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悠擰干手上的布巾,見他仍站著沒有動作——
「你要不要把衣服月兌掉?我是說,這樣我才能幫你淨身。」她多此一舉的解釋道,低垂的手緊張得在微微發抖。
李尋舟無言的遵循她的要求,默默解開衣物,在褪下外衣時,不小心扯痛背上的傷口,他強忍著痛楚不吭聲,額上的冷汗不住地冒出。
無悠見狀,遲疑一會兒,囁嚅的說︰「還是讓我來幫你吧!要是傷口裂開就不好了。
李尋舟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卻停下動作。
她放下手中的濕巾,深吸口氣,才轉過身來面對他,立在他身前繼續他未完成的工作。直到他全身衣物盡褪,只留下一件蔽體的胯褲才停手。
水無悠的視線只敢定在他頸項以上,絲毫不敢隨意轉動,深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他的肩膀寬大結實,足足有她的兩倍寬,男性的喉結上下滾動,仿佛有些不耐煩。水無悠趕忙自他的額頭開始,沿著眉、眼、鼻到唇,連耳朵和肌旁也受到她的拂拭,沒有遺漏。
長年在外工作,使他的肌膚在陽光的洗禮下泛著健康的麥色……而且還微微發熱,涼涼的手指一踫到他的肌膚就像冷水注人溫泉般,從指尖熱到整個手臂。
她好奇的抬頭望他一眼,發現李尋舟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異常晶亮的眼神好像要透視到她的內心深處。
無悠心一慌,馬上低下頭來假裝專心工作,無奈手指此時卻不听使喚,差點連手上的濕巾也握不住。
李尋舟見到她的羞態,不禁面露微笑。
她好嬌小——其實和一般女子比較起來,她不算嬌小,只不過站在他面前,那縴細只到他肩膀的身影,著實讓他這麼覺得,很想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當稀世明珠般呵護。
她輕仰起頭,柔柔的呼吸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掃過他的脖子,令他又酥又癢。她的小手如輕風般撫過他的肩、手臂和胸膛,雖然踫觸輕柔,卻像野火燒過草原般,使他心頭熱氣上涌。
他雖然極力控制,喉嚨仍然忍不住發出像野獸般喘息的聲音。
「我弄疼你了嗎?」她停下手來,擔憂的問。
「不!沒有!」不要停!他在心中暗自加上這句。
「真的沒有嗎?可是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我沒事。」他咬緊牙關。
「如果你不舒服,記得要告訴我。」
「會的,你繼續吧!」他閉上眼,雙手握拳貼緊腿側,深怕一個忍不住做出驚嚇她的事情。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接近他,他想好好珍惜這難得的一刻,不想做出任何事來破壞他們之間的相處。
這樣的一個女子,他以前竟不懂得珍惜她!心里不禁為她抱屈。
她值得得到她的男人一輩子的珍惜,如果他現在與她重新開始,會不會太晚?她願不願意……再次接受他?
他很想問,卻又不敢,因為她的戒備和退卻阻止了他。
她轉身時,李尋舟瞥見她慌亂的眼神,不禁泛起笑意,原來她也並非是無動于衷的!微抖的手指和頰上的紅暈說明她的在意,不過她的在乎是害怕還是害羞呢?他的心情沉重了起來,兩者之間的不同可謂天壤地別。
「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可以自己來,不用勉強你自己。」他試探性地問。
她疑惑的抬頭望他一眼,低聲道︰「你是我的丈夫,服侍你是應該的。或者……」她的臉色驀地刷白,「是我做得不夠好?」
李尋舟忙道︰「不!你做得很好,我只是不想委屈你。」
「說什麼委屈?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這麼做是因為我這個做丈夫的身份,還是因為我是我?」李尋舟低啞著嗓子問道,話里有一絲絲壓抑和期盼。
無悠愣住,久久不知該如何回答。
手中的濕巾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彎腰拾起,遲疑而囁嚅的道︰「你就是你,同時也是我的丈夫。都是同一個人,並沒有分別啊!」
李尋舟忍耐的說︰「我相信你如此冰雪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不過我可以再說明白一點。如果我不是你的丈夫,而只是‘李尋舟’這個人,你願不願意為我這麼做?」
無悠就此沉默不語,只是無意識的絞著布巾,李尋舟也沒有再追問,整個人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然後她抬起頭來,眸子卻回避他的目光,「盆里的水冷了,我再去換一盆來。」語畢,匆匆走出房門。
李尋舟對著她的背影露出苦笑,他的問題有那麼難嗎?以致于她要用這種方式回答?他也從她隱藏的心意中清楚的明白——
而他的反應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是大廳,是你平常會見客人和招待來賓的地方,牆上掛的字畫你很喜歡,是你花了好大的工夫特地搜集的。這里是花園,不過你平時十分忙碌,對于此處也是來去匆匆,並不是特別喜歡。而此處……」她咬咬唇,有些話在嘴邊,難以說出口。
「是你的書房,大部分時間你都在這里處理生意上的瑣事、靜心、習字還有讀書,同時也是你夜晚過夜之處。」
「是嗎?」不知怎地,听她這樣訴說,他心底竟有些愧疚,好像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似的,但異樣的心思一閃即過,他馬上又恢復到平靜無波的狀態,同時也對大門緊閉的書房有些好奇,不知他以前的天地是啥樣子?
他推開房門,「咱們進去看看。」
踏進門才發現水無悠仍立在門外,他不解的問︰「怎麼了?你不進來嗎?」
「不是的。不過……我還是不進去的好。」
「怎麼?」他喉頭一緊。
「你以前從不準我踏進書房半步,你說書房是你最重要的地方。成親一年多來,我從未進去過。」
「是嗎?」李尋舟大為震撼,「什麼原因?」
「我也不明白,或許你有些生意上的事不想讓我知道吧!」她垂下螓首幽幽的道。
噢……他怎做得出這種事情,他怎忍心傷害她?他看得出來,她的心因為他的排拒和不信任而受傷了。他不管從前是基于何種理由,總之今後……只要他還在的一天,他就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不論那傷害是來自于誰。
李尋舟向她伸出手,「別管我以前怎麼說,你願意進來陪我嗎?」
他手的骨關節略粗,大掌厚實的使人心安,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展開在她面前,仿若在邀請她走入他的世界。
她像飛蛾撲火——她知道,往昔丑陋扭曲的記憶她沒忘記過半分。可是眼前的男子,真像她初次被挑起蓋頭巾,一見便心動的那個男人。他的俊眉、烏幽如一泓深潭的眸子,使她直至此刻仍舊無法忘懷。
「嗯!」她輕柔的回應如同許諾,將柔荑輕放人他手中,對他怯怯地揚起一抹柔美的微笑。
李尋舟屏息,難以相信他的好運,他握緊她的手,用無比崇敬的心情將她迎人內。
游目四顧後,他難以理解——
「這就是我的書房嗎?空空蕩蕩的沒幾本書,干嘛神秘兮兮的不讓人看?我瞧也沒多大的出奇之處!」
的確,除了案頭擺有幾本書冊外,只有四壁掛的詩畫,使這里看來還有點書香氣息。惟一例外的,則是一旁堆置的賬本和卷宗,有如小山一般高,看了令人咋舌。
無悠亦好奇的四處張望。第一次踏人長久以來的禁地,她的心情不可諱言是有些緊張。
這里……尋唔可以進來、尋海可以進來、其他的管事可以進來,就連打掃的僕婦、丫環也不例外——惟獨她不能。
她不解的面對他,只會換來冰冷的注視……而後是拂袖而去的冷漠。
答案是什麼,現在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或許也沒有人可以回答。不過能進來這里,總算完成她長久以來的宿願——也是她小小的一個願望,她希望能借此打開那道她與夫婿之間長久疏離的門,不要再有距離橫亙破壞。
「或許那道牆後別有天地呢!」她柔聲提醒,指向紫檀木桌後的那道牆。
「是嗎?」他好奇心被勾起,「咱們去看看!」不曾須臾放開她的手。
她的掌心熱熱的,被他手掌包圍的熱度從指尖一直傳達到胸口,沉潛已久的悸動在她心底再次蘇醒。眸中有濕潤在凝聚,小小的哽咽難以成聲。
在她身畔的人是她的夫君哪!是她要相伴一輩子的男人,他們是不是有機會還能……還能再開始呢?
中午他們一道用膳,雖然不能夠馬上融洽如蜜,但也是有說有答,水無悠的身子不再僵硬如石,偶爾還會回他一抹微笑。雖然那微笑好小好小,卻足夠讓他珍藏回味半天,難以忘懷。
膳食用至中途,僕人來報有客人來訪。
「是茴香苑的芸姬姑娘來找爺的。」僕人低垂著頭沒敢抬起,而無悠的臉色驀地蒼白。
「芸姬是誰?我認識嗎?」他好奇的詢問無悠。自他受傷以來,倒是第一次有人來采訪。
「芸姬姑娘是你的紅粉知己,你們認識已有數年,算是老朋友了,她這次上門想必是來探望你的傷勢的。」她強自微笑。
「是嗎?」他側頭努力回想,仍然是一片模糊。「茴香苑是什麼地方?酒樓嗎?怎麼听起來像是煙花之地。」
「茴香苑是本地最大的青樓,而芸姬正是當家花魁,是惟一賣藝不賣身的姑娘。」
李尋舟一震,瞧向她。水無悠掩飾的極好,他看不穿她的心思,縴細的肩宛如迎風挺立的淡雅菊花。
李尋舟深吸一口氣向外行去,他以往所作所為侮辱她也侮辱夠了,如今該是他表示歉意的時候。
李尋舟來到大廳,一名女子俏然而立。從他的方向只能見到她側面的輪廓,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當她听見足音轉過頭來,對他綻開一抹微笑,那樣帶有朦朧神秘的美,令他也屏住聲息,被她的容貌所震懾。他終于可以理解為何有無數男子為她痴狂。
她實在美得令人難以抗拒!
「你是……芸姬姑娘?」
芸姬眨眨眼,「尋舟,你當真不認得我了?他們告訴我你喪失記憶的消息時,我還不敢相信呢!沒想到竟是真的。」
李尋舟無奈的點點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們之間到底是何等關系?瞧她說話的口氣,必然非常親密,但親密到何種地步?他必須查明。
但該死的!他要怎麼開口?
「你……嗯……咳咳……咳……大家坐下來喝杯茶吧!」
「別跟我這麼客氣,你這樣我反而不太習慣。」她優雅的入座。
「你的身體還好吧!」她關心的問,「我听說你受的傷很嚴重,幾乎要丟掉半條性命。」
「還好,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多虧無悠在我身旁無微不至的照料,我才能好得這麼快。」他刻意在話中提到他的妻子,語帶暗示,希望她能听得懂,能自動知難而退。
「是嗎?」她滿臉驚喜,「你肯和她好好相處了?」
李尋舟不解,「什麼?」
芸姬支支吾吾的說︰「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夫妻相處得好,我看了替你開心。」
很顯然的,他的確把所有事都忘記了,包括他對妻子水無悠的不滿和憤怒,還有其他難以名狀的情愫。不過這樣也好,他郁悶的情思或許能借此找到出口也不一定。
「對了……尊夫人呢?能否請她出來?我早想見她一面了。」
李尋舟謹慎的道︰「她身子微恙,正在休息,恐怕無法出來見客。」
「喔?是嗎?」芸姬的神色黯淡下來,隨即振作起精神。
「沒關系!這次沒有機會,或許下次吧!」是她說話太沒有分寸,尋舟的妻子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兒,怎肯紆尊降貴與她相交?是她忘記兩人的身份,太自不量力了!
「你……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我都已忘記,對我而言,那些事都很模糊了……」李尋舟輕咳幾聲,奇怪!他今天好像咳得特別嚴重。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的關系是否……是否親密?我的意思是說……我是不是喜歡你?」她應該听得懂他話里的意思吧?
望著他緊張的神情,她的思緒有些怔忡。尋舟他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的,他的個性或許有些嚴肅,身為家中長子,已仙逝的李老爺從小就培養他、把他當作未來的繼承人看待。
他並非沒有感情,只是早已習慣將他的思緒和感情隱藏起來,所以他永遠看起來平靜無波、無動于衷,有時甚至幾近于冷酷。在他冷靜的外表下,有誰知他、懂他?
而今,從來不知表達為何物的人,竟然也同常人有七情六欲了。
芸姬柔聲道︰「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一向把我當作你的紅粉知己,我們之間無話不談,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都是我們談話的題材。你經商時走遍大江南北,每趟出門回來都會上我的舞雩樓,帶些各地的新奇小玩意兒給我玩賞。」
「我想問的是……」他頗難以啟齒。
芸姬接道︰「我們是否有超越朋友的關系?」
李尋舟尷尬的點點頭。
「如果我說沒有,你是不是會心安些?」芸姬淡淡地說,「我們之間除了朋友的關系外,再沒有別的了。」
他放心的長吁口氣,總算對無悠有個交代,雖然對此結果不無遺憾。她長得那麼美,那麼善解人意,為何他會對她無動于衷?難道他不曾為她心動過?而她呢?
心里這樣想,卻不敢問出口,深怕造出更難解的結來。他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來一個。
瞧他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她倒想知曉水無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竟讓他現在如此寶貝和呵護,她真的很想見見。
「我這次來除了探望你之外,還有一件消息要告訴你。你知道的,涇陽李家一向處于陝西商幫的龍頭地位,尤其在你的經營努力之下,陝、川、貴、關外的馬販、藥材商人和內地的布商、鹽商無不樂于與你交易。這次你受了傷,轄下的商行頓時群龍無首,其他的同行正想乘虛而入,一舉將你打垮,不曉得會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你可得處處小心!」她叮嚀道。」我曉得,謝謝你的警告。」頓了一下又道,「對了!這麼機密的消息,你是從何得知的?」
芸姬揚起一抹笑容,「你忘了嗎?我可是茴香苑中獨佔鰲頭的花魁,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人不知凡幾,又怎會連這點消息也打听不出來?」
「怎麼?又是什麼事惹你生氣了?」芸姬捧給他一杯桂花酒,這種酒味美香醇,勁又不強,最適于此時飲用。
李尋舟看也不看,拿起酒一飲而盡,又連連狂飲數杯,這才停下手來,口中仍不住的直喘氣。
「那女人!多看一眼都叫我火大。」他沒頭沒尾的罵道。
「她又做了什麼?」她溫柔地安撫,「別又是你的脾氣嚇著她了!」
「該死的!我只不過瞪她一眼,她就嚇得跟受驚的小白兔一樣,我的臉有這麼可怕嗎?從來沒見過那麼膽小的女人,當初干什麼要嫁到我家來?」他不屑的冷哼,「動不動就流眼淚,看了真教我火大,早知道就別答應爹這門親事。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哼!」他連連冷笑,胸中的怒氣已漲到極點。
她老是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看了真是令人不舒服,他哪里虐待她了?需要這麼委曲求全嗎?不想嫁給他可以不嫁,他不希罕有這樣的妻子。
他不希罕!
李尋舟暗暗詛咒幾聲。
「最近的生意好嗎?有沒有遇到棘手的事?」芸姬試圖轉移話題,再讓他說下去,他整晚的心情便不會好到哪里去,她深知這一點,同樣的情形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別提了!」他眉頭深皺,「一想到她我就沒心情。」
「是嗎?」她無奈的笑道。
以往他來到舞雩樓,向來只談論由他一手壯大的李氏,間或說說他的兄弟和親人,不過通常只是淡淡帶過,很少多說什麼。可是自從水無悠下嫁于他之後,他談論起她的機會漸漸增多了起來,仿若對她深惡痛絕,從頭至腳他沒有一處瞧她順眼的。
但這也是他第一次對人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怒氣發泄之後,他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面容再次緩和無波,看不出曾經有過任何異樣。
「抱歉!我方才失態了。」他溫和的說,「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你不會介意吧!」
「這倒不會。」她搖頭,「不過尋舟,你有沒有注意到,雖然你每次都把水無悠罵得體無完膚,但你由始至終都只說她,而沒有別人,你以前從沒有這樣過的。」
李尋舟繃緊著臉,「那是因為我討厭她。」
「不!你不討厭她。我了解你,你不喜歡一個人,只會選擇忽視他的存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她的所作所為心神不寧、毛躁不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你明白的,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芸姬無懼于他的怒容,仍然把想說的話說出來,而這麼做的結果當然是惹火了他。
李尋舟惱羞成怒,「我警告你,別以為和我親近就可以隨便說話來忤逆我,我李尋舟不是任人擺布的木偶。」話落,他拂袖而去。
他又夢到那些往事了。
最近他作的夢越來越清晰,有時候只是片段,有時候是閃過的模糊影像。但若受到新的刺激——好比說昨日芸姬的來訪,他的夢便會真實起來,真實到他還能感受到夢中的怒濤和惱火。
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他會和無悠這樣不和呢?他始終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問她又不說,只能由他獨自在暗地里胡亂猜測。
唉……他左思右想,總想不出個道理來。
自他出事至今也有一個多月了,在這段期間,他已經逐漸從別人對他的態度和談話中,約略拼湊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顯然的,他似乎扮演任何角色都失敗。
其實他也不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他們怎麼做、怎麼說,他都當耳邊風,隨便听過就算了。惟有他兄弟和妻子的態度令他在意——尤其是水無悠的。
最近,他發現越來越渴望看到她的身影、听她輕柔的說話。雖然她總是借口說她很忙,但為他換藥時,指膚的撫觸仍舊溫柔,就連她的名字也很好听,無悠……無悠,光念起來就覺得舒服……
「無悠……」
他才剛想到這里,門外就有人呼喚她的名字。
「原來是你,尋唔。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李尋唔的嗓音听來澀澀的。
水無悠是他的妻子,為何尋唔不喚她大嫂,而要喚她無悠?房內的李尋舟不解的思忖道。
「尋唔……」無悠略微提高聲音。
「抱歉……我又逾矩了,似乎在你面前我老是這樣。」
「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她溫和的問。
「沒有什麼!三原地方的李家商號近月來頻出狀況,一家遭竊、二家遭祝融之災。我正要出門過去看看出了什麼問題,這幾天暫時不會在家,留你在家,我不太放心……」
水無悠一愕,「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家里那麼多人,再說——你大哥和尋海也在……」
尋唔激動的打斷她,「就是有他在我才不放心,天曉得他又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無悠勸道︰「你對你大哥有太多偏見了,其實他最近人變得溫和許多,很少發脾氣挑剔下人,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我覺得他和從前比起來,不大一樣……」
「是嗎?我听說茴香苑的芸姬昨兒個找上門來了?」
水無悠默然不語。
「他成親之後,老是花天酒地、捻花惹草,你都能忍氣吞聲。現在好了,一個青樓女子光明正大找上門來,這不是來示威是什麼?
我說要出面把她趕出涇陽,讓她永遠別在大哥面前出現,你又不許,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再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爬到你頭頂來。如果不是大哥允許她這樣做,她敢找上門嗎?這叫‘他不一樣’了?」李尋唔的怒氣難歇。「听我的話,早日把她趕出涇陽,否則你會後悔莫及。大哥要是怪罪下來,由我承擔,我不希望日後看到你傷心難過、以淚洗面,那滋味很不好受的。好好考慮我的提議,我走了。」李尋唔深深的看她一眼後,轉身離去。
余下無悠一人獨立悄無聲息,良久之後,才听到她的足音細碎而去。
李尋舟獨自在房里一手支頷苦笑不已。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難怪尋唔會對他有那麼深的敵意,原來他的親弟弟竟然愛上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