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籃球隊練球的時段,整個體育場是人聲鼎沸,像個菜市場。
籃球隊有雷速和萬擎兩個台柱,本來就有一大票的基本觀眾,如今又多了宇千露和範琦玉兩個美女助理,大批的男生更是聞風而來。宇千露也就罷了,有雷速這號人物明目張膽的將她劃為管轄範圍,誰與爭鋒?其他男生當然只有自嘆弗如的分了。而範琦玉就不同了。她和萬擎的戀情是在她國中時的事,而且,因為那件「黃禍」的影響,兩人雖然是同一所高中,卻比陌生人還陌生。因此,在櫻峰高中,範琦玉是個自由身,而且是那種才貌兼備奇貨可居型的,所以對她「心懷不軌」的男生也就特別多。
「再這樣下去,我看學校可能會在這里擺個攤子賣香腸或是烤小巷的。」雷速比一比四周洶涌的人潮,對萬擎說。
「還不是拜你們所賜。」萬擎恨恨的說。冷冷的眼光精準的瞪向球場上的宇千露又瞪回來。他絕對不會錯怪了他們。
「我們也是為你好嘛!」雷速只是皮皮的一笑,根本不拿他的怒眼當一回事。他早知道瞞不了萬擎的,雖然自覺有點小人,不過看來效果不錯,因此他更是一點悔意也沒有,甚至有點得意。
「那樣也算為我好嗎?」萬擎咬牙切齒的死盯著球場上的人影。
休息時間,球場上幾個熱心的球員在教隊里的助理打球,四個美麗的助理根本是花瓶,擺好看的,她們的球技卻爛得一塌糊涂,因此男球員就教的更是殷勤有勁,這樣才顯得出自己的神勇嘛!尤其那兩個配角A、配角B,更是圍著範琦玉團團轉。
「很好啊!」雷速撥空看一下範琦玉的方向,閑閑的說。不過是範琦玉的投球姿勢不正確,人家調整一下她的手肘角度而已,難不成她瓖金包玉啊!模不得。
「好什麼好?投了幾百次了,連一個也沒進。」心中有鬼,看什麼也不順眼。既然不能不為所動,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然而,一看宇千露的爛球技,他就忍不住的譏刺一句來發泄。
為情所困的男人早已顧不得什麼氣質與風度。
相反的。
情場得意的男人,心中滿溢著幸福和快樂,早已將他人的挑釁和譏刺當成是酸葡萄的嫉妒心理,氣度大得很,一點也不計較。
「她跑跑跳跳的有達到運動的目的又打得高興就行了。球技算什麼?枝微末節罷了。」言下之意,會打籃球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豐功偉業,比起她快樂的笑容根本是微不足道。
「是嗎?」萬擎淡淡一句不予置評。
戀愛中的人是沒有什麼理智可言的。不知道是誰迷上籃球之後瘋狂練球的,如今竟能如此的鄙視。萬擎只有搖頭苦笑。
雷速也是淡淡一笑,心照不宣。他全副的心思都粘在宇千露的身上,眼光隨著她的跑步而移動,嘴角也因她的笑容而上揚。
「你們做了。」萬擎眼尖的看見宇千露頜口上的幾個吻痕,再對照雷速一臉的眷戀情意,他肯定的說。
「沒有。你看的那麼仔細不覺得太冒犯了嗎?」那幾個粉紅的罪證早上宇千露已用蓋斑膏仔細的遮住了,即使他用極近的距離看也看不出來。但是,現在她汗水一身,衣袖一擦就原形畢露了。不過,那些吻痕剛好留在領口半露不露,若非他的心知肚明或萬擎存心找碴,是不容易發現的。因此,他提醒著萬擎,非禮勿視。
「敢做還怕別人看,那些若不是你的杰作,你早殺人去了,還會在這里假道學。」萬擎明白,雷速說沒有就是真的沒有,不過,二壘安打甚至三壘打鐵定是有的。
「我有這麼暴力嗎?」這算是間接承認,不過沒人理他。
球場上幾個娘子軍的混仗亂成一團,不知是誰絆到誰了,只見範琦玉跌坐地上捂著腳。配角A、B兩人蹲在她的身邊想要察看她的傷勢。
「放手!」一句冷冷的命令由圍觀的人群後殺出。配角A的手還沒踫到範琦玉的腳就被嚇得趕緊縮回。
萬擎粗魯的撥開兩人,換他蹲在她的身邊。
「我看看好嗎?」看她泛白的臉龐,他的聲音竟然有點顫抖。
範琦玉點點頭,並且放開捂著腳踝的手。
萬擎月兌下她的鞋襪,雙手輕輕捧起她的腳踝察看。有點腫。
他一言不發的伸出雙手就要將她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她推開他的手想自己站起來。
「琦玉。」有點心疼、有點氣急敗壞,萬擎低低的叫她一句。
驀然,範琦玉紅了眼眶,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萬擎輕嘆一聲,雙手一伸將她牢牢的抱在懷中,大步離開體育館,留後滿室嗡嗡作響的議論。
宇千露目送他倆離去,眼中盡是得意之色。
「再裝啊!我就不相信你還能撐多久。這幾天只會在一旁氣得咬牙切齒干瞪眼,有什麼屁用?要不是我皮厚,怕不早被他瞪的千瘡百孔了。」宇千露球也不打了,坐在雷速身邊直把他喝剩的半瓶礦泉水灌完,潤喉後她又有點口水罵人了。
笑看她運動過後通紅的臉頰和汗水淋灕的短發,雷速丟了一條他的毛巾給她。她也不客氣的把臉、脖子和頭發一一擦過再丟還給他。
「是啦,我是有點幸災樂禍啦!琦玉扭傷了腳我是不該還在這邊大聲嚷嚷。」看雷速只是笑笑不接腔的樣子,她小小的受良心譴責了一下下,不過,這良心並沒有存活太久。「但是,看萬擎驚慌失措的嚇白了臉,哈!哈!他呀!罪有應得。他在球場上從沒跑那麼快吧!」
「他可是球隊里的一流球員,不論在什麼位置都能得心應手。哪像你,運球會帶球走,更別提那百投不中的籃外空心了。」唉!好歹萬擎和他也是金蘭之交,看他三不五時的就被她拿出來批斗一番,他于心何忍?不得已只好殺殺她的銳氣了。
「人各有所長嘛!有什麼好比較的。我做得到的事他也不見得就做得到。」嘴上說的自信滿滿,心中倒有些心虛,否則以她不服輸的個性,哪有不舉出個例子來好好的頌揚一番。實在是,她仔細一想,竟然找不到自己有何優點。
「是啊!我的小天使純真又善良,豈是那些凡夫俗子比得上的。」出其不意的,雷速又以床上用的昵稱叫她,一時間,兩人原就對看的眼楮竟然像蜜里調油般的濃得化不開,那樣的難分難舍。
「我去看琦玉的傷勢。」那個昵稱讓她想起了早上的景象,一時的沉醉過後,她慌忙起身避開他那仿佛帶著魔咒的眼神。
雷速也隨後起身,和她一起離開體育館。
兩人並肩而行,氣氛有些微妙和尷尬。一路上兩人各懷心思的靜默,直到保健室。
保健室里只有一個老校醫而不見那對怨偶的蹤影。老校醫告知,女同學的傷勢不嚴重,休息個兩天就沒事了。處理過後,陪她一同前來的男同學送她回家了。
「他們沒事吧?」宇千露對這不幸中的意外發展有著期待,或許,這是個轉機。
「能有什麼事?萬擎都回頭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雷速說的非常理所當然。在他眼中,全天下的女生除了宇千露之外,盡皆俗品。而男生當中,他們雷霆萬鈞卻是人中之龍。萬擎願意屈就,範琦玉當然只有千恩萬謝的分了。「你當琦玉是什麼?揮之即去,招之即來?狗也沒這麼乖。」相同的,能讓宇千露瞧的順眼的男生極少,萬擎算什麼!而範琦玉對她而言,卻是一個才貌兼備的手帕交。因此,她反駁的話中有著大大的不滿和怒氣。
「算我不對。我們何苦為了別人鬧得這樣怒氣沖沖的呢?」能屈能伸大丈夫。他馬上認錯。
「莫非萬擎也是這種心態?」若是,他就罪該萬死了。她瞪著他問。
「應該不是。不然,他也不必這樣折磨自己。」心愛的人天天在眼前出現,卻得強迫自己將她視同陌路,他不敢想象若是換成自己,該怎麼辦?想到這里,雷速牽起她的手握著。
「琦玉才無辜咧!唉!人為什麼要有感情?他愛她?他不愛她?愛來愛去的,好像自己不是一個主體似的,喜怒哀樂都牽系在別人的身上。即使沒人來愛,日子不也是一樣的要過嗎?」
從小父母離異,雖然沒有爸爸在身邊,好像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而宇文絹的堅強樂觀也讓宇千露深深覺得,一個人無論處在什麼艱難的環境,也要為自己好好的活下去,這才對得起自己。
這棟暌違三個月又二十五天的大樓,昨夜又再次的造訪,依舊如昨,一樣的富麗、一樣的冷清。
範琦玉的雙親是一對極失職的父母,除了提供金錢和這一間有如冷宮的高級公寓之外,別無其它。
他們長年的失和又各自外遇,但是,基于不甘和怨恨,兩人卻又堅不離婚。因此,整個範家不是範琦玉一個人孤單的獨居,就是那對怨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火爆場面。他和琦玉認識兩年多,來過她家很多次,卻一次也不曾見過她的父或母。
如此沒有暖度的家庭氣溫,讓範琦玉在與人相處時也是透著一股漠然和距離。
範琦玉當說︰我不懂,一對沒了愛情也斷絕了恩義的怨偶,為何不離婚呢?難道讓別人痛苦比讓自己快樂還重要?何況當別人痛苦時,自己又得不到任何的快樂。人何苦如此的作賤自己,甚至拖累無辜的旁人呢?
「不忠」是對神聖婚姻最大的褻瀆。不忠的婚姻就像一條腐敗的魚尸,不能吃又臭得令人作嘔,只有拋棄一途。
她對愛情世界里的忠誠度是如此的堅持,而他,竟然破壞了它。
走過熟悉的大廳和通道,萬擎停佇在範琦玉的家門前,為了不勞動她,他只按了一聲門鈴通知她便自行開門進入。
範琦玉一拐一拐的才走到廚房門口,已見到萬擎的身影站在門內並反手關上了門。
昨天的意外本就不在她的預期之內,關于日後的發展她更不敢有任何的過分期待,因此,萬擎的出現只令她驚訝的呆立在廚房門口,忘了打招呼。
「吃飯了嗎?」他問。
範琦玉輕輕的點一點頭。
「換一件長褲,我載你到學校。」
她總是中規中矩的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十六、七歲的年紀總有些搞怪的行徑,在頭發上、衣著上。然而,她那一頭清湯掛面,不染不燙、沒有層次、沒有瀏海,中分及肩的長度,極簡單極自然。那一襲的秋季制服,上衣平整裙長及膝,簡直就是學校中的模範樣本。盡管如此,她依舊是美麗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他大步走向她,直接將她打橫抱著往臥室移動。
一樣的裝璜、一樣的擺飾,一點都沒變。
床頭那張放大的兩人合照,依舊笑得快樂甜蜜。怕她孤單而送她的那個布女圭女圭,還是躺在床上陪著她。
「回避一下好嗎?」看他直盯著床頭的合照出神,她猜不出他心中想些什麼。她已拿出冬季的長褲,但是他還呆立不動,她只好出口趕人。
他看她一眼,神色復雜,想說什麼似的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一言不發的退出房間。緩慢的。
望著關上的房門,她也輕嘆一口氣。她不要再做任何無謂的猜測了。宇千露所提的「小人計劃」是她最後的嘗試和努力,如果萬擎願意回頭,他就要明白表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敢接受偏又牽掛不放。這對她是種折磨,他亦是。
萬擎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發呆。客廳外的陽台讓範琦玉改裝成她個人專屬的畫室。畫畫是她的專長也是她的心靈寄托,他從沒見過有人畫畫會像她一樣的快樂專注,畫畫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幸福。
他會注意到她,也是被她畫畫時的神情所吸引的。
那是在一堂兩班合上的戶外寫生課,她就坐在他左前方的不遠處。四周的男男女女除了手上忙著,嘴上也不得閑,充耳所聞盡是在談論哪個男生帥哪個女生美的無聊言語。只有她,一人獨坐、聚精會神,對周遭的任何人、事皆不聞不問。
惟恐山風拂亂發絲會妨礙她作畫,一頭烏黑水亮的發絲被緊扎在頸後,露出她細致姣好的容貌。由男生的竊竊私語中,他知道她叫範琦玉。
他手中的畫筆時快時慢的動著,臉上則有一抹淺笑時時隱現。他被她的專注、快樂吸走了視線,手中的畫紙也漸漸呈現出她的影像。他畫的不好。然而,在他倆相戀之後他將畫送她,她依然感動得淚眼朦朧。如今,那幅畫就掛在她畫室的牆上,與他相對。
這一切的一切歷歷如昨,如今……
「要走了嗎?」她在他的身邊已站了好一會兒,他的動容她看在眼里。
萬擎的視線由牆上的圖像轉而仰望眼前的容顏。三年的光陰,她已不似昔日初識時的她,靈秀中猶帶稚氣;眼前的她己不復青澀而有少女的柔媚。不變的是她眉宇之間不經意流露的輕愁。
她不快樂,而他就是那個禍首。他亦不快樂,而她則是他通往快樂地的那一扇門,但是,他竟然把鑰匙打壞了一角,卻又不知修補的方法。
午休時間,學校的廣播站正播放優美的音樂,然而教室里的嘈雜聲浪卻掩蓋了它,把氣氛破壞殆盡,卻也給一些想說悄悄話的人一個絕佳的掩護。
「你們有進步了吧!」宇千露和範琦玉共用一張桌子吃飯,兩人肩並著肩的低聲說話。
早上她打電話給範琦玉想問她怎麼去上學,電話沒人接。等她到了教室,範琦玉早已端坐椅子上。一問,是萬擎。中午,問她吃些什麼?她說不必買她的。以為她是心情不好吃不下,于是就自作主張幫她買了一盒鮮果汁,結果一回到教室,範琦玉的桌上已擺著她最愛吃的海鮮炒面和一杯味噌湯。又是萬擎。
「還好。」範琦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面,低著頭回答。
「早上到府專門接送,中午的午餐也沒忘了,包吃包載的?」這樣叫還好喔!宇千露不解之余也用力的想象著以前範琦玉和萬擎是何等的恩愛。
「是包吃包載沒錯,不過那情形就像郵差送包裹、外送小弟送便當一樣,丟了就走。」早上萬擎用機車載她到學校,又抱著她到三樓的教室,一路無話。中午送餐點來也是默默的交給她,看她一眼就離去。
「起碼他沒有向你收錢。」宇千露玩笑一句。
其實,因為範琦玉的緣故,打一開始她就不喜歡萬擎。但是,萬擎這幾天來的所作所為她全看在眼里。範琦玉扭傷了腳,他的擔憂是真實的,早上的接送、中午的午餐,也是他的一分心意,不然,抱著一個四十三公斤的人由校門口一路爬上三樓也是件累死人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觀察他多天並且拷問了雷速之後,證實萬擎在這三個月之間沒有任何不良的紀錄,除了故意對範琦玉的冷淡。當然,萬擎對其他女生更是冷漠到視而不見。哈!哈!萬擎對她更是奇怪,根本是一種不得不容忍的嫌惡。
「免錢的東西往往要付出更昂貴的代價。」
「嗯!沒錯。你有沒有發現最沒人緣的人已經換人做做看了。」人的嫉妒心真可怕,才兩天的時間,範琦玉已榮登「顧人怨排行榜」的榜首寶座。原本盛贊範琦玉乖巧有禮又美麗的聲音,一夕之間全變質了,虛偽做作悶騷等惡毒的批評全出籠了。這些當然都是拜萬擎所賜。
「我不在意。」停下筷子,範琦玉看看四周,笑的無所謂。「只是覺得很無辜。你被討厭是應該的,因為雷速在人前人後都把你當做寶似的捧在手心上呵護,別人當然眼紅。而我呢?」
「嘿!我們兩個是苦情姐妹花嗎?」宇千露也看看那些想偷听一些內情但又排斥她們的女生。
「你還苦情啊!那我豈不是要去跳淡水河了。」範琦玉的眼神故作哀怨的看著她。
「是啊!我最近事事如意,簡直就是幸福美滿又快樂,連那兩個太妹竟然也會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兩個太妹就是紫鷺和黃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是嗎?
「人家怕你嘛!不巴結你一點怎麼行,討打啊!」上次的打架事件轟動整個櫻峰校園,雖然事發地點是在濃蔭深處,不過仍有幾個路過的學生當目擊證人。
「我是不得已的,而且我也傷勢慘重啊!那次為了擋她們的拳腳,我也是滿身的瘀血烏青,只是你們沒看到而已。」別人是腫了半邊臉、掉了幾顆牙,顯而易見。而她的傷勢除了隔天已不太明顯的嘴角裂傷,其余都被衣服遮住了。她總不能掀開衣服到處找人哭訴吧!
「功夫怎麼這麼好?以前常打嗎?」
「大姐,當我是混道上的暴力集團嗎?常打!」宇千露伸手拍拍範琦玉的肩,非常上道的樣子。
「學以致用嘛!」
「說到學以致用,來,讓你表現一下,劃個重點吧!」由書包中抽出生物課本拿給範琦玉。下午要小考。
「你那個個人專用的題庫呢?」她說的是雷速。
「殺雞焉用牛刀。期末考再找他。」
「他是牛刀,那我算什麼?削鉛筆的超級小刀嗎?」對她的引喻失當,範琦玉早已見怪不怪。就著書桌邊吃邊劃重點。
十六歲的光陰就在課本、愛情、閑話中流逝。
像貨物般被接送了兩天之後,第三天的早上範琦玉提早出門自己搭車上學。中午萬擎還是不聲不響的送午餐過來,她告訴他不用再麻煩他了。萬擎也不反對,靜靜放下午餐掉頭就走。
體育館稍稍平靜兩天之後又恢復了菜市場般的熱鬧景象。除了萬擎和範琦玉的冷淡如昔讓那些男生女生又抱著一線希望之外,體育館又多了一個新獵物。
「那個是誰?」宇千露看著體育館入口處那一波騷動的中心點,好奇的問。
櫻峰高中的人性管理讓學生的創意不被埋沒,因此,有活潑多變的校風,形而外的就是學生多采多姿的外表和穿著。
校園里,像範琦玉這樣中規中矩穿衣的人不多,東施效顰學慕容非嫣的倒有幾個,至于像宇千露這樣不畏酷暑的終年長褲打扮的卻是絕無僅有。
但說到引人注目,她們都比不上入口處那個下巴抬高的像孔雀一般的女生。
那女生全身上下能作文章的地方,無一遺漏,全都顧及了。長而卷的棕發狂野的飛揚著,秋季外套里理應穿著襯衫的搭配被改成一件露肩小可愛。被皮繩吊著的小手機好死不死的正好停在胸下的位置,粉紅的凱蒂貓隨著她的乳波蕩漾,處處和人上下點頭打招呼。短得不能再短的A字裙下,兩條沒有穿著黑色褲襪的白皙大腿招搖而來。腳上的黑色靴子閃閃發亮,刺目得很。
「呂安莉,新來的二年級轉學生,不知是雷速什麼姑媽阿姨還舅舅家的表妹。」範琦玉轉述這兩天來學校里最轟動的新聞。
「青梅竹馬?」宇千露輕皺著眉頭問。
「她是這麼向人家說的。你介意?」範琦玉想到了同學們談論這條消息時臉上興奮的神情。
人性很奇怪,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讓他人稱心如意。
宇千露獨享雷速的關愛,打碎了一大堆痴痴愛慕的心。如今,有個她們認為可以和宇千露旗鼓相當的第三者出現,簡直是大快人心。即使那個第三者破壞成功,和她們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們也無所謂。爽嘛!
「還好啦!反正是我無法改變的過去,不過,這樣的人值得雷速留戀多年?我實在懷疑他的眼光。」不同的生活環境當然會各有不同的朋友,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她那目空一切的高傲姿態,實在不能給人太多的好印象。
「要不要下場打幾分鐘?我陪你。」休息時間,雷速站在她的身邊問。
「我要看熱鬧。」宇千露看呂安莉正婀娜多姿的直往他們走來,她不懷好意的對雷速笑笑。
「運動對身體有益。」他明白她在想些什麼。
「對啊!等一下我打算好好的做做臉部運動,大笑幾聲。」說她嫉妒是有,不過好奇的成分居多。情敵嘛,誰不想知己知彼的。
「你喔!就不能假裝一下對我有點在乎嗎?」
「何止在乎,我愛死你了,你不知道嗎?」她夸張的用詞和表情,沒什麼說服力。
「嘴上說說有什麼用,也不怕我被偷走。」明知她是在作戲,他還是听得很高興。不過,嘴里還是嘮嘮叨叨的抱怨一句,以示抗議。
「別好笑了。你有手有腳又高又壯的,七、八十公斤重的身體誰偷得走,除非你心甘情願的跟人家跑了。果真如此,我也攔不住,干嘛擔心?」她和雷速說話總有動手動腳的壞習慣,先是拍拍他的大腿,加強語氣,最後又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少無聊了。「看你的嘍!」
宇千露用手肘拐拐他的腰側,多此一舉的通知他呂安莉來了。拿過他手上的礦泉水時還不忘給他一個曖昧的笑容。
「速……」呂安莉一開口就是一個粘膩異常的親密稱呼。為迎上雷速平視的眼神,她微彎下腰對著他。這個刻意的動作差點讓她的兩顆巨乳滑出她的小可愛,呼之欲出的誘惑春光無限。
由宇千露和雷速的方位來看,滿眼盡是白花花的人肉。一張嬌氣與驕氣的臉、兩顆圓鼓肥女敕的肉團堆在眼前,活色生香。
「咳咳咳……」正仰頭喝水的宇千露被眼前的景象和呂安莉嗲聲嗲氣的做作,嚇得嗆到了氣,猛咳不止。
雷速連忙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別太羨慕了,這麼激動做什麼?」雷速故意意有所指的瞄一眼宇千露的胸部,貼在她的耳旁說。
「我看是你的口水該擦一擦了吧!別滴得到處都是。」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我會節制一點的。沒水喝了嘛!」他接過她喝光的空瓶收好。
兩人一來一往的斗嘴根本無視于他人的存在,讓呂安莉尷尬的僵在一旁,站直也不是,繼續彎腰向前也不是,好不難堪。
「不是要看戲?」看她起身欲離去,他挽留她。
「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咧!你好自為之。」誰知道呂安莉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每日一驚就夠了,次數太多是會神經衰弱作惡夢的。至于雷速,他不是饑不擇食的人。
「遵命。晚上見。」童子軍的舉手禮,道再見。
宇千露毫無顧忌的偕同範琦玉離開。算是放牛吃草吧!
「雷速會喜歡那一型的?」一個人喜歡的類型大多有固定的模型可尋,她看不出來自己和呂安莉有哪一點相似的。她和她根本是南轅北轍的兩極。
「天曉得?不過,我倒是可以確定有很多男生喜歡那一型的。」
「那種毫無個性品味的復制女圭女圭,滿街都有,不是嗎?低胸短裙靴子的東洋辣妹風,標準的援助交際裝。那呂安莉干嘛把自己穿成那樣。」雖然她還不至于惜肉如金,但是,眾樂樂的裝扮也大可不必。
「沒辦法,她那個人大概也只剩體可炫耀了,你就別太挑剔了。」要人家別太挑剔,可她自己又說的這麼刻薄。範琦玉難得用這麼毒的詞,實在是那個呂安莉太不要臉了。
剛才他們三個坐一排,宇千露和雷速是正面沖擊,而她則是連後面都看到了。呂安莉彎腰的動作讓那件原本就超短的裙子又往上縮了幾分,然後範琦玉就看見了不該看的地方。呂安莉的裙子是一件艷紅色的薄紗內褲,輕薄短小的款式布料極省,因此,當她彎腰而露出褲底時,私密之處一覽無遺,甚至可見黑色帶卷度的毛發竄出,怪惡心的!
「她拿什麼炫耀?胸部太大,臀部下垂,大腿松弛又有贅肉,皮膚夠自但毛細孔太大。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是完美的。」
順口溜似的,宇千露一下子就列出了呂安莉一堆的缺點,那語氣仿佛是個買主在嫌棄被退貨的瑕疵品一樣。
「你在驗尸啊!看的這麼仔細。」
「沒辦法,近墨者黑。我媽做服裝生意的,他們那一行的看人才可怕。一個人的價值全看那一副身材的好壞,一旦身材走樣,什麼錢途一切化為泡影。你不知道,他們在挑選模特兒時,只差沒拿放大鏡來檢視的程度。我跟著看了那麼多年,多少也染上那種毛病。小時候我甚至以為大人都該長成那種黃金比例的模樣才正常咧!誰叫呂安莉偏不曉得要藏拙,還四處露給人看,怪誰!」
「幸好我有自知之明,身上不能見人的部分都包了起來,否則豈不是太虐待別人的眼楮了。」
「我才覺得你暴殄天物。一身皮膚又白又細吹彈得破,三圍比例勻稱、竅撕隙齲一雙長腿白皙修長。你簡直是女人完美的典範。」
她笑看範琦玉因驚訝而瞪大的雙眼。
「換運動服時,我早把你全身上下看光光了。」她為自己的觀察入微而沾沾自喜,根本不理會範琦玉的臉紅不自在。
「有什麼用?」範琦玉突然冒出一句無奈的輕嘆。
「喂,我介紹一個人給你好不好?」
「缺錢啊!連這種媒人錢也想賺。」
「嫌我雞婆?」
「千露,謝謝你。不過,我想萬擎即使不回頭,我也不願意用這種替代的方法來忘記他。這對誰都不好。」
秋天的晴空特別的澄淨湛藍。秋天的西風特別的涼爽怡人。那感覺一如想透徹的心般的輕松自在、無拘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