放不下心。
「噗」、「砰」兩聲響後,藍田田仰著頭,翻著白眼望著那個端酒的服務生,滿面無辜。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給你換過。」那服務生漲紅了臉,急忙收拾著剛端上來就被藍田田打翻了的梅子酒,連連哈腰道歉。
「算了吧!」席楓有些看不慣,明明就是藍田田自己的手肘踫翻了酒瓶。
「什……什麼算了,你看這……」藍田田牽起自己的裙擺,眉頭打了個大大的結。席楓一見她那得理不饒人,不對,是沒理也不饒人的樣子就生氣。于是對那服務生道︰「不干你的事,一邊去。」服務生愣了一下,「可是……」席楓揮了揮手,在他一再的堅持下,那個服務生終于紅著臉退開了。
「你什麼意思嘛?」藍田田正拿起紙巾擦拭著衣襟上自己剛才不小心噴濺出的食物殘渣和濺到的酒漬,聞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嘿,你這時候開始講正義感了!那我的梅子酒怎麼辦?我還沒有喝到呢。」
「桌子上不都是嗎?啜呀你。」席楓想罵她兩句,卻也罵不出,只是半開玩笑地道。
藍田田則有些動怒,「啜就啜。」什麼玩意兒?以為本姑娘不敢嗎?要知道她的饞勁上來了,不吃過癮三天都是降不下去的。說罷立馬埋頭真要去啜桌上那攤酒漬。
席楓見狀忙不迭地伸手抵住她的肩頭低聲罵道︰「瘋婆娘!」
「干什麼,干什麼?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實在是有傷風化。」有個粗獷的聲音在兩人頭頂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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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胖子也是藍田田和席楓的高中同學。可你瞧瞧人家,西裝革履、方面大耳,臉上總是泛著油亮油亮的微紅的光漬,笑起來的時候,就是活月兌月兌的彌勒佛樣。
和席楓這個社會閑散人員相比,此人非但一早拿到了本科學位,而且現在還當上了律師。就算是在外形上身高只有172CM,體重不足60kg風都吹得倒的席楓相較,無論縱向還是橫向比例都大大地拓寬了,以至于藍田田每次看到他,都覺得有不小的心理壓力。所以總的來說,藍席兩人見到這位老同學是不會很高興的!
听到靳胖子的取笑,藍田田的臉「刷」地一下紅到耳根子,再由紅轉青由青轉紫。她最忌諱的事就是有人拿她和席楓開玩笑,偏這個四肢發達頭腦卻不那麼簡單的家伙屢次踩中這枚「地雷」。再看席楓,好似完全沒有听到靳胖子的調侃之言,只忙著招呼上酒,請老同學入座,準備好好地「款待」。這樣一來,藍田田心頭更驟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怒」,夾起剛才席楓擱到她碗里的那片兒半生不熟的茄子,塞到嘴里恨恨地嚼了兩口,又「呸」地吐了出來。忽然靈光一閃,才取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油嘴,湊近靳胖子,「老同學近來混得可好呀!」
「好,還好!」靳胖子臉上掛著一種很職業的笑容,取過一副消毒筷拆開包裝,隨便將就藍田田的話回問道︰「老同學近來混得可好呀!」
「好得很。」席楓干笑。
「哼,等哪天叫人抓去蹲雞圈才叫好!」藍田田終于逮住機會,夸張地伸縮幾下她那平均比楊麗萍指頭縮短了五分之一的「九陰百鳳爪」(因為指頭尖尖而根部比較女敕白,就像泡鳳爪),神神秘秘地對著靳胖子奸笑。這回還不郁悶死你們兩個?哪里知道身為「下三濫」的席某在面對「大律師」同學又被某個八婆拆白抵黃時,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望著她發笑,而那個死胖子雖然只有二十五六歲,但顯然也已經過了「好奇」心強盛的那個年齡階段了!
靳胖子提了提稍長的西褲褲腿,大馬金刀地坐到餐桌旁,緊接著捋起衣袖,舉起筷子,「咻、咻、咻」向桌上的美味發起總攻。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藍田田敢打賭,靳胖子的手中的筷子的速度與準確度,絕對可以媲美李尋歡的飛刀。
藍田田加油添醋,連說帶比劃地把她的所見所聞用連珠炮外加機關槍的節奏對著靳胖子的耳門重復播放到第N次後才發現,眼前上演的似乎是一部《卓別林》時代的黑白片——吃東西的依舊用超音速吃著東西,而那個听故事的呢,依舊笑眯眯眼都不眨地望著她專注的傾听,只是除了燒烤店內原本的「環境噪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別的聲音。
終于,她認命地端起了桌子已經涼了很久的一杯大麥茶,一仰脖子盡數灌下肚去,「砰」的一聲,又砸回桌面上。真是無趣!
「嘩——嘩——」已經有一只茶壺嘴兒橫里伸了過來替她又滲滿了。她朝那個殷勤的家伙順手揮了下,手背幾乎都揮到了他的臉上,「謝了謝了,想拿茶水撐死我呀?!」然後,滿意地看著那家伙不知所措的表情,咧開嘴哈哈大笑。兩個男人同情地看著那個手持茶壺的服務生,又轉向藍田田同時露出一個鶻突的表情,隨即回頭,斂神,又回復若常。
或者,她本來還是有很多話要講的,無奈這兩位似乎不愛搭理她。于是,她很不淑女地拍拍,打個咆嗝立起身來向這兩個不知所謂的家伙道別。臨走也沒忘了重申︰她還是會用席楓的賬號上網!而席楓卻在她離開時偷偷笑著說了句︰過馬路千萬要當心,明天還來我家吃我媽做的「鹽菜燒白」呢。哈哈!
去!說什麼鬼話?
當她走出韓古吉亭燒烤屋時,很清楚地听到剛才那兩個「啞巴」在「縱聲長嘯」,但她也懶得再去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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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從窄小昏暗的地方突然走到開闊光亮處,眼楮有些不太適應。閉上眼,思路卻漸漸明晰起來,才記起忘記打電話告訴媽媽自己已經在外面吃過中午飯了。
她走到一個公話亭,搜遍全身上下,最後在褲兜里模出一張皺巴巴的一元紙幣。又用手整理了一下額際的散亂的發絲,才提起那個又髒又破的「公用電話」開始撥號。在听到一聲熟悉的「喂」後,她的聲音倏然變得甜得化不開,還夾著一絲濃濃的女乃香氣兒,一直到通話結束。
這個時候應該是下午一點左右吧,想不到這頓午飯竟然吃了這麼久。藍田田她抬頭望向天上,太陽花兒照得她頭暈暈的。奇怪,明明沒有喝到梅子酒呀!她盤算著好難得出來一趟不如先四處逛逛,然後趕在四點之前回家,好上網會可楠。不錯,會可楠!
藍田田一直以為,李可楠是她的夢中情人,也僅僅是夢中才能出現,才應該出現的人。只是當她在現實中見到李可楠之後,她才發現︰現實和夢,有時候真的是只有一步之遙!莊周夢蝶式的理論,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大概是很難弄得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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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一個尖厲的嗓音在她背後炸開,讓她脊背發麻。好在她肯定自己絕對沒有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所以,她昂首闊步繼續前行。不過,就在三十秒後,當她的右足尖剛要著地時,一聲淒厲的慘叫(或者應該叫哀嚎吧)夾著嗖嗖的陰風,硬生生叫她的足尖偏離了方向數寸,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不要走!」那個充滿戾氣哭聲像耶穌十字架上的巨釘一樣,將藍田田的影子狠狠地釘入了地面,定在了太陽底下。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白影匆匆掠過她的身側,在她前方數步之遙停了下來。
「混賬——」那個聲音由遠至近,逐漸放大充盈在她耳孔間。近听,顯得越發淒厲了,讓人聯想到殺豬!這回,她終于看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長發飄飄,柔風擺柳。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漂亮得足以讓藍田田慚愧的女孩。
不過,藍田田不會慚愧,反而感到有些不屑。她撇了撇嘴角︰哼!不是吧?只不過是一個被男人甩掉,還好意思在大街上撒著腳丫子追男人的瘋女人。沒格調!真是沒格調!
接下來,藍田田好奇地向前方個白影望去,而那道白影也恰好在此時回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