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別墅的時候,簡鴻耀發現屋子里安安靜靜的,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不過倒也不擔心她會出什麼意外,這個地方沒有幾個人知道,就是玉菁也只有來過一次。
提到玉菁,他不禁想道,要不要因為小喬而跟玉菁分手?小喬值不值得他這麼做?
會這麼考慮,絕非是因為他對玉菁有感情,事實正好相反,他對任何一個女性都抱持著玩玩的態度,今天他高興,可以跟十個女人交往、上床,不高興的時候,每個女人都會給他踢開。
只是現在他跟玉菁是情人,她也陪他出席了不少次宴會,對于她的各項表現也都還算滿意,跟她分開的話倒是可惜了,他上哪兒再找一個床上是蕩婦、出門是貴婦,又擅于利用手腕交際他的人際關系的女人?
但是眼下,為了整整屋內的那個女人,她只能跟玉菁說掰掰了。
思緒迅速地下了結論後,他取出鑰匙打開了門——
原以為她會躺在沙發上睡覺,因為整個屋子是這麼安靜,卻沒想到她會在廚房,把所有的餐具和鍋子都拿出來,上面都有水氣,看起來是被清洗過了。
「你在做什麼?」
「啊!羅德,你回來了呀!」
小喬被他突來的問話驚了下,看到他高大的身軀佔去了廚房門口,心沒來由地狂跳,有種丈夫回家吃晚飯的溫馨感覺,而她訝異地發現,自己喜歡這種暖暖的滋味;流過她全身感官的每一寸,甜意淺淺地埋著。
「怎麼了?」他見她微愣的樣子問道。
「我……」我在清洗你的餐具呀!你還真的是‘老外’耶!這些餐其放著都快要發霉了。「她急忙轉移話題,不想讓他知道她內心發出的騷動。
「我很少在家吃,餐具用不到,會發霉也是正常。」
他把買來的東西全放在桌上,自顧自地拆掉包裝,一一送進冰箱、櫥子定位。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整間屋子好像是不曾被使用過一樣,連冷氣遙控器的包裝紙都沒有拆哩!你是不是沒有常住在這里啊?」
她這麼一問,簡鴻耀差點兒沒法接招。他不知道她觀察力這麼驚人,短短片刻,看出他的小小疏漏。
「我每天工作回來就是睡覺,也沒習慣吹著冷氣睡覺,包裝沒拆很正常。」他面不改色的聲稱道。
「你每天工作很忙嗎?那我住在這邊不是很打擾你?啊!你剛才是在附近辦事嗎?這樣離開不要緊吧?」她擔心自己會造成他的困擾。
「你現在擔心這些不會太遲了嗎?」他沒想到她如此機靈,沒為了逃離某人的掌握而失了基本的智慧。「我剛辦完事,才發動車子你就跑過來了,所以你沒有打斷我的工作。」
「哦!好險。」她輕呼了聲,真心在乎他的所有事。
「通常我的工作忙是忙,但回家來我盡量不忙公事。你盡管住下來就是了。」
為免她再繼續問下去,他忙把一碗赤肉羹米粉倒在碗里。
「你肚子餓了吧?我買了米粉,你將就點吃。」
「哇!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米粉?」
她眼楮一亮,放掉手邊的碗盤奔到餐桌邊坐了下來,果然很快就忘了擱在肚子里的一大堆疑問。
「女生不都喜歡吃這種東西?小小一碗剛剛好,不會讓你變胖又不會讓你餓到。」他語氣里充滿譏誚。
「羅德,你很了解女人羅?你這麼忙,還有時間觀察女人哪?」他沒有應話,看她不嫌燙口的吃著米粉,不禁嗤道一碗米粉就把她收買,未免太沒有挑戰了。
「對了,羅德,你是做什麼的呀?你的薪水一定很高喔!才會有車子又有這麼漂亮的房子。」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她在探听什麼?簡鴻耀銳眸一眯,不悅道。
「沒、沒有。」她搖頭,被他反覆無常的態度給嚇住了。本來只是想要聊聊的,但是他似乎不願意告訴她。
她的體內突然涌起了一絲難過。向來很少被人拒絕的她,總是有那麼一點受到傷害的感覺。
簡鴻耀也意識到自己對她太嚴厲了,有時態度愈是保留,愈是容易被挖掘。
他假咳了一聲為自己方才的行為解釋道︰「我只是想到你只住幾天,不用知道這麼多,反正離開這里之後,你很快就會忘了我。」
「不!不會的!」她趕緊搖頭澄清,「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會記在心里一輩子,絕對不會忘記你,真的!」
「真的不會忘?」他當然不信,只怕到時她會怪自己的愚蠢,說出這種話來。
「嗯,我發誓!」
「發誓就不必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他拉下她準備發誓的手,那兒柔軟得不可思議。他心下一斂,抹去那舒服的感覺。「不過我現在要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呀?」小喬見他的面色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暗暗松了口氣,繼續吃米粉。
「剛才警察打電話給我,說你的經紀人記下我的車牌了。」
匡地一聲,她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紅潤的臉色倏地慘白。
「你告訴他我在這里了?」她幾乎忘了被寶哥追著跑的緊窒景況,怎麼這麼快,他便找到她了?
胸口上像壓了塊大石般沉甸著,還帶有失望的情緒。這麼快,就要離開這里了……
「當然沒有。我已經答應你要讓你住下了,怎麼可能告訴他們!」他就是要取得她全盤的信任與依賴。
「吁,好險!可是他們怎麼會放棄?寶哥有看到我上了你的車呀!」
她頓失了好胃口,慌張讓她的理智抓不齊全,只能緊緊地攀附著他,由著他采作主。
「我說我不認識你,在半途就放你下車了,所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他讓範啟洋去傳話,相信陳意寶正為她跟他在一起而難安著。
「羅德,你真聰明。」她由衷地贊賞,心里想著遇到他,自己真的好幸運。
他又這麼幫她,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答謝他才好?
「不過,為了怕有萬一,我們還是得想先個法子。」
「那……」小喬當然完全沒有主意,她直揪扯著他的袖子,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這幾天你就待在家里別出去,其他的交給我就行了。」
「嗯。」她想也沒想地答應道。
「小喬,你真的那麼相信我?」他故意刺探道。
「我相信你,羅德,你是個大好人,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她說。
但是簡鴻耀要的可不是只有這樣,他要她愛上他。
愛上他這個浪子,決計會毀掉她的演藝事業和前途,跟著身敗名裂,一點殘余價值也沒有。
「我倒不是想要你的報答。」他語帶曖昧地說,故意出手勾起她略尖的下巴,一對深幽的眸子睇著她。
她心跳如擂,這景況可不是在演戲,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胡亂地瞥開視線,緊張地問道︰「那、你要什麼?請跟我說,要是我做得到的一定做。」
「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是怎麼樣的?」他已經在撒網了。
通常女人總逃不過他的追捕,一旦他想要得到的,從來曾失守。
這不單只是他自以為是而已,環顧在他四周的優越條件就是能讓他如此自信,所向無敵。
「感覺……很、很好呀!」小喬的心念一動,老實地不知該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
她不敢妄知猜測他這麼問的原因,但另一方面又很想知道,他這麼問,是否代表著他對她……呃,有不一樣的感覺?
然,簡鴻耀不可能會給她答案。他的問題也是到此為止,留給她自己去漫天想像,事情會演變到什麼樣的地步,全是她妄自想像的,與他可沒有關系。
「那就好,我擔心你對我的印象不好,那對我可是一大打擊。」他若有意似無意地說。
「怎麼會……」她不可能對他印象不好的,一方面是他俊挺有型的外表,另一方面是他展現出來的溫柔,還有,她不怕麻煩地收留了她不是嗎?
這麼多的感動,她怎麼會對他印象差呢?
再說,剛才他對她體貼、細心人微的舉動,還深植在她的心里。對他,她早已不設防。
「既然不會,你又這麼相信我,那就在這里安心住下,我會守護你的。」他的眸子凝著她,盈滿了許多柔情。
我會守護你的……
聞言,小喬愣住,他說他會守護著她……守護一個人需要多麼大的決心,他這麼看似輕悄卻沉甸甸地說出來了,是不是表示他已經做好捍衛她的決心呢?
是什麼樣的力量教他這麼說了?
她望著他的眼 ,發覺他眼楮的澄淨與認真,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他不是在騙她!
她迷糊了,也醉了。
從來沒有一句台詞,能夠讓她感受如此深刻,像烙在心版上般。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她說過,就是一路支持、幫忙她的寶哥也不曾說過。
而今。他對她說了,那麼震憾地撼動了她平靜的心湖。
她想,不論是今天逃離寶哥的驚險,還是認識一個如謎樣般的男人,都會讓她今晚沒法子睡了。
清晨,六點整,簡鴻耀從未鬧過脾氣的生理時鐘準時提醒他。
他一個翻身起床,腦子迅速恢復正常思緒,身體機能更不必說了,經過一個晚上短暫的休憩,他能自行調整到最佳狀態,保持最好的戰力迎接一天。
這種特質早在他接手SSTTN的董座前便已養成,從未出過差錯,即使是現在身為董事長,毋需趕上班時間,他仍是不曾改變。講究紀律是他能在短短期限內,將STTN的業務推展到頂峰的主因;也讓他不曾在人生各項難關中嘗到挫敗,是個人人欣羨的天之驕子。
進入浴室盥洗和淋浴,不到十分鐘,再出來已是干淨整齊的簡鴻耀。
幸好在這里還有幾套衣服和日用品可替換,否則今天他還不知道要撒出多少謊,來騙過那個想逃離演藝圈,卻不知自己陷到更深危機里的小喬。
想到她,他撇了撇唇。一個不過是因為演了幾部偶像劇而成名的女演員,他看不出來她是憑著哪一點表現知此強烈的驕傲,竟然敢在媒體面前大放厥詞,說不屑上STTN的任何節目。
讓她來,可是給她面子,她居然拿了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了,他若不給她教訓,她還真當演藝圈沒能人了。
不過,眼下他最好收斂自己的私人情緒,可別讓看似無害的她給破壞了計劃。
他斂了下心緒,這才走出臥室。
誰知,一開臥室,一抹濃濃的蛋香與咖啡香便撲進他的鼻子里。
他納悶地循著香味來到廚房,就見方才暗諷著的女人在流理自前洗洗刷刷。
「你在干什麼?」
「啊——你、你起來啦?怎麼這麼早?」小喬嚇了一跳,差點兒尖叫出來。
她本來想把東西都收拾好,把自己弄個干淨之後再去叫他,沒想到他已經起床了……
「你比我更早!」他瞥見餐桌上放著三個盤子和一杯還冒著煙的咖啡杯,她一定比自己更早起床,才有辦法弄這些東西。
「是睡不慣,還是你根本一夜沒睡?」他可不想人還沒有整到,她就先出狀況了,那非但無趣,甚至還破壞了他戲弄的興致。
「不、不是。」她趕緊把手里的抹布放在一旁,來到餐桌前替他拉開椅子。「我睡得很好,一夜無夢喔!所以今天精神特別好……來,請用!」
「全都是給我吃的?」一般藝人不都是由助理或經紀人打點三餐嗎?
「是呀!因為不知道你慣吃中式西式,所以我都做了。」
「我不知道你還會準備早餐。」
「啊!你說什麼?」因為專注于調和咖啡上的女乃精,她投听見他說的話。
「我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什麼家事都不會做,看來管家請來都不必做事了。」他胡扯道。
「你要替我請管家?」她驚道,接著頭搖得像博浪鼓般。「不用了,你收留我就已經很好了,不用替我請管家,真的!」
「你不必跟我客氣,這點錢我還出得起。」再說管家也不單只是請來照顧她三餐而已,還得監視她哩!
「真的不用了,我會自己煮飯、洗衣服、打掃……」
「哦!那麼行?看來我還小看你了。」
他諷刺的話小喬沒听出來,反倒催促著他。「你吃吃早餐嘛!如果好吃的話,就答應我不請管家了。」
跟他談條件?
簡鴻耀挑了一邊眉,仍是不信她做出來的早餐會好吃到哪里去。
拿起了其中一個三明治,眼角瞥見她一臉期待,他故意延長她的等待,忽道︰「你怎麼會做這麼多的家事?」
「啊?哦……那是因為以前我媽咪在外頭兼兩份職,沒時間做家事和煮三餐,我只有自己邊學邊做羅!你先吃嘛!」她沒有多提。
「你的家境不好嗎?」沒將她的催促放在心上。他繼續問道。
「呃!算是吧!」她明顯一愣。
持續盯著她看的簡鴻耀自然沒有錯過她微愕的表情。
「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還是不是?」
「我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頭,自己賺自己用,父親則是過得不錯……」她似乎在找尋著最適當的形容詞,不過因為找不到答案,所以最後她只有反問他,「我不知道這樣的家境算是好,還是不好耶?」
听到這里,簡鴻耀算是理出一些頭緒,不過細節還是沒有出爐。
「你們父女沒有住在一起?各過各的?」抬眸看著她臉色黯然,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憂郁,他只能這麼猜測。
「啊!你、你不是要上班嗎?趕快吃早餐啦!」她顧左右而言他,怕說出來始末後,換來的會是同情。
不知是刻意還是怎地,她就是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特別是他的。
特別是他……倏地,一瞬間的茫然在她腦子里散開,她怎麼會這麼在意他的感覺呢?
是她不需要了同情嗎?
不,她不敢說完全不需要,只因有時脆弱的心會想要一個人的呵護、關切。
那是她不想要他的同情了?
或許是在潛意識里,她要的不是只有同情吧!
那你還要什麼呢?
她在心里反問著自己,只覺她體內有一個貪念,教她想要得到的東西愈來愈大、愈深……
大到所有的都能得到填補,深到刻在心版上為止……
「小喬,你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闖進她的腦子,打斷了她的貪念論。
「沒、沒有。」
「我不相信!」簡鴻耀直截了當的表達了他的不信,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遲疑。
不過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和方法教她自己說出來。
「我真的沒想什麼,或許有一天我會把過往告訴你吧!」
「不是或許,是你一定會。」他十分肯定地說。
她淺笑。「快吃嘛!咖啡都冷掉了。」
「我不在家里喝咖啡,通常秘書會另外泡給我喝。」邊說,沒等她回應,他咬了一口三明治。
夾層里七分熟的蛋汁流了出來,滑溜地流進他的口腔,濃濃的蛋香在他鼻尖化開;略焦的培根刺激了他的舌尖;烤得香香脆脆的吐司滿足了听覺……
他的腦際里唯一留下的訊息是——好吃。
「好吃嗎?」她覺得自己緊張得胃都要縮緊了。
「還可以。」
「那不請管家羅?」她順水推舟的說道。
「我沒答應你。」
「可是你說還可以吃的呀!不是難以人喉就表示不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對不對?」
他凜人的眸色一閃。「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
小喬隨即露出一臉無辜樣。
「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要請管家?」她的排拒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呀!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還有,多一個管家不是多一個人認出我?萬一她跑去跟寶哥告狀的話,那我就得走了……」不知怎地,想到自已終有一天要離開,心就痛痛
的,胸口也悶著。
「你以為經紀人說見就能見的,就算他去告狀,也得看對方要不要見他、相不相信他的話啊!還有,我說過了,請管家不是添
麻煩,我是請人來整理我的房子,跟你的事不會沖突,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我說了算。「再說,他心里已經有好的管家人選了,那人是阿曉,他相信他決計不會破壞他的計劃。
小喬只好放棄,她不想惹他不悅,畢竟他是讓自己住進來的人呀!他是個好心人,自己實在不應該跟他爭辯的。
「在想什麼?」見她久久不語,簡鴻耀認為她在生氣。「你該不會因為這樣就生氣吧?」
「當然不是,你決定就好。」小喬搖頭否認。
「那好,我要去上班了,你無聊的話,樓上有間影音室,里面有不少影碟,或者你想去上網玩游戲都行,不過,不許你去看電視或逛新聞網站。」
知道他後面這句話的用意,他怕她看到不利于她的消息,畢竟昨天的臨陣月兌逃,一定引來其他演員和導演的不滿了。
若是寶哥沒安撫好,只怕她會上娛樂新聞頭條,而標題就是她耍大牌、得了「大頭癥」什麼的。
小喬點頭。「我知進了,我不會去看新聞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小喬,我不想你受傷。」簡鴻耀語帶雙關的說道。
「羅德,你真的是一個好人,謝謝你。」他關注的眼光與真誠的言語教她心坎一暖。
「不客氣。」簡鴻耀大方的接受,且自認受之無愧。「我上班了。」
「掰掰。」她送他出門,那一幕情景儼然與送行的妻子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