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一蓉傻眼的楞在原地,舌頭仿佛被貓吃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斐宸珺翻動手上的資料,圓滑的轉個話鋒,「懷孕幾個月呀?」
「什麼?」她一下子無法從震驚的情緒回復過來。
他的視線從手中的資料轉移到她的身上,笑意布滿整個黑瞳,透著不明的幽光,閃亮得有點異常,「我是說你懷孕幾個月?」
冷不防跟他眸光相逢,敲醒她混沌的意識,她連忙扯開視線,垂下眸子,不想簑對方看到她心虛的模樣。
「四個多月。」她期期艾艾的說,若仔細听,語氣中有著顫抖。
「喔。人事資料上寫著你未婚。」斐宸珺手掌下擱著檔案夾,說明剛才他已經將她祖宗十八代全部探得一清二楚,這也才知道她早是他的員工,「能不能談談你孩子的爸爸是何方人物?」
柯一蓉咬咬下唇,「我不想談。」
開玩笑,她若編個謊言亂說一通,只要他真去調查就會被拆穿,倒不如不說,保持神秘戚,說不定將來被拆穿時還有圓謊的機會。
「這由不得你。」他修長的手指交握著,一副準備跟她促膝長談的模樣,「你將我的名聲毀于一旦,若打起官司來,柯小姐,你賠的可不只一個工作,還有一大筆的金錢。」
正中下懷,他踩到她最痛的點。
被他這麼一威脅,她只有投降,「我說……我說,其實……」她快速整頓腦中的雜亂思緒。
「其實……我……」再想不出來就慘了,一定要想一個既調查不出來,又可以引發他人同情心的說辭。
靈光一閃,有了,只是……
她鼓起勇氣,閉起眼楮,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說;「我不知孩子的爸爸是誰,我是被……強暴的。」
她的話在他的心上劃出一條痕,雖不見血,卻也痛極。
斐宸珺蹙緊眉心,「你之前不是說他死了,怎麼現在又說你被強暴?」
糟糕!完蛋了。她趕緊圓過去,「這見不得人的事能隱瞞就隱瞞,難道還要大張旗鼓的對別人說道。」
他的眸光深幽難解,沒人能看懂他現在的情緒。
怕他還有懷疑,她抽抽噎噎著懇求他,「這件事……請你不要對其它人說。」
反正一世清白早已毀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橫下心來,豆大的眼淚從她眼角滑落,聲音因哭泣而輕微顫抖。
「若大家……知道……這個秘密,我倒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嗚……哇……」她突然掩面嚎啕大哭。
不過她的手指留了個縫,偷覦他的反應。
看到他黑眸一瞬也不瞬凝睇著她,像老鷹抓擒獵物般,她指縫闔了起來,用力咬住下唇,疼得勉強擠出好幾滴眼淚。
「所以我才不敢告訴他人,打算能隱瞞多久就隱瞞多久,而你這麼一說,害我都沒臉見人,我的清白是你毀的,為什麼我會這麼命苦?為什麼老是被男人欺負?」說完後還仰頭痛哭、捶胸頓足,扮演本土劇苦情花的角色,讓人不得不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
「我命苦啊,我好命苦啊!」
她的哭聲震天裂地,不知情的人听到,還以為里頭正在嚴刑逼供。
她的淚水成功引起斐宸珺胸口一陣酸楚,他真恨不得將那名惡徒殺千刀、搓成骨灰,讓他尸骨無存,不得好死。
「好了,別哭了,再哭辦公室的人們又要咬耳朵、傳八卦。」他遞出手帕,溫柔擦拭她的淚珠。
「我自己來就可以。」他的行為害她不知所措,眼淚不再流,聲調帶著哭泣後的哽咽,臉上布滿偷偷襲上的彩霞。
「拖你下水來,我很抱歉,希望你不會開除我,也不會跟我打官司。」錢是她的弱點,若不是因為它,她才不要一再的說謊。
斐宸珺听完她的話,輕輕嘆口氣,「這件事你倒不用擔心,我不會跟別人說,只是要替你守密,我也要相等的報酬才行。」
現在他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是喜歡,他喜歡她。
所以才會對她產生從未有過的情緒。
柯一蓉不明就理的望著他。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一雙水汪汪、靈動的大眼在布滿不安時,更是添加我見猶憐的神韻,讓人恨不得抱入懷里疼惜一番。
斐宸珺深吸口氣撇開臉不看她。
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事情都在他掌握下,一定會水到渠成。
「孩子……你想生下來嗎?還是另有打算?」
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的發問柯一蓉連想都沒想直接就月兌口而出,「生啊!孩子是無辜的,犯錯的是另個男人,為何由孩子承擔罪過?」
或許她想法太天真,但她相信無論多麼嘴硬堅毅的女子,拿掉小孩在內心深處都有份苦澀與痛心。
「這樣。」
他低垂的眼眸里閃爍著激賞的眸光,「你不怕以後找不到人嫁?」
原以為她會拿掉,沒想到卻決定生下,這份勇氣令他刮目相看,也順理成章加重心底喜歡的比重。
「這不用擔心,這年頭只要有錢,嫁不嫁不是重點,覺得沒有白活一遭才是重點。」
「看來我要對你重新評估。」
直勾勾看著她的眼神讓她心頭悸動,趕緊將目光移至他胸前的領帶。
「對不起,若剛才造成你的困擾我很抱歉,待會我會跟辦公室的同仁講,因我車禍後有些後遺癥,偶爾頭腦會意識不清,才會隨便亂指。至于懷孕的真相就麻煩總裁大人幫我隱瞞。」說完後深深鞠了躬,誠懇的道歉及拜托。
「不要叫我總裁大人,我們見面那麼多次,也算是朋友,現在只有我們倆,就叫我的名字,斐宸珺。」!
「這樣不符合上司下屬的公司倫理。」要她叫他的名字,真是為難人。
「我以總裁的身分命令你叫。」斐宸珺既霸道又強硬的命令。
「我……」
「叫。」
她閉起眼楮,「斐宸珺。」
「很好。」他覺得心情非常愉快,感覺兩人不再生疏,有進一步的拉近距離。
「我還有工作沒做完,我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
「先別走,幫你可以,但我也要素求一項報酬才行。」他寬厚大掌當頭一壓,讓她無法動彈。
計劃才要開始、好戲才要開演,她怎麼可以一走了之。
柯一蓉眨眨大眼,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斐宸珺一定因為某種目的才會放過她。
現在她可要好好的應付他可能會給的任何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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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很簡單。」斐宸珺雙手環抱在胸前,一派輕松的倚靠在皮制沙發上,有著勝券在握的傲然。
「你在公司里當我的行政助理,薪水調高至目前的五倍,另外,你必須在法律上當我幾個月的妻子。」他說得既沒岔氣,也沒口吃,仿佛這番說辭他已經準備好久,只差時機而已。
什麼?妻子!
柯一蓉停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心頭的話語。
「你在開我玩笑對不對?依你的地位、財富,還有這麼好的外在條件,不可能找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孕婦當你的妻子,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她在社會歷練那麼久,早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事物要嘗到甜頭都必須先付出代價,平白無故多了好幾倍的薪水,這背後一定有什麼詭計,不問個清楚怎麼可以。
「不錯,你還滿聰明的。」
紅酒薄人面、財帛動人心,以他的條件,相信很多女人會像蜜蜂看到花蜜一樣趕也趕不走,只圖眼前的利益忘了背後的陷阱,做出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斐宸珺不掩飾自己的贊賞,「我在美國有一筆生意需要帶妻子才可以談妥,而你是最好的人選,這時間不長,只要六個月而已。」
最近公司想爭取一份美國的訂單,老板Ian是個固執的企業家,他喜歡產品的代理是有家室的人,所以他才順水推舟將頭腦動到她身上。
听他的說辭,柯一蓉還是不為所動。
「你只要在辦公室高聲一呼,相信我,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個女職員樂意擔當這個大任,她們的條件絕對比我好、比我優。」
她想,除非有不為人知的危險性,否則他不會找上。
便宜的生意莫貪,這道理她懂。
「你說的沒有錯,但這個,妻子的職位為期半年,半年後就終止契約關系,這樣的條件哪有人願意接受。」
「若去找風月場所的女子,又怕找到貪金的狐狸精,霸佔著不肯離開。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放心好了,六個月後,你帶你的小孩,我過我的生活,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斐宸珺將早備妥的文件,遞到她面前,等待她的回答。
「你不怕我假戲真做、死纏活賴、獅子大開口坑你一筆?」柯一蓉一雙大眼綻放奪人的光彩,「說不定我就是見過太多世面的滑頭女郎,你不是領教過我嗜錢如命的本性?」
「你不是那種人。」斐宸珺黑眸中的篤定,讓人無法直視,「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雖嗜錢如命,但自有原則在。」
早上送報、晚上想兼差洗碗工,全部靠勞力獲得,在這現代社會,這般賺錢的速度真的有如烏龜走路,慢得很。
但積沙成塔、積少成多,願意用時間來累積一切的她不得不讓人佩服。
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一旦厘清自己異樣的情愫,他哪肯放她走。
她搖搖頭,「你的眼楮一定有問題,我嗜錢如命不是你……」
「你愛錢的原因我知道。」斐宸珺打斷她的話,「你的主管說你父親前陣子中風,家里經濟重擔全落在你身上。而另一個小生命的誕生,想必也會加重你的負荷,而你只要和我簽約六個月,就比你工作兩年的年薪還多,這機會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你調查我?」
「我有權查看我員工的人事資料吧?」
「我還是拒絕。」柯一蓉仔細評佔後,她搖頭拒絕,「短時間賺到兩年的薪水,未來卻要飽受饑寒交迫的日子,這種事我不干。」
她算盤打得精,才不會被眼前利益蒙了心。
「若你擔心這個大可以不必,六個月後你還是保有目前工作的薪水及年資,奇盛集團不是只有這間公司,明年更計劃要在桃園開廠,你想調到別的公司並不是難事。」
用眼神示意她拿起面前的資料,「這契約書你好好看一看,仔細斟酌,有問題可以提出來,但簽約後就不可以反悔。」
柯一蓉打開文件,一句不漏的仔仔細細斟酌,里頭寫的大意,就如他剛才所說一般。
若在這六個月內表現優異,在桃園即可獲得六十坪公寓一間。
房子耶!
這對無殼蝸牛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沒有人會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偏偏柯一蓉不是一般人。
「對不起。」
她是「假孕婦」,在錢堆翻筋斗,一不小心不死也帶傷,她才不要因小失大,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的拒絕讓斐宸珺怔住︰
「你有喜歡的人?」會拒絕他這麼優渥的條件,除了這一項沒有其它的原因。
他的眸光突然變得陰鷙,猶如利劍般的直直射向她。
奇怪,怎麼突然問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柯一蓉照實回答,「沒有呀!」
「那個羅浩東?」
她不解的看著他臉色越變越鐵青,「他是同事,不是喜歡的人。」
「沒有男朋友那你在忌諱什麼?」
听到她親口說沒有喜歡的人,他心情變好。
「我……我不想跟你同居一室。」她隨便找一個理由搪塞,「上面有寫,必須遵守一切夫妻道德及法律規範,夫妻有同居的義務,我覺得這對我來講,吃虧比較大,損失的利益也比較多。」
斐宸珺也不笨,一下子就想到她在意的癥結所在,「你放心,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房間分開,無須盡夫妻間的義務,我們倆都保有個人隱私權,尊重彼此的生活且不干預。」
他在義務兩個字加重語氣,听在柯一蓉耳里,腦中出現的鏡頭是兒童不宜的畫面。
她的耳根頓時起了陣陣燥熱,隨後蔓延到臉龐、頸項。
她腦筋一轉,馬上又提出第二個拒絕的理由,只是剛才的限制級聯想,讓她嘴巴吐出來的話語,有如快沒電的隨身听,變得斷斷續續。
「我想……連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也有困難,你也知道……我爸中風,需要……我來照顧,舉凡……就醫、洗澡、喂食,都需要……我親自照料。」
「這件事很好解決,請一個看護來照顧就可以,至于錢就由我支付,這樣還有沒有問題?」
「我還是不要住在一起。」
她再三的拒絕著實氣惱了他,他不禁火大起來。
「這由不得你。」他使出撒手 ,「若你想繼續待在公司就必須答應,否則我們法庭上見,我會告你破壞我的名譽。」
看她蒼白的臉色,他知道自己壓對寶了。
「你威脅人,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掄起拳頭,狠狠往他桌子上一敲。
果不其然,披著羊皮的狼終于露出他本來的真面目。
這只老狐狸擺明就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之前有任何問題可以提出來討論的說辭,全部都是謊言,是在戲弄她。
偽君子、小人、老狐狸……
對她的怒氣恍若未聞,他的火比她還大、還旺盛。「別忘記是你讓我沒選擇的余地,若不是你在大眾面前,說孩子的父親是我,我也不會找上你。」
柯一蓉一時語塞,「那……也不用執意一定要住在一起。」
「若不就近看管,怎知你還會不會給我出去打工,我可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你挺著肚子到處賺錢的耳語,讓我丟盡面子。」
明明是起于關心,卻因為一時氣不過,變成毫不留情面的刻薄。
「看來我沒有選擇余地。」
「沒錯。」
柯一蓉咬著牙,大手一揮,在紙下落下她的簽名。
「你會後悔找錯人的。」這六個月她要盡全力鬧他個雞犬不寧、雞飛狗跳,讓他後悔萬分。
「對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我這個人最討厭人說謊,你之前耍的花招我可以一筆勾銷,但未來六個月里,不論什麼事情都要對我誠實以待。」銳利如劍的眸光快速掃過她全身。
不知是自己眼花,還是他已生懷疑,他那雙黑眸似乎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肚皮上。
「給你幾天準備,下星期一搬妥。」撂下最後的時限後結束這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