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結婚——」莫可瞪大一雙美目,驚愕地大叫了起來。
「對!明天的日子不錯,我已經約好了韓克和珍裘當見證人,我們可以直接去法院公證。」公證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為了那張結婚證書還是避免不掉。
而事實上,今天一大早在來接莫可之前,他已經先打電話給在戶政事務所工作的朋友,請人將他們母子遷進他的戶口里,她此時已是他名正言順的配偶了,起碼身份證和戶口名簿上是這樣登記的沒錯。
「明天?」她幾乎要趴在沙發上痛哭流涕了。早知道他的行事效率比太空梭更快速、他的霸道根本就是不可救藥,可是……「這樣不會太快嗎?世美,我們有的是時間,沒必要急在一時吧?」
「我們是有很多時間,但你有沒有想過,小世已經八歲了,他不可能一直過著這種沒有爸爸的單親生活;而你一個女人在外面討生活也很辛苦,你難道都沒有考慮到這樣的日子對你或兒子都不好?」他嫌惡地瞥一眼早八百年前就可以列為古跡保護的老舊公寓。住在這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生活品質和安全保障可言,在他來看,他們母子等于是抱著一顆不定時炸彈在過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突然爆炸,嚴重威脅到他們的生命與財產安全。
她由他的眼神里看到憐憫與不屑。老天!她想大笑。他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還是他八點檔的連續劇看太多了,竟會把她當成那種備受迫害、可憐兮兮的小媳婦。
他未免太不了解她了。沖著這一點,她就有充分理由拒絕他的求婚。她︰——王莫可,也許不夠聰明,少點美艷,沒有精明的頭腦,甚至有些迷糊;但她一直是知道自己要些什麼,而制定目標,努力不懈的女人。
八年來和兒子組成單親家庭,日子也許過得不算富貴榮華,卻充實美滿,她有一份學以致用的工作,並且勝任愉快,這是他所不了解的。他不能以他的眼光與想法來衡量她,進而否定掉她的一切努力與成果。
「世美,你或許誤會了某些事情了,我和小世過的日子並不辛苦,也不艱困。我很喜歡目前的工作,我有一份穩定的收入,我們母子分工合作維持一個家,擔當起自己應負的責任,這樣的生活有目標,我們甘之如飴,你明白嗎?」
「你所謂的有目標的生活是什麼?窩在一間隨時可能倒塌的危樓里坐井觀天,然後安于現狀,自以為平穩無憂?」他握緊拳頭,對于莫可居然用這種口吻與他談判,感覺既心痛又憤怒。「這棟公寓或許老舊,但還不至于有倒塌之虞,而且不論我結不結婚,我都不會搬離這里的。」對他的自以為是起了反感,忍不住口氣也強硬起來。
「不想搬?」他冷笑。「你以為你一句不想搬就可以永遠賴在這里?陳文嘉不會放過你的;而且你當真認為這棟已有四十多年歷史的破公寓,還可以再撐過另一個四十年?」
「世美!」她按著額頭,它抽痛的厲害。自三天前不小心淋了一場雨後,它就一直不對勁,此刻再給他一攪和,它又更疼了。「我不知道這棟公寓還能再撐多久,但對于這里我有無可推卸的責任存在,我必須保護它。」
「你想拿什麼保護它?」他不願她被社會的陰暗染黑,寧可將她如鮮花般仔細供起來,永保純真無邪。遂壓下陳文嘉的真實身份不言。「你只是一名租客,過渡的旅人,何必執著呢?」
「問題是,我並非旅人,我是這棟公寓的主人。在這里,向我承租房子的每一位房客,我有義務、責任保護他們居住在此的生命財產安全。」她連眼楮都開始花了。近日的過分操煩早耗掉她太多心神,與他吵架,更使她傷心難過。
「這棟公寓是你的?」他驚訝地瞪大眼楮。就算他常年旅居國外,也知道,位在南陽街這個精華地點的房子有多貴,何況是一棟總佔地將近百坪的公寓,即便它的外殼早已腐朽,但光這塊地皮,少說也要好幾千萬,而這全部是她的。
「是的。」她邁一兩條越見沉重的腿,領他進主臥房,取出房地契交給他。「這棟公寓是我和珍裘合買的,不過登記的時候用了我的名字。」
因為珍裘一直不與她計較,所以莫可近年來賺的錢,有三分之二都用來還了珍裘的「盛情」,這也是為什麼她沒錢裝修房子,弄得像破落戶一樣,引得世美誤會的原因。
世美張口結舌呆睨著莫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的小女人,一直以來認為得背負一輩子的包袱,如今有本事獨立了,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因為她的能力已使她迫不及待想月兌離他的保護,昂揚高飛了。
「告訴我你在哪里教書。」他想起三天前在南陽街上找到她時,回到家立刻請人做的——莫可的近況調查報告。
那上面有一件事情被他駁回,令他們重新調查了。報告上寫著︰「王莫可是近年來最出名的補習班英文教師,收入豐富,並沒有生活上的困擾。」
補習班名師?莫可?記得當時他對這項報告的反應是嗤之以鼻,二話不說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他的莫可,嬌弱天真的千金大小姐,她有可能擔任教職,但頂多教教幼稚園或者小學生。一直到今天,在看見梁宏記之後,他才勉為其難承認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並自動將她的身份調整為某公立高中的教師。可是教高一班……
莫可怎麼可能受得了那種壓力比核能發電廠還大、沉悶又無聊的地方?他不相信。
「我在‘台大補習班’教書。」她一口氣打破了他的美夢。
是啊!一個補習班名師月入少說有十來萬,難怪她有本事買這價值幾千萬的不動產。
現在的莫可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莫可了,他突然對她升起了一股陌生的情愫,忍不住心中直冒抗拒的火氣。
「這就是你拒絕結婚的原因?」他沉下臉,心痛漸漸壓過怒火。也罷!女人總是這樣的,沒錢沒能力地拼命想找張長期飯票,他討厭被當成凱子敲,自然看不上那種女人。
而有錢有能力的卻學會了男人玩感情游戲的手段,她們不想要固定于一個男人,一個人自由自在地到處飛,「ONESIGHTSTAY」玩得比男人還高桿,怕孤單時就隨便要個精子往自己肚里塞,一個孩子來排遣寂寞,說穿了只有一句話——自私。
「世美,我沒有拒絕結婚,我只是不想這麼快結婚。」她看見他眼里的輕蔑與深藏的痛苦。它們像一塊堅冷的玻璃尖銳劃過她的心,一滴一滴淌下來的鮮血哽咽了她的喉、模糊了她的眼。「有什麼不同?」他諷刺地問。暗恨自己沒有從多年來的經驗中學乖,竟然還來做這種蠢事。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憤怒地跺了跺腳,一陣暈眩襲來,她踉蹌了一下。「你捫心自問,你求婚是因為了解我、愛我?或者是為了責任逼不得已?」
她用力吼完之後,一陣虛弱感襲來,她覺得嘔心想吐,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幸好世美看出她的不對勁,即時扶了她一把,免去一場她與地板的相親相愛。
「莫可……」他輕喚。小妮子的臉紅撲撲的,兩只眼珠子迷擁畝圓蛔冀咕啵他扶著她的手,踫到她在外的皮膚,它們燙得嚇人。
「世美,我是不想你受委屈啊!」她沉沉地低喃。「你那麼棒,我得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配得上你,我不想永遠成為你的負擔……」她猛吸一口氣,拉回那快要沉淪的神智,在話還沒有說完之前,她不能倒下去。「你想要保護我的心,我了解,但我同樣愛你,我也想要守護你啊……請你用心看看我,這八年來我一直戰戰兢兢地努力著,我……」
「莫可……」
世美聯絡了二哥世善和二嫂玫瑰,將小世接回家中,暫時予以照顧。
而他則伴著莫可住進了醫院。
只是找到莫可這件事,他還不敢讓王豫知道。
他這個大姊夫可也不是好惹的,若被王豫發現害他最親愛的妹妹莫可未婚生子、流浪在外長達八年的罪魁禍首是世美……
嘿嘿!他這身皮最好繃緊一點,王豫才不管他是不是他的小舅子,就算不將他生吞活剝下肚,也非拆了他全身骨頭不可。
再加上這個女人……唉!她拒絕結婚的理由竟然是她要和他立在平等地位上,守護彼此。
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潔白的病房內灑下滿點銀光,本應是充滿羅曼蒂克的美,不知道為什麼,世美竟有些淒清的感慨。
一直以來他都是大家依靠的擎天支柱︰這世上有多少人渴望得到毛大律師的幫助,而他不屑一顧。
他聰明的腦袋、細密的思維、穩重的行事方針加上一流的功夫身手,他對自己的能力有著極端的自信。並且也認為以他這麼厲害的人種,被人依賴,守護他所愛的人、事、物,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而這個手無縛雞之力、行事莽撞迷糊的笨女人居然說要保護他,哈……這應該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但為什麼,他卻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還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她要保護他?望著床上那張略顯蒼白,卻依然清麗不減的嬌顏,此刻的她看起來好脆弱的樣子,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已退燒、微涼的粉頰,那細致的仿佛掐得出水來的觸感,像是一捏就碎的瓷女圭女圭,恁般地嬌弱。
然而,他的迷亂、煩躁、不安的心神卻在撫上她的這一刻,奇異地平定了。這就是她所謂的保護嗎?守衛他的心。
他傾身細看她美麗的容顏,也許這個小女人真的用她的方法守護他也說不定。
她給他一個兒子、讓他首度嘗到了家庭的溫暖;她的工作能力證明了她不僅是一只好看的花瓶,她還有美好的內涵、睿智的一面;她很努力地充實自己、渴望融入他的生活、而不是站在一旁,只想著要分享他成功的果實;她……
看著她,他覺得滿足、快樂,一直以來荒蕪、空虛的心,因為她的灌溉,而充實了起來。
她真的守護了他,是不是?他是所有人生命、財產安全的支柱,而她是他心靈的支柱。
是這樣的。他很聰明,可以了解;只是強了太久,一時之間無法在人前顯露出脆弱。闖蕩前程的八年里,他習慣掛上一只冷酷的假面具,打落牙齒和血吞,成功、失敗、快樂和哀傷全部一肩扛起,不需要人家幫忙、也不與人分享。
她看透了他的心,才會執著地不願太早結婚。她——可愛的小女人,她真的懂他,呵!他突然覺得輕松,好像自己是世界上最強的人,可以做任何事,因為有她在他背後支持著。
「莫可。」他沉沉地喊,八年來不懂微笑為何物的唇角,開始往兩旁拉扯,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個人奮斗、有人支持、有人了解的感覺令他愉快地想要大笑。
「唔!」莫可突然申吟一聲,緩緩張開那雙清澈明朗的星眸。「我想喝水。」她像呼氣般說道。
世美很快在桌上找到杯子,替她倒了杯水。她掙扎著坐起來,他連忙摟住她。因為她喝得很急,等她喝完,他很快又替她倒了第二杯,她也一口氣灌下去了。
「還要嗎?」他遞過去第三杯水,但她搖頭。
把杯子放回桌上,他看著她在懷里閉上眼楮,有一瞬間,他為這張清美的臉孔和縴細的肩膀失了心神。
他忍不住伸手拂開她垂在前額的發絲,露出大片雪白,他在上面輕輕印下深情的一吻,希望等她好了,能有機會再和她好好談一談。因為時間的關系,他們有太多的觀念需要溝通。
他期待這場辯論,他的小女人不是膚淺、無知之輩;她一定還有許多值得挖掘的寶貝,是他終其一生想要了解的。
當她拿起他的手湊到唇邊,他驚訝得睜大眼楮。她吻著他的指尖和他的手掌,一股電流激蕩了他的心。
他情不自禁俯身輕喙了她的櫻唇。「莫可?」她還清醒嗎?
她又睜開眼楮看他,那如黑玉般的眸子像夜空般浪漫、深情,他在她的凝視下迷失了。
他伸手扒梳她柔軟的發絲,任它們穿過長著厚繭的手指,一陣細細的麻癢感溜過背脊,往他的下月復部聚集。
當她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她,他低呼一聲,再也制止不了突然而來的狂奔激情將兩人吞沒……
莫可在床上伸了懶腰,她的燒完全退了,而且她覺得十分輕松自在。或許因為她做了一個好夢。
夢中的世美不再是高不可攀、冷酷霸道的「冷面律師」,他變回了當年那個愛笑、機靈、體貼的大男孩。
他在她耳邊喃喃地吐露著愛語,滿懷深情的大手捧住她的臉,親吻她的唇,然後以舌尖分開她的白齒,侵入她柔軟的唇間,執意地糾纏著與她纏綿。
他們鼻息相通,兩顆心貼合得幾乎揉在一起,他以一種烈火狂焰的姿態,直直地撥入她心中深藏的那條情弦。無聲無息地將她引入炫麗的七彩光華中,讓她在他懷中癱成一池柔柔的春水。一股異樣的熱浪立刻從舌尖升起,在她全身每一處奔竄,她抵擋不了那莫名的燥熱,情不自禁讓虛軟的身體貼向他,雙手攬上他的頸項,任欲之火燃燒了她。
那是一場浪漫又瑰麗的春夢,她的肌膚上依稀記得他溫柔的與熾烈的激情,它們讓她快樂的好像在雲端,美妙的感覺直上天堂。
只是……人家不都說「春夢了無痕」嗎?怎麼她一覺醒來,全身竟一絲不掛,身體一肢酸痛的好像要背叛她而去。
她拉起棉被蓋住頭臉,悶悶地沉思,那真的是夢嗎?抑或……
「王莫可,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听我說話?」
一句不耐煩的怒吼猛地穿過棉被直轟入莫可的耳膜中,如醍醐灌頂的驅走她神游太虛天外的神思。
「珍裘?」她一掀開棉被,立即迎上一雙寫著憤怒又無奈的棕色眼眸。「你什麼時候來的?」她開心地咧嘴彎出一抹天真的笑花,伸出雪白藕臂親親熱熱拉起她的手。
「我來了大半個小時了。」珍裘朝天翻個白眼,向來美艷、冷漠的臉上,清楚地浮現出「受不了」三個字。
「咦?我怎麼不知道。」莫可一臉疑惑。
「你怎麼會知道?」珍裘沒好氣地回她一句。
打她一進來,就看到她一直在做白日夢,也不管她費盡唇舌,賣力地向她訴說自昨天小世進了毛世善的家門,她的行蹤曝光後,惹出了多少麻煩。
「飛揚集團」那個有戀妹情結的王總裁大人簡直是暴跳如雷,只差沒親手將「皓天」的招牌拆下來踩在地上。
別提其他人,個個都將莫可失蹤的大事,歸罪在韓克和她身上了,無理取鬧嘛!所以她決定了——蹺頭。遠離是非之地,方為智者所為。
「珍裘,你帶那個大包包是來探病,準備送我的禮物嗎?」莫可指著她腳邊一個大皮箱問。「唉呀!不用那麼客氣,人來就好,還送禮多見外?」
「這是我準備出國的行李,里面的東西沒有一樣有你的份。」珍裘冷冷地駁回去,懶得跟她扯。
「出國?你要去哪里?」
「看不到毛家,以及你們王家人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她直率地應了一句,從不考慮這話會不會傷到人。
其實以珍裘冷淡、出世的態度,本來就不喜歡與人有太多交集,她喜歡獨來獨往、自由自在的感覺,身旁牽絆著一堆親朋好友,本就與她個性不合,趁著這時候,甩開一切,再到世界各地去流浪一番,正合她意。
「是嗎?那你去玩,到每一個地方要記得寄明信片給我喔!打勾勾。」朝她伸出一只青蔥玉指,渾然不覺她的直言直語有什麼不對。
向來她看人就只看心,珍裘其實是個熱情至性的好人,只是她冷淡慣了,老愛四處飄泊,討厭麻煩,這是她的性情,她無置喙的余地,既然交了她這個朋友,就要接納真實的她。
「拜托!你幾歲了,還玩這種把戲?」珍裘皺著眉頭抱怨,卻仍伸出手指與她相勾打印。她可以不甩任何人,但對于莫可,很奇怪,她吃定她了。
「三十。」莫可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半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低呼︰「唉呀!你要出國了,那誰來當我和世美的婚禮見證人?」
「你的親戚朋友多得是,還怕找不到人?」
「可是世美說今天就要去公證了,時間那麼緊迫,叫我們臨時去哪找人?」
「早延期了!你現在躺在床上,難道叫法官來醫院幫你們證婚?」
「真的嗎?」莫可興奮地問,看到珍裘疑惑地點頭,更加開心叫道。「太好了。」
「看你這模樣,好像很不想結婚似的?莫可,怎麼搞的,你變心不喜歡毛世美了嗎?」
「不是啦!」她吐吐小舌。「我怕世美是因為責任才娶我,那太委屈他了,我也不愛這種完全依靠他的‘責任婚姻’,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有時間可以讓我了解世美,融入他的生活,可以和他立在平等的地位上,相扶相持、共同合作,度過往後每一個日子。」
「是這樣嗎?」珍裘冷漠的大眼里閃著不解。她一直是知道她的心願的,但從不明白這般堅持有何好處?她也不知道這樣的夫妻要如何相處?
她的母親是父親的情婦,從小媽媽就告誡她,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在有得挖的時候,就要盡量挖一些金錢來防身,以免將來年老色衰後,被男人拋在一旁,無以維生。
男人里是不是有好東西?這點觀念在看過她姊夫、大哥後,已做了些微調整。只是對于感情,在自幼耳濡目染下,冷感依舊。而且隨著年齡增長,更覺得會令人失常的「戀愛」是一種無聊又麻煩的東西,她這輩子最不耐煩去踫的就是那回事。
莫可為什麼會這麼執著、沉迷呢?令人費解。而更讓她疑惑的是,她堅持在婚前要彼此了解透徹、並做好一切準備的慎重態度。
「你說的‘平等地位’不能在婚後經營嗎?」在珍裘的想法里,時間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你要不要去做、用不用心?
莫可給她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轟得呆住了。「婚後經營?」這點她從沒想過。
可行嗎?好像也有人說過,一個美滿的婚姻,不在于婚前愛得轟轟烈烈,而是在婚後要費心經營。
現今的離婚率會節節上升就是因為大家都把心用在談戀愛上了,結婚,反而把心丟了,只一味昏昏庸庸地過生活,不再注意是否該用心維系婚姻。
她是否也犯了同樣的過錯?只想著如何在婚前做到最好,以為如此,便能像所有童話故事里寫的——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卻忽略了其實最需要用心的反而是結婚後的日子,她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要做什麼樣的努力?
若真是如此,答應世美的求婚也未嘗不好,她一直知道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必然會對他的妻子加倍疼惜,到時,她再來和他共同協商、經營出一個美滿的家庭,當然不是問題。老天!如今一想,他們昨天那一架吵得可真冤,他與她都鑽進牛角尖了。而珍裘一句話如當頭棒喝,令她恍然大悟。
呵!她忍不住失笑。「謝謝你,珍裘,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啊?」珍裘訝異地瞪大雙眼,她有幫了她什麼嗎?
「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豁然開朗後的莫可笑得可開心了。
「是嗎?」珍裘搖搖頭。算了,王莫可的人來瘋也不是頭一次發作,她不想費事去猜測她話里的意思,而且她的班機時間也到了,還得留半個小時飛車趕去機場呢!
「我要走了,再見。」她提起皮箱,瀟灑地揮揮手,徑自往外走。
「再見,要記得寄明信片給我喔!」莫可在身後提醒。
「知道了。」砰!她用力關上門,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酷。」莫可在後頭偷偷扮個鬼臉,雖然珍裘是個如此特別的人種,但她還是好喜歡她。她興沖沖地掀開棉被站起來,四處找衣服穿,奇怪!感冒發燒暈倒,要月兌光治療嗎?沒道理啊!除非……
噢!上帝,她的頭頂突然冒出陣陣白煙,臉頰燙得冒出火來,趕忙一溜煙鑽進被窩里。
怎麼辦?昨天那場春夢,根本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而且如果她最後殘留在記憶里的印象沒有錯的話,昨天,是她勾引他的。
明明拒絕了他的求婚,卻又與他上床。世美會怎麼想?他會不會誤認為她是個的女人,哇——完蛋了!
「小笨蛋,你想悶死啊!」世美提著兩盒便當,啼笑皆非地望著床上那一堆高高聳起的棉被。
昨夜太累了,他留在醫院陪著莫可睡到今晨九點,一覺醒來,正準備幫她穿上衣服,在醫院嘛,公眾地方,人來人往的,他可不想她這一身細皮女敕肉有春光外泄的可能。
偏偏珍裘挑中這時候來探病,他沒時間掩飾,只好匆匆幫她蓋好被子,借口出去買便當,留給兩個女人一個獨處的聊天機會。
幸好了解珍裘,她向來冷漠地懶得理會與己無關的雜事,更不會大驚小怪去道人長短,他可以安心地將莫可暫時交給她,任她們去話別。
想不到兩個小時後,一回來,就看到莫可像只縮頭烏龜,把自己埋在棉被里,不肯出來見人,她怎麼了?是害羞昨晚發生的事嗎?
如果是,那就抱歉了。他一點都不覺得兩情相悅的戀人,經由靈肉的步驟,達到的巔峰,這種事有什麼不對?
充其量只是對自己會把持不住,在醫院里擦槍走火感到驚訝罷了。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屬鴕鳥的。」他好笑地掀開她的棉被,發現她真的把頭埋在兩手間,天真地以為自己看不到對方,對方就看不到她。呵呵!實在是……
她听到低沉的悅耳笑聲,納悶地扳開指縫,透過小小的空隙,見到了本世紀最令人難以置信的奇人軼事——毛世美,「冷面律師」居然在笑也!
她錯愕地張大嘴,天啊!他笑起來好帥、好俊、好好看喔!
世美被她天真的單純模樣弄得更是大笑不止,拉起棉被,圈住她美好引人遐思的嬌軀,將整具嬌小的身體帶進懷里,爽朗的笑聲依舊不停地在她耳畔回蕩。
瞧瞧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她是如此的甜美、純良,如何教人不將她捧在手心里寵惜、呵疼。尤其她又聰明地懂他、支持他,並且迷糊地不會咄咄逼人,老天!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一個如她這般美好的女人?
而他十分確信這世上除了王莫可外,沒有任何人比得上她。他何其幸運,才能找到如此佳人,相伴一生,呵!他愛她啊!
「世美?」她伸出小手爬上他粗獷、性格的臉龐,輕撫著那開心而笑的唇,他這突然的轉變,究竟所為何來?
「莫可,」他捉住她的手,以他的唇感受她手掌的柔軟與熾熱。「你听著,我要回答你昨天的問題。」他一本正經地直視她的眼。「我娶你絕不是為了‘責任’,我是愛你才娶你的,但如果你不想這麼快步入禮堂,我願意等,直到你心甘情願點頭為止。」
「啊?」她愣住了,迷糊的腦袋在尚未做出任何反應前,微張的櫻唇又被一股有力的勁道攫住。
瞬間,她所有的思考能力,被這股源源不斷襲來的激蕩情潮掩蓋,不知不覺地,她伸過手去與他濃密的發絲糾纏;不知不覺地,她徹底啟開唇齒,熱烈地回應了他的吻……
他與她同聲低呼,一齊解放了精神與,他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更深一層的了解與體諒。
在飛上巔峰的同時,她記起了要告訴他︰「世美,我答應結婚,我們可以在婚後,再一起努力經營一個甜蜜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