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國際機場。
朵儷非常不滿地瞪著眼前那位把她當成司機在使喚的男人。
「悄悄來,偷偷走,閣下的行為舉止真的是無比惡劣。」她不悅地說。
聞言,海棠只是淡淡一笑。
「我是怕她會哭出來,這樣我會走不掉。」他可是舍不得她哭。
「阿雅才不是一個動不動就用哭來宣泄情緒的人.」朵儷很了解她。
「好吧,我承認,我是怕自己會哭出來。」或許,真是如此也說不定。
她完全搞不懂他究竟是在說冷笑話還是說真的。
「不過,如果她知道你不告而別。肯定會氣得跳腳。」
「又不是不回來。」他這次回去是要好好處理工作合約的事。
「只是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情了。」她冷冷回道。
海棠扔下工作整整兩個月,結果工作機會不減反增,這也箅是種奇跡了。
關于她的話,他並無法說什麼。
畢竟丟下工作長達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是到了極限了。
一開始,他也沒料到自己會停留這麼久的時間.果然,一遇上和莫謙雅有關的事情,他就特別容易失去理智,從他見到她的第一面起……「我會盡量排時間回來。」好不容易萌芽的戀情,他是不會讓其自生自滅的。
「你最好是別再回來了。」朵儷回道。
到現在,她還是非常不看好這兩個人的感情,因為阿雅不管在感情或性格上,都是非常單純的人,不像海棠這麼難以捉模、復雜難懂。
光是男女關系,兩人的觀念與處理方式就有很大的差別。
海棠處理感情的態度,朵儷向來就不認同,與其說是果斷,倒不如說是殘忍比較恰當。
一旦沒亍感情就立刻切斷關系,好一點的,能以朋友繼續往來;糾纏不清的,就視同陌路,從來不講什麼情分之類的。
相形之下,阿雅就跟張白紙沒兩樣。
雖然因為工作環境的關系,她身邊絕對不缺乏男人,卻也因為看多了女人們的眼淚,讓她寧可專心于工作上,也不想在這個圈子里找個男友來增加自己的麻煩。
偏偏,她遇上了海棠。
雖然躲避了兩年,終究還是逃不過。
而追根究柢,都是她這個身兼好友的老板造成的,真讓人無法接受。
早知道,寧可讓阿雅住進她宛如衣服倉庫的家,也不要讓她住進海棠的老家。
不過,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你就這麼巴不得我們兩個從此之後都不要有聯系了?」海棠眯起那雙美麗的丹鳳眼。
別人會怕他,她可不怕。
朵儷用著挑釁的眼神回瞪著他,「是又怎麼樣?阿雅值得更好的男人來愛她。」
她所說的好,並不是指外表容貌、錢財家世這種東西,而是人品德行。
阿雅的另一半,應該是個溫良敦厚的男人,而不是像他這種披著美麗外表的野獸。
但,海棠並不這麼想.「是我的,我絕對不會放手。」他的語氣溫柔,眼神卻冷峻。
行為感到羞傀,卻沒有後悔。
喜歡他觸模著她肌膚的感覺,喜歡他吻著她,喜歡他身上的氣息,喜歡他的體溫,喜歡看他吃東西的表情,喜歡看他逗著小花的模樣,喜歡他對她笑著,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喜歡到忘記他是如何對待以前女朋友的傳聞,也忘了朵儷的耳提面命,要她千萬不要放太多感情在他身上,因為最後痛苦的會是她自己。
她沒有談過戀愛的經驗,不知道自己原來一投入,給的感情就是全部。
為什麼要在他離開之後,才讓她意識到這些呢?
她就這麼一個人在這個老房子里,默默掉著眼淚。
既然他離開了,她也不會去妄想他會再回來。不會回來的男人,她也不會傻到呆呆地等著、期待著。
她要做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恢復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所以,莫謙雅換上家居服,開始大掃除。
先從臥室開始,她將所有的寢具換下拿去洗,徹底去除他的味道。然後是將他的衣物全部打包,準備明天拿去舊衣回收。還有……反正他所留下的一切,她都要清除,讓他徹徹底底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忙了一整晚,老房子里里外外煥然一新,完全不見他曾經在此生活的任何痕跡。
她的身體因此疲累不堪,但卻遠遠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給自己做了一頓豐富的早餐,泡了一個舒服的澡,換上衣服,給小花留了飼料與新鮮的飲用水,在確定門窗、瓦斯都已經鎖好、關好,她準備上班去。
就算是失戀.她還是得工作、過生活。
身邊的人都察覺到她似乎有些改變,但又無法確切地說出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一樣地認真工作,每天加班,罵起人來中氣十足,揍起人來動作俐落。
外表依舊俊秀帥氣,迷死一堆年輕女生。
比起前陣子只要一到下班時間就立刻打卡下班,跑得不見人影的情況來說,現在的她可說是完全恢復正常了。
只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阿雅,你真是正常到讓人感到擔心的地步。」朵儷特地找她一起吃午餐,想好好聊一聊。
莫謙雅微皺起眉頭。「老板,你的中文退步了,正常怎麼會讓人感到擔心。」
「唆。總之你的表現讓我覺得不太對勁。」
朵儷忘不了兩星期前,阿雅紅著眼楮來上班的模樣,但她面對眾人的關心,只淡淡解釋是眼楮感染,很快就會沒事的。
知道內情的她,心疼得立刻打丁國際電話去臭罵海棠一頓。
只是,听她發泄的對象是電話答錄機與手機的語音信箱.接著,阿雅便恢復了活力與精神.大家也漸漸忘了這件事。
「每個人都說我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們。」莫謙雅回道。
「男朋友突然不告而別,你難過是應該的,但是你怎麼像沒事一般?」
周遭沒其他熟人在,朵儷直截了當地問。
莫謙雅的表情閃過一抹怒意,「他不是我男朋友。」
和他在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她早已經在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在腦袋里為它挖好一個大洞,深深掩埋。
簡單的一句話,解開了朵儷心里的疑惑,也說明了阿雅這陣子的不對勁在哪里了。
果真,一切都是那個家伙的錯。
朵儷在心里再度咒罵起目前人在國外的海棠,盡是扔一些爛攤子要她收拾。
「如果不是男朋友的話,你干嘛跟他住在一起,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還睡在同一張床上?」朵儷質問。
此時,莫謙雅的憤怒已經下是壓抑在眼底,而是非常明顯地表露在臉上。
「我跟他的關系,不過暫時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室友。」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什麼男女朋友,喜歡、愛的,全是狗屁!
看阿雅氣成這樣,一時之間,應該很難滅她的心頭火。
她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但為什麼她總覺得阿雅這是口是心非。
「海棠不適合你。」這句話她不知道對阿雅說過多少次了。
以前說這句話的用意,是要她避開他;現在說這句話的用意,是要她有所覺悟.莫謙雅低著頭,表面上是在享用午餐,實際上是想避開她寫滿擔心的眼。
她懂的,真的懂,但是真要忘記,談何容易?
她只能以鴕鳥的心態,逃避所有的一切.只要不去踫觸回憶,她就不會在意。
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怎麼樣深刻的情感,都會漸漸淡忘的。
「別擔心,他不會再回來了。」莫謙雅淡淡地說。
她知道的,他不是一個會念舊情的男人,一旦沒了興趣,就不會再回頭。
因為對他而言,她已經不再有任何吸引力了。
就像他過去的女人那樣,她也成了他花名冊上一個名字而已。
嘴上說得這麼淡然,臉上表情卻是這麼激烈,這怎麼能不讓人擔心啊!
「你難道不想好好跟他談個清楚明白嗎?」朵儷問.至少,要斷也要斷得干淨俐落,不要留個殘骸在那。
「已經夠清楚明白了。」莫謙雅一臉倔強。
她已經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最好連見面都不要。
「如果有需要的話,只要你說一聲,我可以幫任何的忙。」甚至是將海棠綁回台灣都可以。.莫謙雅想了一下,說道︰「我老是借住在別人的房子也不是長久之計,這幾年下來,我也存了點錢,我想加上貸款是夠買間小套房。」
朵儷睜大了眼,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借助你的人脈,幫忙找適合的房子。」她提出了朵儷完全沒料到的要求。
阿雅竟然要搬出那間她喜歡到曾說希望能夠老死在那的老房子,可見她已下定決心要跟海棠斷個干淨,不再有所牽扯了。
這樣的劇情發展讓人始料未及,但還挺像是阿雅的風格。
她要的就是全部,不是全部擁有,就是全部放棄。
看來,與海棠之間的感情,她選擇全部放棄。
這下.真的有好戲可看了。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電話那端傳來美女老板的聲音。
「都差不多了,趕得上跟搬家公司約定的時間。」
「我還得在這里待上幾天才能回台灣,我在威尼斯挑了件禮物給你;應該明天會到,要注意快遞。」朵儷特別強調後面那句話。
「真麻煩,干嘛不寄到公司去,我在公司的時間比待在家里長。」
「你為公司的付出,身為老板的我真是感動到如喪考妣,所以我允許你明天放假一天,專心準備搬家。」
莫謙雅真的好想告訴美女老板,中文造詣燭,就別亂用成語。
「如果你可以把休假改為加薪的話,我會更感謝你。」
「唆。總之你明天不準給我出現在公司里。」
「是。」
又听了美女老板的再三叮嚀之後,莫謙雅才掛上這通國際電話,還給耳根一個清靜。
答應歸答應.她明天還是會照常上班去。
公司內沒大人在,那群半獸人鐵定會造反,她一點也不相信其他人能夠鎮住他們。
如果休一天假,得花上幾倍的時間來收拾殘局,那就利益報酬面來說根本不劃算。
所以,她還是認命地乖乖上班比較好。
在美女老板的協助之下,她很快就找到適合的房子,是一間屋齡大概有三十年的老公寓,離公司大概四十分鐘的車程。
廣切都很快速地進行,決定買下、貸款、過產,在半個月內通通進行完畢。
接著,就只等著她搬進去住了。
當初搬進來時,所有家具、家電都一應俱全,除了衣物與日常用品、電腦之外,她並沒有多添購什麼。
也因為如此,她很快就收拾完畢了。
環顧著四周環境,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也進行了大掃除,等到她的東西搬走之後,這里就會恢復原貌。
說不留戀是騙人的,她是真的很喜歡這棟老房子。
可惜的是,她真的沒辦法再留下來,面對這房子里與他有關的一切回億。
不管她清掃得多麼干淨,將有關他的一切氣味、用品都去除掉,依然無法除去他在這房子所遺留下來的回憶。
每一處看了都覺得刺眼,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與其老是沉溺在這樣的負面情緒里,她寧可選擇不要去面對,當只將頭埋進沙里的小鴕鳥。
不看見,就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所以她選擇搬家,搬離這個曾帶給她快樂與難過的老房子。
今天是她在這里度過的倒數第二個夜晚,後天她就要搬到新家去了。
「喵嗚。」小花在她腳下磨蹭著。
她抱起體重明顯增加的小花,對它說著︰「我們要搬新家了,以後不住這里了。」
因為是自己買下的房子,所以她能將小花一起帶去。
只是可能會委屈了它,畢竟住在這里,它可以在屋里屋外四處走動,還可賴在長廊上曬太陽。
而公寓的空間有限,它不僅無法自由的進出,享受陽光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公尺寬的陽台。
「喵嗚。」
小花突然從她的懷抱掙月兌.跑到庭院里去,消失在黑夜里。
「小花……」她對著它消失的方向楞楞地喊著。
它喜歡這里,所以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不想離開的意願嗎?
她又何嘗願意呢?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一直待在這里生活著。
可是,已經不行了,所以她得離開。
可能一開始會有些不適應,但是時間一久,就會習慣的,人是這樣.貓也是如此。
莫謙雅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