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失眠了一整夜,今天又恍神過了一天,意芯洗完澡躺上床,明明累得要命,偏偏就是睡不著。
早上她故意晚點下樓,果然伯愷已經先去上班了,但她也看見了他留下字條,交代自己會晚歸,要她早點睡,不用等他。
「好奇怪喔……」
她癱在床上喃喃自語。知道今天一整天都不用跟他踫面,她固然覺得松了口氣,同時又感到好失落。
一見他,她就會想起昨晚的纏綿熱吻;不見他,她又會患得患失患相思。
真的好慘,她好像更愛他了!
只要他在身邊,就算是像尊雕像杵在那里動也不動,她也覺得整個房間都在發光、充滿溫暖。他一不在,她總覺得溫度計上的高溫是騙人的,屋子失去熱度,冷得讓人打從心底發慌。
「在他心里,我到底算是什麼呢?」
意芯忍不住想知道這個答案。伯愷說過絕不會把她當妹妹的,可是那時候他是因為反對兩人父母的婚事才遷怒到她身上,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他也認了,對待她也不像先前不是把她當成吵架的對手,就是當成空氣愛理不理的。
現在他會關心她、會照顧她,也不愛跟她斗嘴了,那是因為他已經接受她是「妹妹」的事實了嗎?
完蛋了,如果他當真只把她當妹妹,那她不就啃香蕉皮啃定了?
十二點多,還在床上胡思亂想、翻來覆去的她,忽然在一片靜寂中听見門外有人躡手躡腳接近的聲音。
她正奇怪並未听見伯愷回來的車聲,就從微弱的燈光中瞧見門把被緩緩轉動。她猜想或許是他貼心地想來看看她有沒有睡好,便淘氣地跑去靠在門邊,存心嚇他。
「哇!」
門一開,意芯立刻按亮大燈、大叫一聲,來人果然被她嚇了一大跳,不但踉蹌後退一步,還「鏘」地一聲弄掉了手上的水果刀。
刀……
「啊──」
意芯尖叫著,因為她看清楚了,那不是伯愷,而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白人男子,而且他還帶著刀,她再遲鈍也明白自己遇上什麼事了!
「救命!救──」
明明已經使出全力想將門掩上,明明也只差不到兩公分的距離就能關門上鎖了,但對方的氣力大上她好幾倍,不但將門推開,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意芯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就咬,對方吃痛縮回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雖然痛得眼冒金星,她還是趁著空檔想逃出門外,卻被對方像捉兔子似的一把拎起往床上拋,跟著往她身上撲過去──
「不要!」
她嚇壞了,拚著全身的力氣抵抗,卻止不住對方落在她臉上的吻。又恨又氣又嫌惡的她被制住了雙手,只能在對方將唇覆上來時狠狠咬上一口,但一記硬拳重重地擊中她的肚子,痛得她倒抽了口氣,只能緊咬住下唇,絕不讓自己昏過去。
「放開我!救命──啊!」
意芯死命地掙扎、求救,睡衣被粗魯撕開的同時,絕望與極度恐懼,讓一向堅強的她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對抗的力氣也快消失殆盡了……
但就在下一秒,那個歹徒突然癱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了。
「啊──」
她飛快地把對方推下床,扯著棉被護住自己後放聲尖叫,淒厲的高音終于讓左鄰右舍的燈光一一亮了起來。
「意芯!」
伯愷忍住想去廚房拿菜刀殺人的沖動,放下手中擊昏歹徒的棒球棍,立刻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抱住聲嘶力竭的她。
意芯完全嚇傻了,伯愷也好不到哪去。
他一回家就發現大門大敞,沖進去立刻听見樓上傳來不尋常的怪聲,他隨手拿了防宵小的球棒,才上樓就听見意芯的哭喊聲,他沖進她房里一看,當場沒渾身血管全爆,腦袋還沒來得及思考,就狠狠一棒打下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
那些睡死了的鄰居總算個個手執「凶器」趕到,一見到瑟縮在伯愷懷里哭成了淚人兒的意芯,和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報警的報警、綁人的綁人。沒多久,警車和救護車全都來了。
等伯愷帶著意芯做完筆錄、看完醫生回來,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意芯上樓,雖然醫生檢查之後確定沒什麼大礙,可是看見她手上、月復部的大片瘀青,還是讓他心頭宛如刀割,懊悔自己的晚歸,差點就造成了無可挽回的錯誤。
「肚子還痛不痛?」
意芯在他懷里輕輕搖了搖頭。大哭一場後,她對所有問話不是搖頭、點頭,就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緊緊抓著他不放,讓他擔心死了。
「沒事了,有我在。」
他輕吻了一下她額頭,總算看見她呆滯、無神的眼眸有了些許靈動。
「洗個澡,然後去睡覺,明天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知道嗎?」
「嗯。」
雖然有氣無力,但她總算有了回應,讓伯愷略覺寬心了一些。可是就在走向她房間的半途,他發現懷中的人兒突然微微發顫起來,小手還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我不要……」意芯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瞅著他。「我不要回那間房,我不要──」
「好,我們不回那間房,-別哭,不回那里了……」
伯愷氣自己太粗心,竟然忘了重回「案發現場」會讓她多驚恐,立刻轉身往自己房里走,一路不斷哄著她別怕。
替她拿了換洗衣物後,伯愷答應意芯守在浴室外寸步不離。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快一個小時了她還沒出來,倒是濃濃的藥水味不斷傳出,讓他再也沈不住氣地敲門。
「意芯,-沒事吧?」
「……我沒──惡──」
濃濃的哭腔,加上突然傳來的嘔吐聲讓伯愷立刻轉動門把。沒想到意芯也沒鎖門,一打開,看來已洗好澡的她圍著浴巾,趴在洗手台上不斷干嘔。
「-在做什麼?!」
伯愷一眼瞥見她手上緊握不放的漱口水。他昨天才開封,竟然已經少了一大半。
「-該不會把漱口水喝下去吧?!」他一把搶下漱口水,心急如焚地牽住她的手。「走,我帶-去看醫生!」
「我沒有喝……」看來有些恍惚的她反拉住他。「把漱口水給我,我的嘴很髒,有那個男人的味道……我……一定要把味道全弄掉……」
听著她細碎的呢喃,發現她刷得紅透、搞不好都破皮的肌膚,伯愷一下子明白了,不由得心疼地將她緊擁入懷。
「沒有,沒有任何男人的味道,只有-的香味,真的!」
「你騙我,我明明聞到了,好臭、好髒、好──」
伯愷的唇輕輕覆上她的,然後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耳、她的頸,然後又重回了她的唇……
意芯完全怔住了。
不久前,她才奮力抵抗著另一個男人的擁吻和侵犯,那極度厭惡的感覺還留在她腦海,可是現在伯愷突如其來地抱著她、吻著她,她非但沒有一絲害怕,還有一種如獲重生的感覺,一直緊揪的心也漸漸舒緩了……
忍住自己翻騰的,伯愷無限憐惜地將她由浴室抱上床,替她蓋好被。
「現在,-身上只有我的味道了。」坐在床側的他溫柔輕撫她憔悴的臉龐。「我已經在-身上烙了印,-是屬于我的,我會守著-,再也不許任何人踫-,-盡管安心睡吧!」
她不安地從被里伸出手,他立刻了解地握住。
「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嗎?永遠、永遠嗎?」
「嗯,永遠、永遠。」
听見他的回答,身心俱疲的意芯,唇角終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安心地閉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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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意芯發現自己竟然睡過了中午。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難怪她是餓醒的。
「伯愷?」
下了床,她滿屋子找人。她還清楚記得昨晚他承諾過會永遠、永遠陪在她身邊,他一定就在屋里的某個角落,不可能經過昨晚之後還留她一個人在家。
可是她失望了。
伯愷不在,倒讓她在冰箱上發現他留下的字條,只說被破壞的門鎖已換新了,因為有重要的約會需要親赴英國,明天才會回來,不過已找人來陪她等等。
「大騙子!」
意芯無限委屈地數落了一句,想他明明答應要陪她、守護她,結果卻為了工作留下她獨處,難道昨晚他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哄騙嗎?
「可是,他明明吻了我……」
撫著唇,她認為昨夜那絕不是哥哥對妹妹該有的擁吻,但現在伯愷的表現又讓她猜不透他真正心意。
意芯只知道,自己心中滿溢的感情讓她無法再繼續當伯愷的妹妹,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表達自己的情意,就怕結果會讓他遠離她,到頭來連借著「妹妹」的名義名正言順待在他身邊都不成。
「鈴∼∼」
門鈴響了,意芯沖到門邊又突然煞住。伯愷去英國了,那門外的是誰?
「意芯、意芯?-在吧?我是──」
「二哥!」
听出門外高聲大喊的是誰,她立刻開門直撲進對方懷里,眼淚也跟著掉下來了。
「乖,別哭、別哭……」
風塵僕僕趕來的夷南,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摟著她的肩,先將她哄進門再說。
「昨晚發生的事我全听大哥說了。」一坐下沙發,夷南便氣憤地說︰「可惜我人不在,不然一定替-痛揍那個混蛋幾拳!-還好吧?我听大哥說-也受傷了?要不要緊?」
她搖搖頭。「還好,只要保住清白,那些皮肉傷還不算什麼。倒是二哥你怎麼來的?從台灣搭早班機來也不可能這麼快呀!」
「因為爺爺人不太舒服,要大哥代替他去英國和一個大客戶談一筆十分重要的合作案,這一去可能要好幾天,大哥不放心-一個人住在這里,剛好我前幾天到加拿大找朋友,他就要我過來陪。」
他一臉歉意。「本來我是預計今晚到,可是昨晚听見-出事,就馬上急著問最早的班機還有沒有空位;而且大哥還說我如果不能在今天天黑前趕到,他就不去英國了。我原本還答應大哥會在中午以前到達的,結果還是等補位等到現在才到。」
原來……是她誤會了。
意芯听完才明白,伯愷不是真的把工作看得比她還重要,如果不是確定二哥會趕來陪她,他會為了她得罪凶巴巴的爺爺,不去英國留在她身邊的。
而且,二哥說這個合約可能得談好幾天才能定案,但字條上卻寫了他明天就會趕回來,那就表示他很擔心她、急著回到她身邊,對吧?
怎麼辦?她好想知道答案是不是她所想的這樣?她好想知道伯愷到底當她是妹妹還是情人?她再也不想永無止境地繼續猜測下去了!
「-,怎麼又哭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夷南向來不怕女人的眼淚,唯獨怕妹妹的。「意芯,-別再哭了,有什麼事告訴二哥,我一定幫-解決!」
「我……愛上大哥了。」
「嗯,-愛上──」
夷南的嘴張大,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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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家,伯愷就瞧見向來嘻皮笑臉、沒個正經的二弟,竟然一反常態,神色十分凝肅地端坐在客廳中,卻不見意芯的蹤影,心里一陣慌亂。
「意芯呢?」不會又出事了吧?!
「去朋友家了。」夷南走到他面前,直盯著他雙眼,劈頭問上一句︰「大哥,你想不想親我?」
喝!
伯愷反射性地後退一大步,免得還沒回答就先被人「強吻」。
「神經!」伯愷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就算是Gay也不會找自己兄弟下手。」
「哼,其實你是心口不一吧?」夷南一臉不以為然地說。「你昨晚不就對自己妹妹下手了?」
這下伯愷明白了。
看來,意芯把他吻她的事全告訴這個八卦男了。
「意芯並不是我的親妹妹,我跟她沒有血緣關系。」他放下行李,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不是親妹妹更不能隨便親著玩!」夷南一路追來。「你那算性騷擾!就算意芯喜歡你,你不喜歡意芯的話,就不應該對她有任何-矩的行為。」
「意芯向你承認她喜歡我了?」他本來想等二弟離開就向她告白的。
「你說呢?」夷南下巴一揚,——不答。「倒是你,做大哥的就要拿出做大哥的擔當,你老實告訴我,你吻意芯到底是因為一時可憐她、安慰她,還是對她也有男女之情?」
「你說呢?」
「哥!」
「答案你早知道了吧?」伯愷放下水杯,表情突然嚴肅得令人不敢造次。「我跟你不同,不是任何女人都能抓來就親,依我的個性,當然只踫自己喜歡的女人。」
「真的?」難得逮到這個機會,夷南當然得逗逗他。「那你是愛意芯的嘍?」
「不要再問我廢話!」他害羞了。
「原來你一開頭就說不當人家哥哥,是想當人家老公啊?真是老謀深算、老牛愛吃女敕草──」
「艾夷南!」
「你騙人!」
兩個男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嚇愣了,一回頭才發現應該在「朋友家」的意芯,竟然穿著家居服出現在廚房門口。
伯愷馬上就明白了。看來意芯從頭到尾就沒出門,而是和夷南商量好了,躲在某個角落偷听夷南「逼供」的結果。
「意芯,我想大哥不會騙-的,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所以他不會隨便親──」
「他會!」雖然伯愷承認喜歡她,但有些事女人可是很會記仇的。「他不久前才在客戶的化妝舞會上,跟頭一次見面的女人告白,還抓著人家熱吻呢!」
夷南詫異得雙眼圓睜。「真的假的?!-說的是我認識了二十幾年的這個艾伯愷嗎?」
伯愷當作沒看見二弟「崇拜」的眼神,炯炯雙眸牢牢盯著意芯。
「-不是沒去舞會嗎?所以這只是-的幻想吧?」
「我──」
她欲言又止。承認她吃醋而追他到舞會上是不是太丟臉了點?
「我替-說吧!」伯愷伸手扣著她低垂的粉臉。「那天-的確去了,而且-就是『琳達』,也就是我吻的那個女孩子,對吧?」
「你怎麼會知──」
意芯臉一紅,連忙捂住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夷南看了看這兩個冤家,攤攤手笑說︰「看來是沒我的事了,你們自己把誤會解釋清楚吧。難得來美國一趟,不出去把妹太可惜了,今天晚上我會住外面,你們兩個想怎樣就怎樣吧!」
「二哥──」
「既然說開了,想問什麼就一次跟他問清楚吧!」
夷南朝她眨眼一笑,真的去玄關拿了伯愷的車鑰匙就離開了。
「你怎麼猜出我是琳達的?」二哥說的沒錯,要就問個清楚明白。
伯愷搖搖頭。「不是猜,從-踏進會場,我就認出-了。」
「怎麼可能!」她才不信哩。「我變裝過了,衣服和鞋子都是全新的,你根本沒看過,我還故意戴我自己DIY的墨鏡,跟你講話時也刻意變音,連我爸都不一定認得出我,你怎麼可能──」
「衣服和鞋子是我買的。」
「……」
「什麼?!」這簡直是晴天霹靂。「不可能,衣服明明是阿姨在出國前一晚親手送我的。」
他點點頭。「沒錯,但是我帶媽媽去挑選、我付的帳,-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哪里有洞可以讓我鑽呀!
意芯臉一下紅、一下白,一想到那晚她還得意洋洋于自己非但變裝成功、還迷倒了伯愷,結果被愚弄的反而是她,她就巴不得去撞牆算了!
「不過,就算-沒穿那件禮服,我也會認出-的。」他溫柔捧住她雙頰。「難道-真以為不過隔了副夸張的墨鏡,我就會笨到認不出自己心愛的女人嗎?」
「你──是說真的嗎?」她不安地凝視著他。「你真的愛我?不是說來捉弄我的?」
「當然,再認真不過了。」
「可是……你以前說我是比烏鴉還聒噪的八婆,還說要挖個坑把我埋進土里當堆肥哩!」這些話她可還沒忘咧。「我還偷偷听見其他哥哥說,你認為我是個幼稚、粗魯又沒禮貌的女孩子。」
「要比記憶力嗎?」他苦笑回她︰「-說過我老了一定是那種又干又瘦、眼神銳利又壞脾氣的『顧人怨』型糟老頭,還八成會是個獨居老人,不巴結-,還得小心到時候-會餐餐在我飯里下瀉藥。听見人家說我是-的『歡喜冤家』,-還說我是那種自以為帥就-個二五八萬、又超冷的『銅像』,才不會那麼倒楣跟我配成對。真要比起來,-罵我的話可毒多了!」
「我有說過那些話嗎?」她開始裝失憶。
「不管有沒有,我們把那些話全忘了吧!」他輕輕環抱住她。「-只要記著,我愛-,這就夠了。」
「那,你在舞會上說的都是真的嘍?」她馬上得了便宜還賣乖,笑盈盈地瞅著他說︰「那你要跟所有人說,是你先喜歡我、迷戀我、愛上我、先向我告白的喔!」
「既然我們彼此相愛,誰先愛上誰有差嗎?」
「當然。」她肯定地點頭,嬌嗔地說︰「我說過才不會跟你在一起,結果卻愛上你,我怕回台灣之後會被其他哥哥們笑嘛!」
「看來-的記憶又恢復嘍?」他笑擁著她,寵溺地說︰「放心吧,有我在,誰敢笑-?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不管誰問我都會承認是我先愛上-,好不容易才感動-答應嫁給我,這總行了吧?」
「嫁──」她結巴了。「嫁給你?這……是求婚嗎?」
「嗯。」他親吻了一下她鼻尖,深情問︰「-願意嗎?」
意芯驚訝的表情逐漸轉為喜悅,笑逐顏開地點了點頭。
「嗯。一萬個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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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成功的當天,伯愷早用電腦視訊跟雙方父母說了這差點沒讓人下巴掉下來的大新聞,原本兩人都還有些擔心父母會不會反對,沒想到如韻和州勖開通得很,一口就答應了這親上加親的大喜事。
不過,也誠如意芯所擔心的,當他們回國後,親自去向伯愷的爺爺報告這件事,果然是被老人家暴跳如雷地一口否決,還把她說得一無是處,氣得伯愷當場帶她走人,不讓她再留下來受任何委屈。
「唉!」
看著鏡中愁眉苦臉的自己,意芯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件壞事一樣。
爺爺說絕不準他們結婚,伯愷則說非她不娶;爺爺說休想要他參加婚禮,伯愷說沒他婚禮照樣能舉行。一個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個嘔得臉色如霜……
結果,伯愷請長假,連公司都不去了,還說要慎重考慮換工作的可能。
「爺爺一定很傷心吧?」
意芯還記得其他哥哥告訴過她,伯愷一直被爺爺視為未來繼承人,從小細心栽培,也一向以他為傲。
伯愷有著身為長孫的自覺,又因父親早逝而比同齡的男孩來得早熟,所以沒有任何怨尤地接受爺爺加諸在他身上的沉重壓力,也達成了所有要求。
但意芯也知道,一直以來,伯愷努力達到爺爺的期待,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有著一顆比任何人還柔軟的心,不想讓老年喪子的爺爺傷心難過,才連父親該盡的責任也一肩扛起,只想讓老人家開心,連老人家硬給他介紹女友的無理要求,他也一直敷衍著,直到愛上了她,才不得不跟老人家把話說清。
她看得出來,得不到爺爺的認同,伯愷心里其實也很難過。
所以,當她今早接到爺爺的電話,說要私底下跟她單獨見面,她雖然十分忐忑不安,還是答應了。
為了伯愷,她一定要試著努力得到爺爺的認同,不管需要多少年,一定要讓他們祖孫倆和好如初。
「好,加油!」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比出勝利手勢,做好了被人家罵到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去「賣乖」啦!
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公車後,意芯來到了約定的日式餐廳。侍者領著她來到三樓包廂,可門一開,她卻愣住了。
「康妤青?」
意芯發現包廂內除了爺爺,還有她的舊情敵。原本以為只是要來和爺爺面對面單獨談談的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誤闖了鴻門宴。
「愣在那里干麼?還不進來!」
被爺爺沈聲一喝,意芯連忙月兌鞋進入,乖乖坐下。
「爺爺。」她立刻恭敬叫上一聲。
「我說過我沒那個福氣。」
意芯尷尬笑笑,早知道會被回上這麼一句。
侍者很快便送上了餐點,但包廂內三人都沒有動筷。
「我想,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要多少錢才願意跟伯愷分手?」
爺爺才說完,意芯的肩就垮了下來。
不會吧?這麼老套的戲碼還在上演啊!
她在心頭無奈長嘆,勉強撐著笑臉。「不用了,我打工賺的錢還有剩,謝謝。」
「哼,-就別裝清高了吧!」妤青一張俏臉卻是顏色鐵青。「我真不敢相信,伯愷竟然會看上-這種小丫頭!老爸跟女兒一個樣,也不曉得你們家傳的是什麼高明的狐媚術,你們肯定是嫌伯愷他母親名下的財產還不夠多,才由-向伯愷下手、硬貼上他的吧?」
「如果我沒記錯,一直以來硬貼著他不放的人是-吧?」對爺爺她得客氣,但對舊情敵她可不打算示弱。「何況-似乎是誤會了,-沒听說嗎?是伯愷先對我一見鐘情,也是他先追求我、向我示愛的,我考慮了好久才感動于他的誠意而答應他的,跟某人主動送上門還死纏不放可不同。」
「-──」
「妤青,不必跟她計較。她是知道自己遠遠比不上-,才在口頭上逞一時之快。依我看,她八成是趁著在美國和伯愷同住一屋的機會,誘拐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會讓向來听話的伯愷為了她跟我大吵,非要娶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不可,不過我絕不會同意的!」
意芯臉色一陣白。「爺爺,就算您信不過我,也該相信伯愷的為人吧?他如果是那麼容易被誘惑的男人,應該早就如您的願跟妤青在一起了。畢竟要比起美色,我還不如她呢!」
「沒錯,不只是容貌,就連家世、學問、修養,反正一切的一切-沒一樣及得上人家!」他毫不客氣地批評。「我想了又想,伯愷或許只是為了反抗我自作主張為他選了個最佳伴侶,才在鬧脾氣,故意選-來氣氣我,否則把-和妤青擺在一塊,任何明眼人都會選妤青而不是-,他又不是瞎了!」
呼∼∼
意芯深呼吸了一口氣,好壓抑自己快抓狂的脾氣。要不是她得尊稱他一聲「爺爺」,又不能不敬老尊賢,在他說完話的同時應該已經被她一腳踢去黏牆壁了!
「謝謝爺爺您的指教。」她耐著性子跟這頑固的老人家溝通。「我的家世雖然及不上妤青好,不過也算身家清白。至于學問和修養,反正我還年輕,一定會努力達到爺爺您的要求,容貌呢,因為整型要花錢,艾家一向勤儉持家,如果我花這種冤枉錢,爺爺您應該也不會高興的,伯愷更是會生氣,所以我會去學化妝盡量彌補,爺爺您暫時就先勉強看著吧,讓您看不順眼真是抱歉了。」
說完,她還學日本人來個九十度鞠躬,恭敬指數百分百。
原本以為她會像時下的年輕女孩,禁不得打罵,不是臭張臉就是立刻罵回來,讓他更加肯定她的「不受教」,沒想到她必恭必敬地回應他,害他一時之間倒不曉得該如何接口。
「-就別在那邊裝乖巧了!」看情勢不對,妤青立刻輕蔑地數落起意芯。「爺爺不曉得,我可是清楚明白-是多輕浮的女孩子。我和伯愷談話的時候,-沒禮貌地闖進來也就算了,還跳到他懷里、當著我的面親他,完全不知羞恥,天曉得-是不是見到每個男人都這麼餓虎撲羊?唉,真是沒家教!」
「-別胡說!那天明明是──」
「總而言之,-配不上伯愷!」艾爺爺听進了妤青的讒言,鐵青著臉。「如果他一意孤行跟-在一起,遲早會後悔沒听我的話做最好的選擇。如果-是真心愛伯愷、希望他好,就不該拖累他,他跟妤青才是天賜良緣──」
「起火了!大家快逃啊!!」
門突然被拉開,面如死灰的侍者一說完立刻逃之夭夭,留下包廂內面容呆滯的三人。
「爺爺──」
意芯立刻上前想扶他一起逃,卻被他一掌揮開。
「爺爺,我扶你。」
原本已經提腳要往外奔的妤青,這時忍住心中的不耐煩,討好地學意芯扶起他,但老人突然以手捂胸,狀似痛苦地頹倒在地。
「爺爺!」意芯立刻飛奔到他身邊。「你怎麼了?!」
「爺爺,你快起來呀!」濃煙已經飄來,被老人拉著手不放的妤青臉上滿是恐懼。「你快起來,火快燒過來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陪葬!」
「-──」
看見老人痛苦又難以置信的責備眼神,妤青雖然有些心虛,但是求生的念頭早超過巴結他好嫁給伯愷的心願,看他還癱在那里無法起身,她用力甩掉老人的手,急忙逃命去了。
「爺爺,您的藥有帶在身上嗎?」
意芯突然想起,好像听說爺爺有心絞痛的毛病,看這情況是發病了。
「右……右……」
老人痛苦得語不成句,又被煙嗆得咳嗽,意芯只好模遍他身上的口袋,找出了藥瓶喂他吃下,再連忙把桌上三條擦手用的毛巾弄濕,拿給他捂住鼻子。
「爺爺,您上來,我背您走。」
看著蹲在他面前的意芯,再想起棄他而逃的妤青,老人心頭一陣慚愧。
「不用管我了,-自己快逃吧!」
「不行!您要是有個萬一,伯愷和其他哥哥們都會很傷心的。」她十分堅持,邊咳邊說︰「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絕對不會一個人走的!」
「那……好吧!我還能走,不用背,毛巾-也拿一條去吧!-要是出事,他們也會很傷心,伯愷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
「爺爺……」
「走吧!」
接過毛巾,意芯趕緊捂住口鼻,扶著行動尚不太方便的老人一起逃。快到達樓梯口、正因為大火擋住了去路而受困時,正好有個消防員開出了條通路趕來。
「老爺爺,我來背您吧!」
年輕的消防員看老人家隨時會倒下的孱弱模樣,一把將人背起。意芯跟在他們後頭要下樓時,突然瞥見一旁著火的木雕梁柱就要倒下,連忙用力將他們倆往前一推,自己則往後跳──
「意芯?意芯?!」
「爺爺,我沒事!」木柱燃起熊熊大火,阻隔了他們雙方視線。「先生,請你先送我爺爺下去,拜托你了!」
消防員答應了她,也叫她留在原地等候救援。意芯听見頑固的爺爺還在跟人拗著要先救她,不過聲音越來越遠,看來是硬被人背下樓了。
沒了去路,她只能往後退,但火焰也如蛇信不斷接近。她探頭往樓下一看,才發現雲梯車似乎故障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正在維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地上的逃生氣墊似乎還沒準備好,但嗆人的濃煙和周遭不斷竄升的熾熱溫度,已經讓她再也無法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了。
「上帝、阿拉、觀世音菩薩,不管是什麼神都好,保佑我別摔死吧!」
她心一橫,縱身往下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