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絲離開公司之後並不急著找工作,反而回到中部家鄉住了一星期,陪陪那說什麼都不肯北上和她同住的母親。母親的理由她能諒解,住了大半輩子的家,所有的朋友都住在附近,那兒是她熟悉的生活圈,要是窩在這寸土寸金的小籠子里,不悶死也會變成老年痴呆。
只是這樣往返一趟的車程挺累,所以她久久會回去一次,對母親施展身為女兒的權利——撒嬌。和一般母親不同的是,她的娘從不會催促她的終身大事,因為母親的觀念是倘若所托非人,還不如一個人單身活著。這當然是父親外遇留下的陰影,但是也不無道理。
回家的這段期間,須耘倒是每天一通問候的電話,甚至還會不經意的催促她早些回去,可是回去又能改變什麼嗎?他依然是別人的男朋友,而她依然是拒做第三者呀!
她足足在老家住了七天才回台北,因為事前並沒有通知須耘,所以即使回到台北的時間已是晚上,須耘並不在,她還能有自己的空間可以調適心情。就在她整理著從老家帶回來的衣物時,電鈴聲突然響起,她只當是某個按錯門鈴的人,也沒多想的就打開了門。
這一開,門里門外的兩個女人都愣住了。
「你是……」門外的須蕊睜著一雙美麗的眼楮問著。
「我姓齊,住在這里,請問你找誰?」瑞絲打量著眼前時髦又美麗的女孩,直覺她應該是找錯門了。
「請問任須耘是不是住在這兒?」須蕊也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可是這住址是向仲介公司要來的,應該不會錯呀!
听見對方提出須耘的名字,瑞絲突然像做錯事的孩子,心虛起來。沒想到她還是要和須耘的女朋友面對面,雖然事出突然,但該來的還是要來,她也只能盡量解釋自己的身分,免得讓須耘難做人。
「你別誤會,我是房客,須耘是我的房東。」瑞絲急急澄清。
須蕊靈活的轉動著眼楮,怪不得須耘要這麼神秘,原來藏了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在家里,看她在整理著衣物,想必已經同居了吧!
「什麼關系都不要緊,你不要緊張,我可不可以進屋坐坐?」
須蕊的善良讓瑞絲更覺良心不安,好像真有搶了她男友這回事,而她則是帶著大度量來「興師問罪」的。
瑞絲沒有反對的讓過身,心中禱告著須耘最好快些回來,否則她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的女友,萬一說了什麼會穿幫的話,可就太對不起須耘了。
須蕊進屋後便一直好奇的東看西看,當她看見橫隔在天花板上的窗簾分隔著兩張鋪時,她又問了瑞絲關于這窗簾的用途。
「我說過了我是房客,但因為男女有別,所以只得簡陋的這麼區分了。」
「只是一個窗簾,有用嗎?」該不會只是障眼法吧!
「我和須耘之間是清白的,請你千萬不要誤會……」瑞絲這才覺得失禮的問︰「還沒請教你貴姓。」
須蕊噗哧一聲笑出來,說不出的嬌艷。她一個旋身面對瑞絲,輕快地說︰「我也姓任,是任須耘那混小子的姐姐。」原來是須耘的姐姐,害她嚇得心髒差一點就停止了跳動。心情一放松,連帶臉部線條也輕松多了,她的松口氣只讓須蕊更加認定了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對的。
「這里還有廚房?你一定很賢慧!」須蕊怕極了油煙味,對下廚更是沒興趣。
瑞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說來慚愧,其實我的廚藝很差,煮出來的東西根本就難以下咽,這廚房都是須耘在使用,他的手藝一點也不輸給飯店的大廚。」
「任須耘會下廚?」這可是天大的新聞,堂堂任氏集團的大公子居然會下廚煮飯給一個女人吃?看來須耘是認真的。
瑞絲哪懂得須蕊的想法,她誠實的點點頭,說︰「須耘幾乎天天煮晚飯,說是吃外面不衛生。」
想象須耘圍著圍裙站在瓦斯爐前的驢樣,須蕊忍不住爆笑出來,卻令瑞絲一頭霧水,她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嗎?
「好了,既然須耘不在,我就不打擾你了,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須蕊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去報告這驚人的發現,下一次再見到瑞絲應該就是三堂會審的時刻了吧!
為什麼會再見面?瑞絲並沒有追問下去,反正只要她不是須耘的女朋友,就是多見幾次也不會得心髒病,無妨!
送走須蕊沒多久後須耘回來了,看見瑞絲在屋里很是高興,他可終于把她盼回來了,七天不見她,思念的根扎得挺深。
「你錯過了和你姐姐見面的機會,她剛走。」
「姐姐?」須耘有些懷疑的問︰「哪一個姐姐?」
「你有很多姐姐嗎?」瑞絲把須蕊的長相與穿著形容出來之後,須耘立刻在心中大叫糟糕,怎麼偏偏是那個大嘴巴老三呢!
這下可好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接到緊急召集令了。
「怎麼了?」瑞絲對他突變的臉色擔憂的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啊,沒有,沒有。」須耘並不希望瑞絲誤以為她做了什麼事才讓自己陷入為難里。
「真的?」瑞絲不確定的又問。
須耘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然後故意轉移注意力的問︰「你一定還沒吃晚飯吧?
想不想念我煮的東西呀?」
「怎麼你看見我就只想到吃?我早晚被你喂成一只大母豬的。」瑞絲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內心還是充滿期待的。
當須耘剛把一碗面端上桌時,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不用看來電顯示也知道一定是家里打來的,他可不懷疑老三加油添醋的本事。
接通電話,他始終沉默的听著,只說了「我知道了」這三個字便結束了電話。
「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下。」須耘被告知回家一趟,立刻。
瑞絲雖然平日粗枝大葉,但畢竟有著女性敏感的縴細,她問著︰「是不是你家里要你回去一趟解釋關于我的事?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說明?」
「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情況,你放心,不會有事的。」須耘再次要她安心,並且玩笑中藏著真心的說︰「如果我爸媽要我對你負責,我會很樂意的。」
瑞絲臉一紅,嬌嗔道︰「神經病!都快要大難臨頭了,還在那兒說笑話!」
須耘聳聳肩,是不是玩笑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到了家,母親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口等他,父親則沉下了臉坐在沙發上,須茜和須蕊也坐在客廳里,只有須梅因為開會錯過了這樣的熱鬧。
「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倒是先說說那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任望天實在驚訝自己的兒子會流行同居那一套,他一直以為兒子是潔身自愛的。
「她叫齊瑞絲。」須耘從她的姓名開始介紹起,然後把他們是如何被糊涂的仲介公司擺了超級大烏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所以他們才會成為房客和房束的關系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你可以趕她走,然後把燙手山芋交給仲介公司負責呀!」任望天還是不能理解向來聰明的兒子怎麼會在緊要關頭突然變笨了。
「爸,如果你也見過了那位小姐,就不難想象為什麼須耘會答應她留下了。」須蕊對須耘眨了眨眼,還偷偷的伸起大拇指,稱贊他好眼光。
「你的意思是說她很漂亮?」雁隻反而很憂心的問著︰「須耘,你會不會是中了美人計?對方會不會是對你有所企圖?」
「不會的,媽。」須耘向大家解釋,「瑞絲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她只以為我是個白手起家、自己創業的律師。」
「你怎麼這麼肯定?」任望天向來不輕易相信外人的。
「瑞絲是個室內設計師,大姐現在蓋的度假村就是由他們公司承包的,瑞絲和大姐曾經面對面的見過,也曾經和我一起在電視上看過關于大姐和任氏集團的新聞,但是她完全沒有把我和大姐聯想到一起。」
「她會不會是故意裝傻?」須蕊又問了這麼一句。
須耘給了她一個白眼,他都還沒找她算帳呢,她居然還敢質問他?不過這可講到了令須耘氣餒的地方了。
「如果真要是裝傻就好了,我倒寧願她對我有所企圖。」須耘此語一出反倒令在座的家人吃驚,甚至是一直沒說話的須蕊都用著不解的眼光看他。「我的的確確很喜歡瑞絲,也不只一次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向她表示過好感,但是她始終拒絕我……」他露出了一絲苦笑,這也是他無法突破的地方。
「她居然拒絕許多女人山斗想的黃金單身漢?一定是你的表現太差了!」須蕊的快人快語一點也掩藏不住。
須耘又瞪了她一眼之後回答︰「是我每天和老媽通電話的內容讓她誤會我有女朋友,而她很堅決不奪人所愛。」
「有骨氣,我喜歡。」須蕊拍了自己大腿一掌,稱贊著。
「你喜歡有個鬼用?瑞絲又不搞同性戀。」
任望天听過兒子的話以後也對那個齊小姐產生了一些好奇,雁隻則是贊同瑞絲不做第三者的堅貞情操,現在的社會里多得是男女亂象,因為第三者而造成的外遇、出軌,甚至情殺泄恨等等事情多得不勝枚舉,女人為難女人的事情也層出不窮,如果大家都有不介入別人感情世界的想法,社會也會和平多了。
「听須蕊說你還會煮飯給她吃?」雁隻把兒子養到這麼大,別說是一頓飯了,就連他煮的荷包蛋也沒吃過呢!
須耘不好意思的搔著腦勺,但語氣堅定的說︰「為了喜歡的人下廚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羞恥的,即使我是一個大男人也一樣。而且瑞絲每次都很捧場的吃光光,讓我很有成就感。」
「難道你不喜歡媽媽嗎?我卻從來就沒吃過你煮的東西。」雁隻故意失落的說。
「媽!」須耘攀過母親的肩頭,說,「我對你不只是喜歡,我是愛你,愛死你了。」
雁隻拍拍兒子的手,滿意的笑了。
「我暫且接受你的說法,不過還是需要多觀察、多了解,我想你找個機會帶她回來吃吃飯,讓我和你媽也替你瞧瞧。」任望天對須耘說著。
須耘點點頭,說︰「我一定會帶瑞絲回來,但是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想把她嚇跑了。」
一場家庭會議就這樣結束了,須蕊送須耘走出大門時問道︰「如果不是我無心發現,你打算把她藏到什麼時候?」「不知道,也許等到生米煮成熟飯的那一天。」須耘沒好氣的回答。
「難道你們……」須蕊睜大了眼楮看著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弟弟,難道他已經從男孩變成男人了嗎?
「別亂猜,我是很想不擇手段,但是瑞絲會賞我鍋貼吃。」須耘可一直沒忘記瑞絲的威脅。
須蕊很沒風度的大笑出來。「想不到你也會有吃鱉的時候。」
「不用這麼幸災樂禍,等你談戀愛的時候就會嘗到其中的酸甜苦辣了。」
須蕊對他吐了吐舌頭,把他趕回去了,留他在這兒詛咒自己的愛情,她才不要呢!
等到須耘走了,雁隻問著丈夫︰「你覺得怎麼樣?」
任望天拉過雁隻的手握著,說︰「孩子們大了,想管也管不了,也許那個女孩子真的不錯呢!」說完轉向一直沒開口說話的二女兒,問著︰「須茜,你的看法呢?」
須茜想了一會兒才回答︰「須耘是那樣驕傲的男人,現在既然肯為她下廚,想必一定是投下了很深的感情,當須耘發揮固執的力量時,我懷疑即使你們不贊成,他還是會帶著那個女孩私奔的。」
須茜的話著實讓任望天和雁隻震驚,這個老二平時不多話,一旦分析事情來卻總能直接擊中要害,須茜說的話竟是他們做父母的所忽略的,不過卻是極可能發生的。看來他們也只能祈禱那個女孩真有如須耘說的那麼好,讓他們真正放心。
瑞絲好不容易等到須耘回來,急急地問︰「怎麼樣?你是不是挨罵了?」
「非但沒有,相反的,他們還稱贊我找女朋友的眼光真好呢!」須耘看著瑞絲的反應。
「那你不是很糗?」
「怎麼會?我還答應了我爸媽找一天帶你回家吃飯。」
「你說什麼?」瑞絲果然吼了出來。
須耘揉著自己的耳朵,說︰「你用不著那麼吃驚吧,不過是吃一頓飯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完他又追加一句︰「別忘了當初你答應過可以充當我的臨時女友的。」
「可是將來還是會穿幫的呀!」瑞絲覺得須耘欠缺考慮,「等你帶你真正的女朋友回家的時候,你的家人會一頭霧水,甚至會以為你始亂終棄呢!」
「到時候再說吧!總之我已經答應了我爸媽了。」須耘可一點也不擔心會有穿幫之虞,因為他的女朋友只會有一個,那個女人就是立在眼前的她。
瑞絲頭痛極了,她是答應過須耘的條件,但現在是和他的家人一起用餐,情況自然另當別論。更何況她又不是對須耘完全沒感覺,要拜會他的父母總是會令她緊張,像媳婦要見公婆一樣。唉,她現有的智慧也想不出可以解決的辦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瑞絲自從離職以後已經晃蕩快半個月了,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休息夠了,正想重新投入職場的時候,須耘卻丟了一件工作給她。
「這是我同事準備結婚的新居,反正他也想找人設計布置,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替你接下了。」
這是須耘給她的理由,能夠每天待在家里又有錢可以賺,瑞絲當然樂意,而且須耘還體貼的替她買了一張制圖桌回來,她只需要負責動腦交出成品就行了。
「你同事是什麼樣的個性?喜歡哪種味道的設計?」瑞絲總得先知道客人愛好的取向。
「隨你發揮,不如你把它當成自己的新居去設計,我相信你的品味。」須耘一副全權由她做主的味道。
既然如此,瑞絲也樂得在紙上編織夢想。而須耘依舊像當時看著瑞絲趕圖一樣的幫她準備晚飯與零食,兩個人在小天地里自得其樂的過日子。惟一的改變是須耘從每天和母親通電話變成了兩三天才通一次,即使如此,當須耘在講電話的時候,瑞絲還是渾身不自在,因為在她的潛意識里,須耘還是和女朋友在談情說愛。
當瑞絲把設計圖完成的那一個晚上,她興奮的讓須耘看著她的心血。
「好漂亮呀!」須耘真心贊嘆著。
「希望你的同事會喜歡。」
「放心,他一定會喜歡的。」須耘仔仔細細的看著設計圖。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瑞絲好奇的問。
「因為他的品味和我差不多,我喜歡,他一定也會很滿意。」須耘收起了圖,高興的回答。
床邊的電話恰巧響起,自從讓家人知道了瑞絲的存在之後,電話號碼也不是秘密了。
瑞絲依舊很識相的退了一步,心緒亂糟糟的側耳听著須耘講電話。
「須耘!」是須梅,她打電話來告訴他關于自己的好消息。
「什麼?你要結婚了?!」須耘實在太震驚了,從沒听說過大姐和誰談戀愛!怎麼就要結婚了呢?
一旁的瑞絲听見須耘的話,瞧見須耘吃驚的表情,誤以為是他的女朋友變心要嫁給別人,一時間也說不上她的心情究竟是該為自己歡喜還是替須耘悲傷。
「你要嫁給誰?」
「龍天威。」須梅甜甜蜜蜜的回答。
「沒听過,他有什麼好?」
須耘問得有些無厘頭,他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當初對大姐和父親立下的承諾,當大姐披白紗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回去掌管任氏集團的時候,可是現在事務所的生意蒸蒸日上,況且一旦回去應付那龐大的事業就代表了他將減少和瑞絲相處的時間,那是他最不願意的。
一旁的瑞絲完全狀況外的想著,可憐的須耘!他竟然不願意相信女友即將成為別人新娘的事實,可想而知他對女友的愛意一定很深。瑞絲開始同情起他了。
「你曾經說過他好像把我變成了一個普通又平凡的女人,而事實上我正好厭倦了在爾虞我詐的商場里周旋應對,我想回到普通女人的身份,而平凡的婚姻亦是我所追求的幸福。」
須梅的回答讓須耘想起了她口中的龍天威是何許人也,正是那天在大姐辦公室里看見那個器宇不凡的男子。原來是那個家伙搶走了大姐的芳心,怪不得大姐當時看見自己意外出現的表情有些尷尬。不過那家伙的確有讓人可以信賴的感覺。
「你別那麼緊張,我一個月之後才會結婚,這期間你可要加緊腳步追求齊小姐,免得到時分身乏術,錯失良緣。」須梅早已從須蕊口中得知須耘和齊瑞絲的事,這世上的緣分的確妙不可言。
「家里人都知道了嗎?」
「我現在就是在家里打的,弟弟,祝福我吧!」
大姐為任氏集團打拼多年,是該換人照顧她的時候了。
「我當然祝福你,我明天就去看你。」須耘掛下電話後還愣愣的坐在床鋪上。
大姐要結婚了,那個一直耐心听他說話、听他抱怨,為他分析人生許多道理的大姐居然要結婚了?女大當婚是很正常的,但要他接受以後多了個姐夫,還有大姐要搬出那個他們有著共同回憶的老家這件事讓他一時間適應不良。
瑞絲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眼神和他相對,語氣里盡是小心翼翼,一副怕刺激了他的口氣說︰「你別難過了,我知道女友要結婚了新郎卻不是你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但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千萬要想得開。」
瑞絲的一番話說得中肯,卻讓須耘听得一頭霧水,等到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慰的話弄懂之後,他再也忍不住的抱著肚子在床上滾著笑。
這男人難道是雙面人嗎?剛才還一副世界未日的絕望表情,現在又樂得花枝亂顫,而且竟然還把她好心的安慰當成笑話听,真是好沒風度。
瑞絲雙手抱胸,等到須耘不再滾動的時候才問他︰「你笑夠了沒?沒想到我好心的安慰竟然還有娛樂你的效果。」須耘強忍著止住了笑,說︰「對不起,不是我不領情,而是你完全誤會了,剛才打電話來的是我大姐,是她要結婚了。」
兩秒過後,瑞絲氣急敗壞的說︰「那你為什麼要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好像被人橫刀奪愛一樣?你姐姐結婚應該是喜事,你不幫她高興反而還臭著一張臉,任誰看了都會誤會。」
「好,是我不對。」須耘陪著道歉說︰「我只是大意外了,因為從沒听過她談戀愛的消息就听她說要結婚,有點令人措手不及。」
「誰規定談戀愛要詔告天下的?」瑞絲沒好氣的說。
須耘笑著看她生氣,至少她是關心他的。
而瑞絲的心情起伏則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現在的她是有著淡淡的失望,因為須耘的女朋友仍是安好的存在那兒,只要他倆的感情依然穩定,她就依然只是須耘的朋友,即使對彼此都有好感,還是要理智的保持安全距離,以策安全。
「你剛剛有沒有一點幸災樂禍的心情?」須耘問她。
「什麼意思?」
「如果真是我的女朋友嫁給了別的男人,那就意謂著我恢復自由身,你就可以不必再顧忌第三者的身份而和我交往了呀!」
這是試探嗎?須耘的話說中了她的心坎,但是她絕對不能承認,她寧願將情感深埋,也不願為難另一個女人,不願意這世上又多出一個像母親一樣獨噬寂寞與悲傷的女子。
「你少臭美了,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誰說我非你不可?」
「天底下的男人是很多,但是像我這樣願意忍受你的手藝又願意煮飯給你吃的男人可說是空前絕後,世上僅有的。」
瑞絲眯起了眼楮,眼里散發著危險的訊息,陰惻惻的說︰「你是在說我煮的東西很難吃?」
「啊,誤會、誤會。」須耘已經把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腿,免得他的腿毛又要遭殃。
不過瑞絲可沒那麼好應付,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撲上來上陣「扭打」之後,不大不小的套房內又傳來了須耘的慘叫聲——「啊,救人呀!」
隔天,須耘出現在須梅的辦公室里,而他的未來姐夫恰巧也在里面,須耘總算有了正式打招呼的機會。
「就是你把我大姐拐跑的?」須耘和龍天威的個頭差不多,打量起來並不吃虧。
龍天威露出微笑,說︰「你以為令姐很好拐嗎?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外加上我的半條命才換得你姐姐點頭同意的。」
須耘這才注意到龍天威的左手臂上纏著紗布,難不成是英雄救美的老把戲?
「如果你想听故事就和我們一起回家,天威正打算到家里向爸媽正式提親。」須梅甜甜的說。
須耘果然感覺到須梅身上的氣質已經變了,現在的她只是個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女人,站在龍天威身邊更像小鳥依人,女強人的氣勢只剩下殘存的影子。
任家,除了原本就在家的雁隻之外,所有在外面工作的成員全都趕回家,為的就是一睹即將要成為任家女婿的真面目以及商談須梅的終身大事。
昨夜,當須梅回家宣布她即將在不久後步入禮堂的消息差一點令任家姐妹以及兩老跌破眼鏡,雁隻還在叨吟著,這些孩子怎麼一個個都有驚人之舉、先斬後奏?任望天還誤以為須梅是奉了兒女之命而不得不成婚,但是須梅在感情上向來就是不是個沖動之人,就在家人模不著頭緒的時候,須梅緩緩的說出了理由。
「當一個男人願意用生命保護我的時候,我還能有拒絕的理由嗎?」須梅的這句話顯然意謂著兩人的交往是在危險中進行,感情是在危險中萌牙,這使得大家對須梅口中的男人充滿了好奇。
而今天,就是須梅答應要帶龍天威回家說明原因的一天。
任家豪華的氣派並沒有使得龍天威有絲毫的退卻與自卑,他不卑不亢的神情讓任望天對他有良好的第一印象。
「伯父、伯母,我希望你們能同意將須梅嫁給我,我愛她,我也願意用生命起誓,我會好好保護她一輩子,照顧她一生一世。」龍天威征詢著任望天和雁隻的允準,態度誠懇得令人毫不懷疑。
任望天看到了龍天威手上的紗布,問他︰「須梅說你是用生命在保她,我想先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龍天威深情的望著身邊的須梅,緩緩的開口,「須梅大概從沒說過她前陣子受到黑函威脅的事情吧!」
「真的嗎?你怎麼連我們都不說呢?!」任家的每個人都異口同聲的問著。
「說了也只是讓你們擔心,更何況我一直以為那只不過是個惡作劇或是同業眼紅故弄玄虛罷了。」須梅說的是事實,這整件事里只有龍天威把它當成極為嚴重的事情看待。
「那是須梅的想法。」龍天威繼續說︰「我是經營保全公司的,那名動機不良的人甚至偷拍了須梅的照片寄給我,從照片上看來,須梅已經被人監視了而不自覺,我不只一次主動要求須梅接受我的保護,須梅總是固執的拒絕,直到歹徒動了手,當然我就掛彩了。」
「天威保全?」須茜突然開口問。
龍天威點點頭,表明了自己就是天威保全的老板。
「你听過?」須蕊問著。
須蕊仍是一貫淡漠的表情,「天威保全是新崛起的保全公司,但听說本事高強,而且每個保全人員都經過嚴格的篩選,不管是在體格或是品德操守方面都必須是良好的,和一般只是做做樣子,由一群烏合之眾所組成的保全公司截然不同,我曾經考慮過銀行的保全要改由他們承包的。」要她一下子說這麼多話還真是不容易。
「那你為什麼還沒有付諸實行呢?」須梅每天在公司樓下看到的依舊是同樣的臉孔,不免問道。
須茜沉默了,因為她想起了那個最近常會見到的耿柏豪,他是天威保全的業務經理,雖然和她談的是業務招攬的生意,可是每次來總愛「調戲」她的女職員,偏偏那一張俊美的臉孔讓他無往不利!讓女職員看見他就犯花痴,即使讓他在言語上吃盡豆腐也樂得昏頭轉向。只要他出現的那一天,銀行幾乎就要加班,因為要抓漏錯帳,都怪他到處放電,搞得她的手下無法專心在數字上。
奇怪的是耿柏豪卻總是和她漫天廢話,目的好像只是為了逗她多說幾句話,真正談到業務的時間並不多,只是這樣的打擾還是攪亂了她平靜的心池,有的時候她甚至不習慣他沒在固定的時間來吵她。
不過須茜肖不知道耿柏豪和龍天威是什麼關系,也不便多舌,只是簡單的回答︰「等合約的時限一到應該就會換了。」
任須茜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況且她認真評估過天威保全的防衛能力,她將會選擇對銀行最具安全與保障的保全公司,那也是對客戶的一項保障。
「那件事以後再說,他只是受了小傷就贏得了你的芳心了嗎?」須耘再度回到主題上。
「事情哪有他說的這樣輕松,他豈止是掛了彩,差一點連命都掛掉了。」須梅一想到當時的模樣仍然心有余悸,「對方用的是手槍,他居然赤手空拳的用肉搏戰,子彈要是再偏一點點就正中他的心髒,現在大家也看不到他了。」
須耘听了不免贊佩龍天威的勇氣,一時忘情的拍了他的左肩,讓龍天威痛得齜牙咧嘴。
「老弟,我的傷口還在呀!」龍天威苦兮兮的喊著。
「對不起,不是故意的。」須耘不好意思的說。
「你又是怎麼知道須梅會被威脅的事?」雁隻是只愛護小雞的老母雞,在小雞要離開護翼之前總要小心翼翼。
龍天威神色凝重的說︰「其實主使者是我的一個離職員工,他先寄了封挑戰書給我,問我敢不敢接受他的挑戰,他要對須梅不利,想看看我究竟有多少能力可以把須梅保護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原來你才是肇事的主因!」須蕊恍然大悟的說。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話講,但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是希望你們能答應我和須梅的婚事,我想保護須梅並不是因為她是我的一個挑戰,而是我真心的愛她,今天別說是近距離的肉搏戰,就算要我用性命去換回須梅的安全,我也會毫不考慮的答應。」龍天威毫不吝惜表示對須梅的愛,讓在場的每個人動容不已。
氣氛是靜默的,須梅握住了龍天威的手,默默的傳遞著自己的心意。
須耘看在眼里,想起了大姐曾經說過的話,一旦她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看來龍天威是大姐認為終于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了。
「姐,祝福你。」須耘摟過須梅,輕輕的道著祝福,轉而又向龍天威說︰「雖然我知道這句話很老套,但我還是要說,如果你敢欺負我姐姐,我一定會找你算帳的。」
龍天威微笑著點頭,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
任望天和雁隻互望一眼,彼此已心有靈犀,任望天朝妻子點點頭之後對著龍天威說︰「對于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愛情,我不服輸都不行,我相信你的話,我同意把須梅嫁給你,希望你好好待她。」
「我一定會的。」龍天威信誓旦旦的給任家兩老安心的承諾。
「恭喜你,大姐。」須蕊向須梅道賀後,向龍天威嘴甜的喊了聲︰「姐夫!」
「恭喜你們!」須茜也衷心給了祝福。
任家大女兒的喜事就這樣塵埃落定了,龍天威的父母都居住在國外,等龍天威的傷勢完全康復之後,須梅就要去拜會未來的公婆了。
「須耘,你也該把事務所的事情安排一下了,這段期間雖然還有你大姐和二姐幫忙坐鎮,但是你別忘了當初的承諾,等須梅的婚事辦妥之後,你就必須正式上任了。」任望天不忘對兒子耳提面命。
須耘無奈的點著頭,大丈夫一言既出,是怎樣也不能收回的。
因為須耘即將接手任氏集團,所以常常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更是經常莫名其妙的對著瑞絲看上老半天,讓瑞絲好生不習慣。
須耘又交給她一樁生意,不過這次是為了任須梅和龍天威的新居而設計,因為是須耘的姐姐,所以瑞絲花了更多的心思在設計圖上,花上比一般速度慢了近一倍的時間才完稿。
「你覺得怎麼樣?」瑞絲仍是興高采烈的問著須耘的意見。
誰知須耘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不錯呀!」讓人一听就知道只是隨口應付的答案。
「你是遇上難纏的官司,還是和女朋友吵架了?」瑞絲禁不住要問。
「沒有哇,干嘛這樣問?」
「那你干嘛這樣無精打彩?」瑞絲提高了音量說︰「上次幫你同事設計新居,你關切得很,現在是幫自己姐姐設計新居,你卻反而一點也不關心。」
「我……唉!」須耘不知道要如何向瑞絲解釋他的心情,而且他的沒精神多半也是因為他將減少和瑞絲相處的時間。
瑞絲正待發作,響起的電話聲讓她只好暫時閉上嘴巴,用眼白示意須耘去接電話。
「喂..」須耘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口吻。
「須耘,你怎麼好久都不打電話回家了?」雁隻抱怨著,最近家里都忙著須梅的喜事,只有須耘見不到人影不說,甚至連電話都少了。
「我不是不打給你,是我忘了嘛!你這幾天好不好?」須耘又在電話里向老媽解釋、問安著。
瑞絲听見須耘這麼說就知道又是那個時常通電話的女朋友打來的,相同的語調、相同的溫柔、相同的關心,不是那個一直存在的她還會有誰呢?不知怎地,瑞絲的情緒立刻跌到谷底。
「你如果願意常回來看看我,我就會更好。」
「知道了,媽。」須耘那個「媽」字的音拖得老長,有種無奈感。
瑞絲差一點從床鋪上摔下,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她跑過去遮住發話的一邊,小聲卻惡狠狠的說︰「你干嘛對著女朋友叫媽?就算想和人家分手也不必這麼惡劣吧!」
「她真的是我老媽,你不信的話就自己和她說。」須耘拿開她的手,對著話筒里的人說︰「媽,瑞絲不相信我和你在說話,你快幫我澄清一下,否則我真的要交不到女朋友了。」說完便把話筒拿給瑞絲。
趁這個機會向瑞絲澄清電話的疑問,也許會是個好時機。
瑞絲拒絕接過話筒,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切只不過是須耘設計的一場惡作劇,目的只是要她別介意他有女朋友的事。
須耘干脆把听筒直接放到瑞絲耳邊,並且把她拉下坐在自己身邊不讓她離開。
「喂,是齊小姐嗎?」雁隻沒有听見另一方有什麼動靜,只好先開口問。
從聲音中可以听出是有些年紀的女人,瑞絲這才有些慌張的對著話筒喊︰「伯母,你好!」
「你好!」雁隻也客氣的回道,「我們家須耘有沒有欺負你呀?」
「沒有、沒有,須耘他很好,真的。」對于這樣的突發事件,瑞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就好,你什麼時候有空到家里來吃頓飯呀?他姐姐快結婚了,我看就在這幾天約個時間到家里來,和他姐姐們也認識一下。」雁隻主動提出了邀約,須茜的話是一種警示,她寧願多一個媳婦,也不要失去一個兒子。
「啊?這……」瑞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雁隻,須耘卻不理會她投射過來的求救眼神,她只好回答︰「改天一定到府上打擾。」
「好,我等你啊!」雁隻高興的掛了電話,連和兒子說再見都忘了。
瑞絲對著嗡嗡作響的話筒發怔,直到須耘把話筒拿過去。
「電話都掛斷了,你還在發什麼呆?」須耘把話筒放好以後問。
「你媽媽……」瑞絲喃喃,一會兒之後才小聲的問著︰「你每天通電話的對象真的是你媽媽?」
「你還在懷疑?」須耘受不了的拍著頭,說︰「要不要我拿通話紀錄給你看?」
瑞絲看著須耘,心情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一下子高、一下子低,但都是緊張不安的,除非回到終點,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穩。
須耘突然拉過瑞絲的手握在胸前,低聲訴說︰「其實我並沒有女朋友,那都是你自己猜想出來的。因為我是獨子,所以母親很不放心我在外生活,規定我一天打一通電話向她報平安,再加上母親本身長得就像洋女圭女圭般美麗嬌小,所以我們全家人都寵她,和她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很親密。」
「你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不說?」瑞絲嬌嗔著。
「因為我驕傲。」須耘回憶著兩人初識的情形。「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當我想要解釋的時候,你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樣讓我覺得也沒有必要多說,以為反正時間久了你自然就會察覺我的謊言。沒想到你先入為主的觀念竟是那般固執得難以改變,後來無論我再如何說明我是孤家寡人,你都只當我是第二個王世杰,躲得我遠遠的。」
「我……」瑞絲欲言又止,她只是害怕再受一次傷害呀!
「你真是個神經遲鈍的女孩,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有女朋友,干嘛一下班就跑回來?
我應該陪女朋友約會的,不是嗎?還有,如果我真的有女朋友,我也會去她那里煮東西給她吃,哪兒還會輪得到你?我的用心你居然一點都看不見,真是太傷我的心了。」須耘作勢撫著心口表明自己的心痛。
他說得好像有一點道理,難道真是自己的神經比水管還要粗嗎?可是當一個男人對女人有所企圖的時候,不是也有很好的對待嗎?誰又能說那一定是愛呢?!可是……須耘又不像是那種居心叵測的人,憑他的條件,可以讓他玩樂的女人可能多如過江之鯽,他何需這麼大費周章的應付她呢?他幫她煮飯,帶她出國,幫她教訓世杰,還幫她……買衛生棉!想到了上次他的窘況,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喂,你有沒有一點良心?」須耘埋怨著說︰「我為你心痛得要死,你卻在那兒偷笑!」
瑞絲稍稍收斂笑容,「對不起嘛!」
須耘搖頭,「人家說心病還要心藥醫,你光是道歉沒有辦法治療我的心傷,你必須為它上藥才行。」
「上什麼藥?」她臉頰浮上兩朵紅霞,好像已經知道須耘要干什麼了。
「吻我三分鐘!」
這是什麼怪藥名?但是瑞絲笑著照做了。她湊上了自己的唇,讓須耘一償宿願,不過這次的感覺和前兩次完全不同,這次她可以抱著光明正大的心情去享受這個吻,不用像之前一樣是因為「情不自禁」,卻在親完以後痛罵自己無恥。
摟著佳人,須耘總算將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下了,他和瑞絲的未來從現在這一刻才準備展開。這個吻里,有深濃的愛意,有未來的期許,有幸福的甜蜜,有好多好多的計劃……他會一步步去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