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皇上要我陪同狩獵?」佟喜蘭驚愕得無以名狀。她雖然是出了名的調皮搗蛋,可對于那些弱小的動物們一向心慈手軟。
「是呵,娘娘!」雪嫣忍不住替自己的主子高興,「常公公是皇上的貼身內侍,從小陪著皇上長大的,他傳的旨意應該是不會錯的。」
「我可不可以不去?」一想到趙哲靖那副勢在必得的神情,佟喜蘭本能地想要加以拒絕。
「當然不可以了,娘娘!」雪嫣實在是無法參透主子的心思,古往今來哪個妃子不是絞盡腦汁整日地霸住皇上、以博取在皇上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別人是想要而苦于沒有機會,可娘娘卻是將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隨手就扔到一邊。唉!她可得好好地開導開導娘娘了,過了這村可沒了那店呀!「娘娘,您既然已經進了宮、做了皇上的妃子,就應該多花點心思在皇上身上啊,譬如皇上的喜怒哀、性格喜好,畢竟您跟皇上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夫妻嘛!」
「他的妻子又不止我一個,我干嗎要費心了解他的一切?難不成你想讓我學那些虛偽的女人那樣,為了博取他的寵幸,不顧臉面地拍他馬屁?」佟喜蘭不以為然地咕噥。
「哎呀,娘娘!您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雪嫣真是哭笑不得,娘娘的性格真太單純了,「皇上的後宮雖然有許多佳麗,可是到目前為止,名媒正娶的卻只有您一個呀!難道娘娘對皇上一點都不動心嗎?」
「我動心?笑話!」佟喜蘭就是怕自己對那個「暴君」日久生情,所以才刻意地回避著他,「我充其量只見過他兩次,第一次隔著紅蓋頭什麼也沒看見,事實上就連他到底長什麼模樣的,我都有點記不起來了。」
「是嗎?」見佟喜蘭的眼神閃爍,顯然言不由衷,雪嫣忍不住調侃她,「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其貌不揚嘍!」
「我沒有這個意思,男人長得太俊,身邊的女人就多。我可不想和別的女人爭寵。」佟喜蘭忘不了他那雙深邃似海的眼楮和這雙眼楮里面包含的情意。
「看起來娘娘對皇上的印象挺深刻的嘛!自古美女愛英雄,皇上真的是個好皇帝,您可要好好地把握這難得的緣分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雪嫣衷心希望美麗純真的娘娘和瀟灑多情的皇上能夠成就一段佳話。
木蘭圍場是皇帝和眾武將狩獵取樂的地方。四面環山,方圓十里之內都是枝繁葉茂的叢林,林子里放養著梅花鹿、羚羊和其他一些小動物,專門用來當皇帝和眾武將圍獵時的活箭靶。
「馴馬師,朕听說最近西域進貢了數十匹日行千里的寶馬,其中有一匹汗血寶馬性子暴躁,至今無人能將它馴服,是嗎?」趙哲靖和顏悅色地問著一旁專門飼養御馬的官吏。
「是呀,皇上,這匹名叫‘颶風’的馬兒毛色雪白、體格健壯,但是桀驁不馴,微臣因此還被它摔了好幾次呢!」馴馬師恭敬地稟明實情。
趙哲靖聞言爽朗一笑,看了看一直板著小臉的佟喜蘭,她才是匹比「颶風」更難馴服的野馬呢!等他將那匹「颶風」馴服了之後再來馴服她,趙哲靖一想到這里,不由得豪情萬丈,「馴馬師,你現在就去將那匹‘颶風’牽來木蘭圍場,朕要親自馴服于它!」
「皇上,您是萬金之軀,身系社稷安危,豈可親自涉險?還是等馴馬師將馬馴服了之後再……」常德深知趙哲靖的脾氣,所以措辭力求委婉。
「朕就是喜歡馴服烈馬。」趙哲靖不容分說地截住常德的話頭,俊目挑釁地瞥了佟喜蘭一眼。
佟喜蘭听出了他的語帶雙關,不覺心亂如麻。看來往後等待自己的不再是無憂無慮的生活了。趙哲靖利落地翻身上馬,能文能武的他對馬兒的脾性可算得上是了若指掌,所以他一躍上馬背,便牢牢地將馬韁控制在手心里。而他胯下的「颶風」一感覺到有人坐上了它的背,立刻嘶鳴一聲、前蹄騰空而起,試圖將趙哲靖甩落身下。趙哲靖奮力地扯著韁繩、極力穩住自己的身形,他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在心儀的女人面前出丑!
颶風一擊不成,緊跟著一蹶,趙哲靖早有預料,雙腿使勁夾著馬月復,任憑颶風前顛後倒,他卻像吸附在它身上的章魚一般。雖然東倒西歪的樣子實在讓人替他捏一把冷汗,但他的身子最終沒有離開馬鞍。
眾武將見皇上如此英武,忍不住喝起彩來,就連馴馬師也不得不自愧弗如。皇上的馴馬技巧實在高明至極!佟喜蘭的內心天人交戰,既不希望他輕易地將「颶風」馴服,又不希望他被「颶風」所傷,當趙哲靖上身一傾、差點落地時,她情不自禁地為他擔心起來。
「皇上,小心!」常德急得緊握雙拳,恨不得沖上前踢斷「颶風」的腿。
趙哲靖使出「千斤墜」的功夫,再一次化險為夷。颶風癲狂了一陣,見始終不能將趙哲靖甩開,終于認命地安靜下來。
趙哲靖見颶風顯露馴服之態,不覺喜上眉梢,按著以往的馴馬經驗,他將手中的韁繩放松了一些,眾人見他臉帶微笑,剛想出口贊美幾句,忽見颶風驀然四蹄凌空,趙哲靖一時猝不及防,被它狠狠摔落在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眾人大驚失色,常德更是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到趙哲靖身邊,想要扶他起來。
「常德,朕還沒到手腳不靈的地步。」見佟喜蘭掩嘴偷笑,趙哲靖羞惱地甩開常德伸過來的手。本想借由馴馬贏得美人心,誰想到頭來大意失荊州、討了個沒趣。
不過趙哲靖絕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拍拍身上的塵土,揉揉摔疼的,在眾人的驚叫聲中他再次飛身上馬,和「颶風」展開了驚心動魄的拉鋸戰!一人一馬僵持了約半個時辰,漸漸地,「颶風」開始體力不支、敗下陣來,最後只得在趙哲靖的胯下俯首稱臣。
趙哲靖吃一塹長一智。他小心地伸手模了模馬頭,颶風乖巧地噴了個響鼻以示友好。確定颶風被自己馴服之後,趙哲靖這才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總算在佳人面前給自己扳回了一點顏面,他特意驅使颶風繞著佟喜蘭溜了一圈。
「蘭兒,你想不想和朕一起試試‘颶風’的腳力?」趙哲靖得意志滿地笑問。
「多謝皇上的好意,只是臣妾現下有點頭暈,恐怕不能如皇上所願。」和他共騎?佟喜蘭實在不想和他太過親近,盡管他們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掛名夫妻。
「有朕護著你,你的頭暈很快就好了。」趙哲靖不由分說地單手一攬,將她抱到自己身前坐好,然後出其不意地含住她圓潤的耳垂。
「皇上,不要,嘻……」佟喜蘭自小怕癢,當下笑得花枝亂顫。
「還頭暈嗎?」趙哲靖懲罰性地伸舌舌忝著她的耳廓。
「不……嘻……不……暈了,嘻嘻……」佟喜蘭笑出了眼淚,癱倒在趙哲靖的懷里。
趙哲靖這才意猶未盡地停止了對她的懲罰,對著看傻了的眾將領揚鞭一指,「眾將听令,狩獵比賽現在開始!」
眾將立時精神振奮,催動胯下駿馬奔向樹林,驚得林中鳥獸四散奔逃。
趙哲靖一馬當先,「颶風」像是了解他的心意一般,在佟喜蘭面前顯露著非同凡響的腳力,只一會兒工夫就遠遠地將眾人甩在了身後。
忽地一頭梅花鹿出現在他們的視線內,趙哲靖輕松地抱著佟喜蘭跳下馬來。
「你站在這兒,千萬別出聲,知道嗎?」趙哲靖利落地取下背上的弓箭,瞄準梅花鹿的方向拉緊弓弦。眼看梅花鹿性命難保,佟喜蘭不加思索地打了個噴嚏。梅花鹿聞聲而逃,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趙哲靖致命的一箭。
「你是故意的,是嗎?」趙哲靖一臉不悅,這小妮子遲不打晚不打,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打噴嚏,壞了自己的好事不說,還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讓他無從責備起。
「冤枉呵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佟喜蘭可憐兮兮地低下頭去。
「好吧!這一次朕就權且相信你,但等一下你要是再打噴嚏的話,朕就不客氣了。」趙哲靖故意把丑話說在前頭,免得佟喜蘭到時心腸一軟,又讓自己空手而回。
趙哲靖牽著颶風漫無目的地走著,佟喜蘭則緊緊地跟在他身後。沒過多久,趙哲靖又發現了新的獵物,那是一只可愛的小灰兔。只見它憨態可掬地吃著草,兩只長耳朵愉快地抖動著,根本感覺不到有一支箭正在向它瞄準!
「傻兔子,快走呵!」佟喜蘭的心里直念阿彌陀佛。但願奇跡出現,小灰兔能逃過這一劫!
趙哲靖好笑地看著她悲天憫人的表情,不覺心中一動,或許自己應該換一種方式來打動她的心才是。
「這只小灰兔又肥又壯,烤起來吃的話味道一定不錯呢!」趙哲靖咂巴著嘴,露出垂涎三尺的目光來。
佟喜蘭好不容易克制住的不忍再度被趙哲靖的話點燃,可憐的小灰兔何其無辜!怎能見死不救呢?眼看箭在弦上、一觸即發,自己不能再猶豫了,打噴嚏不行,扭一下腳總沒關系吧?
趙哲靖奮力拉滿弓弦,箭矢剛一離弦,便毫不意外地听到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叫。箭是射出去了沒錯,但小灰兔卻早已溜得無影無蹤了。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跌坐在地、扮苦相扮得幾可亂真的小女人!無怪乎孔聖人要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又怎麼啦?」趙哲靖裝作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是存心要讓朕一無所獲,對不對?」
「對不起呵皇上,臣妾光顧忍著不打噴嚏、沒注意腳下的石頭,怕是把腳給扭傷了。」佟喜蘭難為情地吐了吐粉舌,模樣嬌媚之極。
趙哲靖對著這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卻什麼都不能做。唉!只怪自己當初話說得太滿了,如果等她心甘情願地對自己投懷送抱的話,自己恐怕早已噴鼻血噴到頭暈目眩了。
見趙哲靖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的臉,佟喜蘭疑心生暗鬼,以為被他識破了機關,急忙用力揉搓著左腳的腳踝,以掩飾自己的狼狽。
「很痛嗎?讓朕看看傷在哪里?」趙哲靖故作吃驚地將弓箭隨手一扔,關切地俯來,出其不意地握住了她的左腳。
「皇上,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你就別看了。」佟喜蘭驚慌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腳。可趙哲靖豈肯錯過這偷香竊玉的機會?拉扯中趙哲靖順勢除去了她腳上的羅襪,「告訴朕,是這兒還是那里?有沒有傷到筋骨?」
「皇上,你別鬧了。」佟喜蘭不由亂了分寸,一種酥麻的怪異感覺自趙哲靖的手心傳入她的腳底,接著快速地上傳至她的胸口,害她心脈狂跳、不知所措。
「乖乖地坐著別動,傷了筋骨就不好了。」趙哲靖一本正經地警告著忸怩的她,「朕可不想要一個跛腳妃子哦!」
「皇上,求你不要開玩笑了,不然臣妾可真的要生氣了。」佟喜蘭儀態盡失地用手推搪著他。
「上天真是不公平,怎麼可以給了你如花似玉的容貌,又給你這麼一雙柔若無骨的腳呢?不過它們都是屬于朕的,對嗎?」趙哲靖大有愛不釋手之感。
「你……你無賴!」佟喜蘭羞得口不擇言,但又莫名地一陣歡喜,她心慌地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抗拒他的親近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蘭兒,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嗎?你究竟要讓朕等到什麼時候?」趙哲靖無奈地松開手,收拾起玩笑的心情,他不想逼急了可愛的她。
「皇上有三宮六院,又何必執著于臣妾一個呢?」听著他煽情的話語,佟喜蘭突然有點患得患失起來。
「因為只有你叫佟喜蘭呀!」趙哲靖情難自禁地握著她的手站起身來,「執子之手、與之偕老。蘭兒,你願意和朕長相廝守嗎?」
「臣妾……臣妾不已經是你的蘭妃了嗎?」佟喜蘭不知道該怎樣表白自己的心意。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他已經擁有那麼多的女人,她可以將自己的心托付給他嗎?
「朕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朕要的是你的心。」這是繼心蓮之後趙哲靖第一次那麼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芳心,因此他的聲音竟微微地有點顫抖。
「臣妾……臣妾不知道。」面對趙哲靖執著的眼神,佟喜蘭居然害怕地往後退去。畢竟她只是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少女,對于男女情事本就一知半解,對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強扭的瓜不甜,你放心,朕不會勉強你的,你不用緊張。」趙哲靖心里雖然有點不是滋味,但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就當朕沒有說過好了。」
「皇上?」見趙哲靖的眼神由期待轉為陰郁,佟喜蘭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傷害了他。
「走吧,太陽要下山了。」趙哲靖和來時一樣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上了馬。一路上兩人什麼話也沒說,但是卻又不自覺地渴望能與對方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
「皇上,三更天了。」身為皇上的貼身內侍,常德小心翼翼地提醒著一頭扎進奏折里的主子。
「唔。」趙哲靖漫應一聲,眼楮對著奏折,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飛到了棲鳳宮。自木蘭圍場之後他們已經三天不曾踫面了,也不知道她這幾晚可睡得安穩?在她的夢里可有自己的影子?
見皇上若有所思,常德試探著問︰「皇上是在想蘭妃娘娘嗎?」
趙哲靖被他看破心事,不由俊臉一紅。連常德都看出他心不在焉了,莫非他的情弦已被她觸動?那張似喜似嗔的小臉著實令他情難自禁,就算是心蓮在世,他也從未曾像此刻這般牽腸掛肚過。她拒絕他是因為小女兒的矯情呢?還是她心中另有所屬?不,他絕對不允許她心里裝著別的男人。她是他的,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她的生命里就只能有他——趙哲靖!
「啪」的一聲合上奏折,趙哲靖無心再理國家大事。他起身踱至窗邊,遙望明月、低低吟哦︰「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唉,身為一國之君,他實在辜負了太多芳心。只因當初自己無心之過,卻連累了那些無辜的後宮佳麗跟著他一起受罪。心蓮已絕情地離他而去,那麼能與他締結連理的會是誰呢?是棲鳳宮中的她嗎?趙哲靖一時百感交集,思緒紛亂。
「常德,朕對後宮的女子是不是太過薄情了些?」趙哲靖幽然嘆息。
常德聞言,不安地看了主子一眼,這可是主子第一次主動關心那些被他冷落的女人呢!「皇上勵精圖治,勤政愛民,疏于風月也是難免之事,奴才不敢妄下斷語。」
趙哲靖思索片刻,決定告別苦行僧般的歲月,「你替朕挑選些珠寶古玩,賞賜給她們吧。」
常德不由喜上眉梢,「奴才領旨,但蘭妃娘娘那兒……」他聰明地頓住不說。
趙哲靖想了想,自懷中模出一對玉麒麟來,將其中那只雌的遞給常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就把這個賞了她吧。」
常德震驚地瞪大了眼,這可是太皇太後當年定情之物,本是一對。如今皇上將其中一只雌的贈與蘭妃娘娘,莫不是有意立她為後?
「有什麼不妥嗎?」趙哲靖見他半晌沒有動靜,有點奇怪。
常德眼中隱含淚光。皇天保佑,皇上終于開竅了,玲瓏皇朝後繼有人啦!當下連聲應著︰「奴才這就去辦。」心中高興,便欲轉身去棲鳳宮封賞。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辦也不遲。」趙哲靖了卻一樁心事之後,但覺心情舒暢了不少,腦中想象那小女人見到玉麒麟時的表情,唇邊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意。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情場如戰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抗拒只會讓他愈戰愈勇。
以「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八個字來形容鏡中的這張臉真是再貼切不過。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朱;明眸熠熠生輝,像兩顆明珠瓖嵌在一張絕世的容顏上;配襯著玉骨冰肌,就好似憑空出世的一株閬苑仙葩,雍容高貴、顧盼生姿。一襲月牙色的束腰長裙,更襯托出鏡中人清純月兌俗、飄然出塵的風韻。
「雪嫣,你好了沒有?」一大早就被雪嫣抓到梳妝台前折騰了半晌,佟喜蘭不由得嘟起了可愛的小嘴。不過是去向太後請個安,值得這麼興師動眾嗎?
「您再忍耐一會兒,等奴婢插上這支金步搖就好了。」雪嫣端詳著鏡中的美人兒,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是去向太後請安,又不是去參見皇上。」佟喜蘭懶洋洋地說。
「說不定皇上也在太後那兒呢。」雪嫣老神在在地眨了眨眼。
「你這丫頭,哪一天讓皇上也納了你為妃,省得老在我耳邊聒噪。」佟喜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取笑她。這妮子滿腦子就是皇上,比自己這個主子還費心。
「奴婢哪有這個福分?皇上眼里只有娘娘您一人,您看其他宮里賞的都是些珠寶古玩,惟獨給您這只玉麒麟。您可別小看了這只麒麟,常公公說這是當年太皇太後的定情之物,一直伴著皇上從不離身的。皇上將這等心愛之物賞了您,可見得皇上對您是一見鐘情呢!」雪嫣喜不自勝地將手中的玉麒麟用絲線穿了掛在喜蘭的脖頸上。
下意識地撫著頸中的玉麒麟,佟喜蘭莫名地心頭一熱,仿佛那上面還有他的體溫,再想起那天他在木蘭圍場所說的話,不由得羞紅了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明知道不該陷入他編織的情網里,更不該為他的甜言蜜語所惑,但是這三天來割舍不下的思念卻又作何解釋?
妝點妥當,佟喜蘭便由宮娥們簇擁著往慈寧宮而來。
「皇上,那邊好像是蘭妃娘娘的鳳駕,真是巧。」常德後知後覺地提醒著趙哲靖,心想雪嫣這丫頭還算機靈,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其實,趙哲靖早已瞧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了。數日來不見,她似乎越來越美了,使得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頓時又被激起千層浪,想將她擁在懷里的念頭令他不自覺地朝她走去。
那邊,雪嫣也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娘娘,那邊好像是皇上的龍輦呢!」
佟喜蘭抬眼一看,見趙哲靖正似笑非笑地迎面而來,想回避已經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斂衽行禮,「蘭兒參見皇上!」一時心慌,習慣性地自稱「蘭兒」,而不是「臣妾」兩字。見自己忙中出錯,佟喜蘭忍不住吐了吐粉舌。
這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在木蘭圍場害得他差點噴鼻血,現在又來誘惑他。趙哲靖情不自禁地雙手一伸,下一刻佟喜蘭已經落入他的懷里,一眼瞥見她脖子上的玉麒麟,他不覺兩眼一亮,戲謔地說︰「愛妃今日打扮得如此美艷,是去拜見什麼人呢?」
「臣妾是來向太後請安的。」佟喜蘭見他不顧眾宮女、太監在旁便抱住自己,不禁又羞又急。
「女為悅己者容,朕還以為你是特地為朕而打扮的。」趙哲靖刮了下她的秀鼻,寵溺地望著她,眼里是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臣妾沒……」佟喜蘭急欲申辯,卻被趙哲靖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你就不能給朕留點面子嗎?」趙哲靖氣餒地嘆了口氣。
「皇上,我們是不是該去給母後請安了?」佟喜蘭只想快點離開他的懷抱。不知為何,每次面對他,她的心跳便急遽加速。
听她嘴里說出「我們」兩個字來,趙哲靖不覺濃眉一挑,這種近距離的接觸雖然美好,可實在也讓他喘不過氣來,因為他對她的渴望又豈止是這些!
「那我們一起去吧。」趙哲靖放開手,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卻順勢牽住了她的柔荑。
佟喜蘭但覺自他的手心傳來一股熱流,不覺想起他說過的話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能與他相攜到老,那該有多美!一念及此,她不禁嚇了一跳,難道自己對他已動了心嗎?
趙哲靖滿足地握著她的小手。這一次她竟然沒拒絕自己呢?這個發現令他不由得喜上眉梢。他真的好喜歡與她牽手的感覺,多希望這條通往慈寧宮的路可以無限延伸下去啊!
他們的隨從在後遠遠地跟著。常德欣慰地看著皇上和蘭妃娘娘伉儷情深的模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佟喜蘭忸怩地隨著趙哲靖來到慈寧宮門口,忽然見到姐夫曲行雲正背著藥箱、等太後召見。乍見親人,佟喜蘭不假思索地掙開趙哲靖的掌握,如小鳥歸巢般的跑到姐夫身邊,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弄得曲行雲不知所措。
「二妹,皇上在此,你怎可如此失禮?」曲行雲斜眼看到皇上陰沉著一張俊臉、兩眼更似要噴出火來,忙推開佟喜蘭的手。
「人家一個多月沒見你了嘛。姐姐呢?她怎麼沒和你一起來?」佟喜蘭左顧右盼。
「這里是皇宮大內,不是侍郎府啊,娘娘。」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曲行雲努力憋住笑意,接著神色一正、跪下行禮,「微臣曲行雲拜見皇上、蘭妃娘娘!」
趙哲靖將佟喜蘭拉到自己身邊,微笑著擺了擺手,「原來是曲卿家。平身。」
「舍妹自小被寵壞了、行為乖戾,請皇上多多包涵。」曲行雲別有所指地瞄了佟喜蘭一眼。
「曲行雲!閉上你的臭嘴。」佟喜蘭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遵旨!」曲行雲識相地抿緊嘴唇,把這個小姨子惹急了可是不得了的事。
「死行雲,壞行雲,看我不到姐姐那里告你的狀去。」佟喜蘭兩手一叉腰,頓時一副不可一世的母夜叉樣,與身上的裝束大相徑庭,霎時引來許多人的注目。
趙哲靖見他們旁若無人地斗起嘴來,不由頑心大起,故意沉聲說︰「曲卿家,你的膽子不小呵,敢欺負朕的愛妃,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嗎?」
啊?這下闖禍啦!佟曲兩人不明就里,霎時忘了斗嘴,四只眼楮不約而同地望向一臉怒色的趙哲靖。
見自己成功地吸引了兩人的視線,趙哲靖這才施施然地說︰「不過念在你是初犯,而且救治太後有功,朕就不再追究,不過下次對朕的愛妃可不許再無禮了。蘭兒,你意下如何?」
佟喜蘭慌忙點頭,她可不想害死自己的姐夫,「好,就依皇上之見暫且饒了他的小命吧。」佟二小姐不免又趾高氣揚起來。
趙哲靖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蛋,笑著打趣,「你這個調皮的小鬼頭,何時才能長大?」
見曲行雲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佟喜蘭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理你們了,我給母後請安去。」言罷快步走進慈寧宮。
「蘭丫頭,你總算來啦!」隆慈太後但覺眼前一亮,雖然她早已見識過喜蘭的美貌,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唉!這般絕色,皇兒他怎能視而不見呢?
「母後,蘭兒也想早些來給母後請安呀,都是皇上他……」驀地想起對方是皇上的親娘,佟喜蘭忙聰明地住口不語,一張俏臉莫名地飛上幾朵紅雲。
隆慈太後先是一愣,隨即眼光一轉,落到佟喜蘭雪白的脖頸上。玉麒麟?那可是皇上受封太子時自己親手所贈的禮物呢。哈哈!皇兒呵皇兒,你終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見太後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的脖子,還笑得很詭異,佟喜蘭不由一陣心急,「母後,我和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樣啦,皇上他……」她話音未落,趙哲靖的聲音就已飄了進來。
「是誰在太後面前說朕的壞話呵?」他的眼光一掃那張百看不厭的臉蛋,然後躬身行禮,「兒臣給母後請安。」
「免了。」太後高興地看著一雙璧人,一顆高懸的心總算可以落下來了。
曲行雲忙緊跟著跪拜行禮,太後忙揮揮手,說︰「曲卿家不必多禮。」
「太後的身子可好些了?」曲行雲關心地問。
「好多了。依曲卿家之見,哀家的病可否痊愈?」隆慈太後面露笑容,柔聲問。
曲行雲一怔,隨即恍然,「太後乃郁思成疾,心病還須心藥醫,不知皇上以為然否?」
趙哲靖豈有不知之理?當下避重就輕地將難題轉給了那個低垂著頭的小女人,「朕自然希望母後早日痊愈,蘭兒,你說呢?」
六道眼光火辣辣地包圍住自己,佟喜蘭不由心驚肉跳,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隱隱地浮了上來,卻又不知哪里出錯了。回想自己進宮以來,太後待她視如己出、關懷備至,而且從不在晚輩面前端長輩的架子。她當然希望太後長命百歲啦。當下她不及細思、誠實地說出心中的想法,「臣妾自也希望母後藥到病除、長命百歲了。」
隆慈太後頷首以示嘉許,接著神神秘秘地笑開了了︰「還是蘭丫頭心腸好,知道哀家抱孫心切,看來哀家抱孫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哈……」
曲行雲忙打蛇隨棍上,朗聲向太後道喜︰「微臣這廂先給太後賀喜了,願皇上、蘭妃娘娘早生龍子!」
啥?!佟二小姐傻了眼,鬧了半天,原來自己給他們耍了一道,罪魁禍首自是身邊笑得不懷好意的皇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