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柳飄飄對自己的了解,她的風寒癥狀只需吃飽飽、好好睡幾覺就能好轉,所以,她很努力的在吃飽後想補足睡眠,只是……天不從人願……
清晨,天微亮,真的只有微微的亮起,柳飄飄好夢正甜——至少前一刻還是啦——至于此時此刻,被突然一陣怪力拉扯坐起的她,一臉呆滯的坐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根本還搞不清眼前的狀況。
「起來。」冰種男冷冷的下令。
忍不住愛困的打了個呵欠,她倒下,一把抱住被子,軟女敕的頰下意識的蹭了蹭,又閉上眼,嘴里才不清不楚的冒出問句,「做什麼?」
「練功。」
「不要,我要睡覺。」她要腦子有病,才會爬起來練功。
「由不得你!」
有人一把拉開她的被子,拎起賴在床上的她,動作粗魯,毫不憐香惜玉……不用睜開眼,她也知道這麼惡質對待她的人是誰。
「你做什麼啦!」沒睡飽的火氣讓她忘了那些見鬼的懼意,大聲的嚷了起來,「好歹我還是個病人耶!你讓我多睡一下是會怎樣啦?」
「你太弱了。」不講理的冷面牢頭,只給了她四個字。
她惱了。
弱!弱!弱!前一天他師妹才這樣說她,這會兒他又說,怎樣?弱又怎麼樣?犯了哪條律法了嗎?
「我知道我弱,跟你比起來,再練上一百年的功也打不過你,但我都認命留下來煮飯了,你還想怎樣啊?」她很不爽。
他冷冷的看著她,立在床邊,俊顏上的絕然,加上那一身不帶人氣的森冷氣息,就像是索命閻王似的,看起來頗為嚇人。
柳飄飄咽了口口水,罵人後比較清醒一些了,理智回籠,怕事的個性又起,習慣性的又想息事寧人,但怎樣都覺得心有不甘啊!
「你、你很奇怪耶!我弱,不正合了你們的意嗎?」月兌口而出後,她倒是愈想愈感奇怪,「硬逼我練功,要是哪天真教我練得比你們強,姑娘我不高興留下就走,我看你怎麼辦!」
「弱,是說你身子弱。」他更正她認知上的錯誤。
她怔了怔,這才發現她誤會了,而且仔細想想,昨日他師妹講她弱,好像也是說她身子弱……不過,這樣也不對啊!
「哪有,我身子可好了。」她辯駁,可不覺得自己哪里差了,「以前在莊子里時,我可是公認的健康寶寶,從小到大,不但生病的次數寥寥可數,就算難得染上風寒,也總是很快就能痊愈,這樣是哪里弱了?」
「你病了。」他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她差點讓一口氣給梗死,抗議道︰「這、這不一樣啊!」
他表情不變,可不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時節了?秋,深秋耶!山里的氣候本來就比平地冷,更何況又是在夜里,你知不知道這時節的湖水是不能隨便泡的……」
想想不對,因為他就是會在這時節跳進湖水里的怪人。
不等他提出反駁,她自動改口,補充說明道︰「你不能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的勇、猛、壯,想到時可以沒事就跳進水里,扮淹死鬼一樣的直泡在湖水中洗澡;至少我沒你那種功力,掉進水里又沒衣服換,只能慢慢烤干衣服,這當然是會染上風寒,跟身子弱不弱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嗎?」
「當然是!」
「練功可以強身,就不會動不動生病,你也能好得快些。」
「才怪!你讓我好好睡上一覺,我會好得更快。」
他依然用沒表情的冷面孔看她,但不知怎地,這會兒她竟能感受到他面無表情下的懷疑意味。
「真的,我的體質就是這樣,你讓我睡飽就好了啦!」她強調。
又是一陣大眼對小眼……
「你繼續睡。」他開口。
她樂于從命,快速躲回被窩,目送他離去。
其實,她真的是誤會他了吧?誤會他的面冷心熱是不講理的惡人,但要真是壞人,哪還會想要她練功強身?
原來,真的是她誤會了……
噙著釋然的笑意,她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如柳飄飄作下的保證,沒兩天的光景,睡得飽足的她已經活蹦亂跳,而且,她很快就把這個困住它的地方作了最基本的一番認識。
這里……嗯、嗯!捫心而論,小築四周的風景還真是不錯,依山又傍水,而湖光山色中,——水光映著周圍宏偉高山,放眼望去,淨是一片青翠碧綠,讓人倍感心曠神怡。
若不滿足于此,只需稍稍抬頭……嘖嘖!入目的不是高聳入雲的青郁山林,要不就是別有一番風味、光禿禿的絕岩崖壁,這不論是用左眼,右眼,還是兩只眼楮一起看,恢宏!壯闊!真是太、太、太有氣勢啦!
那麼,這些是什麼山?
不知道。
這個湖又是什麼湖?
不知道。
好啦!結論出來了,現在她的所在位置呢是一個不知名的深山中,傍著不知名湖泊的不知名小築——也別要她開口去問了,她用想也知道,那一對冰塊鑄成的冰人師兄妹連話都懶得講,又怎會有這種閑情逸致為居住的地方命名?
所以,她現今就在這里,一個不知名深山中,傍著不知名湖泊的不知名小築……簡言之,就是她失去了方向,困在一個她也模不著頭緒的地方了!
有點教人灰心的結論,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弄清了所在地點,那麼,再來就是人事方面的了解。
小築的人口超級簡單,除了那對半天吭不上一句的師兄妹外,另外有的就是打雜的阿茂伯,以及負責煮食、如今卻摔斷腿的馮嬸……天知道這里的人為何要把一個好好的女性長輩叫成老馮,如此男性化的稱呼,他們叫得自然,她的教養可不許她這麼做。
總之,加上阿茂伯跟馮嬸,這里的總人口就這麼多了,就算再加上一個臨時遞補上來幫忙煮食的她,這小築里里外外就這麼五個人,沒錯,一、二、三、四,加上第五個的她,總人口數就這麼五個人,跟她自小便熟悉的綠柳山莊比較起來,那當真是精簡一百倍不止。
需知,在綠柳山莊里,光是她九姑娘的小院,里里外外服侍的人就不只五人,可想而知,要是整個大莊園的人員加總起來,那會是多嚇人的場面。
而她,從數也數不清的大宅院中,突然過起這樣簡單的五人生活,問她不習慣嗎?
嗯……其實倒也不會,應該說她還沒想過這問題吧?
若真要細想,要不是她心有旁騖,還有極掛念的事,其實,像這樣簡單淳樸的日子似乎也是不錯,只是……只是她現在可是有要務在身的啊……
「柳姑娘?柳姑娘?」
失焦的目光隨著叫喚緩緩回過神,長長的睫兒眨啊眨的,最後落到阿茂伯的身上。
「啊∼∼阿茂伯啊!不是說好叫我飄飄就好。」習慣性露出親切的微笑,回過神的柳飄飄繼續起剝豆莢的工作。
「這……不太好吧?」放下一大把剛采來的青菜,阿茂伯露出為難的表情。
「哪里不太好?」
「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跟星風少爺回來,但看你的談吐氣質,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是嗎?」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
若是以往,她在綠柳山莊里的衣著打扮,材質上不是綾羅就是綢緞,再加上件件皆出自于名紡的樣式設計,那樣的她,或許會如阿茂伯所言,光是杵著,怎麼看就怎麼像名門大戶的千金。
但,對于現今一身簡樸布衣的自己,做的又是廚娘的工作,她可感覺不出她還有哪一點像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這跟衣服無關。」看出她的不以為然,阿茂伯笑了,「雖然你身上穿的是雪雨小姐的舊衣,可是一個人的內在涵養,特別是打小就培養起的言談舉止,可不是區區一件衣服就能左右。」
「阿茂伯是說我很有氣質-?知書達禮的那種?」一雙美麗的大眼兒倏地亮了起來。
老人家的笑容頓住。
知書達禮?
「呵呵……也不是這麼說的啦!又沒人規定,大戶人家的女兒一定是得文文靜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都說一種米養百樣人了嗎?也是有個性活潑開朗的千金小姐,就像你這樣的。」
柳飄飄很認真在理解老人家的話。
嗯……這意思是說……她其實一點知書達禮的樣子都沒有-?
「不管是不是文靜、知書達禮,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氣度都是做不了假的。」阿茂伯又趕忙補上這一句。
「阿茂伯真是好眼光。」不忙著追究阿茂伯話中的原意了,柳飄飄幽幽一嘆,「其實我是綠柳山莊的人,江湖人稱的九姑娘就是我。」
並非想炫耀或是什麼,不過……在她報出天下第一莊的名號後,應該多少也能得到一點驚詫或是意外的表情吧?
畢竟「天下第一莊的千金小姐」,以及「不知名深山中的小廚娘」,這兩者之間的差距等同天與地,乍然得知這兩種天差地別的身分竟存在同一個人身上,多少都應該引起一點點的關注吧?
但……
「九姑娘?排行第九,原來柳姑娘家里這麼熱鬧,有這麼多的兄弟姊妹。」在她隱隱期待中,阿茂伯只來上這麼一句。
嬌美的面容稍稍僵硬了一下。
唉、唉……她能期待什麼呢?
就連這兒的當家,也就是擄她來這里的男人都沒听過綠柳山莊了,像阿茂伯這種長期居住山間的老人,又怎可能會知道綠柳山莊?
還是算了吧!在這種不知人煙的地方,菜種得漂不漂亮、雞養得肥不肥、釣到的魚夠不夠大尾,這才是會被注意與關心的事情,其他派不上用場的凡塵俗事就甭提了,饒是最富盛名的天下第一莊也一樣啦!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柳飄飄平靜的接受了現實,但阿茂伯還沒講完——
「人多好辦事,柳姑娘請放寬心,我相信就算這時家道中落,但也只是一時的事情而已。」
柳飄飄的下巴顯些掉了下來。
家、家道中落?
沒搞錯吧?現在是在說她家?說綠柳山莊,那個聲勢如日中天的天下第一莊?
「人們不常說︰‘團結就是力量’嗎?只要你們兄弟姊妹們同心,想要重振家風,定是指日可待的事。」阿茂伯笑呵呵的給予安慰,希望她趕緊打起精神來。
有那麼一瞬間,柳飄飄只能看著阿茂伯,看著他老人家慈善的臉龐,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打起精神吧!有志者事竟成,這或許需要一點時間,但我相信……」
「阿茂伯,你誤會了!」見他說得興起,柳飄飄趕忙插嘴。
沒听見、沒听見!阿茂伯依舊說得高興,「萬事都會有解決的方法,再加上你有那麼多的兄弟姊妹們……」
「你完全誤會了!」加大聲量,再來一次。
「……」正要進入慷慨激昂的阿茂伯,看著比他更加激動的小女娃。
「是真的,你完全誤會了!」柳飄飄強調,「我們家沒有家道中落,至少在我離莊出走前,它還好好的,是名滿天下的天下第一莊。而那還是不久前的事,我相信幾位師兄們沒那麼不濟事,在我離莊的短短幾天內,就讓綠柳莊給倒了。」
「那、那你怎麼會來這里當臨時廚娘?」阿茂伯有些驚訝,老老的臉上滿是不解,「我看你老是失魂落魄、愁眉不展的,還以為你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為了振興家業而煩惱,怎麼?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嗎?」
「當然不是!我才不是自願要來的。」她哇哇叫,「要不是陰錯陽差,我應該是在找尋絕世高手的路上,才不是泡在這里煮飯給大家吃。」
「絕世高手?」阿茂伯愈听愈糊涂。
柳飄飄本想把事情解釋清楚,但念頭一繞,對著不問世事的阿茂伯,講再多也沒用,只是浪費氣力而已,到嘴的話就又咽了回去。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啦!當初我是為了尋找絕世高手才偷溜出莊,沒想到陰錯陽差被劫來這里煮飯,不過也沒關系啦∼∼助人為快樂之本嘛!等馮嬸的腳傷好了之後,我再繼續原來的行程就行了。」她說。
「繼續?你是指找絕世高手的事啊?」阿茂伯很認真的在听她的話。
「是啊!」她點點頭。
「那何必找?這里就有兩個啦!」阿茂伯一臉奇怪。
「你是指……」
「就星風少爺跟雪雨小姐嘛!他們的武功很好耶∼∼雖然我不懂,但他們每天都在練功,打小起就沒停過的練,功夫應該是很好吧?」阿茂伯也不確定了。
星風?雪雨?腥風血雨?
柳飄飄一臉怪異,暗暗覺得這對師兄妹的名字還真不是普通的怪,要再細想的話,會幫小孩取這種名字的人,心態更是讓人難以費解。
「他們的名字是誰取的啊?」她忍不住月兌口問。
「老爺啊!」
「老爺?誰?」
「就老爺嘛!」
「我的意思是,名字呢?」就算高人是不問凡俗之事的隱士,在退隱山林前總也有個名號吧?
「呃……」阿茂伯一臉的為難。「這個……我不知道。」
這太離譜了吧?
柳飄飄的驚訝是那麼樣的明顯,但運氣不好,她沒機會能追問更多——
「我餓了。」雪雨不知何時佇立在廚房門口,冷冰冰的面容依然是沒有表情的那一種。
突然看見她,柳飄飄嚇了一跳。
雖然實質上並沒有在背後講什麼壞話,但剛剛談論的總是她,這會兒當事人之一突然冒出來,也難怪柳飄飄會大吃一驚。
「那個……還沒到吃飯時間耶!」咽下驚訝,柳飄飄委婉的表示。
雪雨只給她三個字,「我餓了。」
嘆了口氣,柳飄飄再次認命了。
「我知道了,再給我一點時間,等下就能吃了。」柳飄飄收拾剝好的豆莢,準備提前開伙煮飯。
雪雨沒走,她立于廚房的門口,在柳飄飄撥弄灶里柴火時,看看被擱置一邊的豆莢,再看看阿茂伯先前放在灶邊等著下鍋的青菜……
「雪雨小姐?」阿茂伯是最先注意到異常的人。
「我要吃魚。」雪雨突然指定。
「嗄?」
「別煮飯了,我要吃魚,烤魚,師兄說的那種。」
「嗄?」
「你听到了。」下令的語氣變得不耐煩,隨口丟下最後的指示,「烤魚,我要兩尾。」
人在屋檐下,形勢比人強,柳飄飄還能說什麼?
「是。」她答應,用很認命的語氣,「烤魚,請稍候片刻,馬上就來。」
馬上就來?
哼哼,這個「馬上」也得等她先抓到魚,才能有「馬上」這回事。
湖岸邊,完全是陽奉陰違,答應「馬上」烤魚的柳飄飄正悠閑的垂釣當中,負責拾柴生火的阿茂伯把火升起時,她才剛悠悠哉哉的把裝了魚餌的釣線拋入水面而已。
「柳姑娘,沒問題吧?」久久等不到動靜,阿茂伯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多抓點蟲子,我們一起釣好了。」
蟲子兩字讓柳飄飄打了個冷顫。她最怕最怕的就是那種軟趴趴、黏呼呼或是長著毛毛刺的小蟲了,光是想到那種蠕動的模樣就嚇死她。
「不用了啦!阿茂伯,我來就行了。」她趕忙制止阿茂伯的幫忙。
「但……」
「如果你擔心雪雨姑娘餓肚子,可以先熱點包子給她吃。」她提議。
一想到她昨日做的包子,阿茂伯眼前一亮,露出大大的笑容,「是!是!昨天的包子做了很多,現在正好給小姐止饑。」
隨著阿茂伯的離去,正好還給柳飄飄一個清靜,倚著老樹,她自顧自的調整較舒適的姿勢,滿足的嘆了口氣,閉上眼就準備睡覺。
蟲鳴、鳥叫,微風輕輕吹,四周並無任何異象,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直覺張開了眼,然後一怔,對著那頎長挺拔的身影月兌口而出,「你怎來了?」
簡直跟鬼沒兩樣了,無聲無息的就冒出來,要不是她心髒夠有力,只怕早讓他給嚇死了。
她心中直嘟囔,也沒想過要他真的回話;而他,果真沒理會她的問話,只是看看湖面、看看她的釣竿,再看看一旁她所準備的奇怪釣餌。
雖然認識不久,但柳飄飄已經很習慣他的沉默……也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怎地,總之她對他,已經自行模索出一套應對方式來,很能了解他現在心中所想的念頭。
「那是我自制的餌啦!因為我很怕蟲,不敢用蟲餌,所以用米飯加一些其他的材料,揉成小丸當魚餌。」她自行解釋。
他的目光與其要說是看著她,還不如說是在看她身後的老樹,那里,一只黑毛毛的軟蟲正從樹的那頭慢慢爬行過來,再差個五公分,就要直接觸踫到她的耳後。
「你怕蟲?」他再次確認。
她沒警覺到異常,老實承認,「是啊!自從小時候讓八師兄騙吃了幾口的竹蟲後,我被嚇到……」
「你吃蟲?」劍眉輕揚,很意外所听到的話。
「我不是自願要吃,是被騙才會吃了幾口啦!」她更正他曖昧不明的話,忍不住抱怨起來,「八師兄最可惡了啦!他騙就騙,哪知道我听了他的話,以為是炸肉條而吃了兩口後,他另外又端出一盤還活著、正在蠕動中的活蟲……」
她打了個寒顫,「你能想像嗎?前一口你還以為是幼雞的女敕肉,嘴里也還含著一口正在咀嚼著,結果眼前突然出現一盤活蟲,還被殘忍的告知,你剛才吃的跟嘴里正在嚼的就是那軟乎乎的玩意兒,能不被嚇到嗎?」
就算是到了現在,她想起那件事都還很氣。
「自從那次之後,我被嚇到,從此就很怕那種軟趴趴、黏呼呼,或是長著毛毛刺的小蟲子,光是看它們蠕動的樣子,我就覺得惡心。」
他看著她,似乎要開口說點什麼,但臨時又頓了一下,目光猶直直盯著她耳後正在慢慢蠕動的那一點。
她警覺到他的目光有異,直覺往身後看去……
「啊∼∼」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響徹雲霄,一如她反射性的彈跳動作,枝頭小鳥受驚,在魚竿被高高的拋飛出去的同時振翅沖天而去。
「啊∼∼」
尖叫聲持續著,頂上的枝椏因為鳥兒的突然離去而沙沙晃動,驚嚇過度的她猶如溺水之人,死命巴住她所攀附到的物體,卻一點也沒有發覺到,她到底是抱住了什麼。
瞬間,只是瞬間的事,前一刻還吵得要震破人耳膜的尖叫聲突地止住,被封住啞穴的她驚慌失措的看著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的她呈現多麼不雅的姿勢,活像只驚嚇過度的小猴兒一樣,兩腳大張,把他當母猴一樣的死命緊緊攀住。
「吵死了。」
隨著星風嫌惡的批評,細微的啪嗒一聲響起,柳飄飄感覺有什麼掉落到她的左肩上,好似樹葉還是下雨……該不會是鳥糞吧?
想起方才亂鳥齊飛的場面,她心中出現最壞的打算,但隨著視線向左肩移去,她頓時僵住了,蟲,有一只蟲掉在她的肩上!
啪嗒、啪嗒,更多蟲兒掉落的聲音,簡直就是一場毛毛蟲雨,首當其沖的她腦中一片空白,驚嚇過度的結果讓她僵硬如木石,完全無法做出反應,若非他身手了得,在更多蟲兒砸落身上的瞬間移動了身形,退離樹下三步開外,只怕兩人身上就要堆上更多的毛毛蟲。
「沒事了。」沒興趣當護子的母猴,星風想放下她;但她動也不動,僵硬的四肢像是固定了一樣,就算他只是直直站著而已,她依然死攀在他的身上,動也不動。
冷冷的表情出現了不耐煩,直覺讓他想出力拔開她,把她丟下去,但不知為了什麼,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她驚懼交加又可憐兮兮的嬌顏,有點出神。
柳飄飄快嚇死了,雖然說已險險的避開一場毛毛蟲雨,但她肩上那只蟲還在,它還在啊!
蠕動、蠕動、蠕動……
充滿驚懼的盈盈大眼死命盯著那只蠕動中,不知去向的蟲兒。無法出聲,淚花在她的眼眶中直打轉,比起當年誤食竹蟲的惡心感,此時此刻,她不只是覺得惡心,更感到恐懼……
就在她無法承受更多,情緒繃到最緊的時候,忽地長指一彈,教她嚇得半死的小毛蟲被彈落到眼不見為淨的遠方。
「好了,沒事了。」
依然是冷冷的,不帶感情的語調,但在這一瞬間,那沒感情的聲調對她來說,卻美好的有如天籟一般,舒緩下她緊繃到極點的情緒。
毋需再壓抑,眼眶中的淚順勢掉了下來,僵如木石的身子也跟著整個癱軟如泥,她「巴」在他的身上,小小的臉兒伏在他的肩頭,哭不出聲,只能嗚嗚咽咽的流著驚嚇過後的眼淚。
嗚嗚……好惡心、好惡心……嗚……
在她死命的緊攀之下,星風無語,只能像大樹一樣的任由她去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
她手來腳來,不但是雙手死攀著他,就連一雙腳也用上,環著他的腰際緊緊巴住了他,而且較之剛剛僵如木石般的直挺挺,這會兒伏在他肩頭發泄哭泣的她,就有如一攤爛泥般,更是整個的貼黏在他身上,讓他想甩也甩不掉。
這樣,除了任由她去,讓她哭到心甘情願外,難不成要他斷了她四肢,強硬的把她趕開嗎?
要他真這樣做了,誰來煮東西吃?
為了這原因,星風就隨便她去了;至于她,哭得正專注中,壓根沒注意到打從剛剛起,她就用多麼不雅又不合宜的姿勢,強「巴」在他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沒人有動作,他僵硬無奈,就這麼的站著的任她「巴」;她惡心反胃,就這麼的「巴」著他繼續哭,然後……
「你們在做什麼?」
當著雪雨冷冷的詢問面容,嘔一聲的,柳飄飄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