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丞送走醫生,甫進門,就看見她坐在床上,視而不見的凝視著前方,兩行清淚滑落的畫面。
「小-?」急忙奔了過來,平日不太有表情的冷顏有些些的緊張之色,忙不迭的問︰「哪里不舒服?」
她看著他,卻是沒看見他,眼神空空的,像是失去靈魂的女圭女圭。
程雲丞見她拿著行動電話,知道有古怪,不動聲色的從她手中拿過電話,但上頭顯示已經是斷線狀態,于是他索性叫出來電顯示,就看見顯示白素月三個字的電話號碼……
「小阿姨叫我買水梨去看外公。」虛弱到有些飄浮的聲音,像是破碎掉那般。
「嗯?」程雲丞看著她,專心听著。
「我跟她說我不舒服……」
「醫生說-發燒,腸胃有點發炎,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他說道;並沒提及醫生研判,她的情況應該是之前太過勞累,精神過度緊繃,如今突然間放松下來,之前累積的壓力一擁而上,才導致現在的不適。
「我是真的……真的很不舒服……」像是沒听見他的話,她細聲低語。
「我知道。」撥開她頰畔的發絲,蒼白中染著病態的嫣紅,除非是眼不能視的瞎子,才看不出她的難受。
「但是小阿姨不知道……」覺得很難受,不只是身體上的不適,心里也很難受,「她叫我送水梨……沒听見……沒听見我說不舒服……自己、自己出去玩了……」
哽咽,覺得心里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家人……他們一家人去,沒找我……只有有事時才找我,說是一家人……」
難以自制,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她要面對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要能有選擇,她也想跟一般人一樣,有個最一般的家庭,做最平凡人家的女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在有利用價值時,才會被想起的「一家人」。
利用價值,親情要牽扯上這四個字多可悲,可是,她小阿姨就是給她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要是沒有利用價值,就跟個路人沒兩樣。
彷佛她的存在,只取決于她是不是可利用……
「別哭。」不會說好听話,也不知道怎麼說,程雲丞只能幫她擦去眼淚,保證道︰「等-病好了,我們出去玩。」
她怔怔的看著他,看他一臉的認真。
「-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他承諾。
並不像電視電影那種深情男主角,一臉柔情萬千的表情,眼前的他,表情跟平日一樣,因為沒什麼表情,讓白淨斯文的面容顯得有些些的冷漠,但,他眸中的認真,讓他又不全然是那麼樣的冷漠。
那專注的、認真的模樣,明白顯示出他的真心,那份單純的、想滿足她願望的心意……只因為她語焉不詳的話語中,提到了一句出去玩的字眼,所以他很認真的想著要帶她出去玩……
「別哭啊!」不明白她的感動,程雲丞只納悶她的眼淚怎會愈掉愈凶,有點無措,「-生病了,要休息,不哭了好不好?」
他的關懷雖然讓她感動,卻更讓她傷心。
她的那些「家人」對她的關心程度,竟然不及他的千分之一,她的存在之于他們兩家,到底算什麼呢?
「只有你……」太傷心,她幾乎泣不成聲,「只有你對我好……」
程雲丞很想做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忽然問,眼角余光看見門外邊的傅準懷比著手勢,要他張開懷抱……
一點即通,程雲丞如法炮制,舒臂輕擁住了她,將她整個人納入了自個兒的懷中。
那軟軟的、香香的身體就在他的懷中,縴細的肩頭因為哭泣而微微顫動著,引得他滿心愛憐,一顆心有種要融化去的感覺。
門外的人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贊他孺子可教,他回應的卻是冷冷的白眼,直到門外的人模模鼻子,識趣的幫他關上房門,還給他寧靜的兩人空間。
「我那麼……那麼的努力……他們卻沒有一個看見……」從頭至尾,不知道有第三者在場過的苗小-只顧著傷心。
「我知道。」擁著她,程雲丞不知道該怎麼停止她的傷心,只能說著,「我知道-很努力。」
他的應聲,讓她更覺委屈,因為只有他知道,她的親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說是家人……卻沒有一個把我……把我當成真正的家人……」淚流不止,她想要的只是一個歸屬感,也只是這樣而已。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呀!
「我算什麼呢?」她不明白,「對他們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看過那份調查資料,程雲丞大抵知道她處于兩家族之間的微妙處境……他是不能夠明白她想要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只知道他不希望她這樣的傷心。
「小-……」他很為難,不想她傷心,卻不知該怎麼做。
「沒有人要我……」她好傷心,「沒有人需要我……」
「胡說。」他打斷她的自憐,「-有我啊!」
「你?」哽咽,一下沒反應過來。
「-忘了,-還有我這個男朋友了嗎?」他有些些的惱怒,氣惱她父系、母系的親人這樣傷害她的情感。
「……」怔怔的,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
最近因為忙著偷渡家當,忙著要適應新環境、新工作,他的陪伴似乎成了理所當然,她真的忘了先前她問過他,要不要當她男朋友的事了。
「他們不要-,我要,我會照顧-的。」他一臉認真。
抬頭,淚眼蒙-中,看見的就是那副要為她擋風遮雨的堅決模樣,單純拗執的模樣,讓她的心口發酸。
「阿雲@@」
「听話,別哭了。」幫她擦去眼淚,她的淚讓他感到難受,面頰上過高的體溫也讓他憂心。
多想她能健健康康,永遠保持著幸福無憂的笑容……
「別再想不開心的事了。」他扶著她躺下,安哄的話語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睡一下,讓我照顧-,好嗎?」
怔怔的看著他,哭到倦極的苗小-有著一絲的迷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她的阿雲好像……不太一樣?
讓我照顧-!
他說他要照顧她,他要照顧她呢!
不是她要照顧他的嗎?
怎麼這會兒,從他嘴里講出來的情況卻是相反?
他說他要照顧她……照顧她……
看著她沉沉睡去,程雲丞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一旁,為了怕驚擾病人而躲在門外,被忽略很久很久,最後還只能偷偷模模,像賊一樣模進房里的傅準懷只得自力救濟……
「杰克?」小小聲,聲明自己的存在。
冷冷的一眼掃去,程雲丞的不悅之意再明顯也不過。
「好好好,雲丞就雲丞。」傅準懷改口,一臉無奈,「你不能怪我,叫了你那麼多年了,一下要我改口叫你中文名字,總是不太習慣。」
「不習慣也得習慣。」冷顏彷佛罩著冰似的,示意他出去再談。
一直到關上房門,確定不會吵醒她之後,程雲丞才正式的警告出聲,「要是被她發現,我唯你是問。」
「話不能這麼說。」傅準懷自覺該說句公道話,「不都說紙包不住火?你就是開膛手杰克的事,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現在又何必費事瞞她?」
頓了頓,不得不補充一句警告,「你現在瞞她,她日後知道後,搞不好會怪你騙她,你何必哩?」
程雲丞瞪著他,表情有一點點的恐怖,「要不是你扯出什麼助理的,我又何必瞞?」
頓了一下,傅準懷無話可說,但又覺得冤。
「我這是幫你耶!」不得不抱怨個兩句,「之前問你時,你什麼都不說,我當然會被誤導,以為你是不想讓她知道你身分,大概是想要多觀察她的品行,哪曉得你那麼別,原來什麼都不說,只是忌諱著她對開膛手杰克有壞印象。」
「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的擅自主張-?」冷哼。
那天出發到醫院前,他明明已經交代要他自己出面把事情解決掉就好,卻沒想到他自作主張……從收發器里一听到他扯出什麼人證時,程雲丞就知道這個傅準懷要壞事。
偏生讓小-誤打誤撞看見了他,讓他沒辦法阻止傅準懷的爛計謀,只能任由傅準懷去瞎扯什麼救命恩人,要聘任他當助理的事。
簡直是莫名其妙,他竟然當起自己的「助理」?這什麼跟什麼啊!
「如果你要感謝我……」傅準懷像沒神經似的,很大方的接受,「那我也只好接受你的感謝。」
在殺人般的可怕目光下,他續道︰「你要想想,就是有我的攪和,你們好歹能窩在這一方天地里長相廝守,總比先前假裝是保全時,一天只有早跟晚,能見上少少時間來得好吧?」
「……」沉默,在這一點,程雲丞無話可說。
「說你是助理,你要做事也方便啊!」傅準懷自認實事求事,「反正你要看的那些線條數字的,小-子也不懂,文件方面多都是外文,她也不知道你在看什麼,重要的是工作沒延誤,不是嗎?」
怎麼想傅準懷都覺得自己是幫上大忙後,「又不妨礙你工作,也沒影響你把妹……」
通俗的用詞害他被瞪,只好改口,「不說把妹就是,總之是不影響你跟她培養感情,那麼,在名義上,在小-子的眼里,文件是杰克本人『親閱』,還是你這個助理『代為整理』,不都一樣?」
話是沒錯,怎麼听都像是有理,但程雲丞沒那麼好唬弄。
「那麼,該怎麼收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如他前言,真相總有被發現的時候。
「-、-,這個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一時被問倒,傅準懷干笑。
程雲丞冷冷的看著他,直到他收起笑容。
「好啦好啦!只是說說,別那麼緊張。」反正事不關己,傅準懷想得很輕松,「就算她真能發現,也是你們感情穩定之後的事了,到時惦著情分,說不定她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你瞞的又不是什麼傷害她的壞事情。」
這話……似乎說得通,程雲丞思索著。
「重要的是現在,她待在你的身邊,你能照顧她。」傅準懷覺得這才是重點。
程雲丞沒接話,只是冷冷了看他一眼,「你沒事做了嗎?」
認識他很久,太久了,一听這問話,傅準懷心中警鈴大響,正要開口……
「要沒事,就去買兩盒水梨。」在他想到說詞前,程雲丞已經先說了。
傅準懷應該要先找借口開溜,但他這時的要求對病人來說很不妥,因而傅準懷只得機會教育他,「她現在正病著,又是腸胃發炎的病,吃水梨不好吧?」
更別說是一次買兩盒,病人只會變得更嚴重吧?
「不是她吃。」白他一眼,程雲丞冷道︰「是她外公,在郊外的療養院,你幫小-買兩盒水梨送去。」
他?
叫他去送水梨?!
傅準懷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這種殺雞的小事要用到他這把牛刀?
抱怨的話至少有八百零五句,但在那冷冷的目光下,只能化為一句--
「好啦!我去。」
命苦,真是什麼都得管的特別助理。
送水梨去了。
病了近一個禮拜,苗小-才逐漸好轉,惱人的電話再次響起……
一看來電顯示,不是白素月,而是她向來畏懼的苗月英,偏偏她不接也不行。
「喂?大姑……呃,課長。」想起是上班時間,硬生生的改口。
「-大伯父已經回來台灣了,下禮拜他生日,到時-別忘回來吃飯。」
「嗯,知道了。」嘴里應著,心里無比郁悶。
苗月英好似想再講點什麼,但遲疑了一下,還是什麼也沒說,只交代她一定要到,之後就掛掉電話。
看著掛上的電話,苗小-重重的一嘆。
又到了大伯父的生日了呢……
程雲丞端著香氣四溢、還冒著熱煙的雞蓉粥進來,一進門就看見她無奈的神情,瞪著電話在發呆。
「怎麼了?」直接問,而且習慣性的先模模她的額頭……很好,沒再發燒了。
「剛才我大姑姑打電話來了。」很沒力的聲音。
「總務處的苗課長?」他很快的連結上正確的人物。
「嗯,就是那個課長,我大姑姑。」
「她打來什麼事?」程雲丞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她家的親戚讓他很沒好感。
「沒什麼,就我大伯父生日,每年這時候他會從大陸回來,全家族的人都會聚在一起吃飯,幫他慶生。」忍不住小小嘆了一口氣,沒精打采的說道︰「大姑姑打來提醒我一聲,要我記得出席。」
就程雲丞手邊的數據,她的大伯父苗進茂雖然早搬出祖屋,自行在外置產落戶,甚至近年來因為產業外移,人也跟著移居大陸,待在內地的時間多過台灣,卻依然是現今苗家的精神領導中心。
苗家從上一代開始經營的制鞋廠,目前就是由他負責,也是由他規畫,慢慢將重心轉移向大陸,經營得還算有聲有色。
苗進茂這人算是舊派式的男人,對待小-這佷女雖然不是很親近,但是也還算是照顧,在她仍住苗家的時候,她日常生活開銷,都是這位大伯父供應的。
「-不想去?」看她的神色,他只能如是猜想。
「雖然大伯對我算是不錯……」一臉為難,吐露她的難堪,「但是每一次,只要是家族聚會,我爸媽當年私奔的事就要被拿出來講一次……」
一直都沒說,因為沒對象可說,其實,她已經忍受很久了!
「只要是熱鬧的場合,他們一群人見到我,就忍不住要遙想當年,然後一講再講,說著當年的種種。」她厭惡這種感覺,好像自己的存在,變成一種罪惡或是羞恥的象征,要她如何自在?
「爸爸、媽媽他們又沒做錯什麼?他們唯一做的事也只是相愛而已,又不是傷害了誰。」她覺得很不公平,「明明、明明是他們不講理在先,才會逼得爸爸、媽媽他們沒辦法,不得已走上私奔的路……」
「他們兩家人做了什麼?」程雲丞拿到的報告中,只知她的雙親是私奔,不受兩家族認同的結合,但其中的原因並沒有記載。
「就吵架啊!斗氣的,就為了聘金謝禮這一類的小事,因為談不攏就翻臉,讓我爸媽夾在當中很為難。」她也覺得悶啊,「要不是因為兩家親人都不講理,我爸媽他們又怎會走到私奔這一步?」
聘金?
謝禮?
就為了這個談不攏,搞到當親家不成還翻臉?
這麼匪夷所思的答案,讓程雲丞險些當機,不知該如何回應。
「就為了這種小事?」好半天過去,他只有這個疑問。
「就是為了這種小事!」她肯定,因為身受其害,「我到現在都還不時的听到我大伯這邊的兄弟在叨念我外公家的食古不化,然後听我小阿姨他們一個個在嫌棄,說我爸他們一家子是見錢眼開、滿身銅臭的奸商。」
小小的肩頭垮了下來,「最慘的就是我,他們一見了我就罵對方,要不然,就是要對我重提一次,說我爸媽當年是怎樣的叛逆與不孝,也不想想事情都過這麼久,我爸媽都死了幾年了,還在講。」
「別想了,先吃點東西。」冒著熱氣的熱粥在他努力攪拌下,已經轉為可以入口的微溫,他舀起一瓢濃稠的粥,往她的嘴邊送去。
「我可以自己吃啦∼∼」臉紅紅,不習慣被當成公主一樣的對待。
他假裝沒听見,仍是一瓢一瓢的喂著她--那可是他特地命傅準懷找來的五星級大廚所做的特級粥品,口味、營養與愛心,都是一百分的食物。
「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強調,忍不住嘟囔道︰「要不是你堅持,我早就可以上班了。」
「胡說,-需要多休息幾天。」看到她的蒼白,他很堅持。
「就算是請假休息,我已經沒前幾天那麼嚴重,都沒發燒了,所以你也不用再陪我睡在公司里了……你這麼多天都不回去,你家的人一定覺得很奇怪。」讓她過意不去的是這個。
「……」就為了最初的那個謊言,害得程雲丞只得扯另一個謊言來圓謊,「沒關系,我跟他們說我改住公司的宿舍了。」
哪來的「他們」?
但是為了合理說服她,他說得可順口了。
「以後,我就住下來陪。」反正新謊言都出來了,正好利用到底,「-一個人住公司,我不放心。」
「阿雲……」他的心意教她感動,一顆心漲得滿滿的,全因為他對她的重視。
「-大伯的生日,要我陪-去嗎?」程雲丞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雖然他並不喜歡人群,覺得跟人相處很麻煩,可是,他更擔心她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會被欺負,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人傷心著。
所以他希望能陪在她身邊,至少在她受到傷害而難過的時候,他會知道,可以出面保護她、安慰她。
「你要陪我去嗎?」她有些些的驚喜,但表情很快的一沉,「可是……恐怕會很無聊耶,我堂姊他們……嗯……怎麼說呢?個性不是很好相處,很容易讓人生氣的。」
她非常委婉的說明,不想他陪著她參加一個不開心的聚會。
「哦?」他很好奇,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我堂姊她很愛比較的……嗯,好像也不是這樣說,應該說是她的個性很像公主,覺得大家應該用對待公主的態度來看待她。」她試著要說明。
「公主?」揚眉,意外于這樣的形容。
「我也不太會說,總之就是要讓著她。」想半天,她只能這樣說了。
「到時我再看看好了。」他決定眼見為憑。
「你真的要陪我去喔?」她有些開心有人陪伴,但又有點憂心,怕他覺得無聊。
「嗯。」他模模她的頭,要她不要多想,「沒事的,我會陪。」
「那……」臉紅紅,有些的害羞,「那我可以跟大家說,你是我男朋友嗎?」
他一怔,沒想到她會說這個。
「大伯他雖然不常在台灣,但其實還滿照顧我的,我交男朋友的事,還是讓他知道一下好了。」她小小聲。
「嗯。」覺得她害羞的小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就算她是要跟外星人介紹他,他也會說好。
「那……那……」嬌顏酡紅,全因為臊意而起,「那你要陪我去買禮物喔!送大伯的禮物。」
「還要幫-買新衣服。」在他眼中,她是唯一的公主,管他是什麼性質的聚會,總之,他要讓她成為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我?」她吃吃笑了出聲,「三八,買我衣服做什麼?是大伯生日,又不是我生日。」
「等-生日,再買更多的新衣服。」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
「真是的,說什麼傻話呢!」她微笑,不明白他是說認真的,只當他在說傻話,可心中的感動卻沒減少半分。
自她父母均亡後,第一次有人如此珍惜愛護著她,陪著她、伴著她,將她擺在第一順位的憐寵著,讓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那就這麼說定-!你要陪我去買禮物,然後……」
听她一臉幸福的說著瑣碎細事,程雲丞靜靜听著,唇畔的笑意與眸中的神秘光芒,不知正在悄悄計劃著什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