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似乎不願讓到口的「肥肉」飛掉,一只只剽悍不畏死的朝獅子攻擊。野狼全力的圍攻,暫時困住了獅子。有一只特別狡猾的野狼,趁著師子全心抵御前面野狼的的攻擊而無暇顧及裴雅的時候,偷偷的從它的背後繞過,悄悄的向裴雅襲來,並且突然的撲向她,準備來個「先吃先贏」。幸好在最後一秒鐘,裴雅警覺的從旁邊一閃,堪堪躲過了偷襲,只讓它咬掉了一截衣袖,但她還是嚇得冒出一聲死命的尖叫。
獅子聞聲側頭一看,看見那景象後讓它憤怒得暴吼連連,直接後腳一踢,就朝那只「小人」的野狼踹翻到旁涼快去。它後退幾步,直將裴雅困在樹干和它龐大的身體之間,似是保護自己的食物,及「吃」的權利。
獅子瞪著眼前的狼群,喉嚨迭聲咆叫出一聲勝過一聲的怒吼,似乎在向野狼挑釁。一只大概是狼群中的領袖,也回應的叫了幾聲,但卻少了獅吼的聲勢和威猛。
在獅子和野狼的狂吼以後,森林忽然寂靜了下來,雙方都在打量對方,評估敵手的實力和自己的勝算。野狼頭目大概覺得眼前的「肥肉」不夠肥,不值得為「它」與眼前這只意志堅決的對手開戰,損兵折將,于是突然厲嘯一聲,率先掉頭離去。
它這一走,其他的野狼也紛紛掉頭跟進。就像它們出現時一樣的那般突然,剎那間,所有的野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裴雅可沒有因為狼群的撤退而高興,相反的,她抖得更厲害。因為獅子趕走了敵手,沒有後顧之憂,接下來就是開始享受她這分「大餐」了。
獅子似乎感受到裴雅的心思,慵懶的踱開幾步,才回身打量裴雅。那表情像是一個人類在評估大廚送上來的牛排新不新鮮,從哪里下手比較鮮女敕多汁似的。尤其當它打個大哈欠,露出一整排森冷銳利的牙齒時,更是將裴雅的恐懼提高到最高點。
「呃……呃……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最挑食了,正餐不吃,都只喜歡吃零食,所以沒幾兩肉;全身又都軟趴趴的,咬起來多沒口感,一點也不好吃!你咬了一定會吐出來,既然如此,那你干脆就不要吃了,好不好?」經過一晚的刺激,裴雅已經嚇得歇斯底里了,居然跟一只獅子討價還價。
那只獅子在裴雅的面前走來走去,上下打量裴雅,然後──裴雅發誓,那是真的──它出現了一種在人類身上可稱之為‘不屑」的表情後,轉頭離去。
呆愣了三秒鐘,裴雅才了解她月兌離險境了。
只是,她疑惑的低頭看看自己,她真的這麼「不中看」嗎?居然連獅子都「不屑」!當然,她鄭重的澄清,她這絕不是在抱怨。
她只是「有點」自尊心受損而已!
***
獅子一走,裴雅所處的這一塊空地又呈現怪異的死寂。連森林中常有的蛙鳴鳥叫都不見了。除了在裴雅生起的那一小堆營火的光圈外,森林仍是一片黑黝黝的漆暗。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一只受驚小鹿奔過踩斷枯枝的聲音,都足以嚇得裴雅蹦跳得半天高。
她那太過敏感的神經,覺得剛才離去的狼群,似乎又開始朝著她這邊聚集過來。當站在她上方樹枝的貓頭鷹厲聲一叫,裴雅再也忍受不了了。
要回家!不管萊恩王國來的那個丑八怪有多令人討厭,也絕對會比這只獅子和野狼更受她歡迎。
至少他不會把她給吃了!
裴雅拿起一支火把,朝她認為「應該」是皇宮的方向走去。
***
裴雅就著手中的火把,小心翼翼的瞻前顧後,害怕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不管是活著的也好,還是死了的也好!
當听到那聲異響時,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回頭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裴雅再前進幾步,幾棵大樹天然的圍成一圈,青白的月光,從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正映照在金黃色的毛皮上,龐大的身軀正負痛的掙扎著。這正是剛才那只傲慢至極的獅子!它的後腳踩中獵人的夾具,殷紅的血跡甚至滴到了地面。
獅子似是聞到生人的氣息,轉過頭來就朝裴雅的方向大聲吼叫著。裴雅嚇得後退一大步,直覺的反應就是趕快跑!但轉念想想,又不甘心的前進,走到月光下。
「你叫什麼叫!再叫我就不救你喔!也不想想自己現在踩到了陷井,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了,還敢這麼囂張!」裴雅氣得忘了罵它也沒有用,獅子又听不懂人話
獅子或許听不懂人話,但是裴雅生氣的語調可是「人獸」共通。對于裴雅的威脅,獅子不屑的從鼻孔噴氣,低下頭去,用前腳撥弄夾具,不再理會裴雅。
裴雅氣得雙手握拳,恨不得逕自掉頭離去,偏偏又狠不下心,只有氣嘟嘟的走近獅子,把怒氣發泄在嘴巴上。
「把腳拿開啦!少一個腕關節的家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只會愈弄愈糟!」
裴雅不客氣的撥開獅子的大頭,逕自蹲下來,專心的研究夾具。她根本沒有想到以她現在這種高度,她的頭距離獅子的大嘴不到三公分。
研究了半晌,裴雅發現這種夾具有個特點──獵物愈是掙扎,兩邊的夾鐵會夾得愈緊,而經過獅子剛才的猛烈掙扎,此時夾鐵早已深陷在獅子的腿上了。
一向口硬心軟的裴雅,想到獅子此刻所受到的痛楚,難過和連剛才的氣都消了。她抬起頭,滿眼同情的看著獅子,「我準備按開夾,不過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這可能會很痛。」
裴雅沒有想過她是在對一只獅子說話──尤其當那只獅子表現得真的听得懂人話的樣子時。
深呼吸一口氣,裴雅用力將壓扣直按到底,使夾具撐開來,倏地,兩邊的夾鐵從獅子的腿中抽出,獅子負痛的悶哼了一聲。
直到那一句悶吼,裴雅才醒悟她正蹲在一只受傷的野獸的嘴旁──而且此刻它已得到自由,並且正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
被獅子盯得毛毛的,裴雅慢慢站起來,對著眼前的獅子嘿嘿的假笑幾聲,「呃──既然你自由了,那我走了,拜拜──啊──」
裴雅倒退幾步,打算拉開安全距離後,轉身拔腿就跑。裴雅一心只防著獅子,沒注意到她後退的方向正是她剛才放置夾具的地方。裴雅或許沒注意到,但吃過一次虧的獅子卻注意到了,並且示警的咆叫一聲。
當裴雅的反應只是蒼白著臉而退得更快時,獅子只好緊急的朝她撲來,將她撞倒在地。龐大的身軀,因沖力而壓在裴雅的身上,兩只腳搭在她的胸膛,一張獅臉就在她的臉上方晃著,銀白尖銳的犬齒距離裴雅的臉不到三公分。裴雅死命的扯開喉嚨尖叫著,深恐就要和這個美麗的世界告別,直到獅子不耐煩的一聲霹靂暴吼,才把她震住。
一人一獸就這樣一上一下的僵持著,直到裴雅忽然驚奇的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藍眼楮!我不知道獅子的眼楮還有藍色的!」上方的藍眼楮,襯著四周金黃色的毛皮,更顯出藍顏色深得仿佛如深浚的大海,蠱惑人心的沉淪。
獅子避開裴雅驚奇的表情,偏過頭去,從裴雅的身上下來,叼起木棍朝裴雅的後方扔去。木棍落地的地方,立刻「啪!」的一聲響起。
轉過頭,看見又合起的夾具,裴雅這才明白獅子撲向她,是要阻止她踩上陷井,不是餓昏了頭,決定「饑不擇食」!她苦笑的撕下一截裙擺,草草包扎獅子的腿傷。
「看來我又欠你一次了。」
獅子溫馴的任裴雅包扎。當裴雅拙劣的包扎完成,它從鼻子噴出幾口氣,一跛一跛的往前走幾步,回過頭來,看見裴雅仍呆愣的坐在地上,又不耐煩的低咆幾聲。
「你要我跟你走??裴雅胡亂的猜測道。
獅子不吭聲,又轉頭繼續前進。
看來真讓她猜對了,雖然不知道獅子要去哪里,裴雅依舊緩緩起身,跟在獅子的後面,口中不甘願的喃喃念道︰「我敢打賭,你一定經常走在前面,不甩你後面的後面的母獅子又是獵物、又是小獅子的拖了一大串。說不定你還會不耐煩的回頭低吼幾句,故意顯示你的威風。」
獅子沒回頭,卻從喉嚨發出幾聲咕噥聲,听起來像極了男人的悶笑聲。
幾分鐘後,一獅一人又回到了最先的空地。獅子叼了幾根木頭到尚未熄滅的火堆中,等火勢加大後,即自顧自的在一旁趴下,將一顆毛鬃鬃的大頭搭在腳上,不再理會裴雅。
裴雅也累得倚著樹干坐下來。這大半夜的刺激,足夠她一輩子回味無窮的了。一放松下來,不到三分鐘,她即向磕睡蟲投降。
寂靜的黑夜里,偶爾爆開的橘色火花,在這一人一獸中,營造出一分安詳的和諧畫面。
***
火堆中,連最後的余燼都已熄滅。天空漸漸由黑
夜轉為白晝的灰黑。
獅子體內天生的騷動喚醒了它。它甩甩頭,性忪的起身,脊背拱起-這個動作,在人類的行為名詞上稱做「伸懶腰」。
往前走了幾步,它又不舍的踱回裴雅身旁,低頭凝視沉睡中的佳人。深藍的眼眸流露出只有人類才有的表情──遺憾!
遺憾?在一只獅子的身上?
沉睡中的裴雅,似乎感受到獅子的凝視,不安的蠕動身子,自睡夢中緩緩醒來。獅子知道再拖下去,陽光將泄盡它的秘密,它流連的再盯視裴雅一眼,即敏捷的奔向森林的陰影處。
裴雅孩子氣的揉揉眼下,四周陌生的環境才真正的喚醒她的神智。
「我的天!我還以為我是在作惡夢!咦?獅子呢?那只傲慢的家伙呢?」
裴雅抬眼張望四周,空地上除了那堆余燼外,哪還有那只獅子的蹤影?她不禁有點負氣的罵道︰「該死的家伙,要走也不會招呼一聲,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就不怕哪個餓肚子的家伙經過,把我當成早餐吃了!」
經過昨夜的患難與共,裴雅自認和那只獅子應該有點交情。
少了獅子的保護,裴雅覺得此地愈來愈陰森,似乎其他的野獸都對著她覬覦起來。一陣冷風吹過,裴雅想像著一大堆野獸對著她跳「豐年祭」的景象,突地打個冷顫。
算了!她還是回皇宮面對那個萊恩王國來的丑八怪好了。再慘,也不至于被他吃了吧!
一心急著想離開的裴雅,沒有留意到森林的陰暗處,正有一對藍色的眸子目送她離去。
***
凱雷特拆開腿上拙劣的臨時崩帶,原本已結巴的傷口,因為這一牽動,又開始滲出血跡,但是凱雷特凝視的,卻是手中血污的裙擺。
她是誰?為何會進入如此原始的森林內?從她的衣著判斷,應該是一般的農婦村女,但她的談吐,卻沒有鄉下女孩慣有的粗鄙。
她似乎不怕他。真可笑!十二個公主、淑女名媛都無法通過的考題,卻由一個農村少女不經意中過關!這是上天開的玩笑?還是詛咒?
凱雷特表情復雜的瞪著裙擺,心中有一絲淡淡的遺憾,遺憾他們不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相遇,遺憾不知道她的名字,遺憾……
敲門聲喚回他的神智。
他一整表情,冷漠的喊道︰「進來!」
進來的衛士一見到凱雷特的腿傷,兩人都惶恐得奔了過來,連忙審視傷口。
「王上,是誰這麼大膽?竟然……」衛士的話從口邊逸去,因為身經百戰的他們,立刻察覺這是獵戶的夾具所造成的傷口。
另一名衛士轉向門口。
「我去報醫生。」
「不用了。」凱雷特喊住他,「不必麻煩了,只是小傷口,不礙事的,擦點藥就行了,我們還要趕路。」
深可見骨了還不礙事?兩名衛士互看一眼,猶豫著沒行動。
凱雷特冷靜的瞥視他們。
「怎麼?還有問題?」
凱雷特天生王者的威嚴,立刻讓兩名衛士折服得跪下來。「屬下不敢!」
一名衛士將旅店的毛巾折成長條,權充做臨時的崩帶。另一名衛士拿起髒污的裙擺,打算丟掉,卻被凱雷特阻止。
「拿給我吧!」
衛士愣了一下,順從的遞過去。
凱雷特掏出汗巾,小心的將裙擺包起來,置于懷中,然後吩咐道︰「這事不需要驚動其他人,我能信任你們嗎?」
兩名衛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王上要保密這件事,但是都立刻單膝跪下來。「王上請放心,這事絕不會由我們的口中傳出。」
滿意的點點頭,凱雷特再望一眼窗外的安斯加山脈,毅然的走出旅店房間。
***
洛芬妮王妃微瞄女兒惱怒的表情,淡淡的提醒她︰「裴雅,別忘了我們約好的,我不處罰你擅自獨闖森林,而你也要好好的招呼凱雷特國王,別忘了你的承諾。」
亞圖國王對著自己的老婆微笑著,安慰道︰「放心,沒問題的。」
只有洛芬妮王妃了解,他指的不止是凱雷特國王來訪一事。誰都看不出來,其實在她高貴從容的外表下,心髒仍因女兒的失蹤而急速跳動著。
裴雅崩著一張小臉,不悅的哼了一聲。「早知道就選處罰好了。頂多也只是禁足幾天嘛,反正我也被你罰習慣了,總比現在要面對那個大變態來得好!」
「姊,他有可能會是你的夫婿呢!你不高興啊?我的武術老師說他驍勇善戰,是個大人物耶!」今年才十一歲的保羅王子是裴雅的弟弟,高興得在旁蹦蹦跳跳的,逼不及待想見他心目中的偶像。
裴雅回她弟弟一個鬼臉。「如果天父回應了我今早的晨禱的話,他就不會是!」
洛芬妮王妃惱怒的各投給兒子和女兒一個薄責的表情。「裴雅,一個高貴的公主是不會在公眾之下扮鬼臉的;保羅,還不站好!你不希望凱雷特國王認為你只是個毛躁的小孩吧?」
一抬出他的偶像,保羅立刻听令的乖乖站好。但裴雅可不吃這一套,她不耐煩的扯扯身上沉重的禮服,煩躁的叫道︰「剛剛守衛就傳來他在山下了,怎麼還沒到?他再慢慢吞吞的,我就不等他了!」裴雅對凱雷特的印象,又減了幾分。
洛芬妮王妃惱怒的瞪她一眼。「裴雅,耐心點!」
裴雅皺起一對秀眉。「為什麼?難道耐心也是一個公主必備的美德?」她不服氣的回道。
「不是──是每個國民必備的美德!」保羅王子機靈的答道。
裴雅正想回答,卻被馬蹄聲打斷。她冷哼一聲,側過臉去,決定讓她的父王母後去招呼就夠了。
凱雷特才剛下馬,矮胖的亞圖國王立即熱情的上前擁抱。和高壯的凱雷特一比,兩人身材上明顯的差異,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呵呵呵!凱雷特,歡迎歡迎!」似乎永遠都是笑臉迎人的亞圖國王,笑呵呵的招呼凱雷特。
凱雷特僅僅禮貌的一點頭頭。「亞圖國王,打擾了。」
亞圖國王不受凱雷特態度的影響,又是一連串的笑聲。「呵呵呵!哪里、哪里,我來跟你介紹,這是你以前見過的,我的王妃──洛芬妮。」
洛芬妮王妃斂裙,雍容高雅的屈膝行禮。「歡迎,凱雷特國王。」
凱雷特亦躬身回禮,暗嘆這位傳聞中的王妃氣質尊貴高雅,泱泱大方,如果那位裴雅公主能有其母的一成風采,就足以稱為是一位美人了。
「還有我!還有我!」在一旁的保羅王子,不耐久候,拉拉凱雷特外套的下擺,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是保羅王子。」
凱雷特正經的伸出手,和保羅握手為禮。「保羅王子,你好!」
保羅的手還沒抽回,即天真的發問︰「你真的一個人殺進強盜窩嗎?」
凱雷特眼中閃著一絲玩笑神采,卻仍一本正經的回答他︰「我一個人──和後面一整團的禁衛隊。」
「喔!」保羅失望的拉長了尾音。知道心目中的英雄並沒有像傳言中那般英勇,那一張小臉老實的跨了下來。
不忍讓保羅太失望,凱雷特加了一句,「可是強盜頭子是我殺的,這樣可以嗎?」
考慮了半晌,保羅才以「不滿意,但尚可接受」的態度勉強說道︰「好吧!要不然也沒別的辦法了。」
三個大人都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只有仍偏著臉的裴雅堅持的無動于衷。凱雷特好奇的瞄裴雅一眼,洛芬妮王妃趕緊介紹︰「凱雷特國王,這是小女裴雅。裴雅!」洛芬妮王妃警告的提高尾音。
裴雅安心的轉過臉來,準備好好欣賞凱雷特失望的表情。
她不丑,真的。這十八年來,天天照鏡子,裴雅知道自己不丑。
但是和她母後比起來,美丑又有了另一種標準。
先見過她母後的人,再見到她之後都會錯愕的掩不住失望的表情,感慨如此美麗的基因,竟然沒有遺傳給下一代。而裴雅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高興自己不像她的母後。
但是兩人視線相接時,驚呼出聲的卻是裴雅。
「藍眼楮!」一對蠱惑人心的藍眼楮!
凱雷特也不可思議的瞪著眼前的少女──森林中的少女,竟然就是裴雅公主!
看來是上天的用意,不是在開玩笑。
兩人忘了其他人的存在而痴迷的互望著對方,雙雙無法掩飾心中的震憾,兩人都迷失在對方的眼瞳中。凱雷特正將昨夜的村姑和今日高貴的公主合為一體;而裴雅則再次沉淪在藍眼珠的蠱惑中。
不知過了多久,保羅稚女敕的童音才插進兩人的腦中。「姊,你干麼一直瞪著凱雷特國王瞧?」年紀還小的保羅,可不知自己打破的是什麼樣的魔咒。
尷尬的裴雅先瞪她弟弟一眼,才斂裙行禮。
凱雷特示好的將她的手舉至唇邊
「裴雅!好迷人的名字。」
已經回過神來的裴雅,無辜的抬起頭,投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我是依我曾祖母的名字命名的。傳言中,她懷疑她的王夫和宮女有染,所以在睡夢中刺死了他。」
亞圖國王夫婦震驚得倒抽一口氣,連凱雷特的兩名衛士都憤怒得伸手按住劍柄,就等著他們的王上一聲令下,將這名出言不遜的女子的腦袋砍下!但是最讓裴雅訝異的是凱雷特的反應──他竟開心的仰頭大笑。
***
對照裴雅噘嘴的表情,凱雷特的笑臉就愈發顯得更可惡了。
「安斯加不大,沒什麼好看的。從你左手邊的窗戶看出去,那是我們園丁最引以為傲的前花園;從你右手邊看出去的,是我父王一心想跟園丁較量的後花園。而在你前面掛在陰森走廊兩旁的,是我死了很久、很久又傲慢的祖先們的遺相。現在,你還有興趣參觀嗎?」裴雅瞪著凱雷特,等待他搖頭拒絕。
被她母後指派替這位「貴客」導覽安斯加,裴雅沒當著他的面爆發,算是對他很客氣了,更別奢望她有多好的介紹詞了。
所以如果這個凱雷特國王聰明的話,就應盡早拒絕,好免了他們兩的痛苦。
安斯加皇宮對凱雷特來說,充其量不過是一座較古老的城堡,跟他以前被強迫參觀的其他古堡比較,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亦不具有任何的吸引力。誰教每一個王國都以同樣的手法推銷他們的公主呢!
現在,之所以接受洛芬妮王妃的好意,便是因為他想進一步了解旁邊的紅發佳人。
听說紅頭發的人,脾氣都特別火爆!至少這個理論,在裴雅.安斯加的身上得到了印證。
從她見到他開始就沒有給過的好臉色來看,他今早懷疑她一個女孩為什麼會出現在森林中的疑問,終于出現了答案──逃婚!
這丫頭八成打算躲到他離去了才出來!
凱雷特尷尬又無奈的模模自己的臉。他的名聲真的糟糕到這種地步嗎?甚至讓她寧願逃進森林,面對凶殘的野獸,也不願面對他?
或是她已另有心儀的對象,所以才堅決的拒絕這件婚事?
想到後者的可能性,讓凱雷特的心一凜。他凝視著裴雅,漫想著她倚在另一個男人懷中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