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涂懷石朝涂靜竹走去,素來冷靜的面容出現憂慮。今日他到學校駐診,才回醫院,听聞院內發生的事件,便匆忙趕到病房外。
涂靜竹迎向二哥,表情嚴肅。「控制住了。犯人被送到警察局,傅萍肩膀縫了六針,目前麻醉藥還沒退。」
「媽呢?」
「媽受了驚嚇,在爸那邊,比較糟糕的是大哥。」她指指半開的房門,「自從傅萍送進病房後,他就一直不言不語。」
涂懷石透過門縫,看見涂釋天坐在病床前,愣愣的望著床上的傅萍,一語不發,像座石膏像。
他攏起眉心,反手將房門關上。「聯絡傅萍的家人了嗎?」
「聯絡了,應該就快到了。」她話聲方落,走廊底出現三道身影,兩位年輕女子和一位中年婦女,三人臉上都有著明顯的焦慮。
「涂靜竹醫生?」留著一頭烏黑長發,長相冷艷的女子首先開口。
「我是,你們是傅萍的家人?」
傅佩雲心焦如焚地直點頭,「小萍呢?她沒事吧?」
涂靜竹連忙安撫,「小萍沒事了,目前她在病房內觀察,麻醉藥尚未退。」
傅楓眼里冒出點點火星,顯然非常憤怒。「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早上平平安安出門的人,現在會躺在病床上?」
「請稍安勿躁,我們會慢慢解釋。」涂懷石試圖掌控大局,「既然傅萍尚未蘇醒,大家不妨先到家父辦公室坐坐,等傅萍醒來後,再請護士前來通知。」
「也好。」傅玫同意地點頭,一行人便移駕院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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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發生搶案,犯人在逮捕過程中受傷,送來醫院急救。役想到病人在急救後,乘機逃逸,並持刀脅迫我妻子,傅萍為了保護我妻子,才會受傷。」涂岳文朝傅家人解釋道。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梁玉哽咽,似乎非常自責。「當我听到尖叫聲時,我應該拉著小萍就跑,都怪我不自量力,妄想阻止歹徒。我以為把小萍藏起來,歹徒就傷害不到她,所以看到鐵櫃時,我二話不說就將她推進去——」
「鐵櫃!」傅家女人同時發出驚喘,引來其他人困惑的眼神。
「你、你把小萍塞進鐵櫃里?」傅佩雲臉色蒼白,手指絞得死緊。
「有什麼不對嗎?」梁玉又緊張起來。
「小萍從小就怕躲在櫃子里。」傅玫解釋。
「幽閉恐懼癥嗎?」涂靜竹皺眉,為何她從未听傅萍提及?
「不是,她只怕櫃子,尤其是木櫃。」「涂太太,請你告訴我,小萍在被關進櫃子後,是不是很安靜?」傅佩雲稍嫌激動地抓住梁玉的手腕,高亢的語調讓眾人都嚇了一跳。
「沒錯,她是很安靜……」傅佩雲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傅楓和傅玫見狀,狐疑地交換一記眼神。
這時,門口出現慌亂的腳步聲,一名護士神色倉皇的說︰「院長、涂醫生,507的病人醒了,可是精神狀況很不穩……」涂岳文表情嚴肅,「涂御風醫生呢?」
「涂御風醫生已在病房里,但他希望涂懷石醫生趕緊過去。」
「為什麼?」涂靜竹的心一凜,傅萍受的是外傷,但二哥卻是腦科醫生,為什麼要找他去呢?
「病人直喊頭痛,止痛藥打了,還是不斷叫疼,所以……」涂靜竹和涂懷石互覷一眼,未等護士說完,便一前一後跑了出去。
☆☆☆
「嗚……好痛……」傅萍用力甩著頭,似乎想甩掉腦中磨人的疼痛。她不斷扭動,卻苦於身體被箝制住,無法掙月兌,「放開我……」
「萍……」涂釋天緊緊摟著躁動的人兒,表情既慌且亂。
「放開……嗚嗚……疼……」她低低哀嗚,卻始終無法擺月兌那雙鐵臂,挫敗地哭出聲,「放開……嗚……壞人……」听著她哀傷的泣,涂釋天感覺心髒被掐住,疼得他呼吸困難。
「別哭,你乖乖的,我就放開你。」他不願意限制她,卻又怕她扯裂傷口。
她的肩膀疼如火燒,腦部又抽痛不止,在兩種疼痛的折磨下,傅萍疲累地緩下掙扎,軟軟地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低聲啜泣,「痛……好痛……」悲傷的低喃勒緊涂釋天的喉嚨,他為自己的無力憤怒,並遷怒站在一旁的涂御風,「該死,快想想辦法!你沒听見她很痛嗎?」
「听見了。」涂御風怕死地縮縮脖子,大哥生氣起來真是可怕。「可是該做的我都做了。」
「那為什麼她還是很痛?」涂釋天失控地咆哮。
「傷口縫合後本來就會痛,至於她的頭痛……太好了,二哥來了!」涂懷石擰著眉,來到病床邊。
「怎麼了?」
「她頭痛。」涂釋天抬頭,眼神慌亂挫敗。
「有外傷嗎?」涂御風搖搖頭,「沒有外傷,也不知道哪一部位疼痛。」
「小萍神智昏亂,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涂靜竹望向她二哥,「我之前不是將小萍轉到你診下?」
「嗯。」涂懷石知道她的意思,「檢查不出問題。」三人面面相覷,這下真的束手無策了。
「只能等她清醒,再進行下一步檢查。」涂懷石無奈地宣布。
「你們要她就這麼痛下去?」涂釋天鐵青著臉,恨極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止痛藥應該發揮藥效了。」的確,傅萍已經安靜下來,只是依舊囈語不斷。
涂釋天眉心打了十八個結,卻不得不妥協,他松開手臂,小心翼翼放下傅萍,手指不舍地抹去她臉上的濕意。
輕柔的動作似乎驚動到陷入睡眠的人兒,她欲翻身卻被阻止,秀眉擰起,喃聲道︰「走開……壞人……放開媽咪,不要傷害媽咪……」隨著眾人來到病房的傅佩雲,听見傅萍的囈語,身體微微一震。
「不要,媽咪快逃……」她連睡夢中都不安穩,晶瑩的淚珠滾下眼角,順著臉頰,沒入枕頭里。「不要,嗚……媽咪、媽咪……」
媽咪?傅楓和傅玫對看一眼。
「媽,你是不是有些事忘了告訴我們?」傅玫盯著母親。
傅佩雲臉色蒼白,並不出聲。
「媽?」傅楓催促。
「伯母,事關小萍的健康,請你不要隱瞞。」涂釋天著急的開口。若他猜得沒錯,傅萍口中的媽咪絕對和她的頭痛有直接關系。
「是的,伯母,小萍的頭痛來得莫名其妙,你也不忍心看她這麼痛苦吧?」涂靜竹試圖動之以情。
傅佩雲輕聲嘆息,該來的總是會來,瞞了這麼多年,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到外頭說吧。」探怕傅萍听見,傅佩雲領著他們四人來到病房外。
「小萍口中的媽咪,其實是她的親生母親,也是我的好朋友。」
「媽認識小萍的親生母親?小萍不是被遺棄的嗎?」相信了快二十年的事實居然被推翻,傅楓和傅玫深受震撼。
「對不起,我怕小萍長大後會問起身世,所以故意誤導你們。剛領養小萍時,她才四歲,我想她年紀那麼小,很快就會忘記四歲前發生的事。沒想到,那件事實在是太可怕了,小萍從來就不曾忘記。」傅佩雲愧疚地道。
四人听得心驚膽戰,到底是什麼事件會對一個四歲孩子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經過了近二十年,反噬的力量依舊……
「小萍的親生母親長得很漂亮,又年輕愛玩,二十出頭便未婚生下小萍,她沒有和傅萍的父親結婚,反倒和一位滿嘴甜言蜜語的男人同居。剛開始的生活還算甜蜜,那男人對小萍也很不錯,不過日子久了,他嗜賭的壞習慣就漸漸顯露,賭贏了就歡歡喜喜,輸了就愁雲慘霧,最後連生活費、孩子的女乃粉錢都成了問題。我的好友忍受不了,經常與男友吵架,卻常被打成重傷。當時小萍只是個小女圭女圭,雖然不至於被打,但看多了母親受虐,多多少少也造成她輕度自閉。
「有一天,小萍躲在衣櫃里玩耍,玩著玩著就睡著了。她母親找不到女兒,便責怪男友沒把小萍顧好。那男人喝得醉醺醺的,一時惱羞成怒,失手便把小萍的親生母親……活活打死。」傅佩雲說到這里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凝聚繼續說下去的力量。「案發時,小萍躲在櫃子里,當社工人員發現她時,她整個人都嚇傻了,連哭都不會哭……」她哽咽,難過得說不下去。
傅玫面無表情地扶著母親,而傅楓則是氣紅眼眶,嘴里不停詛咒著,「可惡、可惡……」涂釋天神情嚴峻,緊握的拳頭泄漏他心底的憤怒和不舍,他咬著牙吐出︰「那男人呢?」
「大哥。」涂靜竹擔心地喚了聲,真怕他會失去理智。
傅佩雲紅著眼搖搖頭,「那男人早就死在牢里。我只希望小萍能忘記一切,過往的惡夢不再來騷擾她。」
涂靜竹想了想,終於知道傅萍為何會不斷夢到血腥的場景。「今天這場意外就像當年的惡夢重現,她將我媽誤認為她的親生母親,所以才會不顧一切沖出去保護她。」
「那頭痛呢?她為什麼會頭痛?」涂釋天著急的追問。
「她潛意識里記得當年的慘案,但防衛機制卻阻止她想起,兩者互相抵抗下,才會產生頭痛。」涂靜竹盯著他,理智地分析,「上次大哥驚嚇到小萍後,她才開始頭痛。」涂釋天重重一震,听懂了她語中的暗示。「難怪她會反應這麼激烈。」
看著他眼底的懊悔跟心疼,涂靜竹微微一嘆,「也許頭痛是件好事,小萍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她的身體會受不了的。」涂釋天卻听不進任何的安慰,自責讓他更堅定保護傅萍的決心。
他轉頭面對傅佩雲,以無比真誠嚴肅的語氣起誓,「伯母,我發誓不會再讓小萍受到任何傷害!」
☆☆☆
再次醒來,傅萍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張開眼,瞪著雪白的床單好一會兒,小手緩慢地握住不斷磨蹭她手心的粗糙大掌,听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吐出︰「我這樣趴著不舒服……﹞幾乎是立刻,有雙手輕柔地撐起她,壯碩的身軀隨即坐上床墊,將她納入溫熱厚實的胸膛里,接著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力道適中地按摩著她的後頸。
她發出貓咪般舒服的低嘆,「謝謝……」
「傷口疼嗎?」低沉溫柔的嗓音具有撫慰疼痛的效果。
她下意識欲搖頭,頸間的手掌卻輕微施力阻止。
「說實話。」霸道!她心里想著,紅唇卻彎出偷悅的弧度。
「疼。」似乎看得見他眉頭不舍地皺起,她以沒受傷的手拍拍他的胸口,「我沒事,你不要緊張。」涂釋天嘴動了動,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淡淡的嘆息。她可會知道,她的傷在他內心挑起的不僅僅是緊張、不舍的情緒,還有更深沉陰冷的恐懼。
「釋天,你怎麼了?」她察覺身旁男子的不對勁,卻因為看不見他的表情,心里有點慌亂。
「別胡思亂想。」他模模她的發,避開這話題。「想喝水嗎?」她眉心微微攏起,又緩緩松開,或許真是她多心吧。
抿抿乾燥的嘴唇,她才輕輕點個頭,一杯透明澄淨的開水立刻送來她唇邊。她大口喝著水,將近三十小時未進食,連白開水都像甘霖般甜美。
看著她貪婪喝水的模樣,涂釋天笑道︰「你睡了整整一天。」
「這麼久?媽和姊姊們一定很緊張。」
「別擔心,一切有我。快把水喝完。」
堅定溫和的聲音成功撫平她的不安,她乖乖地喝完水,跟著下巴被抬高,望入他的黑眸里,那眼底的黝黑深沉如同潭水般將她淹沒。
傅萍眨眨眼,眼底浮起不舍,柔女敕的手心模上他憔悴的臉龐,微刺的胡碴搔得她心頭酸酸的,眼眶也熱熱的。「你一定都沒休息。」涂釋天任由柔軟的小手在臉上游走,感動地閉上眼。沒想到才短短一日,他居然如此懷念這種滋味,心底不禁一嘆,他想他是不能沒有她了。
「我不累,只要你沒事,我就不累。」他睜開眼,將她愛憐地鎖進眼里。
她讀著他眼中的情感,緩緩吐出︰「我好像作了一場夢……」
「是好夢還是惡夢?」她微微苦笑,「是惡夢。」
「沒事了。」
「我不喜歡睡覺,總是作夢。」
「下次我一定會叫醒你。」他吻吻她眼皮。
「可是這回的夢太清晰了……」她眼里閃過不安,「清晰得讓我心驚。」
他的心微微一抽,舍不得呀,舍不得她害怕。
「別怕,你張開眼就能見到我,我會一直陪你。」大掌模上她滑女敕的臉頰,輕柔的讓她想哭。
「你不問我的夢嗎?」涂釋天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
傅萍看著他半晌,微微笑了,「對喔,說不定比我還清楚。」
黑瞳中閃過溫柔的光芒,他湊近她,鼻尖頂著她的鼻尖,「萍,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到不再作惡夢。」她感動得眼眶略紅,柔情回蕩在胸口。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帶給我幸福。」兩人距離拉近,四片渴望的嘴唇即將踫觸時——
砰!一群不速之客闖入病房,涂釋天的臉立刻黑了一半。
「小萍,你醒了!」歡喜的女聲高高低低,頓時病房里充滿喧鬧的話語。
「喂,你吃夠豆腐了沒,放開我家小萍!」這是傅楓忿忿不平的抱怨。
「楓兒,別亂來。」傅佩雲不好意思的瞟了眼梁玉,「對不起,楓兒就是這麼口無遮攔。」
「沒關系、沒關系。」梁玉好脾氣地笑道︰「釋天也真是的,親熱也不會看看場合。
好了,快把小萍放下,這麼久沒進食,小萍肚子應該很餓吧?」
「嗯。」傅萍臉頰微暈,因為曖昧的姿勢,也因梁玉的調侃。她搖搖環住自己的手臂,暗示他放開她。
涂釋天收到訊息,卻不肯放開她。「她無法靠著。」「哎呀,這可怎麼辦?」傅佩雲擔憂地皺眉。
「我抱著她。」
「不行!」傅楓火氣根盛,口氣更沖,「這樣不方便!」
「沒錯,小萍也不能老是這麼吃飯。」傅玫客觀分析。
「我不在乎——」
「醫院有專門的墊子,我叫護士拿來。」涂靜竹一句話解決大家的紛爭。
不過有人卻不高興了。涂釋天殺人般的利眼掃向多事的妹妹,涂靜竹卻猶不知死活地朝他眨眨眼,頑皮地笑了。
一只小手扯扯他的袖子,柔柔的聲音順應民意道︰「我可以的。」涂釋天可以不理會全世界人的反對,卻不能漠視心上人的想法。
他臭著臉,不情不願地放開懷中的溫香軟玉,乖乖的讓出位置方便這群娘子軍喂飽傅萍。
☆☆☆
三天後下午。
「萍?」涂釋天提著新鮮水果和報紙雜志走進病房,看見空蕩蕩的病床,眉心攏起。他敲敲廁所的門,沒有回應,打開門發現里頭同樣空無一人時,眼神瞬間沉下。
匆促離開房間,他在走廊上遇見巡房的涂御風,粗魯地扯住他的衣領,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壞一旁的護士們,「小萍呢?」
涂御風愣了愣,「我不知道,我才要去巡房。」
「該死!」涂釋天低咒,也不管涂御風是否有任務在身,劈頭就命令道,「你去問懷石!」
「喂,大哥——」涂御風對著他的背影呼叫,他在上班耶!
「涂醫生。」一名護士不安地喚道,「我們還要不要去巡房?」涂御風對護士們露出安撫的笑,「晚點吧,請你們跟我去找507的病人。」
「好、好的。」還是愛笑的涂醫生好,雖然涂醫生的大哥很帥、很有型,可是凶巴巴的好嚇人呢。
同樣的場景也在涂靜竹的辦公室發生,涂靜竹看著幻想破滅、心碎難過的護士們,微微苦笑,「幸好現在沒病人。小芳、小美,麻煩跟我去找507的病人。」當眾人在院內找人找得雞飛狗跳之際,傅萍這個罪魁禍首卻悠哉悠哉地坐在醫院庭院的涼椅上。但涂釋天找到她時,她趴在桌子上,受傷肩膀的手臂軟軟垂著,淚水自緊閉的雙眼不停流下。
「萍!」涂釋天驚喘,心髒像是被人狠狠重捶了下。
「嗯?」她發出困惑的單音,還來不及張眼,馬上就被人抱起,小心翼翼地靠進一副溫暖結實的胸膛。
「你怎麼了?受傷了嗎?手痛還是頭痛?」傅萍感覺一雙焦急的大掌在她身上不停探索,臉頰不禁飛紅,連忙張開紅通通的眼楮。「我沒事。」「別騙我,沒事你為什麼會哭?」她的否認讓他快氣瘋了。
尋人小組也來到庭院,一群護士听見涂釋天怒氣騰騰的質詢,脖子不禁縮了縮。涂醫生的大哥好凶喔……
「我眼楮痛,有沙子飛進去。」黑瞳縮了縮,他隱忍的怒氣唯恐會在下一刻爆發。「為何趴在這里?」
傅萍眨眨眼楮,不能理解涂釋天為何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我趴在這里曬太陽呀。」
「曬太陽?」涂釋天眯起眼,神情肅殺泛青。
「對、對呀……」她吞吞口水,「有什麼不對嗎?」
涂靜竹和涂御風不安的對看一眼,眼見大哥臉色鐵青,身上輻射出巨大的憤怒,心底暗暗為未來大嫂祈福。
「我不是要你乖乖在病房里等著。」
傅萍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想你沒這麼快回來……」她臉上的笑容在對方陰森的瞪視下逐漸消失。「我好想曬太陽嘛。」
「我說過等我回來。」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在幾乎跑遍整座醫院、為她擔心受怕足足半個小時後,他拒絕被她嬌憨的模樣打動。
涂釋天也沒提高聲調,但眾人就是知道他在生很大、很大的氣,那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中,火星隱隱跳動,離他最近的傅萍感受尤其深。
「你莫名其妙生什麼氣?」她擰眉,眼神無辜。
涂家兄妹倒抽一口氣,為傅萍的不知死活。
「我莫名其妙生氣?」涂釋天說得咬牙切齒,感覺胸口涌上擔心、憂慮、憤怒、不舍等情緒就要爆發。
「對——啊——」他猛然將令人氣惱的小臉塞入懷中,像抱小女圭女圭般抱起傅萍,掉頭朝院內走去。
涂靜竹很想救傅萍,卻沒有勇氣面對涂釋天的怒焰。
「三哥……」她扯扯涂御風的白色長袍。
「走吧。」涂御風摟著她的肩膀,心情倒是挺樂觀的。「大哥自有分寸,畢竟傅萍要是受了任何一點傷,最心疼的還是大哥自己。」
☆☆☆
砰!病房的門大力摔上。
傅萍忍不住抬頭抗議,「釋——嗯……」火熱的唇馬上封住她的小嘴,舌頭緊接著竄入擅口,霸氣的翻攪她的舌尖,吸吮小嘴里的甜蜜。
「唔……」毫無預警的熱吻,加上粗蠻火辣的吻法,傅萍頓時被奪去了心神。
燙人的高熱離開艷紅濡濕的唇瓣,一路吻下她白皙的頸部,敏感的鎖骨,粉女敕滑細的胸口……
「釋天……」她身體發熱,雙頰嫣紅,理智欲散還留,「不要……」熾熱的唇瓣再度回到她如蜜般的紅唇,狂妄霸氣地索吻。
「嗯……不行……」她喘著氣,拚命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心中隱約感受到涂釋天的不對勁,「釋天……你、慢……」
「我慢不下來。」涂釋天同樣粗喘著氣,雙手毫不妥協地移往她的衣襟,大掌靈活地鑽入寬松的衣服底下,迅速找到美好的渾圓,拇指刷過敏感的頂端。
「啊——」傅萍忘情喊出,身軀扭動,似乎承受不了體內的騷動。「釋天!你听我說……」
「我不听!」他動作越發熱情,似乎極需肌膚之親來撫平內心的不安。
「不……你一定听!」她抓住男性手掌,制止他的侵略,盡管雙眼迷離氤氳,心跳如擂鼓,身軀顫動,仍固執地要看進他內心。「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女子軟軟的一句話像電擊般震得涂釋天心神俱亂,連日來的鎮定沉穩,有如妖魔鬼怪撞見得道高僧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被打入慌亂無措的原形。
「我沒有!」他別開頭,狼狽地低吼。
「有,你有。」傅萍語氣肯定,單手扳過他的臉,水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閃爍的黑瞳。「拜托,別瞞我!」他緊繃著臉,僵持不語。
就再傅萍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卻緩緩說出深埋心中的恐懼。「我怕看不到你,我怕你不見。」她心一縮,霧氣沖上眼眶。「傻瓜,我怎麼會不見。」
「會!」他眼中閃過痛苦,「那天我在車上發現你的背包,跑來醫院找你,卻看見你倒在地上。你才離開我的視線一下子,就滿身浴血,如果我沒折回來找你,你豈不就……」傅萍抱緊他微微顫抖的身軀,感動的淚水忍不住滑下臉頰,「傻瓜!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怪自己。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我不會不見,也不會離開你,你不要這麼傻啊。」他將頭緊緊埋入她頸部,語氣脆弱,「不要離開我,求你……我不能想像沒有你的生活……」
傅萍簡直要為這無助的哀求心碎,淚珠大顆大顆的掉落。顧不得肩膀的傷勢,她伸手捧住他的臉,溫熱的唇瓣就這麼一路從眼皮熨燙而下,「我不離開、不離開、不離開、不離開……我愛你,一輩子都不離開!」
「天!」涂釋天低頭攫住甜美的紅唇,猛烈狂熱的情感藉由肌膚相親傳遞,透過親密的肢體接觸拉進彼此的心。
松垮的衣服襟口翻開,露出女性線條優美的頸部和胸口大片雪膚,熾燙火熱的嘴唇毫不松懈地逼近、掠奪、佔領,引來她的嚶嚀嬌喘。
一波波的情潮朝傅萍襲來,她全身發燙,心跳如鼓,有如火焰在她血液中奔騰流竄,燒得她全身無力,全憑涂釋天強健的雙臂支撐著。
情愛氣氛正濃,涂釋天喘息地將她抱高,讓火熱的抵住她的柔軟,感受她生澀的輕顫。燻然的黑瞳既深且亮,鎖緊她無助的水眸,「給我!」「我……」傅萍眨眨茫然的眼楮,體內奔肆的火熱暗暗騷動。
「給我。」他逼近她,不意外听見她發出驚喘,「我會很小心,不讓你受傷。」
「嗯……」她微微戰栗,幾乎要沉醉在他那雙深邃幽深的黑眸里。咬著紅唇,她輕聲低語,「你也會一輩子不離開我嗎?」「我會。」他的唇取代她的貝齒,輕輕吻著她的紅唇。
「你……眼中有我嗎?」她想再听他說一次。
「如果我眼中沒有你,我就不會在這里浪費時間了。」他的口吻充滿痛苦壓抑,但傅萍卻笑了。
她笑得眼兒明媚,小臉艷麗,主動將紅唇貼上他的唇瓣,「那麼王子就可以得到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