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一曲離歌兩行淚,何地何時再逢君?
尋風在寢宮外的咽廓涼亭中,倚著木柱,怔怔的望著從未間斷的飛雪,時而長吁短嘆,時而呆呆發愣。
「小姐!回房去吧!外頭天寒地凍的,小心著涼了!」黎雪、柔兒翩翩踱過長廊,來到這座古色古香的小涼亭,黎雪口中勸著,一邊將手中的皮裘披在尋風身上。
「都第三天了,怎麼還沒消沒息的?」像沒瞧見身旁的兩人,尋風的神情顯得恍惚,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姐!」柔兒微笑道,「你大可放心吧!貴督軍可是九族的第一武王哪!就算是千軍萬馬也奈何不了他的。」
「是啊!小姐!」一旁的黎雪點了點頭,「這回征戰,不只是泰族,還有北方的青族也包括在內,往返的時間難免拖延了些,你別太擔心了。」
「青族?!」尋風回過神,小臉上充滿了疑惑。
「是啊!」黎雪面露豫色,「據說昊天王原本不許貴督軍攻打青族的,但是卻在出征的前一天突然應允了。」
「為什麼?」尋風納悶的轉向兩人,「青族做了什麼?謎樣為什麼要攻打他們?」
「這……」柔兒頓了頓,求助的望向身邊的黎雪。
「還不是因為青族意圖不軌嘛!」黎雪搖了搖頭又道︰「貴督軍說青族詐降,暗地里派兵侵犯邊界,假以時日,等到他們羽翼漸豐之後,勢必會侵佔咱們的土地。」
「是嗎?」尋風點了點頭,一個問號卻翩然而過,「三萬大軍打得過他們嗎?」
「你說呢?」一個渾厚的嗓音插了進來。
尋風愕然轉頭,只見一個身形高大,身著獵裝的男子大步走進涼亭,他的外表非凡,身上的獵裝更是十分考究。
「參見二太子!」黎雪和柔兒兩人忙不迭的行禮。
「嗯!」凌火沉穩的頷首,目光一瞬也不動的盯著尋風。
二太子?尋風挑了挑眉,突然憶起這個似曾相識的男人,他就是在狩獵大會上慫恿謎樣應戰的家伙。
來者不善!她敏感的接收到對方眼中的訊息。
「你們退下!」果不其然,凌火下令要兩名宮女退避。
「二太子……」黎雪有些遲疑,「貴督軍曾交代過,要我和柔兒兩人寸步不離小姐左右。」
「你放心!」凌火皺了皺眉,「我不會告訴謎樣的。」
「這……」黎雪為難的望向尋風,後者微微的朝她頷首。
「是!」黎雪松了口氣的應允,拉著柔兒快步的移出涼亭。
詭異!涼亭外的飛雪仍不斷,但涼亭內兩人膠著的目光卻更見冷凝。
「很像!」凌火打量了她半晌,終于緩緩的吐出這兩個字眼。
「像什麼?」尋風反問,雙臂環胸的倚在木柱旁,一副防御的姿態。
「阿瑪泰!」凌火哂笑的抽出口袋中的畫絹,這是他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得到手的阿瑪泰的畫像。
接過畫絹,尋風皺眉的審視畫中的女人。
這是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孔,兩人不同的是神韻,畫中的女孩氣質憂郁恬靜,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一股氣悶莫名的涌上心頭,折好畫絹,尋風不耐的遞還給他。
「你……」話未說完,凌火目光突的停佇在她那只綁了紅絲線的無名指上,臉色刷的泛上青白,「血婚!」他突然暴怒的捉住尋風猶握畫絹的左手,拉扯之間,畫絹落地,尋風更痛得皺起眉頭。
「什麼時候的事?」凌火在她耳邊怒吼,「你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蠱?謎樣怎麼會愛上你這個女人?!」
「放手!」尋風忿忿的喊,他鉗制她的力道幾乎快讓她的手臂月兌臼,倉卒間,她回以顏色的給了他一耳光。
「啪!」響亮的耳光,令激動莫名的凌火全身一僵,尋風也適時的抽身而退。
「你……」凌火伸手撫向火辣辣的左頰,不敢置信的望向一臉忿忿的地。
「你什麼你,這是你自找的!」尋風忿怒的啐了一聲。
「你——」怔了下,凌火突的冷笑出聲,「我早該猜到你和那婊子會是一模一樣的火爆脾氣。」
那婊子?!尋風忿忿的眯起一雙大眼。
「桀驁不馴。」凌火自顧自的說下去,「將男人玩弄于股掌間,一個不折不扣的臭婊子。」
「住口!」尋風憤恨難平的打斷他。
左一句婊子,右一句婊子,難道萬年朝的女人都是婊子?!
「我不管你是用什麼方式蠱惑了謎樣。」凌火不搭理她的繼續道,「謎樣本來的妻子絕不會是你,他是藍血者,他的妻子也一定得是個藍血者。」
「藍血者?!」尋風咬了咬牙,不明白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含意。
「哼!」凌火看出她困惑的神情,不禁冷笑一聲,「皇族血系,你明白嗎?」他冷酷的搖首,「別以為血婚能有什麼約束力,昊天王是不會允許你強奪王法制度的。」
「住口!」尋風氣得渾身發抖,內心卻急速竄過強烈的不安與戰栗。
從今而後,你就是我謎樣惟一的女人了!謎樣低沉的保證猶在耳邊回旋,然而這個氣勢凌人的二太子卻告訴她︰謎樣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隨你愛信不信!」凌火冷笑的睥視她,「我今天來的目的,不過是想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東西?」尋風冷嗤了一聲︰「沒興趣!」
聞言,凌火雙眸微微深思的眯了起來,狩獵大會時,還看不出這小女人的火爆脾氣,然而現在……
目光觸及她左手無名指上的紅色絲線,凌火的神情瞬時一陣僵凝。
「相信我!」凌火冷冷的調開目光,不再注視那雙炯亮且忿忿質疑的大眼,「你會對她感到興趣的。」
寒風颯颯,黑笛悠悠揚揚的在荒漠中四處飄揚,忽高忽低、忽遠忽近,這是泰族特有的絲竹。
隔著流河,不,該說是脆冰,就在這樣僵持不下的險況下,風族大軍隔著寬約數十丈的碎裂冰河,和對岸的泰族遙遙對峙了三天兩夜。
「參見貴督軍!」
木合風大步走進謎樣的將帥主營,一個屈膝跪地,神情微露不安的仰望桌案後高高在上的主子。
「起來說話。」謎樣凝神的自奏章中抬起眼廉,冷峻的臉孔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是!」木合風依言站起,雙手抱拳一拱,「稟貴督軍!破冰時刻,積雪漸溶,照這樣的情勢看來,渡河之事……」他頓了頓,有些為難的不知該如何繼續下文。
「如何?」謎樣面無表情的啜了口桌上的香茗,眉宇間有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這……」木合風恭謹的低下頭,「屬下約略估計了一下,若要等待冰雪盡融,只怕還得挨上個十天、半個月。這麼一來……」
「說下去!」謎樣眼也不拍的道。
「是!」木合風暗暗拭去額角的冷汗,在這樣天寒地凍的荒漠里冒汗,足見他為了質疑主子所下的命令,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在萬年朝,「貴督軍」這三個字有如聖子之名,謎樣風不嚴而厲的威儀著實超越了九族至尊。
「屬下以為按兵不動非長久之計,三個月的軍糧若要轉戰北方的青族,只怕是後繼無力。」木合風恭敬道。
「青族?」謎樣嘴角噙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顯得莫測高深,「我們不到北方。」
聞言,木合風驚愕的仰頭注視謎樣,「不……不到北方?」他詫然的結巴難成語了,「貴……督軍!難道我們不打算殲滅青族了嗎?」
「我們不去。」謎樣深沉的眸光一閃,「但並不表示他們不會找上門來。」
「這……」木台風一臉困惑,不明所以的瞪大眼楮,「屬下不明白。」
「你也不明白我為何要挑選破冰時刻起兵征泰。」謎樣冷笑的啜了口茶,一派自適閑致。
聞言,木台風滿是胡髭的面孔一陣泛紅,的確,他和風族眾軍還真弄不懂謎樣風的心思,破冰時刻冰雪漸深,並非作戰吉時,然而他的主子卻與人背道而馳。
「木合!你可知青族來這兒是抄何種路徑?」謎樣挑眉道。
「自然是渡河而來。」木合風不加思索的應道,「惟一的陸路,非得經過地勢險惡的高山崖不可,但是一入高山崖,只怕大軍就要折半了。」
「很好!」謎樣點頭微微牽動笑意,一手拿起桌上的作戰方圖揮了揮。
「半山缺?」接過謎樣手中地圖,木合風納悶的盯著上頭標示的紅圈所在,「這是……」他不確定的望向主子,「這是青族的水路路線,貴督軍之意是……」
「半山缺是狹形海口,暗礁甚多,青族兵船勢必連結而行。」謎樣冷峻一笑,「我已派了數名死土埋伏在半山缺,待冰河一溶,來一個,我就砍一個。來一雙,我就殺一雙。」
「這……」木合風面露驚喜「是要用火攻,還是用炸藥來得干淨倒落些?屬下以為……」
謎樣投來的異樣目光,令木合風意識到自己摩拳擦掌太過雀躍,不禁尷尬的頓口,忙不迭的假裝咳嗽。
「我們的目標鎖定在青族,青族一滅,僅僅兩萬大軍的泰族,自然就會乖乖順降。」謎樣冷冷的說。
「是!屬下明白了!」木合風恭敬的領命,謎樣運籌帷幄經驗甚為老到,胸有成竹的自信風采,教他打心底折服。
一連串的疑慮接續澄清,原來貴督軍提前出征的原因,是為了早做布署,但是……一抹疑慮閃過木合風的星目。
「貴督軍!屬下仍有一事尚存疑慮。」
謎樣抬了抬眉,示意他說下去。
「屬下不用白,貴督軍是如何得知泰、青兩族準備聯手對付咱們的消息呢?」
話音一落,謎樣深邃的金眸一陣不定閃爍,半晌,他眼神漠然的高向帳篷內革螢的火炬,「這消息由來已久。」
主子的神情令木合風心中一凜。
謎樣金眸映出一片火光,語氣冷冰︰「只是我以為可以忽略了它而已。」
「這是什麼地方?這里和謎樣又有什麼關系?」
壯著膽子,尋風一步步的走在這窄而黑的走道里,走道旁的火炬是這密室惟一的亮源,卻仍舊晦暗。
一陣陣的腐敗霉味竄進她的鼻間,忍住欲吐的惡心感,對謎樣的好奇硬是阻止了她想拔腿就跑的強烈渴望。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尋風重復一遍同樣的問題,勉強忍住向前猛踹凌火一腳的沖動。
「風塔!」凌火不耐的旋身與她相對,「這是風族歷來的刑場。」
「刑場?!」尋風驚叫起來,「你到底要我來看什麼?死人骨頭嗎?還是來找古跡的?」
凌火皺了皺眉,不知該不該夸贊這小女子的膽識超群,一般女人听到風塔兩字,十之八九都已暈倒在地,惟獨這雙眸晶晶亮亮的女人……
凌火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跟著我,你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說完,他逕自轉身走開。
「它?!」尋風悻悻的挑眉,「它是什麼東西?骷髏頭嗎?我老哥房里擺了一大堆哩!有什麼好看的?」
牢騷歸牢騷,滿月復的疑惑不解還是讓尋風移動腳步跟在凌火身後。
終于來到走道尾端的最盡頭,一扇搖搖晃晃的破舊鐵門映入眼廉。
「這是……」望著凌火推開那扇吱嘎作響的鐵門,一向膽大包天的尋風卻遲疑的頓下步伐。
直覺的,有股預感告訴她,鐵門後的那片黑暗就像是會噬人的野獸,只要輕挪一步,就可能萬劫不復。
「怎麼?」凌火眯起了雙眸,冷冷的笑,「你怕了?」
怕?!她怕死了!不過,打死她,她也不會讓臉上泄露出一絲驚懼,「笑話!我易尋風長到這把年紀,怕字怎麼寫都還不知道哪!」
強挺腰桿,臭尸也得要有點兒本事,尋風大踏步的超過凌火,雙眸好不容易適應昏黑的光線後,眼前的景象卻令她震驚得幾欲作嘔。
「啊……啊……」這虛弱單一的音調,出自一個「坐」在雍缸中的女人。
人?不!那能算是人嗎?尋風驚恐的掩住雙目,然而卻有一股絕望的意識,教她放下雙手,仔仔細細的瞧個清楚。
那的的確確是一個女人!尋風發著顫,目光驚懼的瞪視那五官皆空的人頭,只有那一張嘴是惟一幸存的本來面目,然而卻沒有舌頭和牙齒,空泛泛的一張一闔,發出啊啊的細小聲啊,形狀恐怖至極。
「她是……」尋風眼中沖上了淚意。
好殘酷的手段,不僅僅是五官,那女人是被截斷了四肢,放進那髒臭的雍缸里,任其自生自滅。
「她是曼兒齊!」凌火目光冰冷的移視渾身輕顫的易尋風,一臉的無動于衷。
「為什麼?」尋風強忍豐淚,望向凌火,「是誰這樣折磨這個女人?她犯了什麼錯?」
「她不需要犯什麼錯?」凌火不自在的別過目光,「她只是被謎樣打入冷宮而已。」
「謎樣?冷宮?」青天霹靂重擊尋風的意識,令她昏眩得幾欲栽倒。
原來這就是冷官!曾經同榻而眠的女人,謎樣卻對她不留半點情分。
「我不相信!」她驚惶搖首,謎樣不是這樣的人,即使他表面上冷若嚴雪,但是……那雙深不可測的金眸,那雙眸子隱藏了太多事情,難道真是那樣駭人的深沉?
「你真以為謎樣會愛上你這異族女子嗎?」凌火冷笑,「曼兒齊是齊族人,而你不過是藉著阿瑪泰的尸身還魂的幽魂罷了,沒有公主的身分,你的命運和曼兒齊是一樣的悲慘無望。」
「你……」尋風怔了怔,「你知道我的身分?」原來凌火不是懷疑她和阿瑪泰長相神似,而是早已洞悉她的過去。
「知不知道你的身分,這並不重要。」凌火一臉冷冰,「還有一件事,也許你會更感興趣。」
「什麼事?」尋風仰起頭問,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麼事可以更駭倒她了?
「曼兒齊的小名——就是雀兒。」凌火冷冷開口,「意思是她是謎樣生命中的雲雀,不可多得的幸運。」
雀兒?!尋風頓時眼前一片黑的倒向身後的牆壁。
你是我的女人!雀兒!不要走!你屬于這里……
這樣無比哀傷的口吻不斷回蕩耳際,尋風驀地發覺疫疫澀澀的眼淚浮上眼眶,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真正的雀兒在這兒,那……她是什麼?曼兒齊的替身?還是每個和他上過床的女人,他都叫她雀兒?
莫可言喻的心痛直沖心房,尋風強逼自己緊握拳頭的站穩身形。
「我的目的是要你看清自己的未來。」凌火的口吻毫不帶感情,「如果……你想逃離謎樣的牽制,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尋風自哀痛的憂惚中回神,試圖讓自己的思緒轉回正軌。
「你的目的,只是要我離開謎樣。」她猜透他的心機。
「我不否認,我的出發點的確是為謎樣著想。」凌火眯了眯那雙堪稱冷酷的雙眸,「目前政治情勢紛亂,你這個異族女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也許都會讓他掉下項上人頭。」
冷冷地,凌火將目光移向面無表情的她,很滿意地看見她眼中的驚懼與遲疑,還有……一絲絲的空洞與茫然。
「想想你的處境!」凌火冷笑的繼續說服,「曼兒齊就是你的前車之轍,難道你真想淪落到這樣生不如死的下場?」
曼兒齊?尋風目光恍恍惚惚的再次移向雍中的丑怪,一股惡心頓時沖出,教她趴在牆上猛的不斷嘔吐。
不!謎樣不會這樣對她的!應該不會……
吐光了胃里發酸的食物,尋風倚著牆壁,思緒和身體同樣的虛軟不已。
「我說過,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凌火目光冷淡的瞅著她︰「你想逃到什麼地方?」
聞言,尋風空洞的眸神閃過一絲異彩,「西元一九九六的台北士林,你辦得到嗎?」她冷冷的轉向凌火。
「西元?台北?」凌火挑高雙眉,很顯然的,他連听都沒听過。
一抹冷笑緩緩在尋風嘴角成形,「你辦不到,是不是?」說著,她昂然的邁開步伐,踽踽的離開這間密室。
「一九九六……」凌火懊惱的在她身後叫出聲,「喂!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冷笑多了絲苦澀,尋風恍如未聞的蹣跚走開。
冬風颯颯,寒冷刺骨,無星的子夜。
渡河旁的風族大軍戒備森嚴,哪怕只是一絲細微的聲響,都在巡衛的嚴密偵測中。
然而此刻悄無聲息的子夜,卻隱隱約約傳來馬蹄的聲響,達達的靠近風族大軍……
「稟貴督軍!」一名將軍大踏步的走進燈火通明的主帥營帳,黝黑的國字臉孔帶著驚異焦急的表倩。
「什麼事?」謎樣自公文奏表中抬起冷厲的面孔,望向底下得力的助手。
「這……」黑面將軍頓了頓,一臉的難以啟齒︰「末將的幾名屬下,方才捉拿了一名刺客,但是……」
「但是什麼?」謎洋冷聲不悅的開口,區區一名刺客,難道也得在這個時辰驚動他嗎?
謎樣兩道濃黑劍眉一緊,明白的不快之意令黑面將軍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稟貴督軍!」黑臉微微泛上青白,「末將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名刺客,故而特來此請示貴督軍。」
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還得來請示他?謎樣劍眉一挑,大手重重拍下桌案,金眸跟著耀出怒焰。
「呼」的一聲巨響,黑臉立時變成了白臉,兩腿發軟的拜倒在地,「稟……稟貴督軍!」黑臉嚇得語音發顫,「她自稱是督軍府里的人,堅持非見你一面不可,所以……末將不敢輕易處置。」
「督軍府?」謎樣眯了眯銳利的金眸,不知怎的,他腦中瞬時閃過一個女人的身影,緊跟著心頭一窒,「他叫什麼名字?」他繃著聲音。
「她……她說她叫易尋風……」黑臉哆嗦道。
「易尋風?!」謎樣倏地驚吼起身,「她在哪里?」
「高吊繩上!」黑面將軍愕然的望著主子激動的反應,「原本末將打算依照軍法處置,將她吊頸示眾……」
吊頸?!謎樣倒抽口氣。
「混帳!!」一拳打翻了身前的桌案,謎樣氣極的怒吼,在黑面將軍嚇得掉下下巴的同時,他已飛快的沖出營帳。
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再見他一面!
高吊繩上的嬌小身子微顫的發抖,然而那張倨傲不屈的貴族臉孔卻透露出她堅韌不撓的意念。
「雀兒!雀兒!混帳!放她下來!你們還不快放她下來!」
一聲聲的厲吼由遠而近,高吊繩下的巡衛紛紛面露驚恐、面面相覷,不敢置信的望向朝此狂奔而來的高大身影。
「放她下來!」謎樣遠遠望見高高吊起的身影,不禁臉色大變,加速飛奔。
「快!快!放她下來!」一名巡衛首先回神,忙不迭的開始動作。
「雀兒!」謎樣奔至繩架下,恰恰接住尋風落地的輕盈身軀,抬起那張面無表情的姣美臉龐,他又氣又急的連忙審視她的全身上下,確定她毫發無傷後,這才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
「怎麼了?」發覺尋風的眼神幾近空洞,謎樣心中又是一揪,「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跑到這兒來?」
來不及痛斥她的莽撞行徑,望進那雙茫茫失神的黯淡雙眸,謎樣敏銳的意識到一定出了某些狀況。
「雀兒?」搖了搖她縴弱的肩膀,謎樣這才發覺,不過一段時日,他的女人卻已瘦得如皮包骨。
「你……你為什麼要叫我雀兒?」尋風終于怔怔的開口,「雀兒是誰?是不是曼兒齊?」
「你……」謎樣心頭一震,不覺的松開緊握她雙肩的大手。
「那就是所謂的冷宮,是不是?」久違了兩天一夜的淚水浮上她的眼眶,「你玩膩她了,是不是?」
「雀兒……」謎樣的金眸透出一抹痛楚。
「當你玩膩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把我送去那里?」淚水模糊了謎樣震驚痛苦的表情,尋風悲切的大吼出聲,「說話啊!我是不是也會像她一樣被打入冷宮,生不如死的過完下半輩子?!」
「雀兒……」謎樣咬緊牙關,上前一步。
「不要這樣叫我!」尋風猛地往後挪退,大眼驚恐不信的怒視謎樣,「我不是雀兒!更不是你生命中的雲雀!我是易尋風,不是曼兒齊的替代品!」
曼兒齊?謎樣的腦袋再次轟然,不自覺地,他緊緊握住雙拳直至泛青。
「為什麼不說話?」尋風哽咽的質問,眸底盡是傷痛,「你無話可說了,是不是?還是你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解釋?」
一陣寒風刮過兩人對峙的目光,謎樣的眼神由震驚痛楚轉為深沉的酷厲,令人心生寒意。
「是誰告訴你的?」謎樣眸中突地耀出怒焰,他上前數步捉住她的手,「到底是誰帶你去風塔的?」
「放手!你放開我!」尋風狂怒的拼命想掙月兌,一嘆亮晶晶憤怒的大眼狠狠的鞭笞謎樣,「你心虛了,是不是?堂堂一名貴督軍竟然做出這種人神共憤、天理不容的事……」
「住口!」謎樣怒吼出聲,金眸耀出駭人的銳光,「你又忘了你的身分,忘了我是你的主子!」
謎樣嚴厲幾近猙獰的目光,令尋風一時心悸,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突地,那雙鐵臂毫無預警的將她扛起,猛地倒掛在他寬闊的肩胛上。
「你干什麼?!」尋風自驚愕中回神怒吼,開始憤怒的揮舞四肢,「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這個混蛋!你……」
任恁她尖叫怒吼,奈何謎樣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扛著輕如羽毛的嬌小身軀,不發一言大跨步的往主帥營帳走去。
「放我……」尋風被大力擲進木床,不禁痛得頓住吼罵。
一個龐然身軀緊跟著壓住了她,她險些透不過氣的同時,卻發覺謎樣正鐵青著一張臉,大手粗暴的撕下她的衣服。
「你混蛋!你……」她倒抽口冷氣,白痴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她卻全身無法動彈、無法抵抗。
「閉嘴!」謎樣暴怒的扯爛她身上所有的遮掩,唇齒開始咬她雪般的玉膚,一寸寸的,毫不溫柔,像是特意的責罰。
「記住你的身分!」他用力啃噬她的雪頸,「萬年朝的俘虜沒有說不的權利!」
「我恨你!」尋風停止了掙扎,雙眸空洞的仰望上方,一動也不動的冷冷開口。
恨?!謎樣心中一窒,抬起那張冷峻的面孔,金眸深深望進那雙漠然失去焦距的瞳仁。
老天!他做了什麼,她不是人盡可夫的曼兒齊,她是他真正的雀兒,預言中與他攜手偕老,共度一生一世的人啊!
突的,謎樣僵直了身軀,緩緩抽身離開那具嬌軀,冷厲的面孔竄過莫名的千種情緒,然後一聲不吭的走出了營帳。
「為什麼不做完它?」尋風仰躺著,對著空蕩蕩的房頂低語,一行淚水倏忽掉落。
為什麼不做完它?!為什麼他不像對待婊子一樣的對她?!做完它啊!然後……然後……
尋風抱著碎爛的衣服,失聲痛哭。
然後……她才能完完全全的把她對他的愛,自心中連根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