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愉快的生活中,方子杰總是有時會有些若有所思。
「子杰,你在想什麼。」一晚,潔如為方子杰打一份口述報告忙至深夜,完畢後方子杰一反常態的發呆。
方子杰被潔如的話喚回神,他眼光溫柔含笑地望著她。「我在想你。」
他投來的眼神是如此溫柔深情,就算潔如同他之間已有了良好的默契,但面對他如此的注視依然雙頰緋紅。她做了存檔的動作,一面關電腦作忙碌狀,以掩藏心中的慌亂。
「你──我不就待在這兒,你早也看、晚也看,不覺得煩還要想?」潔如隨口說著飛進腦中的話語。
「你真可愛。」他當然知道她此刻心情的悸動。他深知自己眼神傳達出的深情足以教她混亂無措,這魅力他自己從不懷疑。
「好啊──你故意逗我!」潔如听他帶笑的語氣,覺得他是故意逗自己開心,不甘心地朝他走去,準備來個小小的「懲罰」。
方子杰坐在她的床上,十分悠閑地靠著床頭,待她一走近,不等她有所動作就一把拉住她坐在自己的身側。
「我才沒心情逗你呢,是你真的太可愛了,整天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只要潔如待在他身旁,他就開心、感到幸福;但相對的,他也總是不能真正平靜專心。
潔如望著他灼灼的眸子,根本不知如何接他的話,只好靜靜地看著他。
她認真地看著他每個表情,細細審視他臉上的線條,一想到擁有這樣堅定心志的男人竟是衷心愛著自己,這樣的念頭使她覺得幸福得有些飄飄然。
套句他的話︰「我何其幸運能找到今生的唯一。」他是在她最虛弱的時候,附在她的耳畔輕訴,當時她真是感動到只能用喜悅的淚水回應;而她又何嘗不是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謝謝你愛我。」最後潔如輕道,也用目光回應他的愛意。
「這是我要說的,被你搶先了我多沒面子。」他一把摟她入懷,胸口劇烈起伏,這樣的感情已不是感謝上天可以形容,她的存在對自己是多大的恩賜!
兩人沉浸在彼此的心跳、氣息中好一陣子,周圍彌漫著幸福的氣流-
「你問我想什麼,我想你,也想將來的事。」最後方子杰打破沉默,沉靜地道。「我父母要回來了。」
「什麼?」這突來的消息使潔如一驚。
她一直認為方子杰太過寂寞。人心中的某些空缺,並不是情人就可以補足的,該是親人的空間還是得由親人填補,她希望他父母回台能讓他生活多些色彩。但他的語氣卻未透露這樣的訊息,不知為何這使潔如心中有些酸楚;他的孤獨是不言而明的。
「你害怕見他們嗎?」
潔如搖頭,之後又停頓下來。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又不至于到害怕的程度。」她仔細地看著方子杰微鎖的眉。「因為──我愛你呀!」說畢,她將自己埋入他寬闊的胸膛,傾听他有力的心跳,那使她安心,覺得有所依靠。
听了她的話,方子杰著實感動。他抬起潔如小巧的臉龐,輕輕吻了她的額,然後再啄上她細致如花瓣的唇;由淺而深,直到兩人有些動情的微喘,他才放開了她。
「你怕我嗎?」他低沉磁性的男音在她耳際響起。
潔如搖頭。她將心交給他就沒有怕他的道理。
「你真的了解我說的是什麼?」
潔如是那樣單純,那麼純潔,以致他對她有著一分謹慎,怕自己男性的沖動會驚嚇了她。每夜,知道她就睡在咫尺之外,光這一點就令他輾轉難眠,只好以不斷的工作來沖淡腦中的遐想,與其嚇壞了她不如讓自己痛苦些。
但今夜兩人如此親密的接觸使他幾不能自持。
「或多或少吧!但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可以很確定你不會傷害我。」潔如抬眼直視他的黑眸。
「我絕不會傷害你,我只願多保護你一點。」他摟緊了她。「可是接下來我要對你做的,或許也可以算某種程度的傷害──」
「那你也不是故意的,對嗎?」在此刻她已十分確定他指的是什麼,她雖有些恐懼,但也欣然接受。
看著她澄澈的眼眸,它們多麼靈動多情哪……他從沒看過哪個女人有這樣的神情。
方子杰再度吻她的唇,然後下滑至她潔白的頸項,慢慢褪去她的外衣,讓她天生美麗的肌膚一寸寸地顯露──
「我發誓你是我今生的唯一,我只愛你一人。」方子杰在她耳際呢喃。
他的告白使潔如微濕了眼眶。
「我也是。」她輕柔而堅定地吐露自己的心聲。
今夜,她要成為他的至愛,以回報他對自己的深情。
終于,要見到子杰的父親及母親!
潔如心中忐忑不安極了。她問過方子杰他父母是怎麼樣的人,他只淡淡回答,說他父親是一個沒有感情可言的人;而母親──名義上的,是個不太說話的人,似乎總避著他,對他的事從不曾過問。
從他口中她可以知道他們之間情感的疏離,而在方子杰陸續地把後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告訴她後,潔如對他的愛意又更加深了幾分,她盼望自己能多少為他帶來溫暖。
方子杰父母回來的這日,方子杰沒上公司,與潔如和管家一塊兒待在客廳中等他們;潔如只見他沉著臉,表情漠然,一副像是盡義務般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住在這兒不會不好嗎?」潔如心中擔心著自己的奇怪身分,怯怯問道。
「你別多想,你只能待在這兒、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方子杰語帶霸道,一把摟住她的肩。
潔如掙開,頰上泛起紅潮。「別這樣,大家都在看。」她還不能適應方子杰不把僕人當人的態度,仿佛他們只是家中的裝飾。
「今天就饒過你。」他悻悻道。
會這麼輕易讓潔如逃月兌是因為他心里有事,他對于這次父母親回國抱著不好的預感,台灣這邊的業務早已由他全權處理,父親不曾過問,只在年度結束時,他們才回國由他為其作簡報,好讓父親了解台灣的情況。
但現在不是年度結束,他們匆匆回來頗令人心疑……
方子杰心中已有些猜度,父母這次回國,恐怕與潔如不月兌關系。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不擇手段的男人,拚了命想不斷擴大企業集團,任何事都可以犧牲。
在他思考的當兒,听到管家老蕭吆喝僕眾的聲音,想必是他們到了。
他起身,示意潔如跟他一塊兒到門口迎接他們。
潔如的心狂跳到最高點,為了配合她的身分接見兩老,她穿著一套米色套裝,並把頭發挽起,梳了個髻在腦後,有著秘書的干練味道──現在她的身分是方子杰的專任秘書,但高雅成熟的打扮依然掩不住她臉龐清純的稚氣。現在她所要面對的不只是「碩頂」的最高權力者,更是自己所愛男人的父母。
她與方子杰並立于大門口,見老劉穿著他最好的一套制服,戴著白手套必恭必敬地轉到長禮車門旁,臉上帶著十分嚴謹的表情,微側著頭彎下腰為車內的人開門,而僕眾們在管家的帶領下排成兩排,恭迎著他們。
車門開了,首先下來的是一位男士,神情中有著不凡的威嚴,身著一套合他年齡的西裝,神情凜然。可以明顯看出方子杰得自他身上的遺傳因子,兩人像翻版模子,只不過有著年齡上的差距。只見他伸手攙出車內的女士──他的夫人,那女士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給人一種距離感,但氣質十分好。
「老爺,夫人。」管家恭敬地向他們行禮,十分氣派。
「嗯,老蕭,好久不見。」他沉聲道,他身側的女士只是微微頷首示意,看不出任何感情。
管家再度微彎了腰,側了身讓過一邊,讓他們從兩排僕役中走過,直抵在門邊守候的方子杰與潔如。
「爸,媽,你們回來了。」方子杰的聲音也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虛應場面。
「子杰。」方父冷淡道,眼神停留在他身側的潔如身上。「是白秘書吧?」顯然他已知道她的身分。
听方父如此一問,方子杰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他們果然是為了潔如而來,但這次他也是有備而來,他已不再是當年任人擺布的小男孩,只是方父可能還沒這層認知。
「總裁、總裁夫人好。」潔如得體地問好,極力掩藏心中的緊張。
首先,潔如在總裁夫人臉上看出了一絲表情,她在她的身上輕輕一掃,眼神顯出一分柔和,像是贊許,但轉瞬即逝,快得讓潔如以為自己看錯了。
「進去吧。」方父冷然指示,自己挽著夫人領頭走去。
在大廳坐定,等待管家吩咐人上茶的這段時間內,一室悄然;直至茶上定,僕眾退去,方父才緩道︰「我听說白秘書工作辛勤,一度為了工作而累倒,有這事嗎?」他並沒抬眼看潔如,只端起茶淺啜。
「不,是我能力不夠,反而造成大家的麻煩。」潔如沒想到方父一開口問的竟是自己。
「子杰把你接來家里?」
「是,她住進家里對我的幫助很大,像是沒有假日般地為我工作,是我的得力助手。」方子杰替潔如擋道。
「秘書住進家里究竟是不妥,容易遭人非議。子杰,我想你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吧?況且這對白小姐的名聲也有不好的影響。」他話中有話,冷眼一掃潔如。
「不過沒關系──」他繼續道︰「這事以後再安排,白秘書別擔心,在這之前先安心地住下吧。」他也好有時間觀察這次要解決的對象。
看到方父的眼神,潔如不禁起了一陣寒顫,心中更為不安。她早覺得自己住這兒不對勁,現在果真教人以另一種眼光看待。
「潔如不只是我的秘書,更是我所愛的女人,我未來妻子的不二人選。」方子杰直對住方父的眼楮說道。
對方子杰單刀直入的表白,潔如不只是嚇了一跳──她萬沒想到他竟會如此不拐彎地直說,更為他的袒護而感動。
豈知,方父不但不為他的話動怒,反而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
「子杰,我真高估了你,我還以為你夠成熟了。」他正色道。「但畢竟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公司的事雖辦得有聲有色,但處理感情卻還不夠老練。」
「爸,我和潔如並非如你所想的那麼簡單。」方子杰微怒地沉聲道。
「小孩子,真是小孩子沒錯。」他仿佛自言自語般笑道。「沒關系,我們還有時間學很多事。」
「至于白秘書──」他轉向潔如。「你也是成年人了,道理也懂得許多,相信不會同子杰一般見識才是;他可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不如你懂事。」他像是特別強調「大少爺」三字而加重語氣。
此刻潔如已是煞白了臉,什麼話也說不出口,連一絲應酬的微笑也擠不出。
方父銳利的眼光怎麼可能錯過這一切?
本來在國外他听到他所布置的眼線報告,說子杰為了一個女人著迷,甚至將她接到家中安置,他還盤算著是一個如何妖艷絕倫,懂得耍心眼的女子,得用些手段才擺月兌得了,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
的確,他承認在自己第一眼見到潔如時,心中不禁為她的清秀端麗震動,難怪一向情感不露于外的子杰會為她著迷,他不是不能體會子杰的心情,但這並不代表什麼;再美、再傾國傾城也沒用,她已注定不會是方家的媳婦,早讓這女孩有認知也好。
方父不等兩個年輕人說話,逕自站起身,撫了撫微縐的西裝,微笑道︰「才下飛機,時差有些調不過來,你母親需要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語畢,扶起從頭至尾一語未發的方母,便回他們的房間去了,留下臉色陰沈的子杰與如雕像般呆然的潔如。
沉默半晌,方子杰心中想著對策,一時未注意潔如的變化,直到發現她一動不動且話也不說,才發現她不對勁兒。
「別在意他的話,我的心屬于你,相信我。」他一把拉過潔如,柔聲道-
潔如緩緩轉過頭,對上他的眼,呆了一陣才緩道︰「我想先回房去,有些頭疼。」說著便推開他,慢慢地步上樓去。
她回到房間後,輕輕地關上房門,呆立了半晌,才爆發式地撲倒在床,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奔流;她將臉深深埋入枕頭中,以掩住啜泣聲。她哭得太過忘情,以致沒發現方子杰進入了她的房間。
突然,方子杰粗魯地一把拉起潔如摟進自己懷中,鐵臂用力地鉗住她嬌小的身軀。
「為什麼不相信我?」他用一種壓低了的聲音怒斥道,不住搖晃她。
他見她失神地往自己房間踱去,知道他父親的話對她的打擊不小,于是尾隨著她。
潔如不能言語,只能不停地搖頭,豆大的淚珠串串滴落,怎麼也止不住。
唉,這是何等的妄想?他在天,而她卻只能在地上仰頭觀望,或者就連觀望也要教太陽刺痛雙眼!為何要等到被人羞辱似地點醒才有所知覺?之前她是著了什麼魔,讓自己陷于此般遭人看不起的境地?
「別不說話。他是他,我是我!」方子杰怒不可遏,使了勁兒一逕搖撼她。
「我……是我太妄……想了……」她泣不成聲,幾乎不能把話說完整。
「你別亂說!從小到大,十多年了,我一心只戀著你,你真當我不懂自己真心要的是什麼嗎?」他扳住她的小臉,直視她的眼。
潔如慘白著小臉,水汪汪的眼眸淚水不斷外滲,看著方子杰認真的眼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子杰忽地俯首吻住她嚙紅的雙唇,狂猛而深入,似把怒氣發泄在這個吻上頭。這一吻吻得好長好久,潔如幾要窒息,于是奮力推開他的掠奪。
「我……不能呼吸了──」她喘著氣道。
「為什麼不相信我的心意,要一個人承受?你應該是撲在我懷中痛哭,而不是對著這張床。我就在你身邊,而那老頭的一些話就教你動搖,你可曾先問過我。告訴你,我一輩子也不會放開你的,我的心十分堅定,別人不懂沒關系,你怎麼可以不了解。」他拿眼前的小女人真是沒辦法,滿含怒意地吐出愛的告白。
「我……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怎麼可以不相信你──」是啊,他對她的用心她是明白的,她怎麼這麼輕易地被那些話擊倒了?
其實不能怪她,方父的威嚴氣度及話中明顯的輕鄙,換作任何人都是承受不住的,更何況是個一直潔身自愛的小女孩──
「不管發生什麼事,答應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嗯?」他听出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便緩下聲調要求道。
她含著淚點頭-
「那老頭不會干休,可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自有方法面對他。」他抬起潔如低下的頭。「我什麼都不怕,心中也有了打算,但最怕的就是你不信任我,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面對,只要你乖乖的听話,我就無後顧之憂了。」
眼前說話有力的大男人如此地為著自己,潔如心中泛起一陣暖意,她相信他;為了他的愛,也為了自己早已淪陷的心,她承諾地點頭。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他摟著她,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