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玟心根本沒去赴那個實習醫生的約。
打電話婉拒了原先一時沖動答應的晚餐約會後,傷心極了的她在街上逛了好一陣子,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麗致酒店里喝著調酒了。
「唉,我到底在干麼……」
看著身邊大多是成雙成對、衣著光鮮亮麗的男女,再看看自己一件洗到有點褪色的粉紅羊毛衫外加路邊攤一件一百的牛仔褲,而且孤零零地獨佔一桌,簡直就是來這里讓自己覺得自己更可憐、更失落的嘛!
可是,她的就是離不開椅子。
沒錯,她听得很清楚,炎煜約了人來這里吃飯,吃完飯樓上就有房間可以「休息」,這就是他約在這里的目的吧?
「可惡,只要讓我看見你跟其他女人開房間睡覺,我就詛咒你──」
她氣呼呼地把酒當白開水一飲而盡,壓下自己差點月兌口而出的毒咒。
可是說歸說、氣歸氣,真讓她看見了炎煜擁著其他女孩子上樓,她能狠心下毒咒懲罰他的負心薄幸嗎?抑或只是更讓自己心碎而已?
唉,她覺得自己好矛盾!明明好喜歡、好喜歡炎煜,偏偏自尊心作祟,又讓她每回都在他面前逞強。就算真讓她看見炎煜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這個前女友好像也沒什麼立場「捉奸」,只能躲起來哭個肝腸寸斷,再回去繼續做她的「女佣」吧?
「白玟心,你干麼到這里來呢?真是個白痴!」
她淒然一笑,轉了轉空杯,揮手又招來了侍者。
玟心才離開半小時,炎煜便由坐立難安變成快得妄想癥了。
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出玟心和那個他連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實習醫生共進燭光晚餐的畫面,然後他們去看電影、看夜景,接著那個男的在車上將她撲倒……
「然後你就跑來這里,要我把那個實習醫生call回醫院?」
值班室里,維邦一臉啼笑皆非地看著專程跑回醫院求援的炎煜,因為這位向來堅持絕不要特權的院長,這回可要運用特權來阻止愛人跟人跑嘍!
「你要笑就笑吧!」炎煜一臉悻悻然。「既然敢來找你幫忙,就不怕你笑了。」
「看你這樣我還真是笑不出來。」維邦搖頭苦笑。「好,我答應幫你編理由把那個實習醫生叫回來,反正他現在剛好在我手下實習,要call他回來很簡單。不過你再不向玟心表白心跡,還在那里耍酷,小心她真的對你死心,到時候你再去破壞她的約會也于事無補!」
「知道了!」炎煜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筒塞給他。「別說廢話了,快點把人叫回來吧!」
維邦在炎煜的催促之下打了電話,對方幾乎是立刻接听,而且在維邦要他來醫院時,還說三分鐘內就到。
「三分鐘?」維邦和炎煜交換了一個狐疑的眼光後,維邦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你在醫院附近嗎?如果正在和女朋友吃飯的話,慢幾分鐘過來也沒關系啦!」
「畢醫生,你別開我玩笑了,我現在一個人在醫院附近那家三商巧福吃牛肉面,結完帳我就過去。」
掛斷電話,維邦將兩人的對談一五一十地告訴炎煜,炎煜半信半疑地走到左邊窗口俯瞰馬路對面那家三商巧福,果然沒多久,就在維邦的指認下看見「情敵」出現。
「一個人?看來玟心沒跟他在一起喔!」維邦懷疑地望向好友。「難道追她的人不只一個?最近有烏鴉嘴的女孩子反而特別受歡迎嗎?」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你看不出來我已經快抓狂了嗎?」炎煜腦中突然浮現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可能。「對了,最近醫院不是收到過幾封匿名的勒索函嗎?難不成玟心是被綁架了?!」
維邦哭笑不得地望著他。「你想太多了,人家要綁不綁你這個院長,綁個實習護士干麼?」
炎煜蹙著眉,仍舊憂心忡忡。
「也許綁匪一直埋伏在我家附近,看見玟心出門就當她是我們家的人,先抓再說;也許……也許對方知道我有多愛玟心、知道我不理會那些勒索函,所以故意抓她威脅我付贖金──」
「你別再自己嚇自己了!」維邦連忙制止他往壞處想。「對了,玟心不是有個死黨也在我們院里實習嗎?好像叫做什麼紗的……」
「柳紗紗!」炎煜明白他的意思。「也許她知道玟心人在哪里,我去人事室查她的電話──」
炎煜話說到一半,手機卻恰巧響了起來。他看一下來電顯示,是京華打來的。
「喂?」
「炎煜嗎?你是不是又和玟心吵架了?我和我女朋友來麗致,發現她一個人在這里,還開了瓶酒──」
「麗致酒店嗎?我馬上到!」
一知道玟心的下落,炎煜立刻以破百的車速趕到酒店,在眾目睽睽之下連哄帶騙地將已經有七分醉的玟心一路抱上車,揮別了京華和他女友,把這揪著他一顆心到處亂跑的小醉鬼給載回家。
「炎煜……」
「嗯?」
才到家,他邊應聲邊將她抱下車,看她半睜著迷離星眸,兩腮紅若桃花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玟心的酒品其實還算不錯,不會吵、不會鬧,在酒店和回來的車上大多時間都只是不斷輕喊著兩個字而已。
「炎煜……炎煜……」
又來了!炎煜覺得自己也快醉了,快醉在玟心迭聲的嬌柔呼喚中。
「傻瓜,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將她抱進了房里,炎煜旋即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來幫她擦擦臉,再倒了杯熱茶喂她喝下。
「好了,躺下來睡一覺,你會比較舒服。」
「不要……」她拒絕躺下,迷迷糊糊地望著他說︰「司機先生,請載我去麗致酒店。」
「司機?」炎煜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捧著她微燙的嫣紅雙頰說︰「看清楚,我是炎煜。」
「炎煜?」玟心凝望了他好幾秒,突然抿住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你騙人,炎煜他和別的女人約會去了,他們約在麗致酒店,可是我等了又等,就是沒看見他……」
「傻瓜……」
他心疼地揉揉她發頂。早猜到她一個人在那里喝貴死人的悶酒只可能是這個原因,這下听她親口說出,讓他總算確定她對他不是真的毫不在乎,只是和他一樣在逞強罷了。
「我是傻瓜,明明很喜歡他的,可是我就是說不出口……」醉得迷迷糊糊的她開始酒後吐真言。「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跟他分手,就算他對我只是同情,只有一點點喜歡,只要他抱抱我、對我笑,我就可以開心上一整天,因為我真的好愛他,可是……他現在只把我當女佣,連一點點喜歡也沒有了……」
「誰說的?」她的真心話讓他又氣又開心。「玟心,我對你不只有一點點喜歡,天知道我有多愛你,要你當女佣只是我想把你留在身邊的借口。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跟你把話說清楚,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在我眼里你比任何女人都可愛,你一點也不丑,你的眼楮、鼻子、嘴巴,一切的一切我全都喜歡,我──」
一雙火熱的唇封住了他的嘴,淡淡的葡萄酒香瞬間沁入了他的鼻腔,仿佛快將他醺醉了。
炎煜胸口一陣緊窒。這一陣子在他體內一直聚積的渴望,瞬間宛如山洪爆發,在玟心生澀的誘吻中排山倒海而來。
「玟心……」
他無限愛戀地輕喚著她的名,十指伸入她烏黑發瀑中,貪戀地不斷加深這個吻,舌尖探入她留著淡淡酒香的櫻唇中恣意探索,騷動起雙方體內火熱,誘引著玟心嬌吟連連。
意識朦朧的玟心完全沉醉在熱吻中,一雙藕臂主動地環上了他頸項。當他細碎的吻滑至她耳畔,她一雙小手也極不安分地探入他的毛衣內四處游走,讓一直努力克制的炎煜痛苦得繃緊身子,理智幾乎快潰散。
「天哪,以後你喝醉的時候,我絕對不準其他男人接近你!」他緊緊抱住她,像恨不能將她融入他體內。「玟心,我真的好想要你……」
想歸想,他還是試著克制住自己的,想忍到玟心清醒一點再說。但玟心一離開他的懷抱,立刻被重重的空虛與不安所擄獲,馬上又撲進他懷里。
「抱我……」
她一雙手不安地扯住他胸前衣裳,語帶哭腔地在他懷中低喃。
「我不要跟你分手……炎煜,你不要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我真的好喜歡你……不要離開我……」
「玟心……」
他眉一垂,肩一垮,完全被她打敗了。怎麼會有人醉得那麼可愛?
她說的全是他一直以來最想听的話,心里被甩的疙瘩全在她的情話中消失無蹤,他再也不懷疑她不夠愛他了。
他一嘆,再度吻上她的唇,迷得她更加暈眩。而這一次,他也不想再踩煞車了。
眨了眨酸澀的眼眸,玟心睡到了早上快十一點才悠悠醒轉。
「嗯……」
懶腰伸到一半,露出棉被外的兩只光滑果臂馬上被冷冽的空氣凍出了一片雞皮疙瘩,也讓腦袋原本還有些渾噩的她瞬間清醒許多。
「我怎麼會……」
一股熱氣霎時直沖上她腦門,因為她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非但一絲不掛,而且渾身筋骨酸痛,右胸上還被烙下了一個羞人的吻痕,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她述說昨晚她肯定跟人發生了「一夜」!
她蒼白著臉起身穿衣,眼淚已在眼眶里打轉。這里是她的「佣人房」沒錯,但她已忘了自己是怎麼從酒店回來的,難不成她酒後亂性,把陌生男子帶回家?!
「不會吧……」她捧著頭喃喃自語。「難道我把別的男人當成了炎煜?我好像夢到了他跟我……」
她無助地站在床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昨晚可是她的第一次,但她卻是跟一個連長相都不記得的男人共度的,一向潔身自愛的她怎麼會淪落到這地步?萬一她因此懷孕該怎麼辦?一想到這,她更是忍不住揉著眼放聲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
才出門去買份午餐,一跨進大門炎煜就听到一陣哭聲,嚇得他把便當往茶幾上一丟,飛也似的直奔進玟心房里。
「怎麼了?」
他一進房就直沖到她面前,焦心地握住她雙臂,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弄傷你了嗎?你躺下,我幫你檢查看看。」
他幾句話就讓玟心止不住的淚突然塞住。
他的話、他的舉止、再加上她的夢,難不成上天還是眷顧她的,昨晚和她發生關系的不是路人甲,真的是炎煜?!
「昨晚是不是你──」
她話還沒問完,就瞧見炎煜雙頰一紅,讓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你……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趁我喝醉酒的時候欺負我?」
她心里五味雜陳,既安心又迷惑,有些慶幸又有些懊惱,咬著下唇忍不住噙淚質問他。
炎煜一愣,隨即明白她剛才哭得那麼嚇人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而是一時不知「凶手」是誰才哭得傷心欲絕;知道是他後她氣歸氣,不過一點也不傷心了,完全不曉得她的情緒起伏已經向他泄漏了她的情有獨鐘。
「是我欺負你嗎?」她嬌羞氣惱的模樣在他眼里也可愛極了,讓他忍不住想捉弄、捉弄她。「昨晚發生的事你真的全忘了嗎?你可別告訴我你全忘了!」
瞧他正經八百地反過來質問她,好像忘了是她理虧一樣,害玟心真的蹙起眉、絞盡腦汁地想。可是她的記憶迷迷糊糊、零零散散的,是真是夢更是分不清,真的想不起來自己忘了什麼不該忘的事嘛!
「想不起來?那我提醒你。」他憋住笑意,故意擺出一臉嚴肅地說︰「昨晚你在麗致酒店發酒瘋,剛好京華和他女朋友去那里吃飯看見了,就通知我去帶你回來。」
玟心干咽了一口氣。印象中好像是有見到王醫生,可是那不是夢境的一部分嗎?難道說……那不是夢,是真的,才會由炎煜把她帶回來?
「然後,」炎煜伸手輕扣起地下巴,語調曖昧地說。「你在車上一路念著我的名字,一路說你有多愛我,你全忘了嗎?」
玟心雙頰立刻脹紅。她……她真的酒後吐真言了嗎?!
炎煜唇畔噙著一抹淡笑。說完真話,他開始說假話戲弄她了。
「昨晚,可是你主動的。」對上她驀然瞪大的驚愕雙瞳,他依然臉色不改地往下說。「我抱你回房,你卻拉住我不放,求我別走、別拋下你,還主動吻我、自動寬衣。我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男人,你那麼熱情如火地要求我,剝光我的衣服主動獻身,我當然──」
「騙人!」她快昏倒了!「我……我才沒有!」
「事實如此。」他打斷她的話,右手輕拂上她紅熱的左頰。「不管現在清醒的你再怎麼否認,昨晚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你愛我,所以吃醋跑到酒店想堵我,喝醉了思思念念只叫著我的名字,還發了狂地想要我,你的身體比嘴巴老實,你明明愛死我了。」
天哪……
玟心覺得天旋地轉。他說的每一句話她竟然無從反駁,她的確是對他迷戀到無以復加,在夢中和他翻雲覆雨時到底是誰主動的,她真的不復記憶,說不定真是她「餓羊」撲虎也不一定……
「還不承認你愛我?」他故意逗她。「現在再來演失憶太老套了吧?要我月兌衣讓你看看你昨晚在我身上留下多少吻痕嗎?」
「夠了!」她又羞又氣,整個腦袋一團亂。「對啦、對啦,我愛你、我愛死你了!我一直、一直都愛著你,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愛你,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忍不住哭了起來。
「嗚……你想笑就笑好了,反正我沒臉見人了,干脆讓雷公劈死我──」
玟心的話還沒說完,原本只是下著小雨的窗外突然急急劃過一道燦銀閃電,緊接著便真的打下一聲轟隆巨雷,屋外不曉得誰家的汽車警報器都被震得嗡嗡大叫。
「笨蛋!」
被雷聲嚇到的玟心才脖一縮、眼一閉,立刻就被一雙強健手臂給擁入一片結實胸膛,頭頂上隨即傳來一陣怒斥。
「明知道自己有張烏鴉嘴,干麼還詛咒──」
「我的事不用你管!」玟心奮力推開他,嘔氣哭著說︰「反正我就是笨蛋、就是丑,還有張惹人厭的烏鴉嘴,不行嗎?!」
「玟心!」
她哭著跑出房間,手正伸向玄關門把便響起第二聲巨雷,而且近得仿佛真要劈向她。
「我愛你!」
雷聲剛歇,一聲比巨雷更震撼人心的話語貫入了玟心耳膜中,由後環抱住她的一雙手臂微微顫抖著,一顆強壯有力的心髒不斷透過炎煜的胸膛撞擊著她的背,仿佛想撞進她心里似的。
「……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他不開玩笑了,早知道他就不逗她了!「昨晚情不自禁的是我,忍不住想要你的是我,你真的好可愛、好誘人,我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那天跟維邦說的話全是我愛面子扯的謊,逼你留在我家當女佣也只是個借口,事實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放開你,我要把你留在身邊,我要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從頭到尾我都不承認分手那件事!」
玟心雙唇微啟,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覺得剛剛那股旺盛火氣突然之間竟然連一點也不剩了。
「對不起,剛剛我只是想逗你玩而已,沒想到會激得你說出那種話,你快點把你的詛咒收回來,快呀!」
玟心的唇畔泛起了一抹甜蜜笑意。
雖然她看不見站在她背後的炎煜現在是什麼表情,不過他的言語、他的身體,全讓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他有多緊張。
從認識到現在,這還是他頭一回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錯,也是頭一回親口說出「我愛你」,而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他真心相待,沒想到原來他真的愛著她。
「轟!」
又是一聲巨雷,而且好像就近在咫尺一樣,嚇得玟心立刻轉身緊抱住炎煜。
「快點收回你的毒咒啊!」迭聲的響雷實在太邪門了,讓向來不信邪的炎煜也不得不擔心她的安危。「到底會不會靈驗啊?」
「說出口的話怎麼收回來?而且我也沒詛咒過自己,靈不靈驗也只有天知道了。」她抬頭羞赧地凝睇著他。「不過被雷劈也算了,至少我終于听見你的真心話,明白你真愛我。」
「玟心……」
望著她嬌羞的深情目光,炎煜真恨自己愛面子鬧別扭,拖了那麼久才向她坦白。「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怎麼保護?」她苦笑說︰「你認識雷公嗎?還是在我身上裝根避雷針──」
炎煜突然吻住了她,還將她抱得死緊,讓玟心剎那間明白了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驀地,他放開她,還將她推離門邊。玟心正納悶他想做什麼,就瞧見他突然打開了大門,走入大雨滂沱中的前庭。
「炎煜──」
「你別過來!」
他轉身制止她跟隨,在大雨中舉起右手直指天際。
「老天爺,剛剛玟心說的氣話禰絕不能當真,真的非劈不可禰就劈我吧,禰要是敢動我心愛的女人,我這輩子絕對會跟禰沒完沒了!我發誓一定會!」
望著渾身濕透的他怒氣沖沖地指天大吼,一副為了她什麼都豁出去的模樣,淚水再度迷蒙了她的視線,但臉上卻洋溢著幸福光采,甜甜笑開……
因為情路順遂、心情大好,玟心每天逢人都笑咪咪的,整個人容光煥發,每個人都說她變漂亮了,直問她是不是在談戀愛,但她卻矢口否認。
「要是讓大家知道我和炎煜在談戀愛,那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醫院里愛慕他的女孩子太多了,搞不好我會成為‘全院公敵’。」
在離醫院不遠的餐廳里,玟心悄聲回答紗紗自己遲遲不公開戀情的原因。
「唔……你顧慮的也是啦。」紗紗一邊咬著炸蝦,一邊點頭附和。「不過院長的品味也真是獨特,別的不說,光是那個翁醫生就人美又有氣質,說起話那聲音更是嗲;大家都知道她不接受院里其他男醫生的追求,就是在等著院長追她,院長住院時她也猛獻殷勤啊,怎麼院長不挑天鵝,卻喜歡上丑小鴨?他該不會又是在戲弄你吧?」
「不可能。」玟心臉上洋溢著自信笑容,還染上些許嬌紅。「這一次我是百分之兩百肯定他喜歡我,不會有錯的。」
「那麼篤定?」紗紗眼一眯,嗅出了「有秘密」的味道。「你老實說,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好事你沒告訴我啊?嘿嘿……你跟他該不會──」
「轟隆──」
外頭突然響起一聲悶雷,把紗紗的話打斷了,等她回過神來想往下問,玟心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沒事啦,我和紗紗在醫院附近那家日本料理店吃東西啊……回去?不要啦,你還在醫院,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喔!放心啦,都過了四、五天,應該沒事了,不說了,你去忙吧,bye!」
「誰啊?院長嗎?」玟心一講完,紗紗便好奇追問。「你提到‘回去’,是他要你回他家嗎?」
「嗯。」
玟心淺嘆一聲,露出為難的表情。
紗紗狐疑地勾起一眉。「為什麼?該不會他已經在幫你過濾朋友名單,像我這種小人物不能跟未來的院長夫人做朋友嗎?」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玟心聞言真是哭笑不得。「是上次我跟他吵架,一時氣急了就咒自己被雷劈,結果他怕我的烏鴉嘴會一語成讖,現在只要雷聲大點就急著問我人在哪,還要我回家躲起來,真夸張!」
「是喔!」紗紗笑瞅著她。「原來他那麼擔心你的安危,難怪你嘴上嫌他太夸張,臉上笑得可甜蜜了。」
玟心臉一紅。「哪有?」
紗紗戲謔地朝她眨眨眼。「明明就有,還臉紅呢!我看你以後干脆在護士帽上插根避雷針好了。」
「神經!你當我是天線寶寶啊?」
兩個人繼續邊吃飯邊說笑,正討論著還要不要去看電影,紗紗的眼楮卻突然眨也不眨地直視窗外,好像真看見了什麼奇景。
「窗外有什麼──」
話問到一半,也扭頭往玻璃窗外看去的玟心一嚇,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窗外,本該在醫院的炎煜看來有些氣喘吁吁地撐著一把木柄長傘站在那兒。在看見玟心時,他明顯地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紗紗,我先出去一下。」
玟心說了一聲便離座,一出餐廳大門,炎煜早已撐著傘等她。
「你怎麼來了?」玟心見到他又驚又喜。「不是說有會議要開,還排了一個手術嗎?」
「要動手術的病患今天早上車禍受傷住院,所以手術取消,院務會議我也改時間了。」
「改時間?為什麼?」
他伸出左手食指摳了摳左頰,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因為……雨很大,雷很響,我有點擔心你,所以……」
天氣明明又濕又冷,玟心卻覺得自己好像沐浴在暖暖日光里,全身暖烘烘的。
「傻瓜!」
她嬌嗔地笑說他一句,伸出雙手將他被雨打濕的左手掌包覆在自己溫暖雙手中。
「放心好了,你那天不是‘警告’過老天爺了嗎?看你那麼凶,神都不敢惹你了。」她甜甜笑開。「早知道詛咒自己就能讓你這麼寵我,我好像該早一點那麼說喔?」
「你想氣死我啊?」他露出拿她完全沒轍的無奈苦笑。「我是不是被你下蠱了?老被你氣得半死,卻偏偏就只愛你!」
「我也很愛你呀,那我不也是被你──」
「轟隆──」
一聲響雷把他們倆全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炎煜手上的傘已掉落在腳旁,只顧著把玟心緊緊護在懷里了。
「看樣子我不用再擔心你被人騙了。」
一個爽朗含笑的輕快聲音響起,炎煜和玟心循聲望去,只見紗紗拾起了地上的傘,朝他們倆眨眼一笑。
「院長,我把玟心交給你嘍!」紗紗搖搖手中的傘。「下這麼大的雨我也不想看電影了,反正你們兩個已經濕在一塊,雨傘就借我撐回宿舍嘍,明天見!」
看著紗紗走遠,炎煜才想起一件事,拉著玟心暫避在餐廳那窄窄的屋檐下。
「傍晚的時候我爸終于打電話回來,我已經把我跟你的事全告訴我父母了。」
「什麼?!」
玟心大吃一驚,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個中年男子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沒有自知之明,竟敢妄想高攀他前途似錦的寶貝兒子,還扔了把錢叫她滾的畫面。
「他們……一定極力反對,要你跟我分手對不對?」
「分手?為什麼?」
他愣了愣,再看一眼她擔憂的眼神,這才明白她小腦袋瓜里在擔心什麼了。
「放心吧,我爸媽很開明的,完全沒有門戶之見。我哥的前任女友是個非洲土著,才真讓他們傷透腦筋,一听見我想娶的女孩是台灣人,還是個實習護士,光這兩點就讓他們倆快喜極而泣了,什麼意見也沒有就說OK,好像深怕我會反悔,哪天也學我哥跑去交一個哪國的土著呢!」
滂沱的雨聲,她忽然之間全听不到了。
她有沒有听錯?炎煜跟他父母說要娶她?
「你怎麼呆了?」他覷著她笑,伸臂將人摟入懷中。「這幾天我立刻排假跟你回去見你外婆,我們先訂婚,等你一畢業就結婚,就這麼說定嘍!」
听著他規劃的未來,看著他恍若陽光般燦爛的眸光,玟心由一開始的不知所措,漸漸變得篤定、踏實,因為她知道,有他的未來也是她想要的,她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一生伴侶。
「嗯,就這麼說定了。」
她嫣紅著臉,嬌羞地答應了他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