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人都進入屋里,為了弄醒嚇昏的意芯而忙亂成一團時,成允則是溫柔地抱著因為哭累而睡著的小佷女上樓,將她安置再下樓。
但是當他回到客廳,卻發現欣靄並不在屋內。
「欣靄?」
他回到院子里,果然發現除了兩個小佷子,連欣靄也在,正拎著兩只死命掙扎的小白鼠送進鐵籠。
「你不怕老鼠嗎?」成允來到她身邊,詫異地問。
欣靄搖頭笑說;「我小時候養過天竺鼠,後來也養過倉鼠,所以對鼠類一點也不怕,還知道它們最愛往哪鑽呢!」
「對啊!三伯母好厲害喔,一下子就抓到兩只了說。」
為了找老鼠飛來撲去、弄得一身髒的兩個小毛頭,一臉崇拜地說完,還舉高鐵籠讓成允看「戰績」。
「這不算什麼啦!」欣靄雙眉飛揚,得意地說︰「蛇啦、蜘蛛、毛毛蟲的我也不怕,仔細想想,我好像還沒伯過什麼呢。」
「真的?」成允開心問她︰「那你要不要參觀一下我的實驗室?」
「好啊,等我替這兩個孩子把老鼠抓回來再說吧。」她好奇問︰「說真的,沒抓完,你大哥舍得把他們關在外頭一夜?太沒人性了吧!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孩子不是他親生的呢。」
「你誤會了,大哥他是愛之深、責之切,所以才會給孩子適當的懲罰,讓他們以後不敢再犯。」
她一臉不以為然。「抓到一籠老鼠才讓他們進屋,這叫適當懲罰?老鼠可能早從哪個牆角的小洞鑽出去了,他們可能抓個幾天幾夜也抓不完呢!」
「你說,這籠子里有幾只老鼠?」他淡淡一笑。「我養的是實驗用鼠,數量不固定,有幾只只有我知道,我說幾只就幾只,不是嗎?」
「可是他們如果一只都抓不到呢?」
「老鼠身上又沒做記號,如果晚一點還抓不到半只,頂多我跟開寵物店的朋友借個一籠來充數就行了。」
「你大哥會笨到不曉得是你在暗中幫忙嗎?」她可不這麼認為。
成允凝視著還認真在花堆草叢里找老鼠的佷子們,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靨。
「其實大哥比你想象中還要疼愛這些孩子,這些解套的方法他肯定早就想過,也料到我會那麼做。不過只要小孩子知錯、受過懲罰了,他是不會戳破我的。」
在他說完的同時,小雙胞胎也各自抓回了一只,成允走過去模模他們的頭,拿回籠子,便叫兩人進屋里去。欣靄不放心地盯住他們,等了快一分鐘都不見兩個孩子被人攆出來,才相信成允說的是真的。
「看來你大哥真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嘛!」她听然一笑。「你們艾家五兄弟還真是各有特色,沒一個相同的。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結了婚的好像都很疼老婆。不知道這一點你會不會跟他們一樣?」
「一定會。」
圓月下,真誠回答的他渾身籠罩在淡淡的光輝中,聖潔得宛如天使,讓人無法不信服他的承諾,也讓欣靄不禁怦然心動。
「對了,不是說要去你的實驗室看看嗎?」有些心慌的她說著便自己走進了實驗室。
成允有些擔心,立刻跟了上去,可欣靄看見實驗室里頭的蜘蛛等各類生物,沒有嚇得落荒而逃,也沒表現出惡心、反感,反倒睜大一雙杏眼,一臉新奇有趣的表情。
「這只就是‘天使’的孩子吧?」早從夷南那听說過成允寵物的她,好奇地指著玻璃箱中的毛蜘蛛問︰「頭蓋上有粉紅色花紋呢,我記得好像是叫紅玫瑰毛蜘蛛吧?」
「嗯,就是它。」
「仔細看還挺可愛的嘛!我可不可以模模它?」她頓了一下又問︰「它不會像黑寡婦一樣有劇毒吧?」
「其實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八的已知蜘蛛,所產生的毒液對人類並不會發生作用,一般人被咬了也不至于有什麼嚴重癥狀,不過若是過敏體質就難說了。所以它雖然毒性輕微,我還是不建議你用手觸模。」
成允說完,又從層架的最高處拿了另一個飼養箱到她面前。「台灣是有一種和黑寡婦同屬的‘赤背寡婦蛛’,大多分布在人煙稀少的淺山地區,因為稀少,所以遇見的機會不多。這是上戶蜘蛛,也叫台灣長尾蜘蛛,它的毒屬于神經毒,是台灣最毒的蜘蛛之一。曾經有一個四歲大的男童被它咬傷之後出現四肢冰冷、下肢萎縮等癥狀,差點賠上一條命。它大多分布在台灣中低海拔的山區內,你把它的模樣記住,上山玩遇見它千萬別靠近,離它越遠越好。
「其實真正對人類性命有威脅的毒蜘蛛並不多,倒是不斷破壞生態環境的人類對它們的生存威脅很大。很多人都不知道,靠著研究蜘蛛,對我們的生活起了不少幫助,有氣象學家發現從蛛網的圖案、方位和蜘蛛絲的變化,能推測出天氣的變化趨勢,正在積極研究中。
「也有科學家將它們當成醫藥研究的一線尖兵,藉由喂食蜘蛛藥物,發現吃下咖啡因,蛛網會變得寬松、彎曲、排列參差不齊︰吃點大麻堿,它織網時就會漏了外圍一周等等……經由這些研究,當我們必須鑒定某一種藥物成分時,就可以讓蜘蛛來幫忙,喂食它們後再由蛛網的變化來分析成分不明的藥物。還有生化及美容醫學上……」
難得啊……
欣靄還是頭一回瞧見他那麼興致勃勃、容光煥發的模樣,果然一聊起他的專業,木訥的他立刻變得滔滔不絕,越說越起勁,完全變了一個人。
奇怪的是,不會講甜言蜜語,只會聊蜘蛛、昆蟲,這是所有跟成允交往過的女人最受不了他的一點,但她卻一點也不。
明明他已經沉醉在他的研究世界,幾乎忘了她這個大美女的存在,她卻一點也不會因為受到忽視而生氣,反倒欣賞他的博學與專業,對于這些從未听過的知識也覺得挺新鮮的,一點也不認為枯燥乏味呀!
「……啊,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講了七分鐘又二十六秒後,成允才突然想起,幾乎認識的所有女人,都對他講的那些生物知識興趣缺缺,根本不想听那麼無聊的話題,沒想到他一時間又忘了,這才不好意思地打住。
「不會啊,你說的話很有趣,都是我從來不知道的。還有,你口才其實不錯嘛!」她指著自己的鼻尖笑說︰「不如你平常都把我當成蜘蛛看|不對,把所有女人都當蜘蛛看好了,包管你講話再也不會結巴,搞不好還能口若懸河呢!」
「啊?」
「呵,開玩笑的啦!對了,這個有點藍藍的又是什麼蜘蛛?還有啊,我一直很好奇,關于瓢蟲……」
成允十分意外,欣靄非但不覺得他言語乏味,還一邊逗玩他養的大蜘蛛,一邊問他一些生物學的事,看起來好像挺有興趣的。
兩人越聊越開心,成允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忽然覺得二哥曾說的話或許不是沒道理,也許他們真是天生絕配呢!
跟欣靄談天的感覺越來越投契,他也越來越喜歡跟她在一起。醒著、睡著,不時都會想到她微笑時的迷人容顏,一听到她的聲音就會心跳加速,一見到她就會臉紅心跳,這——應該就是愛吧?
但,她愛上他了嗎?她是真心想嫁給他嗎?還是仍然只為了應付她爺爺而已?
望著欣靄嬌麗的側臉,不確定的心,讓他隱隱嘗到了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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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靄,逃婚吧!我掩護你。」
欣靄在飯店的新娘休息室里,剛換上純白婚紗,喜孜孜地從鏡里看著自己宛若天仙下凡的美麗身影,突然听見好友蹦出那麼一句,當場愣了愣。
「逃婚?為什麼?」她可是想都沒想過這件事。
身為欣靄的摯友、私人秘書兼唯一伴娘,從頭到尾知道欣靄「騙婚」始末的徐慕樺,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你還問為什麼?」慕樺皺起眉,一副事態嚴重的嚴肅表情。「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財產拱手讓人,可是也不應該拿婚姻開玩笑啊!你又不愛艾成允,卻設計他跟你結婚,這樣他太無辜了。況且沒有愛情的婚姻更不可能幸福,結婚應該要跟自己所愛的——」
「愛情?誰信那種不切實際的東西。」欣靄一臉淡漠地說︰「當初我表姐不也愛得轟轟烈烈、死去活來,還不顧一切跟男友私奔出國,結果不到兩年就移情別戀、草草離婚。所以嘍,愛情根本不值得期待,女人有財產、有能力,比有丈夫來得有保障多了。」
「你表姐算異類,不能做為參考。」慕樺對綺妮的所作所為也很反感。「總之,你利用艾成允來達成目的是不對的,你!」
「誰說我是在利用他了?」欣靄再度打斷了好友的勸說。「除了不能勉強我愛上他、不能逼我生小孩之外,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我都會盡量做到。我在婚前協議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想要有親密關系,只要事前通知、得到我的同意即可,不至于讓他守‘活寡’。而且我還慷慨地注明五年之後,他要是對我有所不滿,還能無條件離婚,彼此都不用付對方贍養費,他也不算吃虧嘛!」
慕樺有個疑問。「為什麼特別定了五年之約?」
「對喔,這件事我還沒跟你說過。爺爺說了,我一結婚就把名下五分之一的股權送我當嫁妝,結婚滿五年會再給我五分之一,如果生了孩子再五分之一,這樣你明白了吧?」
「你啊,腦袋瓜里還真是只有錢哪!」慕樺听了真是啼笑皆非。「所以說,本來打定主意不生小孩的你,為了財產也改變心意嘍?」
「我可沒打算生小孩換財產,萬一難產死翹翹,再有錢也花不到。」欣靄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我沒那麼貪心,只要能撐個五年,拿到爺爺答應轉給我的五分之二股權,再加上我原本自有的,就足夠穩固我在公司里的地位,再也不用怕多年心血付諸東流。」
慕樺提醒她︰「你是不想生,但萬一艾成允很想要個孩子呢?」
「讓他去找別的女人生呀!」欣靄想都不想就回她那麼一句。
「呵,真大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是啊,不過前提是他必須跟我離婚。」
欣靄故意扳了扳指關節,發出喀喀響聲裝凶惡。
「離婚後我就沒有立場介意,但是只要他一天是我老公,就不準給我偷腥,眼里心里都只準有我,敢搞外遇我就讓他吃下完兜著走!」
慕樺苦笑搖頭。「你還真不是普通霸道,沒打算把心交給人家,倒是想抓著人家的心不放,艾成允被你這只小狐狸盯上真是三生不幸,要是對你動了真心,可有得哭了!」
「什麼話,是他自己向我求婚的,還承諾會努力愛我、讓我幸福的,當然要說話算話。」想起當時情景,欣靄心里還是覺得很甜蜜呢。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你的計、上你的當,還以為他是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才會那麼說,其實他心里應該覺得這個婚結得有夠冤枉吧?畢竟他又不愛你。他不會臨時反悔,真的逃婚吧?」
慕樺的推測讓欣靄臉上的笑容霎時僵掉,原本藍天白雲的心情頓時烏雲密布。
好奇怪……
她不是只想有個老實又好控制的丈夫,來應付爺爺的無理要求,幫她順利拿到財產而已,什麼愛下愛的無聊問題根本不在乎的嗎?
可是,一听說成允一點也不愛她,或許厭惡跟她結婚到想逃的地步,欣靄心里又百般不是滋味,甚至覺得難過。
還有,在慕樺提醒她之前,她好像完全忘了這只是自己精心設計的一場大騙局。非但沒有被逼結婚的沮喪、不滿,還開心、喜悅地等著當新娘,甚至滿心期待成允換上新郎禮服會是如何風度翩翮的模樣。
真奇怪,她到底是怎麼了?
「欣靄,你沒事吧?」看她臉色突然泛白,慕樺有些擔心地拍拍她的臉。「艾成允逃婚的事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別當真啊!」
不想讓好友擔心的她立刻故作輕松地淺淺一笑。「誰會當真啊,能娶到你這個大美女可是他三生有幸,他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想逃嘛,換作是你可就不一定嘍!」
慕樺被她調侃得又好氣又好笑。「好啦,我承認長得不及你十分之一美,不過你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自戀,簡直就是——」
「叩、叩、叩。」
三聲短促而響亮的敲門聲打斷了慕樺的話,她笑槌了欣靄一記算扯平,然後前去開門。
「嗨!」站在門外的夷南帥氣地舉手招呼。「慕樺,我有點事想跟新娘談談,可以讓我們獨處一下嗎?」
「嗯,進去吧。」慕樺退開讓他進房,回頭望著欣靄說︰「你們談吧,我就先去忙別的事了。」
慕樺一離開,夷南便將門關上,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新娘面前。
「你想跟我談什麼?」欣靄開玩笑地說︰「現在要告白的話,已經太遲了喲!」
他彎唇一笑。「我听說了,為什麼成允突然改變主意要跟你結婚的原因。」
欣靄渾身突然一熱。那個呆木頭該不會又把「生米煮成熟飯」那件事告訴別人了吧?就算是假的,被不知情的人知道,她還是會覺得尷尬啊!
「要逼他說出來還真是不容易啊……」夷南凝視著她微紅的粉臉。「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成允的酒品如何,我比誰都清楚。那家伙喝醉跟清醒一樣老實,只會倒頭大睡,絕對不可能酒後亂性,十之八九是中了你的計吧?」
欣靄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他︰「既然你這麼認定,為什麼不阻止婚禮?」
他兩手一攤。「怎麼阻止?成允老實得可以,我那麼說只會被他責備是為了維護弟弟,連朋友義氣都不顧而誣蔑你;再慘一點,他搞不好還會誤會我是忽然發現自己喜歡你,才故意阻止他跟你結婚,到時候我不是成了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了?」
「為了自己的寶貝弟弟,豬八戒你也不是不能當的。」她了解地說︰「你不揭穿,應該還有其它原因吧?」
「聰明,難怪成允會栽在你手中。」他掀唇一笑。「其實我這陣子越看越覺得你和成允是天生一對,就像古時候憑媒妁之言結婚後再談戀愛的方式,對你們倆來說或許也不錯。反正就算現在你跟他結婚的動機不正,不過跟成允相處後,你遲早會愛上他的。」
她嫣然一笑。「你會不會太樂觀了點?我可不是會那麼容易對男人日久生情的人,不過我倒是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只怕到時候會情不自禁愛上我的是成允才對。」
夷南點頭表示同意。「我不否認這個可能,不過也正因為我太了解你,你要不是早從我這了解了成允的性情、人品,又覺得他真的條件不錯,就算喜帖發了,也不可能為了面子問題就隨便答應婚事。所以你肯定對成允有好感,搞不好還是一見鐘情呢!」
好強的欣靄立刻否認。「我對他一見鐘情?呵,怎麼可能,我只是為了應付爺爺、保障自己應得的利益,才不得不找人假裝我男友。後來事情鬧大,我想爺爺還是會三天兩頭逼我非結婚不可,剛好成允也被你們催婚,干脆將錯就錯,省得我找理由拒絕結婚罷了。」
夷南笑說︰「最好是這樣而已。因為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提過,就是成允心里老早有個仰慕對象,而且在他心里,任何女人都比不上那個人。你好自為之嘍!」
他說完便瀟灑離開。門一關,按他交代偷偷在門外「把風」的怡女卻噘著嘴,
不太開心地看著他。
「你偷听了?」
他笑捏了一下愛妻的鼻子,摟著她的腰將她帶離休息室。
「你干麼跟欣靄胡說八道嘛!成允哪有什麼暗戀對象,根本就是你在胡扯。」
她的確因為好奇而貼著門板偷听。
夷南嘻皮笑臉地說︰「呵,誰叫她要動我寶貝弟弟的歪腦筋。以前我被那個鬼靈精不曉得整了多少次,不乘機小小算計她一下,怎麼對得起我自己。」
「真是的!我看得出來,成允是真的滿喜歡欣靄的,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搞破壞?我要去跟欣靄解釋清楚——」
「你去解釋才真的是在搞破壞呢!」他拉住怒氣沖沖的老婆大人,笑嘻嘻地說︰「一個是我親弟弟、一個是我們倆的好朋友,我怎麼可能那麼小心眼,不為他們的幸福著想呢?我那麼說自然有我的用意,而且我這招保證讓他們夫妻倆感情迅速加溫呢!」
「真的?」
「我發誓。」
「欣靄跟我說過,男人發誓不能信的。」
「我不是男人,我是你最忠實的奴隸,所以我發誓當然能信……」
半信半疑的怡女就這麼被老公哄走,而待在房里完全不曉得自己中計的欣靄,心里一陣酸、一陣怒,十分不是滋味。
真的嗎?成允心里有個無人能取代的女人?
她雙手捏縐了白紗裙,心里突然燃起熊熊斗志。
哼,她就不信自己的魅力會輸給任何女人,絕對要把那女人從成允心里踢走,獨佔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