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求 第四章 作者 ︰ 螃蟹樹

「披上外套吧。」

車行至淡水,即將抵達目的地時,覃毅如此提醒方泉菲。

「啊?」

「入冬了,河區溫度偏低。」

他看了一眼一身女敕黃新裝的老婆,揶揄道︰「雖然小熊維尼的風采廣受兒童歡迎,但將之穿在身上,未免太過招搖。」

原本他的立意是希望她別受風著涼,可講出來的話,卻是刺耳的緊。

「小熊維尼的色調是暖黃,和我身上的淺脆黃不一樣。」

車停了,方泉菲乖乖的拿起外套要穿上,不過,還是不免為明年春裝最流行的顏色辯解一番。

「一樣都是黃。尤其,你和小熊維尼一樣都肉肉的。」

論起體重就傷人了。方泉菲小時候身材也是瘦瘦小小、干干巴巴的像男生,但一來了潮,從女孩變成女人後,情形便逆轉。她的身高從一四八變成一五五點五,體重卻從二十九擴增到四十七,雖然肉很多部長到了女人們欣羨的胸部,但她成年後的身材和時下流行的縴細美女相背馳,卻是不爭的事實。

「你、覃毅你——」

「我如何?」

瞪著覃毅要笑不笑的眼,方泉菲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

「你、你也不是個瘦子!」

他身高一百八十七、體重七十九,不算胖,但從小到大喜歡跑工地的結果,使他混身肌肉看起來像「東岩」那些可觀的起重機,壯的嚇死人。

「我從來不覺得胖子有什麼不好。」

甚至很多胖子的心地可比瘦子善良多了。

其實在覃毅眼里,方泉菲並不算胖,會拿她身材開玩笑,不過是劣根性作祟罷。

「那你……」以前身旁的女伴,為何個個都是骨感縴細的瘦美人?

後半句話方泉菲當然沒問出口,問了只會顯得自己無聊罷。不過,她的臉上有著普天下女人為體重煩惱時的可憐狀。

「你太嚴肅了。」

覃毅斂著黑眉,緩緩地對她道。

「今晚是我們婚後第一次公開亮相,你這樣……很不‘敬業’。」

「啊……」

原來覃毅的重點在他們的合約精神。

之前協議好的,對外,必須一致保持甜蜜恩愛的形象。

結婚快一個月,他們倆回覃家大宅、方家各吃過一次飯,那兩次飯局,她和覃毅「表現」的唱作俱佳,營造了完美的恩愛氣氛。

完全符合了權宜婚姻的精神。

進教堂前,他們給雙方家人的說法是,由于覃毅安慰遭受失戀打擊的她而進出愛的火花,以愛為名,閃電成婚。雖然跌破眾人的眼鏡,但望子成家的覃董事長和欣賞覃毅事業成就的方家爺爺,對這樁門當戶對的親事,卻都是欣然同意。

而且,為了方泉菲的名聲、也為了一年後的分手鋪路,這樁權宜婚姻的真相,除了律師,就只有主角兩人才知道。

外人,當然是沒必要了解的。

因此,本著營造甜蜜新婚夫妻的合約精神,今晚的公開亮相,方泉菲和覃毅依然必須同前兩回參加家庭餐會一樣,表現出恩恩愛愛的模樣。

「我知道了。下車後,我會戴上該戴的面具。」

總是這樣,一點小小的失控,完全影響不了她天生的理性。

方泉菲,他臨時起意挑選的妻子,就算生氣,仍會好風度地表現出合作的態度。

真是令人佩服的理智性格啊!

「方泉菲,我有說過你是位可靠的合作對象嗎?」听著她平穩的聲音,覃毅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問。

為何忽然扯到這個?

方泉菲有些納悶,身旁這位冷血的男人是又覺得她哪里可笑想諷刺她嗎?

「類似的話,有。」知道他在等著答案,縱使不想應,方泉菲仍乖乖地回答。

「嗯,跟你合作,令人安心。」

令人安心?這是暗諷還是稱贊?

「呃,謝謝。」搞不清楚是諺語或贊言,方泉菲訥訥地應。

「不客氣。」

「哪里。」真的在稱贊她啊?!不符覃毅作風的贊許,令方泉菲不敢置信。

「總之,我討厭麻煩。」

果然還有後續!

這句帶著明示的話,任誰听了也知道一一以下說的才是「重點」。「所以?」

「所以今晚的演出,不要辜負眾人的期望。」

意思是︰新婚夫妻該多甜蜜,就表現給大家看吧!

覃毅討厭麻煩,如果樣子做足了,那些親朗好友自然不會再碎嘴發問,為感情的問題一再作答,是很無聊的。覃毅討厭羅唆的事,所以既然要在眾人面前演戲,就徹底演好,省得麻煩。

「我懂你的意思。」

認識身旁這個男人十年,方泉菲當然了解他討厭麻煩的性格。

「那就謝謝合作了。」

「應該的。」

好大方的回答!踩下煞車,覃毅將黑色賓士安穩地停在豪宅前,對于即將上場的好戲,他倒有點好奇身旁這位正經又端莊的老婆,在領受完他的過份後,態度是否依然鎮定大方。

「那麼……開演了。」

覃毅先下車,今晚的主人富有至極,這一類重要的宴會,理所當然備有僕佣替賀客停車,他沒拔掉鑰匙,逕自繞過車頭,迎接他可人又美麗的老婆出場。

「菲,下車了。」

菲?乍听覃毅渾厚有力的聲音親昵地喚著她,方泉菲還真不習慣。

這男人,私下一向是連名帶姓三個字叫她的。

將手伸向覃毅前,方泉菲觀察了一下車外的狀況——

數名制服畢挺的侍者有秩序地站在周圍;停在他們賓士前的那輛車,是「遠鵬紡織」的黎氏夫婦;至于,繼他們之後到來的,遠遠看去,她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近日掀起台灣新聞界風暴的「紅書」出版集團的負責人——董煥昌、董潔芸父女。

想到要和董氏父女打照面,方泉菲不覺瑟縮了一下。

賀君辨和影星林新堡的緋聞,便是董氏父女發行的《名流》雙周刊率先揭露的。

除此之外,在覃毅和她發出喜貼後,這本以華人名流報導為賣點的熱門雜志,不但大篇幅的報導了婚禮的一切細節,還另闢專文揣度覃、方兩大家族商業聯姻下,兩位跌破各界眼鏡主人翁的感情生活——

小綿羊收服大野狼,柔情馴鐵漢……

終結台灣黃金單身漢的秘密,「大方實業」的美麗千金以近水樓台之姿……

惡少的感情周期預測︰據覃毅幾位親近友人的了解,這樁婚姻拖不過……

比起雜志里天花亂墜、似假亂真的報導,董氏父女的模樣更精明俐落、更市儈干練,對這種「危險人物」,方泉菲可是沒什麼愉悅的心情好面對的。

「菲。怎麼了?」

她的遲遲不下車,引來了覃毅的催促。

「沒。」

她伸出手,讓覃毅帶她下車。

菲?真刺耳!

太了解眼前這位男人的惡劣性格了,因此方泉菲明白,這聲單音節的叫喚,外人听起來有多親昵,覃毅心中的嘲諷便有多深——都是作戲啊!

「是不是太冷了?」

果然,她的腳才在地面踏穩,覃毅便溫柔體貼的詢問。一如她猜想地。

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把、緊緊不分;他的右掌,輕輕撫過她頰上的發絲,落在她的頸側,流連不去;他高高的身軀,微微壓低,薄唇在她腦頂徘徊,溫柔的詢問,低沉而富魅力……

方泉菲在心底嘆了口氣。.

車門尚未合上,戲便開演,覃毅今晚還真是敬業啊!

他如此賣力扮演一名深愛老婆的丈夫,方泉菲敢打賭,他身後那些侍者、甫進門的黎氏夫婦和唯恐天下不亂的黎氏父女。一定都看見、也听見了覃毅反常的溫柔表現吧!

「有你在,不冷。」

不自在地扯開嘴角一笑,方泉菲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很白痴的話,配合地扮演著幸福小妻子的角色。

「真的不冷?」

「嗯。真的。」

「可是,菲,你好像在發抖?」

廢話!你繼續枰在門口演戲,我脂肪再厚,也經不起初冬的冷風吹。

如果現場只有他們兩人,方泉菲一定會學覃毅的冷薄風格,把這句話丟到他臉上去。可惜,豎起耳朵的閑雜人等太多,她只能努力仰起頭,對覃毅柔柔一笑,以被寵愛的角色回答︰

「嗯,其實是——唔……」

呀……啊……可惡!被吻了——方泉菲的楚楚可憐尚未扮演完畢,覃毅便低頭一吻,終止了她不太高明的演技。

太過份了!這個男人一點預告也不給,想吻就吻,當她是什麼?他那些卸任的前衛豪放女伴捫嗎?更可恨的是,她的心髒跳得好快好快啊……

「菲,要專業啊……」

他薄薄的嘴,掃過她柔軟的唇瓣,在含住她的耳垂前,冷冷的提醒她。

「呃……」不知是否因軀體被騷擾緊貼,扼止了思考能力;抑或是覃毅的唇太過冷薄,凍僵了她十年前早就喪失的理智,方泉菲嬌弱地任覃毅親吻著。

「你……」

腦筋糊了、視線也迷蒙了,偏偏,在覃毅轉移陣地,將舌頭很新婚風情地探入她的唇時,她瞄到了閃過覃毅眼底的那抹惡劣——

都是在作戲啊!

她的心,在那一剎那間,有著微微的酸楚。

早知道,什麼都早知道了……

那為何還會如此難過呢?

當年她崇拜愛慕的偉岸男人,如何地變成了寡血寡情的冷漢,在她十六歲的那個冬夜,早看盡、也領受過了,不是嗎?

為了「東岩」的繼承權,他連婚姻大事都可以輕待成兒戲了,會做出這等惡劣的行為,又何需訝異呢?

濡沫相纏的四片唇.瓣,外人怎麼看,都會視為恩愛夫妻難分難舍的表現;他們豈知,浪蕩子未曾改弦易轍,對眼前新婚妻子的專情行為,其實都只是在作戲!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絕不該和這樣冷血寡情的男人打交道的,不是嗎?

為什麼?唉,何需再問為什麼?

方泉菲閉上眸子,掩去覃毅刺人的眼神,十分配合地投入演出。

因為,因為對象是他——她最初的暗戀。

所以甘願哪……

☆☆☆

很快地,門口那一幕,沸沸揚揚地在整個宴會傳了開來。

……如先前豪華婚禮上的溫柔專情,「東岩」惡少難分難分地纏吻著妻子,不因結婚近一個月的時間,有所改變……

乖戾酷少成了深情的新好男人,這可真是天大的新聞啊!

根據覃毅過去換女人的速度認定會有好戲看的人,通通大吃了一驚。

原本,他們猜想小綿羊再溫馴、再美麗,依花花大少喜新厭舊的個性,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吃也該吃夠了。所以今晚,好事之徒期待的,可是覃毅故態復萌、方泉菲神色黯然的好戲;怎知,所有邏輯性的推測,皆讓門口那一幕恩愛打破了。

看來,覃毅這次是來真的!

碎嘴者再不甘,也只能下這樣的結論。

「覃毅,你這次婚結得可真好啊。」

小型討喜的孫悟空大鬧王母娘娘演畢,重金從美國禮聘的黑人嘻哈歌手也蹦蹦跳跳地唱完三首歌,這頓壽宴,吃得好不熱鬧。

各種表演結束、幾位親朋好友上台發表祝賀老女乃女乃八十大壽的賀詞後,在宴會轉到豪宅大廳的空檔,覃毅帶著方泉菲跟老女乃女乃拜壽。

「我們家仲綱、仲堯要是有你幸運,娶了像泉菲這樣乖巧的媳婦兒,那該多好!」

雖然八十大壽一生只有一次,但老女乃女乃看著婚後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覃毅,也不禁在這個好日子感慨了起來。

「要他們兄弟結婚還不簡單。」

雷仲堯是覃毅最好的朋友之一,覃、雷雨家又有深厚的交情,所以覃毅一向跟著雷仲堯喊雷老夫人女乃女乃的,「女乃女乃,您只要‘三不五時’宣仲綱、仲堯晉見,對他們曉以傳宗接代的好處,再下道懿旨,依他們的孝心,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

不顧好友雷仲堯的難看臉色,覃毅很沒道義地向老女乃女乃獻策。

「命令他們兄弟啊?」

有別于一般金融世家的保守門風,他們淡水雷家,一向以自由民主的家風自豪,逼婚這檔子事,可還不曾在雷家上演過哩。

「嗯。要不是家父頻頻‘提醒’我結婚的重要性,我也不會去正視什麼正經的淑女,進而注意到可人又甜美的泉菲。所以,女乃女乃如果想要有孫媳婦進門,適當的壓力絕對是必要的。」

說完,覃毅伸手親昵地攬著妻子的肩,十分盡責地演出幸福男人的甜蜜。

「呵……听起來很有道理啊!」

老女乃女乃矍鑠的雙目看著恩愛的小倆口,不覺有些扼腕。

她心想,泉菲這女孩也早就認識的,先前怎麼沒想到把她介紹給仲綱、仲堯?赫,這下倒好,覃家不知是燒了多少好香,能娶到這樣賢慧的媳婦,把著名的浪蕩子給收得服服帖帖的。

「來,泉菲,告訴女乃女乃,覃毅這小子對你好不好?」

雷家老女乃女乃招手讓方泉菲到自己身邊,好奇地垂詢。

「很好。」

方泉菲望了覃毅一眼,再加上一句︰「他對我,出乎想像的好。」

「這樣啊,那你們什麼時候生個小女圭女圭來玩啊?」

老女乃女乃號稱是社交圈內最前衛的娛樂通,對各種流通的八卦,想當然而是十分地熟悉,是故,她跟多數人一樣。很好奇眼前這對新婚夫妻奉子成婚的真實性。

「女乃女乃……」呃,壽星的話題轉得好快,從關心他們的婚姻狀況到詢問生不生孩子,只一下下的時間而已,怎麼半點緩沖也無?

「女乃女乃,我和菲還在熱戀,才不願意有第三者打擾呢!」

覃毅的身子移了過來,替老婆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

「呵……哈哈……」

男主角給的答案,令雷家女乃女乃開心地笑了起來,因為,這下子她可是證實奉子成婚八卦真假的第一人嘍。

幼稚嗎?沒辦法,對一位高齡八十、什麼都玩遍的超有錢老婆婆,只有夸張又戲劇性十足的八卦,還引得起她一點興趣。

「覃毅,那你以前那些花花綠綠的女朋友們——」

「女乃女乃!」再問下去,就越線了。

沒顧什麼輩不輩分的,覃毅使了個到此為止的眼神給老女乃女乃。

「好好好……給你這小子一點面子,省得哪天老婆跑了來找我討人。」

于是,話題焦點才從最旁的新婚夫妻轉到別的事情上頭去。

一行人又聊了好幾句,直到宴會執行人來催老女乃女乃過去大廳開舞,大伙才又有移動的跡象。

「你先過去,我去趟化妝室。」

方泉菲仰起頭,跟一直握著她的手的覃毅說。

「我陪你。」

「啊……不用。」

「可是親親老婆,我想跟耶。」

他握著她的那只手,突然輕輕使了一下力。

又在作戲?方泉菲低首瞪著覃毅黝黑的手掌,覺得她的「老公」未免太過火了——從一個本位主義的沙豬,蛻變成肯陪妻子上化妝室的有禮新好男人,只花那麼一點點時日,旁人見了。恐怕不會太相信吧?

「呃,女人上化妝室很費時間,你會不耐煩的。」

「為了你,我不會不耐煩。」

為了你?覃毅還真敢演!方泉菲听他這樣說,心里是很想感動,如果、如果他眼底的那抹惡劣別那麼明顯的話。

「可是,你的好朋友好像有事找你耶。」

隨著方泉菲的視線望去,覃毅往左後方一瞧,站在那兒的人,正是雷仲堯。

「嗯,好吧,那你自己去,不過要小心安全哦。」

覃毅模模她的發,多情地叮嚀了兩句,又低頭在她柔軟的嘴唇上印下一記後,才放人走。

「兄弟,你這副幸福的嘴臉,真令我想扁人。」

方泉菲走遠後,雷仲堯冷冷的聲音旋即在覃毅身旁響起。

「羨慕啊?」

覃毅從口袋里模出一支煙,點了火,自顧自地吞雲吐霧起來。

「可人?甜美?怎麼和你以前那些數不清的女伴沒有半點相同之處?」

一個月前,老友發來喜帖,雖然結婚的訊息發的很突然,沒有半點征兆,但基于朋友的立場,雷仲堯仍是給予祝福,只是

原以為,覃毅的花花性格所締結的頂多是一樁商業性的政策聯姻,沒想到今日一見,惡少居然秀出一副身陷情海的反常樣?!

「還真過起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婚姻生活?」

戀愛?不像他認識的那個花花覃毅吧!

「方泉菲很特別。」

對相交二、三十年的老朋友,覃毅沒說謊。不過,基于尊重女方的權益,他也不可能對雷仲堯揭穿這樁「權宜婚姻」的真相就是。

「特別到引發骨牌效應?」

所謂的骨牌效應,就是圈子里每當有同齡的第二代或第三代結婚,他們這些未婚的單身漢就糟糕了,剛剛老女乃女乃有感而發的想催他們兄弟娶妻,便是最好的例子。

「引發骨牌效應?那也不錯。」

「去你的!」雷仲堯听了可火大。

「我親親老婆可人、甜美——深得我心。仲堯,結婚真的不錯啊!」

覃毅半開玩笑,有些戲謔、但又有些真,听得雷仲堯半信半疑。

「喂,如何快活是你家的事,少煽動我女乃女乃,我還想過幾年自由的生活!」

「哈哈哈!」

如果對象正確,結了婚,未必會喪失自由。

不過,方泉菲只有一個,黑心肝的覃毅也只有他一個,其問的滋味,也只有他才知道。

「說吧,特地等我,有什麼事?」

他們都是做大事業的人,彼此認識又深,覃毅明白朋友特地留下來,絕對不會只是想談那些有的沒的的感情八卦。

「日遠的父母差人從新竹送來女乃女乃八十大壽的賀禮。」

提及日遠,雷仲堯不恭的態度瞬間丕變為正經。

「日遠……他們家一向那樣周到有禮……」而覃毅此刻的表情更是嚴肅。

「下個月,日遠的忌日,你去不去?」

照例,每年這個時候,雷仲堯都會這麼問覃毅一次。

原日遠、覃毅、和他雷仲堯,是同年出生的好朋友。

會熟識,是因為事業有成的父母將他們送進同一所貴族小學就讀,且很湊巧的,三個小男生編在同一班;之後,國中、高中階段,成了好朋友、好兄弟的他們,理所當然選擇一樣的貴族學校;甚至,大學時,友誼深厚的三人,還一起申請去念美國西岸的名校柏克萊。

「再說吧。」吐了口煙,覃毅給了個不確定的答案。

「覃毅,做人不要太過份!」

什麼「再說」?日遠都走幾年了,這個沒良心的家伙年年拿這句話敷衍他,到頭來,卻不見他去日遠墳上上過半次香!

「我忙。」相對于雷仲堯的憤怒,覃毅依舊是八風吹不動的淡漠鎮定。

「忙了十年?」

雷仲堯氣得高聲諷刺覃毅,「虧你還是日遠的超級好朋友,日遠走了十年,這十年,你曾經去新竹原家探望過、曾為他拈過半柱香嗎?哼,好個二十幾年感情的好兄弟!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

「隨你怎麼說。」雷仲堯罵得難听,覃毅卻像事不干己似的,淡淡回他這麼一句。

「你、你沒救了!」

「彼此彼此。」日遠的死,覃毅明白除了他自己,雷仲堯內心也有一塊他人踫觸不得的禁地。

于是,因為這四個字,兩個身型相當的男人,敵意甚濃地對視了好幾秒。

「听說,你家老頭有意在明年春天正式將大位傳纘懷?」

忽地,雷仲堯冒出一句和先前無關的問題。

「沒錯。」

「你的親親老婆,會在事成之後下堂?」

「咦?」他怎麼會知道?

「兄弟,旁人不了解你,我可是很了解你。」

雷伸堯的肩膀挺得直直的,眼神犀利地觀察好友——這十年,他這老朋友的良心,真是變得越來越薄了……

「做人不要太過份!為達目地,傷害善良淑女的缺德事,還是適可而止,少做為妙。你這樣……日遠在九泉之下,也不會贊同的。」

「雷仲堯,你少半斤笑八兩!」

吸完最後一口煙,覃毅終于有一點點發火的跡象。

「總之,今年日遠十過年忌,我希望你能出現。」

「再說吧。」

還是這麼一句,覃毅答畢,扔掉指間的煙,便轉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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