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哥哥,當小玉的爸爸媽媽好不好?」甜美純真的小臉寫滿了期待。
「為什麼?」
「因為小玉沒有。」
「小玉有,只是他們不在了。」
「他們喜歡小玉嗎?」
「喜歡,沒有人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那為什麼他們不要小玉?是小玉不乖嗎?」小臉蛋上依舊寫著疑惑。
「小玉很乖,他們也沒有不要你,他們只是到天上保護你。」少年試著用小女孩能懂的語言,難得極有耐性地解釋著。
「那哥哥也會到天上嗎?」仰望少年的小臉蛋浮現出害怕失去的恐懼。
少年淡淡一笑。「不會,我會一直陪著你。」
醫院的病房外,有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年紀較輕的青年似乎在等人,一看見雷昊面色嚴肅地匆匆走來,中年男子隨即恭敬地上前。
「雷先生,你來了。」
「情況怎麼樣?」雷昊盯著病房的門看,眼神冰冷得像是房內住著他恨的人,像從地獄來的語氣更是冷得讓人不敢領教。
會議才到一半,雷昊突然接到他們的電話,隨即丟下正在開的會議和一群錯愕的干部,匆匆忙忙地飛車趕到這里。
「人已經醒過來了,可是他好象……」說到最後,中年男子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雷昊的眼眸有如兩塊寒石。「說下去。」
男子見狀,輕嘆了口氣。「前些日子中風之後,他好象變得有點痴呆。」好不容易找到這條線索,無奈握有重要線索的人卻在前些日子中風,問什麼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完話後,男子默默看著雷昊一如往常淡漠的神情,但他兩個拳頭卻越見繃緊,彷佛恨不得沖進去殺了里頭的人……
「雷先生?」過了好半晌,雷昊始終盯著那扇門沒有開口,中年男子忍不住擔心地問。
畢竟為他工作了這麼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他的脾性,越默不作聲越可怕啊!
五年前他們征信社接受雷昊的委托,尋找一名十五年前不幸落入人蛇集團的小女孩,線索只有少得不能再少的童年記憶,連小女孩的身家背景都復雜得可憐又可嘆。
當初他們的確是看在雷昊提供的優渥薪資上才硬著頭皮接下這件案子,原以為在幾次失敗後雷昊就會放棄,畢竟人海茫茫又過了十五年,小女孩的樣貌也老早就改變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沒想到過了五年雷昊卻依舊不肯放棄,只為了一個毫無血親關系的青梅竹馬,他的情深義重實在讓自己感動。
「我進去看看。」雷昊喑啞地開口,轉開門把進入。
進到病房,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年約五、六十歲的老人,半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歲月的風霜無情地刻劃在他老邁的臉上,因為貧窮和缺乏照顧,老人顯得瘦弱又干枯,重度中風讓他無法自由活動,就連吞咽唾液都有困難,歪斜的嘴角總淌著白色口沫,看見眾人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他就是楊勇?」雷昊冰冷的眸子里寫滿了譏笑和憤怒。
「是的,雷先生。」
雷昊緩緩步向病床,像死神的黑影緩緩逼近老人,嚴冷的神情直視老人脆弱的眼,他的黑瞳里毫無同情。
他從西裝內側掏出一張陳舊泛黃的照片,拿到老人眼前,冰冷的話一字一句從薄冷的唇瓣里吐出。
「你記得她嗎?十五年前,你幫人蛇集團做事時,曾經接手過一批小女孩,還記得嗎?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
老人望著照片中的小女孩,只不斷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唾液又沿著嘴角流下。
雷昊眯起眼,沒耐性地吼︰「告訴我!」
雷昊眼中的冰冷及狠戾嚇壞了老人,只見老人瞪大眼全身顫抖個不停,一旁的中年男子見狀,上前勸道︰「雷先生,冷靜一點,你這樣問不出什麼的。」
老人已經呈現痴呆狀態,再問下去也是枉然,他知道雷昊的堅持,但……老人現在的處境不也是得到報應了嗎?
不一會兒,雷昊就恢復以往的神情,淡漠地開口︰「他有沒有家人?」他清楚不可能從楊勇身上問出什麼了。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知道他還不想放棄。「他有個妻子和女兒,可是在十幾年前似乎就離開他了,所以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中風昏倒時還是社會輔導員發現的。」
雷昊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一查出他妻子跟女兒的下落,隨時通知我。」說罷就轉身離開病房,不願多留一秒鐘。
剛進偵探社不久的青年,確定雷昊離去後,偏過頭問自己的老板。
「我真不懂,雷先生為什麼這麼堅持要找那個女孩?」
中年男子嘆口氣道︰「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青年依舊不敢-同地說︰「可是都已經過了十五年了,能找到的話老早就找到了。說不定找不到的原因,就是早已經……」
中年男子皺眉斥責青年。「夠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讓雷先生听到了,你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被斥責之後青年馬上噤口不語,而中年男子——偵探社的負責人湯治民,心底多年的疑慮因青年無心的話又再度冒出。
小女孩還活著嗎?多少落入人蛇集團的孩子在途中慘遭不測,根本無法存活下來。就算有幸活下來,但落在人口販子的手里,能算是幸運嗎?
十五年的時間是很漫長的,漫長得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接近黃昏時分,夕陽的淺紅余暉灑落在明淨的落地窗前,將窗前縴細的忙碌身影照得一身通紅。惜玉背著昏黃的光線,專注地擺弄著她剛買來的紅褐色海棠,絲毫沒注意到有人站在她的身後好一會兒了。
「我不是叫你休息嗎?」雷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好半晌,才突然冷冷地出聲,聲音不高不低,卻透出一絲不悅。
這女人敢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難道她一定要他盯著才肯好好休息嗎?
身後突然傳來雷昊低沉的聲音,惜玉明顯一怔,插花的手停下,轉過身去看著不知進來多久的雷昊。
「我……我已經休息過了,醒來的時候正好你不在,林秘書說你沒有交代我什麼事,所以我就自己找點事情做。而且我總覺得這辦公室似乎少了些什麼,看來看去,好象少了點綠意,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插了花。」
听完她解釋,雷昊的眼神才逐漸緩和下來。「吃過了嗎?」
「吃過了,跟林秘書一起吃的。」
雷昊緩慢踱步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花瓶,挑起一道濃眉,深如黑潭的眸子輕流過一絲暖意。
「你的手很巧。」
對他來說,辦公室不過是個工作的地點,從未想過要布置它,即使他常常因為工作忙碌而在此過夜,不過眼前這女孩的細膩心思卻看見了。
惜玉一听,俏皮地吐吐舌,心里松了一口氣。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老實說我真怕你會生氣。」
「你以為我是暴君嗎?」雷昊眯起眼望著她,半開玩笑地說。
「我可沒那個膽子。」
她漾起開懷的笑容,原本水靈澄澈的無邪大眼隨著笑容微眯,笑得像個小女孩般純真。
一陣溫柔的熟悉感瞬間沖擊雷昊冰硬的心,化作一陣又一陣的漣漪,回憶像是乘著時光機漸漸倒回……
他十四歲的那個午後,他提著書包快步走在小徑上,因為總有一個小女孩會坐在路邊的大石上傻傻地等著他,不論多久,而她天真的小臉蛋在看見他的剎那,總會綻出純然的喜悅。
「小玉?」雷昊怔愣地看著惜玉,口中微微呢喃著。
惜玉偏著頭,沒有听見他說什麼。「雷先生,你在說什麼?」
雷昊突地回過神,蹙著眉不自在地撇過頭。「沒什麼。」
他的神情又恢復以往的淡漠,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你快下班了吧?今天你可以早點回去休息。」
惜玉不疑有他,朝他淡淡一笑。「好的,今天謝謝你,雷先生。」
如隼的黑眸瞧著惜玉轉身離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
安靜無聲的辦公室內,雷昊突然自嘲地一笑。
怎麼可能會是她?
廉惜玉,廉明電信總裁的掌上明珠、俞氏企業大小姐的小姑,擁有如此優渥身家背景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是命運多舛的廖小玉?
他,真的想太多了……
「她呢?」
剛放下幾份文件和一杯咖啡的林秘書,抬起頭就听見大老板沒頭沒腦的問。
過一會兒林秘書才听懂他的意思,忍不住想笑。「雷先生是在問惜玉嗎?」
原本她還在想雷昊是不是忙得壓根忘了廉惜玉這號人物,否則從今早上班起一直到現在,都沒听他問過一句。
可是現在想起來,她向來嚴肅又不近人情的老板,今天怎麼陰沉更甚以往,連話都少得可憐?呵呵呵……
原來他是憋在心里。也真是的,自己不怕憋出內傷就算了,連帶今天對他作例行報告的人也跟著受罪,生怕說錯一句惹來老板的冰眼,馬上凍成「棒冰人柱」。她本來還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惹得大老板郁卒了一整天呢!
算一算,今天老板做了不少根「棒冰」咧!
雷昊陰冷的眼光瞥向林秘書,她隱忍著笑意,慶幸自己對他的「雷氏冷光」老早免疫了。
林秘書假裝清了清喉嚨。「今天早上我看見她的時候,她的臉突然一陣紅、一陣白的,真是嚇死我了,我看她很不舒服,硬是逼著她回家了,否則她還想硬撐著上班呢!」
在他身邊做事這麼多年,她從來沒看過雷昊把哪個人帶在自己身邊,不要說高才智如姚明了,她看就算帶個天使在身邊,這個冷傲孤僻大老板可能都嫌礙眼咧!
更別說這一次他居然跌破眾人眼鏡,舍姚明挑了一個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小丫頭親自教導。
雖然惜玉很得她的心,連同為女人的自己都覺得她可愛得讓人疼入心底;可是老板的動作連她也嚇了一大跳,再看看他對惜玉的態度,呵呵呵……
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這幾年她在雷昊身邊真是白混了!
下一秒,雷昊果然皺起眉。「又胃痛嗎?」相處幾天下來,他也知道她一緊張就會犯胃痛的毛病。
「是啊,不過好象也有點發燒。」
發燒?雷昊眉頭又鎖緊了一層。
「她剛從美國回來,馬上就到這里實習,中間根本沒有休息,我想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的確有這個可能。「她怎麼回去的?」
「我本來想送她一程,可是她硬是要自己回去,我拗不過她,只好讓她自己回家了。」
眼看雷大老板臉似乎越來越黑,林秘書忍不住又瞄了他一眼,接到他一記冷眼後,只好忍著笑,繼續唱作俱佳地說︰「唉……我還沒看過這麼倔強的孩子呢,而且我剛听氣象報告說,今晚有台風要來,她又胃痛又發燒的,哪有力氣去采買防台食物跟物品呢?我越想越擔心。」
「她一個人住?」
咦,她好象看見大老板的眼里射出陣陣冷光?
「是啊,听說她在美國就已經習慣一個人住,又說怕吵,就選了一個偏遠的山腰,每天上下班就只有那幾班公車。」
唷,大老板額上的青筋好象開始跳動了?
「偏偏我事情又多,回家還要照顧老公跟小孩……唉,如果姚明沒被調走就好了,他好歹可以去看看她、幫她買點東西什麼的。」
啪!
哎呀!不好了,這一次是神經繃斷的聲音?
「什麼時候開會?」
「下午四點。」現在離開會時間還有一小時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秘書狐疑地看著雷昊深沉難看的神色,她都說了這麼多了,大老板還鎮定得可以,不過她也想猜雷昊可以撐多久?
林秘書點點頭,收起簽好名的文件後就離開辦公室,留下兀自攢眉的雷昊。
他嘆了口氣,又埋頭工作。
五分鐘後,雷昊揉掉一、二、三張紙……
像這種不會照顧自己又愛逞強的蠢女人多得是,難道他全部都得管嗎?
十分鐘後,紙團開始佔據了整個桌面。
習慣一個人住?那就活該生病、發燒沒人照顧!
十五分鐘後,丟下筆的修長手指開始輕敲著桌面。
台風來關他什麼事!這笨女人最好餓個三天三夜,才知道教訓!
二十分鐘後,他猛然起身。
可惡!那個該死的笨女人!
雷昊臉色陰霾地像陣旋風掃到林秘書桌前,冷淡至極地說︰「地址給我。」
林秘書一挑眉。「雷先生,誰的地址?」呵呵呵,這實在不能怪她啊,難得抓到老板的小辮子,不玩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
冰冷的眸子里竄起兩簇藍焰。「廉、惜、玉!」最近他的秘書是不是過得太舒適、太得寸進尺了點?
林秘書提起筆快速抄下惜玉的地址,還故意道︰「那會議怎麼辦?」
「台風假,取消!」
叮呤!叮呤!叮呤!
屋內熟睡的人兒嚶嚀了一聲。
叮呤!叮呤!叮呤!
睡夢中的人兒受不了,半眯著眼,伸手一甩,床頭無辜的鬧鐘應聲而倒。
叮呤!叮呤!叮呤!
廉惜玉猛地坐起身子,半夢半醒的瞪著地上「壯烈成仁」的鬧鐘。是哪個不識相的王八蛋擾人清夢!
叮呤!叮呤!叮呤!
電鈴聲依舊如疾風似地拚命響著。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緩緩走出房間,認命去開門看看到底是哪個討命鬼。
沒想到一開門,來人比討命鬼更嚇人——是雷昊!
「雷先生?你、你怎麼來了?!」
原本還在腦里的瞌睡蟲都給嚇跑了,廉惜玉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怎麼會來?手里還拎著兩個大塑料袋?老天,她該不會是燒過頭產生錯覺了吧?
雷昊被雨水淋濕而稍顯凌亂的發絲隨意披散,發束不知飛到哪去了。向來整齊的外表不復見,卻柔和了嚴冷的氣質,顯得隨意而狂恣……
一見到她通紅的臉,雷昊皺著劍眉,伸手探她的額溫,手心果然傳來高溫。「都發燒了!還不回床上休息!」
尚在震驚中的惜玉,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的慍意。「可是你、你為什麼會來?還有這兩大袋是什麼東西?」視線忍不住飄向他手里拎著的東西。
「食物。」平淡地吐出兩個字後,雷昊眯起冰冷的眸子。「我們要一直站在這里說話嗎?」
惜玉這才想起他們站在她家門口已經好半晌了,歉意一笑,偏過身子讓他走進屋內。
雷昊首先找到冰箱,大手一拉,冰箱里什麼都沒有,除了一罐罐的……
「你喜歡喝啤酒?」雷昊又攢起眉,語氣里滿是不贊同。
從進屋後就一直跟在他身後轉來轉去的惜玉,望了一下冰箱,乍見他難看的神色後,心里一急,忙解釋道︰「不是啦,這是姚明上次留下來的,他說什麼他失戀想要好好大醉一場,所以就買了這麼多。」
奇怪!她干嘛跟他解釋?還有、還有,他的臉色干嘛那麼難看?想嚇死她,也不要挑她生病的時候來啊!
而且,他現在被雨淋濕的落拓樣子……看起來好帥、好有男人味喔。
停!她、她剛剛在想什麼?
「姚明來過?」濃眉挑得老高。
見惜玉無所謂地點頭,雷昊忍不住發怒。「女孩子怎麼可以隨便讓男人進來,要是發生什麼危險怎麼辦!」壓根忘了他自己也是男人。
沒有理會他的斥責,惜玉完全不能理解他今天的舉動。
「你為什麼會買這麼多……呃,食物?」是專門到她家做飯嗎?難道他家沒廚房?
「台風來了。」那些啤酒他越看越不順眼,將食物整齊放入後,順手將啤酒一掃而空。
「難怪今天的風這麼強。」唏哩嘩啦的雨聲打在窗戶跟屋檐上,吵得她也睡不好。
不過台風來他應該是在自己家里存備食物吧?怎、怎麼會跑到她家來哩?
听完她的回答,雷昊轉過頭。「你不知道?」
「我剛搬過來沒多久,所以還沒買電視。」
一條青筋。
「看過醫生了嗎?」
「只是小感冒,休息一天就會好的。」
二條青筋。
「吃過東西了嗎?」
「我、我剛剛才睡醒。」
啪!三條青筋。
由于連日來的疲倦和壓力,惜玉的身體終于承受不住而亮起紅燈,從被林秘書趕回來後,回到家就倒頭大睡,哪有時間關心台風動向?
雷昊鐵青著臉,語氣冷得像在忍耐什麼。「去床上躺著。」
她呆呆地問。「那你呢?」她睡覺,那他做什麼?而且,這里好象是她家吧?
「煮稀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做這種婆婆媽**事,他壓根不是什麼善心人士!
要不是她該死的發著燒、要不是該死的台風要來、要不是她家該死的偏遠,方圓十里內居然該死的找不到一家便利商店,害他得冒著大雨、逆著大風開車到市區內采購完又折回來!要不是該死的……
可惡!該死的可惡!
「還不去躺著!」見她遲遲不動還愣在那里,他的耐性簡直快磨光了!
雷昊干脆拉著她往房間走,一拉起她的手,他才發現她比他想象中更縴細,更柔弱無骨得叫人心疼……心疼?該死的!他心疼個什麼勁啊!
雷昊越想越氣,結果一個不注意,竟將她一個扭拽摔到床上,這一摔,摔得原本就在發燒的惜玉更眼冒金星,暈頭轉向地倒在床上。
「惜玉!有沒有怎樣?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暗罵自己太粗心,他趕緊把歪躺在床上的她扶好。
「我、我好暈、好暈喔……」天啊,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星星……
听見她的話,雷昊又伸手去探她的額,一模,不自覺地咒罵出聲。「該死!」
溫度居然更高了!一定是她沒看醫生又沒好好休息的結果。今晚是台風夜,小社區內的診所老早都關門了。
替她拉好被子後,雷昊走出房間,手里拿著冰袋和毛巾進來,皺著眉敷在她額頭上。
一陣清涼從額上傳來,惜玉滿足地嘆了口氣。
雷昊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隨後又轉身走出房間。
約過了半個鐘頭,雷昊端著盤子走進來,盤子上是剛煮好的熱粥,看著已陷入昏睡狀態的惜玉,不自覺又嘆氣一笑,輕輕搖搖她。
「起來,吃東西。」
一手扶著冰袋,惜玉緩緩張開半眯的眼,看見桌上的清粥還冒著熱氣,水澄澄的黑眸直直看向他,終于疑惑地開口。「你為什麼會來?」
雷昊一愣。是啊,他為什麼會來?只因為台風,她又發燒嗎?
看他不開口,惜玉又問︰「還有,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是啊,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為什麼?
雷昊直勾勾看著發問的人兒,一道思緒流過他如寒石般的眸子,慢慢地,他的眼底不再平靜無波,而是帶著些微神秘的溫暖眼神。
他真沒想到,自己竟會栽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手上。
清純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他還沒嘗過,也許滋味不錯。
雷昊的突然靠近,害惜玉莫名緊張起來,心跳加速、手心直冒汗……
「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你了。」他似笑非笑地說。
床上的人兒微微張著小嘴,耳朵里轟隆轟隆地響著。
我可能喜歡上你了、我可能喜歡上你了、我可能喜歡上你了……
她該不會是燒壞了腦袋,自己幻想出這樣的情境吧?可是、可是……哎呀,她的頭又暈了啦!
雷昊沒有放過她怔愣的表情,眼底想要她的悄悄燃起。她不是他會喜歡的那型,也沒忘記她第一天牙尖嘴利的模樣,但那又何妨?
「睡吧,我去收拾一下。」也不管她的怔愣,雷昊徑自走出房門。
呆愣了好半晌,惜玉猛然掀開被子,氣呼呼地跑出房間,羞惱讓她的兩頰更加紅潤。
氣死她了!這男人怎麼說完話就走了?這麼、這麼,不負責任!
好歹解釋清楚吧!趁她生病好玩,專門來開她玩笑嗎?還是以為她現在沒有反擊能力,對她進行語言性騷擾?如果她不問清楚再賞他個耳光,她就不姓廉!
在廚房里找到雷昊收拾碗盤的身影,她原本的氣急敗壞卻一下子跑光光。
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局促的小廚房里顯得格格不入,腰間還圍著她剛買的可愛卡通圍裙,頓時一股暖流悄悄流過她的心房。
看他還穿著西裝和微濕披散的長發,想必他是從公司直接趕過來的吧。
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你了。
惜玉愣愣地想著他的話,在他身後拚命地臉紅……
「怎麼不躺著?」雷昊收拾完,一轉身就看見她站在廚房門口,呆呆地望著自己,看見她兩頰上的緋紅,以為她的高燒又起,雷昊眯起冰冷的眸子。
這女人,要把她綁在床上才會乖乖的嗎?
惜玉不自在地低下視線。「今天謝謝你,我吃過東西後就好多了,還有……」臉頰似火在燒,話說得支支吾吾。
「還有什麼?」看見她的反應,雷昊突然覺得好笑,高大修長的身形緩緩逼向她。
「你剛剛說、說、說……」
在距離她半步前突然停下,他挑起一道眉直勾勾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我喜歡你?」
看著她不自在的臉紅模樣,他突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很重要嗎?」
他漫不在乎的語氣讓惜玉抬起頭,怒氣在水靈的眸子里形成。
這人是特地來找碴的嗎?!
雷昊沉黑的眸子漸漸染上溫暖,惜玉一怔,眼底的怒氣又漸漸降下。
奇怪,她今天怎麼這麼喜怒無常?他、他干嘛這樣看她啦?害她心里怦怦跳了起來,呼吸也變得好困難喔。
「你可以不必現在回答我,先把病養好再說,我可不希望到時你怪我‘趁人之危’,要你跟我交往。」喑啞低沉的聲音影響著她的思緒。
雷昊見她有精神多了,淡淡一笑。「沒事我先回去了。」說著便順手月兌下圍裙準備離去。
「等、等一下!」話才出口,惜玉發現自己已經叫住他,見雷昊等她回話,不自覺又緊張了起來。
看著窗外的雨勢逐漸變強,她咬咬下唇,豁出去地說︰「雨勢好象很大,而且這里是山區,天色又暗了,你開車回去的話視線不好,太危險……」
「你到底想說什麼?」
惜玉不自在地回避他似乎看穿自己的眼神。「……你今天晚上可以留下來。」突然想到什麼,她又急忙補充道︰「不過只有一晚喔,你、你可不要亂來!」
「我知道,我睡客廳。」
惜玉點點頭,轉身跑進房里拿出一套男性休閑服遞給雷昊。「你衣服都濕了,穿著西裝也不好睡,這是我哥的衣服,你將就點穿吧,浴室在客廳左手邊。」
雷昊拿過衣服。「謝謝。」
剛看見她拿出男人的衣服時,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氣,還以為她常留男人過夜,從沒想到自己的佔有欲竟是這麼強烈。
「那……晚安。」在關上房門前,她忍不住又瞅了他一眼。
「晚安。」
轉自律雅台掃︰小千校︰娥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