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滿的結局
「有人來看你,夫人。」一位護士對她說。
諾艾爾的心髒輕輕地跳了一下。她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口的那位美麗的護士,她正向著她微笑。這是間普通的醫院,但由于她非凡的勇敢,病房已經被用心清掃過了。
「是——」
「你期盼的那個男人?好吧,我不能確定,但是他帶來一大堆鮮花,足以開一個花店了。」護士用島上聯合首府城特有的輕快語調說,「我帶他進來。」
「山姆!」當護士轉身離開房間時,諾艾爾喃喃地說,他終于來了。自從她被從聖米奇島用飛機送到這個位于主島的醫院之後,已經過去三天了,但是今天是醫院第一次允許探視者來看望她的日子。迄今為止,唯一一個探望過她的人,是一位滿含歉意的政府官員,他用準確的書面英語向她保證,警察已經追回了她所有的設備一包括那台智能電腦一並在政府的保護下,已經將它們送回到位于邁阿密的舍菲爾德公司總部。、雖然她很高興地听到愛因斯坦與粉紅回到了家里的消息,但是她仍在不斷地希望著會有別人走進她的病房,一個高大的長著藍色眼楮的暴徒,有著狼一樣的微笑,他曾經答應過回到她身邊。
現在他回來了!
她想在枕頭上坐起來,她肩膀附近的傷口痛了一下,讓她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哲昆-迪文羅格斯偏離了方向的子彈打在了她的肩胛骨上,幸運的是它沒有打中她的要害,但醫生還是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將這顆子彈取出來,並且傷口的愈合還要花很長時間。疼痛是付給山姆生活的小小的代價,山姆,他正要走進房門,手中捧著廣大束采自伊甸園山谷的祖母綠色的熱帶蘭花,采自他們原始的樂園中……
但是出現在她眼前的花是溫室里的玫瑰,而那個男人——
「哈洛德?」當她前任男友走進她的病房中時,她吃驚地叫了起來。
「我一听到消息就趕來了,」他將那一大捧用緞帶扎好的花束放在窗台上,拉過來一張折疊椅坐在她的床前,在他坐下來之前,他拂拭了一下已經很干淨的椅面。「親愛的,你還覺得痛嗎?」
「不,已經不痛了,」她回答說,極力想掩蓋住聲音中的失望,「我沒想到你會來。」
「我必須來,」他的聲音由于激情而緊張起來,這在哈洛德是很少見的,就像在夏季里下雪一樣少見。「當我听說你在那座該死的小島上中了子彈以後,我才意識到你對我意味著什麼。我想要你回來,諾艾爾,我準備讓一切都正式起來。」
他伸手到他的西服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黑色的天鵝絨盒子。他打開了盒蓋,將一只式樣古典的、光彩奪目的鑽石訂婚戒指拿了出來。「我知道這看起來很突然,」他一邊說,一邊將那只戒指套在她虛弱的手指上,「但是我考慮過很久了,我們彼此相屬,我們有共同的愛好,我們有共同的品味,我們連脾氣都很相像。我知道你認為我在工作上投入了太多的時間,但是現在這不成問題了,我事先得到了警告,我不會再將那些周末白白地浪費掉。」
「祝賀你。」諾艾爾咕噥著,她是如此震驚,幾乎說不出別的話來。
「謝謝,但是這不是我想听到的話,」他將她的雙手合攏在自己精心修飾過的手掌中,「嫁給我,諾艾爾,我知道我會讓你幸福的。」
我知道你會嘗試著這麼做的。諾艾爾思忖著,她仍然對這枚訂婚戒指感到震驚。那麼長的時間她夢想嫁給一個像哈洛德這樣的男人;能提供給她當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一直沒有得到過的信任與依賴的保證。還有愛情,當她看進他那英俊的渴望的眼楮里時,她默默地補充了一句。他是一個好朋友,她非常關心他,她不懷疑他會成為一個溫情的體貼的丈夫,而且他會竭盡全力給她一個穩定的幸福的生活。
如果她為于那個相識僅一周的男人對她的漫不經心的保證而拋棄這個光輝燦爛的未來,那她就是一個傻瓜。那個男人從來不曾說過他愛她,甚至在她為了救他麗受傷以後,他甚至都沒有同她聯絡過。將心寄托在那樣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幻上是一件愚蠢的行為,她也許應該相信帕帕-吉尼的伏都教魔法…
一只呱呱叫的鸚鵡猛然間將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她抬起頭,看到一只巨大的鸚鵡帝王般威嚴地停落在她的窗台上,它那綠色與紫色的羽毛在熱帶的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它將頭向一邊揚起,向著她眨了眨它那睿智的黃色眼楮。然後它低下頭,開始有條不紊地將那一大束玫瑰花啄成小片。
「嘿,住手!」哈洛德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停下來,你這只愚蠢的…諾艾爾,你為什麼在笑?那束玫瑰花在這座城市里幾乎是弄不到的,而那只愚蠢的大鳥竟然毀壞了它們。」
「你不理解,」她一邊說一邊大笑著,「那不是鸚鵡,那是預兆,來自帕帕-吉尼。」
「來自帕帕,-吉尼的預兆——諾艾爾,你今天吃藥了嗎?」
「沒有。」她回答了他,笑容消失了。她抬起頭望著哈洛德,非常感謝他對她的友情,但是她知道她對他不會再有超出友情以外的感覺了。「我知道你會讓我幸福的,但是我不認為我也能讓你幸福。自從我離開邁阿密,我已經和過去不同了,我改變了。」
「別那麼傻了,諾艾爾,這只有一周的時間。」
「一周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事情,」她溫柔地將那只戒指從手指上月兌下來,將它放回他的手掌中,「我愛上了聖米奇加島和它的居民們……還有一個非常特別的男人。」
慢慢地,很不情願的,哈洛德握起了拳頭,將那枚戒指攥在掌心,她看到一抹受傷的表情在他的眼楮里一閃即逝,然後他那完美無缺的冷冰冰的面具很快又戴在了臉上。
「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他一邊僵硬地說著,一邊站了起來,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不是那個男人嗎?」
諾艾爾抬起頭,看到那個護士正站在她的門口。
「是的,他不是。」她又躺回到枕頭上,「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可以在哪里找到葡萄酒,是嗎?」
「哈,我當然知道,」那個護士回答說,交插起手臂,臉上顯出了一副責備酌神情。「但是在你這種情況下,你不應該這麼問,知道嗎?」
「哦,別管它,它不會傷害我的肩膀的。」
「我不是考慮你的肩膀,我是在考慮你的孩子。」
「我的……」諾艾爾像閃電一樣在床上坐起來,「你……是在告訴我我懷孕了?」
「當你住進醫院時,我們為你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那個護士說,看起來像諾艾爾一樣驚訝,「你是說你不知道?」
「剛剛知道,」諾艾爾用手臂抱住身體,她心中漲滿的喜悅比她曾經想過的還要多。
我將要有孩子了,山姆,你的孩子,我們愛情的結品。
「上帝,我需要給他打個電話。」
她本能地伸手到桌子上去拿電話,但是她的手只踫到了平滑的空蕩蕩的桌面,在這座首都一流的醫院里,電話仍然是奢侈的通訊工具。「護士,請你找到電話給聖米奇加島打一個電話,我需要給一個名字叫做山姆-多諾文的男人捎一個口信。」
「杰雷-曼?」
「是的,」諾艾爾快樂地叫喊起來,「你認識他?」
「我的妹妹認識,她住在那座島上。」護士回答說,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昨天晚上剛剛同她通過話,她告訴了我關于杰雷-曼的事情和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諾艾爾的身上仿佛潑下來一桶冷水。「他沒事,是嗎?當軍醫送我到這里來時,他們告訴我他在後面,因為他沒有受傷——」
「他沒有受傷,夫人。」護士走到床前,坐在被子上,用她那強壯的棕色的大手握住了諾艾爾仍舊虛弱的手,「我妹妹說杰雷-曼在前天晚上就收拾起行裝離開了小島,就像風一樣不知去向,而且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到哪里去;….」
那台放在諾艾爾咖啡桌上的PC機開始發出了輕快活潑的聲音。「那個晚會比我剛剛在海厄利亞贏得的賭馬還要精彩,我喜歡給嬰兒下雨。」
「那是洗澡,粉紅。」諾艾爾微笑著糾正它的話,她正站在活動梯子的最上一級,解開那些掛在她的起居室里的粉色與藍色相間的彩帶與彩旗,那上面寫著她與粉紅的名字。「無論如何,我認為你答應過愛因斯坦在孩子出生以前放棄賭博。
太多的興奮對你的小程序的運行是有害的。」
「我真的放棄了,絕大部分。哈,它就像一位老小姐一樣擔心。」那台小電腦咕噥著,「此外,我很好,上星期升級了。
你什麼時候升級?」
「我想會很快。」諾艾爾一邊回答,一邊從梯子上走下來;將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月復上。四個月過去了,她的月復部已經能看出來了。在外表上,她似乎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在內心中,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過了一生。時光流逝得太快了,她沉思著,用手指撫模著月復內珍貴的小生命,如果山姆能夠看到這些——
這個想法讓她的大腦沮喪起來,自從她返回到邁阿密,她已經不再有找到他或者是聯絡上他的打算,她不想因為他們的孩子就強迫他與她保持某種關系,她無法忍受這一點。當然,在夜里,當她將臉埋在枕頭里時,她痛哭著,心都要碎了。她想象著他們無法擁有的未來,他們不曾組建的家庭……一聲沉重的敲門聲在她的前門外響起來。
上帝,不要再送禮物了!
她環視著堆滿起居室的嬰兒車與玩具,不知道她應該將新禮物擺在哪里。她非常感激她的朋友們對她與粉紅的關愛,但是她公寓的空間是有限的,她無法擺放那麼多東西。」
「但願這禮物只是一張賀卡。」她咕噥著,走過去開門……她突然抽了一口冷氣,她看到了一雙具有穿透力的大海般幽藍的眼楮。
很長時間,她只是站在那里,外表僵硬而冷淡,似乎她又被一度包圍著她的心的那堵冰牆環繞著。他看起來還是那樣。哦,他那散亂的頭發剪短了,身上穿著一套保守的灰色西裝,不再是那件性感的襯衫與破舊的牛仔褲了。但是他的身上仍然散發著同樣的無形的力量,同樣的不可見的活力,這些力量與活力能燒融她冷漠的防御工事。
「我能進來嗎?」
他沒有說「我很抱歉沒留一張字箋就離開你」,或者是「原諒我當你在醫院的時候我不辭而別」;只是一句「我能進來嗎?」似乎他沒有失蹤過四個月。
「你想要什麼,多諾文?」
他感興趣地揚起了一條眉毛,「多諾文?‘山姆’怎麼了?」
「這正是我過去四個月里一直想問你的問題——噢。」她揚起手做著手勢想要強調出她話中的重點,但是不小心踫到了高背椅子的邊緣。
「過來,讓我看一看。」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受傷的手腕,但是她縮回了手。他從洞穴的塌方與瀑布里救了她的命,但是從高背椅子上……她轉回身,被她一直努力忘卻的記憶壓垮了。
「你想要什麼?」她再次問。
他跟在她身後,走進堆滿了禮物的公寓里,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公牛走進了擺滿瓷器的店鋪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咖啡桌上的小電腦上。
「嗨,是你嗎,粉紅?」
「嗨,山姆,你錯過了給嬰兒下雨的機會。」
「它是說洗澡,我們給孩子們舉辦了一個晚會,她的孩子們。」
「不僅僅是我的,」粉紅糾正她的話,「也是——」
諾艾爾關上了粉紅的電腦蓋,切斷了它的音頻信號。「你為什麼到這里來?」
他注視著她。他的眼楮里閃動著熱情,連同那些個深藍色的夜晚與陽光燦爛的白晝一同涌進她的心中。「你是哲學博士,猜一猜。」
她猜了。實際上,在過去的四個月里,除了猜測他在哪里她沒有做別的事情。盡管她已不再試圖尋找他,但她知道她仍然愛他,對他的愛會持續到她臨死的那一天。然而,她也痛苦地意識到,她心中的愛並沒有在他的心里引起共鳴。
在四個月的失蹤之後,他又悠閑地走回她的生活中,她不知道他明天是否會再次失蹤四個月,或者是四年。她不能生活在那種不確定當中,而且她也不希望她的孩子生.活在這種變幻無常的環境當中。她知道得很清楚,當一個孩子被她深愛著的父親拋棄時是什麼樣的感覺。「你到這里來是一個錯誤,」她轉過身,面對著他,「你最好離開。」
她看到了他眼楮里捉模不清的表情,感覺到它們撞擊著她的心。
「我想我猜錯了,我還以為穿著這身猴子似的西裝來見你,你會——」他用手指搔了搔頭,立刻將整齊的發型弄得蓬亂了。「見鬼,我猜這只是一個夢。但是在我離開以前,我要將這個交給你,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它。」
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張卷著的報紙,將它遞給她。「我聯絡了蓋斯叔叔的幾位舊……嗯,生意伙伴,他們給我提供的線索是令人發抖的,但是我還是在《芝加哥時報》上找到了這則消息,它並不多,但是……」
她展開那張已經殘破的報紙,發黃的報紙被從中心撕壞了,看那日期已經是二十五年前的東西了。
起初,諾艾爾不理解山姆為什麼讓她看這張報紙,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篇緊挨著訃告的小標題上,「海斯銀行搶劫案遭到挫敗,司機斃命」。
「給我提供線索的人告訴我這是黑手黨內部的事務,」山姆繼續說,「當事情發生以後,芝加哥仍然是一個黑手黨控制的城市,警察被告知盡可能不要插手管這件事,于是整個事件就盡可能快地被遺忘了。但是我同一個幸存者談過話,他說當時沒有指名道姓地提過任何人,但是他記得那位司機是一個年輕的意大利人,他一直在談論著他可愛的小女孩,他打算用搶劫得來的他的那份錢,給她買一切他那高貴的丈母娘斷言他買不起的東西——諾艾爾!」
她沒有意識到她昏了過去,直到她看到地板迅速地向她沖過來。在她完全失去知覺以前,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一雙強壯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接下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山姆坐在她的身邊,他的眼楮里流露出關切的神情。’
「總是救我,你不覺得厭倦嗎?,,她喃喃地說。’
「它已經變成了一種樂趣。」他用手指撫模著她的下頦。
她慢慢地坐起來,那張報紙仍然攥在她的手里。
「你認為那個司機真的是我父親?」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整個事件的內幕了,」他實事求是地說,「但是這個男人死的時間與你父親失蹤的時間正好吻合。
如果他是你的父親,這就意味著他離開你們並不是因為他愛你們不夠,而是因為他愛你們太多了。」
她點點頭,將那張皺巴巴的珍貴的報紙按在心口上,勇敢、愚蠢、魯莽、忠誠……她搖了搖頭,記起了那個愚蠢的可愛的年輕人,他為了讓她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而做了最糟糕的決定。她哽咽著,感覺到在眼淚之外的悲痛與祥和。
「謝謝你,」她輕聲說,「但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你問了太多的問題。」他將手臂搭在沙發的靠背上,「現在該我問問題了。」他注視著她,他的表情疏遠而冷淡,「如果我請求你跟著我走,你會同意嗎?」
諾艾爾僵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交錯在她面前的兩條路,一條路安全而有保障,另一條路充滿了熱情與無法預言的熱帶風暴,她現在做出的選擇不僅僅會影響她一個人的生活,還會影響她孩子們的生活,還有她孩子們的孩子們。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她將手放在小月復上他們孩子的身上,思忖著。在這里,我的錢和我的社會地位都在不斷地提高著,但是它們並不意味著什麼,我想要我的孩子在充滿了愛的環境里長大,即使這條路是崎嶇不平的,充滿了變幻莫測的因素。愛情值得付出這樣的代價。
「我想,」她回答說,嘴角上浮起一個害羞的微笑,「你可以問問我,自己找出來答案。」
「你的微笑,」他屏住了呼吸,將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他驚奇地搖著頭。「我用了四個月的時間來到美國尋找這份報紙,我想這就是為了你那見鬼的、荒謬的微笑。」
「它不荒謬。你是怎樣來到美國的?」
「我工作。當迪文羅格斯兄弟事件發生後,小島上的政府意識到他們不能再與工業化的西方社會隔絕開,除非他們希望黑市交易成指數地上漲。他們需要一個代表,他既信仰傳統的習俗,又理解現代社會的商業。現在,在你面前站著的就是新任的工業貿易特派公使,我是肩負著友好的使命來到
美國的。」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或者是寫信?」她責備著他。
「甜心,除了找那樁搶劫案,我根本沒有時間呼吸。」當他用手臂環抱著她的腰,將她拉到自己的胸前時,他坦白地說。「此外,我想送給你某些比破舊的平房與吱吱作響的吉普車更好的東西。」
「我喜歡你的平房。」她咕噥著說,呼吸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而強壯的味道,雖然他穿著西裝,但是他的味道仍然是清新的荒野的加勒比海的風的味道。她將手伸進他的西服里面,用手臂環抱著他的腰,在他的胸前摩擦著。「想一想你能不能在緊張的日程安排中擠出時間來舉行婚禮?」
「實際上,我們不用舉行婚禮。」
「不用……」諾艾爾的後背僵硬了,她的美國人的道德又回到身上,「山姆-多諾文,如果你認為我手上沒有一枚結婚戒指就同你漫游世界,你就又——不許笑!」
「我不是故意的,」他回答說,仍然笑得像一個學校里的男孩,「當你生氣的時候,你看起來如此可愛,我一直這麼想——甚至在你試著將我趕出我的臥室的時候。但是別擔心,我們不必舉行婚禮,因為我們已經舉行過了。當我同那些政府官員接觸時,我發現帕帕-吉尼比我想象的更有權威,那個儀式百分之百地合法——豬,甜酒,還有一切。」
「那麼說,我們一直是結婚的了。」她沉思著。
「一直是,還要從現在開始。」他聲音嘶啞地說,向她俯來,「我想念你,我的小妻子,我需要你——」
一聲尖叫阻止了他,他坐回去,從他的底下拽出了一只小巧的可愛的黃色橡皮鴨子。他皺起了眉頭,將這只玩具交到另一只手中。
「我知道智能人工原型電腦幾乎和人類一樣,但是這只小寶貝電腦怎麼——嗨,有什麼好笑的?」
「你。」她回答說,她的肩膀隨著抑制不住的笑聲而顫抖著,「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叛逆者被一個玩具迷惑住,但是你最好習慣這一切,多諾文。」她將鴨子從他的手中拿開,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小月復上,「那兩台電腦不是唯一一對解決出伊甸園方程式的幸運者。」
「你說什麼——哦,上帝。」他低下頭,溫暖的手掌覆蓋著她月復部那不同尋常的隆起。「上帝。」
她注視著他的眼楮,但是除了在他的眼楮里看到震驚以外,她讀不懂其它的表情;突然,她恐懼地意識到她也許想錯了,他不會分享她的快樂的,他只想要一個妻子,不想要家庭。也許他認為撫養孩子對男人采說是一件責任過于重大的事情,也許他不想要他們的孩子,或者是她。
她的身體僵硬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我想當你請求我嫁給你時,你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景,如果你重新考慮你的決定,我會完全理解的。」
他的頭倏然抬起。「重新考慮?」
「是的,我的意思是,孩子會帶來巨大的責任,我不想強迫你——」
她的話突然被打斷了,他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嘴唇。他的吻讓她的心放下來,將她內心中最後一絲疑慮融化了;他的吻給了她一生的熱情與幸福的保證;她用手臂摟住他的脖子,向彌漫在他們之間的渴望投降了。她感覺到了一種從來不曾體驗過的安全與依賴,即使當他們在伊甸園山谷里的時候也沒有體驗過。
最後,他抬起頭,用一種如此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幾
乎讓她的身體癱軟下來。
「我以前說過,甜心,現在我再說一次,作為哲學博士,
你有時候相當瘋狂。你不知道這正是我夢想的東西嗎?我從來沒有過家庭,但你會發現,我將會成為一個最好的父親。」
她伸出手,撫模著他的笑靨,感覺到快樂像熱帶的花朵一樣在她的心中迅速地開放起來、蔓延起來。我們走了一個圓圈,她思忖著,記起了那個在破舊的飛機場初相遇時面孔像石頭一樣冷峻的男人和情感完全僵化的女人。是聖米奇加島上那粗野的、變幻莫測的、有時候是強大無比的魔力重新塑造了我們,將我們的過去燒成了灰燼,讓我們通過彼此的眼眸看到了我們最好的一面。
「我過去想錯了,」她喃喃地說,「樂園正是我們應該墜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