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真想立即飛過桌子把他的眼珠摳出來。她想踢,想打,想尖叫,想謾罵;想用一切辦法讓周圍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
而惟一阻止她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是,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那靜止的表情泄露了天機。那是捕食者聚集全身力量伺機捕殺的那種繃緊的靜態。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是多麼希望她失去理智,希望她尖叫起來,希望她歇斯底里,再次當眾中丑,再次表現她自己的公眾形象。「怎麼,簡,」他挑逗地說,「還嫌少?」
他倆都知道,這太過分了,確實太過分了。如果是幾塊錢,那簡完全可以嗤之以鼻,但是,如果是這麼大的一個數目,那是任何一個人都會遲疑的,更何況面對它的女人還欠了很多債,而她所需要做的不過是放棄自大,放棄尊嚴……
決不!
而他也知道她不會這樣做的,她會把他的邪惡建議唾在他臉上!
酒精和鎮痛藥,再加上憤怒混合而成的危險的雞尾酒使簡的血管里的的血液沸騰了起來。她的雙頰緋紅,臉上平添了一種火辣辣的激情。她高傲地抬起頭,用利劍一般的眼光盯著他。「你說我會听信你的話嗎?怎麼才能阻止你明天無法去銀行吊銷這張支票呢——如果你還沒有吊銷它?」
她大概也知道他不會如此輕易地就放棄引誘︰「你看,這是一張銀行現款支票,不是我公司的。它在你手里就如同現金一樣。」
「而且一次交易就得到這麼多的現金。」她很慶幸自己的聲音沒有支吾與躊躇。
「你覺得自己值這些錢嗎?」他狡黠地問。
「一分不少。」她拿起那支票,小心地展平它的角,然後又折疊了一下。
「想像一下留下它的好處吧。」他低沉的聲音充滿期待,眼楮緊緊盯著她略顯笨拙的帶著手套的手指,期待著她輕蔑地將這折疊起來的小紙片撕得粉碎。「按規矩,我得要求你無條件服從,我有很多的海外客戶,當他們來訪的時候,我希望他們得到很好的照顧。那些男人在接待處當然也能得到一般的接待,可他們都希望得到更周到、更上乘的服務……」
簡拿著支票的手本能地僵住了。她注意到瑞安已調動好身體的所有肌肉,準備迎接她的猛烈發作。
可是她卻默默地把那已疊成一條的小紙餃在了嘴上。然後,她又帶著滿臉的笑容把它沿著下巴向下移動,最後別在了她的上衣領口上。這樣,那張支票就穩穩夾在她的上衣花邊領口和一個之間了。然後她向前欠起身來,仔細端詳瑞安的臉,觀看自己那先發制人的一拳的效果,並對著那張一時間不知所措的臉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難為你了,瑞安。我一定會善用這筆錢的……但是,如果我還需要考慮考慮你提出的條件,你不會介意吧?我不喜歡在沒有經過周密的市場調查之前就倉促做決定。」
他先是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是在對他的虛張聲勢將計就計。
「你所說的並不是你的本意。」他說著用眼楮盯住了那支票消失的地方。
「喔?不是嗎?」她漫不經心地把頭一甩,讓頭發披到身後,動作充滿挑逗性。從她激動不已的表情他似乎看出,她也一樣在虛張聲勢,而且比他的更高明!「為什麼不呢?我現在急需錢用。你也說過,情急之中的人會做出非同一般的選擇,甚至鋌……」
從他眉宇間的愁容可以看出他有些不知所措。腮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他自己甚至都可以听見自己咬牙的聲音。啊,復仇的感覺真是太棒了,簡高興地想著。難怪瑞安要不顧一切地報復……
「可舍伍德的尊嚴到哪兒去了?」他諷刺說,「要是你父親知道你在他背後干這種事情,他會怎麼想?」
簡很奇怪他傷人的話為什麼總是往父輩身上扯。這是不是表明他視那些神聖的往事如糞土?她對父親的經營道德觀念並沒有什麼直觀的認識——而且她更不是父親的什麼「嬌寶貝兒」。在父親的冷漠和嚴厲的期望之下,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變得十分堅韌。如果簡要和某個男人約會,只要他的精明使他知道這人會對他的經營有利,那他是不會反對的。想到這兒,她倒覺得瑞安的話帶有莫大的諷刺意味。也許他話里暗示更多的是他自己性格中的弱點!
「我倒是真想知道假如你的父親知道你變成了一個拉皮條的,他會怎麼說!」簡反唇相譏。
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陰影。「我的父親二十年前就死了。」他焦躁地說。
他聲音里的淒涼和沉重使簡感到一絲歉意,同時她也很好奇。「我很抱歉,是意外事故?」「不。」他的聲音里包含著一種忿忿的不滿,這使她不由得一震。
「那他是被謀殺了?」瑞安不論失去什麼,只要原先是法定屬于他的,都會使簡感到振奮。當時他可能還是個孩子,不過十來歲。簡很難想像他當時是什麼樣子,但她認為他那時一定十分爭強好勝,黑頭發,熱情,並且有強烈的佔有欲。
簡無意識地伸手模了一下那張支票,它在壓力下已變成了圓弧形。「我很抱歉,」在一陣沉寂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一定度過了,一段特別艱難的時……」
瑞安輕蔑的哈哈大笑使她又一次對自己的真情流露感到後悔。和父親一樣,瑞安一定也認為時而站到對手的立場上說話是一種軟弱的表現。「也許這正是你變得如此不通人性的一個原因。」她氣急敗壞地說。「你的母親一定不懂得如何教你禮貌待人。我敢說,你十幾歲的時候一定是個小無賴。」
他咧了咧嘴說︰「我現在也是啊,親愛的。不過還是別再提我母親了,她和我們的爭吵沒關系。」
正好簡這時也不感到疼痛了,所以她也就沒有了對傷口的心理壓力,可以眨著她那涂了睫毛油的長長睫毛的眼楮看著他了。那明亮的眼楮里充滿無所顧忌的興奮表情。
「我們是在爭吵嗎?」她故作天真地說,「我以為這不過是你一貫的經營態度……恐嚇、侮辱、暴力……」
他對她如此放肆的言談感到震驚,他的暴躁竟然也因此而被暫時壓抑住了。
「你需要暴力,親愛的。你說的一點不錯。」他假作禮貌地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套的花邊處擰了一下她的手腕。
「你輸不起了,是嗎?」隨著手腕處的一陣刺痛,這感覺又通過她的胳膊一直傳到她的,她不禁惱火起來。「不準你再叫我親愛的!」
「這只不過是為了調節氣氛。」他用貪婪的目光盯著她的肩膀。;戴恩朝這邊走過來了。他會收拾你的。我希望你能掙到這筆錢。他是個喜歡粗野的人……所以你盡可以在餐桌上彬彬有禮,可是到了床上最好還是拿出看家本領。」在虛張聲勢失敗以後,他現在開始以恐嚇強迫她把那一萬元交出來。
「他比你強得多。」她反唇相譏說,進一步逼迫他認輸。
「那好,我想我們談妥了。」
他拿起房間鑰匙,把它放在她嬌女敕的掌心里,然後把她的手指一個一個地彎回來,最後抓住了那長方的塑料牌,同時用藍色火焰一般充滿挑釁的眼神盯著她。
「對。」
看到他並不服輸,簡不由得嗓子直發干。他果真要讓她去做這樁由他策劃的骯髒交易。也許他真的不在乎這筆錢……這區區一萬元對他這位富翁來說算得了什麼?他的確證明了自己是在不遺余力地使她徹底就範。她的頭不由得脹大了。迷惑中她感到有一點是始終清晰的,那就是他絕不會認輸。也許最好的方法真的是讓他如願以償,那樣他也許就不會對她窮追不舍了。
但舍伍德是從不讓步的!父親也許沒有這方面的原則,可簡卻為自己訂立了一些必須遵守的原則︰言出必行,以誠為本,決不背叛朋友。但眼前這個人卻使她不得不背叛這些原則了。他過去對她困擾還不夠,現在還要再一次引誘她放棄原則,成為小人、騙子和懦夫。
「那麼,我們可以搭檔了嗎,親愛的?」戴恩說著從簡的肩膀上方將空酒杯放到了桌上。接著,他把簡的座椅靠背往後一扳。突然失去平衡使簡猛然用手抓住了椅子;抬起的臉上出現一絲笑靨。
她再低頭看瑞安時,卻只見他在服務員端過來的一只銀色盤子里的賬單上簽字。他最後一筆用力之大,幾乎把紙都劃破了。臉上的表情怒氣沖沖而又冷酷無情。
「當然可以。」在戴恩扶她站起來的時候她說,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她感到自己的頭腦好像和身體分了家。在他扶著她走出餐廳,來到飯店的鋪有厚地毯的客廳里的時候。她覺得兩腳像飄在空中似的。但她仍清楚地意識到瑞安還在身後默默地跟隨著他們。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正盯著她的後背,那種感覺就像槍口頂在後背上一樣——冰冷、堅硬、毫不留情。
她忽然冷靜了下來。在他們走過服務台,向電梯間走過去的時候,兩個男人開始握手告別。這時她感到時間好像凝固了,凝固的時間又似乎正帶著她進入永恆的夢境。瑞安說話聲音似乎很平靜。但當戴恩注意到服務台的服務員懶得管事;就示意簡去叫電梯,而他走過去檢查他的留言的時候,她發現情況不一樣了。她被突然拉到最近的柱子旁,瑞安堅實的身體把她圈在那兒,他的兩只大手按在她肩膀兩側的大理石牆上。
「他的年齡夠做你父親了——難道你連這也不在乎?」簡可以感覺到他利劍一般的目光直逼她若無其事的蒼白的臉。如果她動一動,就會踫到他,因此她像雕像一樣,屏住氣,一動不動,希望無聲的反抗能在公開對抗的慘重失利的戰場上有所收獲。
看到她一言不發,他以更加嘲諷的堅定口吻說︰「下一個嫖客可不會還這樣對你胃口的,那你可怎麼辦,簡?你已經失去了說‘不’的權利。再往後,當你踫到那種使你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人的時候,你怎麼辦呢,簡?你是不是只閉著眼楮想你掙到的錢,就任憑那些冒汗的臭豬在你的大腿之間胡作非為?」
簡對他這番侮辱話語的的回答仍舊是極力克制,一言不發,使他克制的憤怒無從發泄。
他把手垂了下來,並往後退了一步,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他們之間過近的距離。「你一定知道,這一步只要一邁出,就沒有退路了。」他急促地說。
「謝謝你,我不需要什麼退路可走。」她說著轉過身來對戴恩苦笑了一下,他正好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回來了。一群美國游客從電梯里走出來後,她用胳膊挽起他的胳膊走進空電梯,並未意識到他這樣急于離開瑞安可能是早有默契。
她像夢游一般和戴恩來到703房間。她把鑰匙遞給他,他把門打開,她看著他在屋子里來回走動。拉上窗簾並打開收音機,調整各處的燈光直到他自己滿意的效果。他實際上只讓那張寬大的豪華木制梳妝台上的燈亮著,把其他的燈都關掉了。這倒也很對簡的胃口,房間另一側的床那邊幾乎是漆黑一片。
房間布置得十分豪華、舒適,但又很陌生。沒有什麼刺激感官或引發回憶的東西,這也還對簡的胃口。
她把自己的包放在靠近門口的長桌上。但這對她來說也很吃力。剛才還感到輕飄飄的四肢現在異常沉重起來,正常的理智也似乎離開了她。
她答應了這樁交易……
這思想在她內心深處徘徊著,她任憑戴恩抱住了她。在他把她的臉扭到他面前的時候。她只感到手很干,皮膚很麻木。他身上的香水味和他呼出來的強烈酒氣混合在一起非常刺鼻。她把頭一歪,他那本來要和她親吻的濕漉漉的嘴唇觸到了她的面頰上。她必須這樣,她告誡自己。這是尊嚴問題……她要維護尊嚴……要證明……可她不清楚要證明什麼,向誰證明。道德開始滑坡。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欲睡的意識中突然產生了一種驚厥。她感到熱血一直沖到她的耳朵上,她猛力將戴恩推開。他那肥胖的身軀居然也強烈感受到她的力量。
「怎麼?這是干什麼?」戴恩抬起頭來,他那棕色眼楮里透露出來的更多的是不解,而不是憤怒。簡同時也感覺到,他因一時恐懼而松開了手。她趁機抽出身來。「啊,門那兒有點兒動靜。」她聲音顫抖地說,意識到砰砰的響聲並非源于她頭中血管的搏動。
想到可能的轉機,她的雙膝就像散了似的。瑞安,肯定是瑞安!他的良心一定發現了,盡管他這樣侮辱她,可他的良心一定沒有背棄她。她因此幾乎可以原諒他了!
「哦,我知道,一定是送香檳酒來了。」戴恩說著打開房門,把服務員讓了進來。「我剛才在服務台訂的。」他嬉笑著向簡解釋說。「我知道你們要什麼樣的男人,還知道你們喜歡花兒和巧克力,這些我也要了一點兒……」
不知怎的,她一心只覺得瑞安會來的。「我得……去……洗手間。」她從嗓子里咕噥著說。隨即她打開身後的門溜了進去,模索著把門插上。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套里的左手雖然不感到疼痛,但是脹得厲害。一會兒血脈就會被手套擠得不通了。她想,還是趁現在把手套摘掉吧,這總比以後需要把它剪開好……
她努力月兌去那絲綢的手套。為了把手指頭褪出來,她不得不用了挺大的力氣。然後她不經意地看了看左手。估計在那昏暗的燈光下,別人很難看出它腫脹的情況。
就在門外的房間里,香檳酒和戴恩•米勒正在等著她……
要是在其他場合,她或許會很喜歡他,簡朦朧地想著。剛才在樓下,他十分得意忘形,粗俗無禮。但是在私下里,他卻表現得很得體,很浪漫。不論瑞安怎麼說,她可不相信他會傷害她的身體。想到這里,她把手套丟在了洗手間里,勇敢地走了出來。
她很高興地看到好奇的服務員已經離去,並看到桌上靜靜地擺著一滿杯似乎象征她命運的香檳酒。投有人前來搭救她。她得自己救自己。在她的意識里,戴恩一直不過是一個用紙板剪成的肖像,不過是她在和瑞安斗爭的過程中冒出來的一個插曲。可現在他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對她可能造成傷害的人。
而這一切都是瑞安的錯!
她把那杯香檳一飲而盡,接著就感到一陣頭暈,不由得坐在了床邊上。
「戴恩……」她知道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非常非常重要……
「我在這兒,小親親。」他異常甜蜜、溫柔地說,未等她說出她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人,他又給她斟滿了一杯香檳酒。她感覺到他的神志現在也不很清楚了。盡管瑞安是在進餐中間要的酒,他開始喝的還不及簡多,但是最後還是他把所有剩下的酒都喝了。
他跌跌撞撞地沖過來,簡趁勢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然後,她俯,想把酒杯擱在地毯上,酒性猛地撞上她的頭頂,酒杯翻倒了。那冰冷的紅色液體灑在她的腳上。簡打了個寒戰,把弄髒的拖鞋踢掉。踢腿的動作使她站立不穩,她仰面倒在床上。裙子裹在了大腿上。
戴恩倒在她身邊。手里還拿著那香檳酒瓶,看著他噴著泡沫往肚子里灌酒,簡不禁尖叫了一聲。在他笑著看著那酒流進自己的喉嚨的時候,簡用左胳膊肘支起身子,一邊把酒瓶對準他的嘴,一邊將灑在他那襯衫扣子已半開的胸膛上的酒抹去。
「你干嗎不用舌頭把酒舌忝干淨,親親?」他倒是夠幽默的。說著用他的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攬到自己身上。
在濕漉漉的扭打中,他們倆誰也沒意識到周圍有什麼動靜。但是門突然開了,與此同時簡只覺得有人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她立刻就站到了地上。
「對不起,朋友——我改變計劃了。」
瑞安.布萊爾俯去揪住戴恩襯衫的前胸把他也拉了起來,他從他手里奪過香檳酒瓶,拉著他向門口走去。
當戴恩提出抗議的時候,瑞安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麼,那老人的強烈反抗立刻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消失了。他和簡匆匆道了一聲再見後•,就任憑瑞安把他推出門去,他甚至沒等這房間門被後腳跟踢上就離開了旅館大廳。
簡的目光緊緊盯著倚在門上的瑞安。他重重地將門閂上。他那白色的上衣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向簡預示著他那輪廓分明的身軀里蘊含的無窮力量。「你……你對他說了什麼?」她厲聲問道,‘‘你又是怎麼闖進來的?」
門完好無損,這說明他不是破門而人,因此她開始擔心旅館的服務員是否也看到了戴恩在床上和她打鬧的一幕。
他選擇了先回答她的第二個問題。他嘩的一聲把一個東西扔到了桌上。「還記得嗎,這個房間是我訂的?」
一把鑰匙,他自己留了一把鑰匙!
「而剛才我不過是告訴他,我剛剛發現你患有一種烈性傳染病,正處于活動期……」
簡又一次受到侮辱,「什麼!你這——」
他從門旁邊跳過來,「小心,簡,對自己說的話要特別小心。我現在可不是脾氣最好的時候。」她連忙小心地閃身避開他說︰「你脾氣從來也沒好過。」
簡頭腦中昏沉的感覺突然消失了,剛才的昏昏欲睡現在變成了焦躁和氣憤。她勇敢地挺起身來。這時他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顏色更鮮艷,聲音更真切。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他在行動時衣服摩擦身體發出的聲音。如果她再仔細听的話,她相信自己還能听到他脈搏跳動的聲音。當她靠近他的時候,她當然可以從他的腦門上看到脈搏急促的跳動。他顴骨下的陰影也顯得更深,顯示著強烈的陽剛之氣。她把手放到身後,不讓他看到它們在發抖。
「那你來這里究竟要干什麼?」她力圖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堅定有力,卻反而使它變得如怨如訴。
他月兌掉他的上衣並狠狠甩在地上。「不領情的騷貨!」。
他的難听話並非全無道理,這使她的臉更紅了。但這火坑是他把她推下去的,現在他又把她拉了出來,難道他對此仍希望她說聲「謝謝」嗎?她用挑釁的眼光看著他,但是她立即遭到了報應。
「我忽然想到,對你毫不考察就雇用,是太草率了一點。所以我決定先親自考核你的工作情況,然後再推薦你為我挑選的人施展本領。」
一種觸電一般的感覺傳遍簡的全身,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
「你的確想操此營生,是吧?」他說話的聲調陰森而平靜。接著他把領帶丟在他的衣服上。「你為了錢甘願和老頭睡覺。」
「戴恩並不老。」她心緒煩亂地嘟囔說。他開始解領扣,眼楮眯成了一條線。她連忙補充說,「喂,要是你現在收回約定的話,我並不介意,你可以拿回你的臭錢。」
她說著用她的好手在領口上模索那張支票,•卻驚駭地發現它不見了。一定是在她和戴恩打斗的時候,它順著乳罩滑下去了。
「那錢已經是你的了。」瑞安說著將襯領塞進褲口袋里,並一步跨過了他丟在地上的衣服。
簡連忙往後閃身,為尋找支票而往下伸的手幾乎把精美的意大利裙領撕破;在手指終于踫到那溫熱、折皺的支票的時候,她總算松了一口氣。
「在這兒呢,拿去吧,我壓根也沒想得到它。」簡說著舉起那支票,就好像它是一個可以驅走心中惡魔的護身符。
「你真的不要了?」從他嘴角那玩世不恭的扭動可以看出,他的確有幾分不相信。他不理睬她伸出的手,目光從她緊張的臉移到她蓬亂的頭發上,並突然把她的裙肩往下一拉。質地本來爽滑的材料立即滑了下來,露出了她的整個左肩,以及乳罩的翠綠色絲帶。
「不!」看著他的目光沿著那細細的絲帶往下移動,最後落在她那露出的半個上,她粘粘的腳趾不由得緊緊地摳住了那厚厚的地毯。屋子里的氧氣好像驟然間枯竭了,簡狠命地吸了一口氣。並用她拿著支票的手把裙肩撩起,「你明明知道我正要把你侮辱我的錢還給你……」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喃喃地說著,目光緊緊盯著她那顫動的。她的小號緊身內衣立時變得像透明的熱縮薄膜,簡對自己豐滿體形的意識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過。
在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臉上時候,簡的神經崩潰了。他的手開始緩慢地解襯衣紐扣。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在他平靜地解開第一個扣子的時候,簡急促地說。
「做你明明知道的事情。」瑞安立即回答,並開始以同樣的平靜解第二個扣子,露出了他那銀白色、雕塑一樣肌肉豐滿的胸膛,上面還覆蓋著一層細細的黑毛。「做你期待我做的事情……」
簡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在這寂靜的隔音房間里是多麼的無助。那雙保險的門鎖也被他緊緊鎖上。她只好把全部精力用在對付瑞安上。她要維護自己的權益。
「現在我期待你做的是,退後兩步,讓我離開這兒。」她說著猛地轉身向廁所沖去,可是他對這一情況似乎早有準備,動作來得比她更快、更有力。他一把摟住了她的腰。使她的身子不由得向他倒去,光著的後腳跟因支撐著全身的重量而深深地陷進了地毯里。
「還嘴硬!」他咒罵說,「這一天早就在預料中了,不是嗎,簡?早在幾年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喘息著說,並在他懷里掙扎,試圖用一只手推開他,同時還得注意保護另一只手不出意外。
「不知道才見鬼了!」隨著他調整身體姿勢,他眼楮里跳動著藍色的欲火。最後他使她轉過身來背沖著那裝飾精美的牆壁。他的身子將她死死頂住,雙手上下撫模她身體的兩側。
「我們之間的事從一開始就早已有之,只不過是心照不宣;互相暗中留心、暗中思念罷了。」「不。」他有什麼權利提起這在她心底沉積了多年的隱秘情感!她用光著的腳奮力一踢,可惜又錯了,他趁勢將腿插到她的雙腿之間。她奮力地扭動身體,頭也來回扭著,頭發都蓋在了她的臉上。
「就是!只是我們都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我說的不對嗎,簡?正是因為我們都似乎很理智地克制著自己的情感,這才使你走上絕路。你暗戀你最要好的朋友的未婚夫,因此你有一種負罪感,這才使你對我發出指責。只因為我是你想要的,我激起了你那不可告人的情感,我才成了惡人……」
「你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了!」簡大聲說,仍舊努力否認自己的那塊心病。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他不可能知道,他不過是猜測……
他靠向她,這使她渾身一抖。他有意要讓她知道,憤怒也會使他起性的。
「是嗎?也許只有你有那麼了不起?難道你以為我看不見你一見到我就不禁發抖?看不見只要我們話語一接觸你就很緊張?看不見你總是找各種借口避免和我單獨在一起?看不見在我和愛娃好的時候你總是設法不離我們左右?我說的沒錯,簡,你是想讓我來到你的身邊……這我可以從你身上感覺到……而且你現在依然渴望這些,這也是你今晚來此飯店的原因,是你穿上這身廉價、性感的裙子,顯露你的長腿和豐乳的原因……」
一陣莫名的怒火掠過她的周身,瞬間摧毀了她內心周密設計的抵抗他的防線。幾年來的壓抑的感情和怨恨一起進發出來。
「你這粗野、張狂的無賴!」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同時用拳頭猛打他粗壯的肩膀,這使她的手不由得張開,那支票從他敞開的領口掉進他的襯衫里。
面對她的強烈反應,他那帶著野性的滿足的臉沉下來。「性本來就是粗野的。粗野、原始而自然。我給你的感覺是這樣嗎?」他伸手到襯衫里面把那揉成一團的支票掏了出來,並放到嘴唇邊和鼻子下邊。「啊對了,我想起來了——這正是簡•舍伍德的
氣味。成熟的、溫馨、誘人的氣味……」
瑞安的肆無忌憚的表演使簡不知所措,隨著他又一次猛烈的吸氣,他的眼皮半遮住了他那噴出欲火的眼楮。她感到開始抽搐,就好像有,人在撫模它一樣。她同時感到下月復部有一種沉甸甸的快感。
「但我知道你還有更誘人的東西要我聞。是吧,親愛的?」
在用目光逼住她的同時,他俯,弄得她意亂神迷。
過去和現在在她的腦子里交織成一幅奇特的圖畫。那是瑞安在制服她,在揭開她內心深處的秘密,在奪取珍藏在她緊閉的心扉中的東西。
「別!」她高聲喊著。在她腦中的那些不應有的幻想化為現實的同時,她已無力去否認她體內的強烈的需求,她的反抗也變得像太陽底下的薄霧一樣。
他勝利的笑聲表示著她的抗議是多麼無力。「試試看。」
他又開始猛烈地親吻她,雙手仍舊在她的身上來回撫模。簡已經魂不守舍,她只感到全身發燙,一陣快樂的抽搐使她本來在往外推他的手不由得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身體弓起,不住地抖動。
瑞安抬起頭,傾听她喃喃的申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