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送妹妹上了火車的周微,現在真的有一種送走了瘟神的感覺。
「瘟神送走了……我是不是就失去利用價值了?」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紀輝輕拍她的肩膀,「真想不到你連這麼古老的詩都背得出。」
「沒辦法,我媽狂迷他的詩,據說我出生那天還在背沁園春。」周微聳聳肩,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
「看來我是真的沒有利用價值了。」紀輝做仰天長嘆狀。
「不,你還有利用價值,幫我搬家。」周微笑道,她踮起腳,拍了一下紀輝的頭,「沒穿增高鞋,顯得有點矮。」
「喂,明明是你的鞋跟太高好不好?還有,拿破侖不過才……」
「別提拿破侖了,世界上的矮子有千千萬,拿破侖卻只有一個。」周微眉眼帶笑地說道。
「你這個女人,簡直是拿傷我的自尊當樂趣。」終于發現她的惡質,紀輝再次感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
「呵呵……」在斗嘴中大獲全勝的周微笑得直打跌。
「你妹妹今天是不是穿綠色七分袖襯衣,白色七分褲?」
「怎麼了?」
「她就在你身後。」紀輝指著周微的背後說道。
「啊?快躲起來,我們裝著不認識。」周微慌亂地推搡著紀輝,該死,剛才她跟紀輝斗嘴的樣子她不會全看到了吧?完了,完了……正在她研究著腳下二十幾公分長的地縫能不能讓她鑽進去時,她看見了紀輝眼角眉梢的笑。
「哈哈……」紀輝叉著腰狂笑不止,不過他並沒有笑多久,周美女的皮包連著粉拳一起向他襲來,嚇得他急忙逃命去也。
走進窄窄的單元門,現在雖然是七月天,但是單元樓門一米遠的地方就開始照不到陽光了,樓梯間的感應燈,腳步重的時候亮一下,稍微輕一點馬上又關上了。
一扇一扇相隔不遠的門里是陌生的鄰居,這座漂泊的城市里漂著的人們很少有在一個地方住超過一年的,更別提建立鄰里間的友情了,再熟的人也不過點頭之交而已。
拖著行李走在地下室的走廊,早已經習慣了這些的周微對身後的紀輝一笑,「有什麼感覺?」
「懷念,剛畢業那兩年我也是住這樣的地下室。」紀輝笑了笑,「不過你們兩個女孩子住在這里是不是太不安全了點?我剛剛看了一下單元門,鎖是壞的,什麼人都可以進來,這里的住戶也……」他側身上一對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衣著暴露的姐妹花通過,她們身上兼價的香水味讓他皺了皺眉。
「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了,再說亞男會保護我。」
「亞男?」亞男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只是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太匆忙,早已經忘了她的樣子,只記得是一個非常中性的女孩,不知道性格是什麼樣的,總不會是另一個周微吧?印象里不像,但是物以類聚這句話……當他看到開門的女孩時,物以類聚這四個字,立刻變得毫無道理。
「你回來了?」穿著兩件式睡衣的亞男睡眼惺忪地靠在門框上,一邊抓著滿頭的亂發一邊說道。
「都幾點了?你怎麼才起床?」
「昨晚連線打了一夜的CS,剛剛睡下。」亞男一邊伸懶腰一邊說道,就在這時,周微閃出了一個空當,讓她看到了她身後的紀輝。
「你?哈哈……這次你還否認嗎?」
「否認什麼?別問得沒頭沒腦的。」周微推開了她拖著行李進門。
「否認你跟門外的那個家伙有一腿呀。」
「什麼呀,說話難听,我要整理行李了,你們自己認識一下吧。」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說的那些話,她決定先尷尬兩分鐘再說。
「你好,我就是跟周微有一腿的那家伙紀輝。」紀輝朗笑著伸出手。
「你好,我是周微的室友孫亞男。」孫亞男一邊與紀輝握手,一邊對周微眨眨眼,上次還說只是普通朋友,這次就以男友之姿帶回家來了,周微還真是夠會瞞的。
「亞男,你收拾行李干什麼?」
「我要回家呀,晚上八點半的火車。」亞男聳聳肩,「我排休一個星期,正好可以回家看看。」
「不會吧,你要留我一個人住這兒?」
「我以為你暫時不會回來住,而且我一個星期就回來,不過現在你也不用擔心,請他來護駕好啦。」孫亞男指了指紀輝,
紀輝馬上做出挺胸抬頭,「嗯,你相信我好了。」
「去,我可不信你,我一個人能住。」周微有些心虛地說道。
「到時候叫紀輝經常來看看也就行了。」
「好吧,我盡量早點回來。」孫亞男也有點不放心,她們在這里住了有兩年了,雖然沒發生什麼大事,但是小偷小模還是有的,周微一個人住……她只走一個星期,應該會沒事吧。
「你幾點的火車,要不要我送你?」紀輝紳士地問道。
「不用了,這個時間路上肯定要堵車,還是坐地鐵去比較穩妥一些,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等我回來我們約個時間吃頓飯。」簡單地跟紀輝打了個招呼,亞男拖著行李離開。
「原來女孩的閨房是長成這樣。」亞男走了,紀輝的態度也輕松起來,他大方地參觀,雖簡陋,但處處透出周微味道的小房間。
「別說你沒看過女孩的房間。」周微白了他一眼。
「我說女朋友,別對男朋友這個態度嘛。」
「誰是你女朋友?我可不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
「沒答應?唉,你這麼說,我可以告你始亂終棄的。」紀輝嘆了口氣,坐到了床頭。
「誰對你始亂終棄了,你別破壞我名譽,你別亂坐,那是我的床。」
「坐的就是你的床,你都睡在我的床上了,我為什麼不能坐你的床。」紀輝示威似的用力坐了兩下。
「你!」周微一時語塞,扯過凳上的靠墊便向他砸去,紀輝機靈地一閃,周微舉起靠墊還欲再打,沒想到手卻被紀輝握住。
「你再打我可還手了。」
「你敢!」
「我發過誓,世界上除了我媽,只有我老婆跟我女朋友才可以打我。」
「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了。」周微用力踩他的腳。
「這可是你說的。」紀輝握住她手腕的手一使力,將她拉入懷里,對她的櫻唇期待已久的唇,也不失時機地印上了她的。
「你佔我便宜。」
這是她終于能開口說話後說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喑啞而低沉,兩個人的視線交纏在一起。
「我承認。」
「我要討回來。」周微輕聲說道,櫻唇緩緩印上他的。
「你討回來的方式我很喜歡。」
當佔便宜的跟討回來的人,吻夠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雖然小小的斗室里看不出光線的變化,然而時鐘上的數字卻讓人無法忽略。
「晚上怕嗎?」
「不怕。」周微搖了搖頭。
「其實,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話……我願意……」
「我不願意。」
「我可以睡亞男的床。」
「那也不行,很晚了,你走吧。」
「好,晚安,有什麼事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好啦,相信我,我也是一個人出來闖很多年的人。」周微將紀輝送到門口,「再見……」
「不來個吻別嗎?」紀輝站在門口說道。
「好吧。」周微略略踮起腳,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一個香吻。
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送走亞男的時候還沒什麼,送走了紀輝,真的感覺真整個房間都空曠得嚇人,心里覺得有點毛毛的幾乎想開門叫紀輝回來。
不怕,不怕……她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將防盜門鎖好,屋內的門也被插緊,坐在電腦前,她決定以跟網友聊天來消磨時間。
「呼……」剛剛坐到電腦椅前,她突然覺得背後冷颼颼的,像是有人故意吹氣,「不怕,不怕,子不語怪力亂神,那只是風……」
「嘩嘩……」風透過敞開的氣窗吹了進來,吹得白色蕾絲窗簾如同幽靈般的舞動……貞子、花子……鬼片里的女鬼在她的眼前一直晃。
「風……只是風,我現在要關窗……」周微一邊深呼吸一邊給自己打氣,起身走到窗前……她住的這種半地下室,窗戶的最上方就是馬路,窗跟馬路之間有大約一尺的距離,中間以鐵柵欄隔開??如果不是天太熱,她們平時是不會開氣窗的。
她剛剛走到窗邊,就看到窗口上的馬路好像站著一個人……黑乎乎的只能看清人的兩條腿……這不夠可怕,因為畢竟外面是路,最可怕的是……等她走到跟前,那條腿突然不見了……
「那個人只是離開了……」她閉著眼楮關上氣窗,等關好之後一睜眼……只見一個露著白牙的男人,正蹲身低頭往下看……
「喝……無聊。」看清了是人,她反倒不是很怕了,胡亂將窗簾掛好,又拉上一層遮光的厚窗簾,周微再次感嘆地下室的沒有安全感。
「喵……喵……」一聲緊似一聲的貓叫震得她頭皮發麻。
「沒事,沒事,沒事……」她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可是……還是太可怕了呀,用二十秒鐘的時間關掉電腦,周微迅速鑽進被子里,睡著了就不怕了……
「咚,咚,咚……」有節奏的敲擊聲響起,周微被嚇得渾身發抖,這個城市里,她認識的人並不多,知道她家的更少,怎麼會有人半夜敲她的門……
關掉室內的燈,周微壯著膽子走到門旁,透過貓眼觀察,門外空空如也,敲擊聲也停了,躡手躡腳地回到床上,周微把她剛才听到的歸為幻听。
「咚,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次她听得真切,像是有人用木棍之類的東西,敲擊她的防盜門。
「幻听,還是幻听。」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
「紀輝,你快來!」再也沒有勇氣下床觀察,周微抓起電話,撥通了熟悉的號碼。
「呵呵……」一邊往煮方便面的鍋里打著荷包蛋,紀輝一邊偷笑。
「你笑什麼?」在旁邊切黃瓜的周微問道。
「我在想你那天晚上的樣子,我走之前,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說到這里,紀輝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去。」周微拿鍋鏟作勢要打他,但到最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不過我真該感謝你的膽小,不然我怎麼能這麼快就享受到跟你同居一室的樂趣呢。」
「別亂破壞我的名譽,你跟我至多是室友,室友听明白了沒有。」周微強調道,雖然因為不敢一個人在家里住,而連夜搬到了紀輝這里,她還是堅持擁有自己的房間。
「所以我才說同居一室嘛,面好了。」紀輝抓起周微切的黃瓜絲放進鍋內,伸手又從碗櫃里拿出兩個面碗。
「面好啦,這麼快,不行,這次我一定要看看你是怎麼打荷包蛋的。」
「哎呀,咱們兩個我會打就行了嘛,你會煮方便面已經很了不起了。」紀輝暗暗感嘆計劃不如變化,當初他一心想找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友,沒想到卻找了雖出得廳堂,卻入不得廚房的周微,唉,其實夢想能實現一半就很不錯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不行,我不信我學不會,你再跟我說一遍要領。」
「再煮下去面就糊了。」
「這個面是出了名的久煮不爛,再說一遍嘛。」
「好吧,打荷包蛋的要領是,在水開後,要先關火,待水花落下去之後,再打蛋,水不開,雞蛋會散,水花太大,雞蛋同樣會形狀不完整。」
「哦……」周微拿過一個雞蛋,心里一邊想著他說的要領一邊操作,可是……這次水倒是沒問題,就是在打入雞蛋的同時,順便把一大片的蛋也打了進去……
「媽,姐姐家就住這里。」蹦蹦跳跳的少女,在看到熟悉的小區後,歡快地對身旁的中年婦女說道。
「哦,這里的房子,不會很便宜吧。」婦女皺著眉頭說道。
「姐姐說是租出國留學的同學的,只是象征性地交點租金。」
「哦,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剛剛到家沒幾天,又要殺回來,說什麼提前體驗大學生活……你姐知道了非氣死不可。」
「呵呵,姐姐不可能知道的,她還以為我考的是老家那邊的大學呢。」
「你沒告訴她你所有的志願填的都是B市的大學?」
「沒有,我沒說,萬一考不上的話多丟人。」母女兩個一邊聊天一邊往前走,並沒有注意到了一對同樣拿著地址條的中年夫妻,從她們的旁邊走過。
「你這個老太婆,就是多疑,輝輝是多好的孩子,肯定不會亂來的。」
「他離咱們這麼遠,亂不亂來的你知道?你個死老頭子,如果不是因為你攔著,我早就來了。」
「咳,那攔了半個多月還不是沒擋住,真是的,你這個急脾氣呀,也不知道會給孩子添多大的麻煩。」
「我是他媽,麻煩他怎麼了?」
「叮鈴,叮鈴……」
「門鈴響了,你快去開。」周微將紀輝推出去開門,順便關上了廚房的門。
「媽,爸,你們怎麼來了?」
紀輝的一句話,嚇得周微丟了一魂二魄,啊?紀輝他父母來了?這可怎麼辦好,她現在可還沒有見公婆的心理準備。
站在門口的紀輝也同樣的慌亂,他甚至忘了請二老進來,「你們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提前通知你,好讓你做好準備呀,跟你同居的女孩在哪兒?」
「媽,我真的沒有……」已經走入他視線的一個眼熟的女孩,跟中年婦人,讓他驚得忘了要說什麼。
「你們為什麼站在我姐姐的家門口?」周霖奇怪地問道。
「微微,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母幾乎要被女兒氣炸了肺。
「輝輝,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紀母對兒子怒目而視。
「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太失望了!」兩位母親幾乎同時說道。
「媽,你听我解釋。」
「沒什麼可解釋的,我沒想到我的兒子,竟然也染上了那些壞習氣,沒結婚就住在一起,你把咱們紀家的門風都敗盡了。」
「微微,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我一直覺得你是最讓媽媽放心的女兒……沒想到你今天……」周母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妹妹,別哭,遇上這樣的小冤家,總歸是我們命苦。」紀母握著周母的手說道,兩個人淚眼對淚眼,竟無語凝焉。
紀輝跟周微像是一對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垂手站在一旁听訓,紀父只能看著兒子直搖頭,而周霖,則抓著自己的頭發,懊悔自己竟白白放過了邀功領賞的機會。
「紀輝,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吧?」
「這……」
「這什麼這?既然你也拿不定主意,那我替你做主,你們必須在一個月內結婚!」
「媽……」紀輝訝然道。
「對,必須結婚。」周母說道。
「我不。」周微搖頭。
「你還敢搖頭?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結婚!」
「對!結婚是你們惟一的活路,否則我們就連手殺了你們再自殺!」兩位初次見面卻一見如故的母親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就是結婚嗎?我剛剛是想跟你們說,其實我們準備忙完這一陣就結婚的,是吧微微。」紀輝不停地向周微使眼色,其實現在結婚也沒什麼不好,只不過把日期提前了而已,而且有兩位老人逼婚,也省得他費腦筋求婚。
「是。」她還能說什麼,周微點了點頭。
他們結婚了,過程快得讓他們自己都難以相信,不過婚後的生活倒是一直……甜甜蜜蜜……好吧,有點問題,因為紀輝有一個周微無法忍受的毛病……
「不行了,我要搬回來。」
你剛剛結婚的室友,如果拖著行李,戴著墨鏡,一身狼狽地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做何感想?反正孫亞男是被嚇得失神整整三分鐘。
站在門口的周微還是穿著細細高高的高跟鞋,也許是知道自己沒什麼精神,所以刻意穿了條淺粉色的裙子,不過這跟她臉上大大的墨鏡顯得不太協調,長長的秀發依然梳理得很整齊,然而卻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膚色亦是暗淡無光,她這個樣子不像新娘子,倒有點像是失婚婦女,所以也難怪孫亞男被嚇成這個樣子。
周微推開了她直奔久違的床鋪,順手將墨鏡摘向來丟在一旁,露出帶著血絲的眼楮,什麼黑眼圈、眼袋、小痘痘一齊向孫亞男打著招呼。
「好困……我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睡好了。」周微閉上了眼鏡,想要與久違的周公約會,可是已經回過神來的孫亞男自然不能讓她睡消停。
「一個星期沒睡好?紀輝沒那麼強吧?」孫亞男顯然想歪了。
「去你的!姑娘家的少開黃腔。」周微掀開床罩扔向她,連衣服都沒月兌就鑽進被窩,「我要睡覺,不許打攪我!」
「那又是怎麼回事?紀輝家附近有人裝修?不過我前兩天看到紀輝,他的臉色挺不錯的。」
「他整天吃得飽睡得好,臉色當然不錯了!」周微恨聲說道,她找到了自己最舒適的姿勢,閉上干澀的雙眼。
「到底是為什麼呀。」孫亞男推著她,就是不讓她睡。
「亞男,我跟你說,千萬不能相信男人的外表,結婚前至少要試婚一段日子,我就是吃虧在我媽身上了,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還沒對他了解清楚就結婚……」知道自己不解釋清楚就別想睡安穩覺的周微閉著眼楮說道。
「他……他……他不能人道?」孫亞男狠狠地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你能不能往正常的方面去想?」
「不能,你剛剛跟他新婚幾天就嚷著識人不清,鬧著要回來,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哪個?」孫亞男對著周微搖了搖頭,美女怎麼總是這麼多的事情呢?
「他睡覺打呼嚕啦!」
「咳……打呼嚕?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孫亞男不以為意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他打起呼嚕來比火車還響,而且還會半路暫停,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突然窒息了呢,差點沒叫救護車。」
「這有什麼呀,我爸也打呼嚕,也沒見我媽怎麼樣過。」
「你媽可真偉大,我告訴你,他打起呼嚕來跟放炮沒什麼區別,睡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從結婚第一夜就開始被他的呼嚕聲不斷地吵醒,已經連續七天沒睡成囫圇覺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誰敢打攪我的睡眠,殺無赦!」周微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唉……」孫亞男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本小說,讀了起來,等著吧,等一下肯定會有人來把她叫醒。
「梆梆……」兩個小時後,門被人敲響,已經看完兩本小說的孫亞男輕輕地放下書,看了一眼睡得滿頭大汗的周微,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開門。
「她在嗎?」來人是個相貌英俊的男子,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打扮,手里還拎著公事包,一看就是剛剛下班。
「在,正在睡。」孫亞男輕聲說道。
男子也壓低了聲音︰「她來了多久了?」
「兩個多小時了,紀輝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她說自己幾天沒睡好了。」孫亞男白了他一眼,雖說打呼嚕是生理現象怪不得他,可是周微的樣子也太慘了點。
「唉。」紀輝搖頭嘆氣,打呼嚕,男人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之一,沒想到周微會跟他鬧個沒完,還說要分房睡。
開始他以為她是在鬧脾氣,直到今天他下班後接不到自己心愛的老婆,問她的同事才知道她整個下午都沒上班,回到家又發現她的衣服少了一半,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
「我出去了,你在這里等她睡醒吧。」孫亞男拿起自己的包,對紀輝說道。
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坐在周微的床畔,紀輝用紙巾擦拭著周微額上的汗,她睡覺的樣子像是小孩子一樣,脾氣也像小孩子,半點委屈都受不得。
結婚都一個星期了,就因為他打呼嚕這件事,她一直對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看來她是真的受苦了吧,這幾天下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睡得這麼安穩。
日暮時分,周微戀戀不舍地從睡夢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坐在床邊的丈夫,「你來干什麼?」
「來看你呀。」紀輝微笑道。
「我不用你看。」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周微翻過身去不看他。
「微微,你別這樣。」紀輝推了推她,見她還是不為所動,紀輝干脆掀開被子鑽進被窩。
「出去,你干什麼,離我遠點。」周微在被子里一陣踢動,卻踢不走紀輝,「你這個人真討厭,跟到這里來干什麼?我跟你說,你不答應分房睡,我就永遠不回去。」
「你見過新婚夫妻分房睡的嗎?」紀輝的手臂纏上了她的腰,真香呀,好像什麼東西被老婆踫過都會留下誘人的香氣,被她睡了幾個小時的被子里更是香氣迷人,「再說你只是不適應,以後慢慢會習慣的,我媽被我爸吵了幾十年,不也……」
「住嘴!睡眠不足的人又不是你,你看看,我的臉上都有痘了!我青春期都沒長痘!」周微最愛美了,吹彈可破的皮膚一直是她的驕傲,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再這樣下去,搞不好連魚尾紋都會出來!我不要變黃臉婆!」
「誰說的,我的微微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誰敢說你是黃臉婆?再說有這樣漂亮的黃臉婆嗎?」紀輝戲謔地捏捏她的臉頰。
「黃臉婆,我就是黃臉婆,都是你害的!」越想越氣周微抓過他的手放在嘴里就咬。
「啊呀,謀害親夫呀!」紀輝夸張地叫道。
「親夫就是用來謀殺的!叫你讓我睡眠不足。」周微嘴里說著狠話,用力咬著他的皮肉的牙齒卻由咬變含。
「我錯了,我錯了親愛的,這樣,你跟我回家,我答應你想辦法治我的呼嚕還不行嗎?」把老婆弄回去就是勝利,至于答應了什麼,他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在我治好之前,你先用這個。」紀輝從西裝褲的口袋里模出一對耳塞。
「不要,用這個耳朵痛。」周微奪過耳塞,扔到地上,「我們分房睡,不分房睡我就不回家。」
「親親,我們才結婚,你忍心叫你老公獨守空房嗎?」摟住她的縴腰,紀輝不停地哄勸著。
「獨守空房也是你自找的。」周微捏住他有些不安分的手,用力一擰。
「哎喲……」
「活該,誰叫你吃我的豆腐。」
「老婆的豆腐不就是給老公吃的嘛。」紀輝死性不改,將目標轉向她白皙誘人的頸子,不停地啄吻。
「不行,這是別人家里,你干什麼,流氓……亞男隨時會回來。」周微掙扎著,可是單人床的面積太小,紀輝的身體如影隨形地纏著她。
「她不會這麼不識趣。」紀輝在吻與吻的縫隙間說道。
「不行,你不答應分房就休想踫我……」周微堅決地推開他,紀輝同樣堅決地又纏上來。
「老婆,你舍得你冬曖夏涼的老公嗎?分房睡誰替你蓋被子,誰給你講睡前故事,誰陪你……」紀輝在她的耳邊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你干什麼,……」
孫亞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床鋪早已經被整理得平平整整,一對衣冠楚楚的男女正在廚房嬉鬧著準備晚餐。
「真是的。」孫亞男搖了搖頭,她有一種預感,室友結婚並不代表整個世界清靜了,只是代表類似今天的這種事還會一再地發生。
「亞男,你回來了,過來吃飯。」周微從用木板隔出來的小廚房探出頭來。
「好,今天是什麼面?」孫亞男問道。
「紅燒牛肉面,新牌子,嘗嘗看?」周微從廚房里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來,沒走幾步就來到小屋惟一的飯桌兼書桌旁,將面放在上面。她跟紀輝包括孫亞男在內的三個人,惟一會做的就是煮方便面,所以孫亞男問的什麼面,是指什麼口味的方便面。
「我切了點黃瓜在里面,不過沒找到雞蛋。」紀輝同樣端著兩碗面從廚房里出來,他有一項對周微跟孫亞男來講神乎其技的技術,就是能在放便面里打荷包蛋,周微學了很久都沒有學會,足以證明強中自有強中手,廚白外面有廚白。
「你們兩個討論出結果沒?」孫亞男抄起筷子,不客氣地開動起來,餓死了,為了給這兩個人獨處的空間,她在外面一直晃到現在,只吃了一個面包墊胃。
「我們討論的結果是周微回家,我去治病。」紀輝沒拿筷子的那只手握著周微的手,甜蜜得讓孤身一人的孫亞男牙根直泛酸。
「看病?看什麼病?」
「你不知道打鼾是種病嗎?而且很有可能是各種慢性疾病的前照,所以我才讓他去醫院治。」周微甜甜地說道。
我看根本是你嫌他打擾你的睡眠。孫亞男繼續搖頭。
「面條不好吃?」
「不是,面條還可以,只是吃起來太肉麻。」孫亞男瞄了他們一眼。
「什麼肉麻?」周微傻傻地問道。
「這里面摻了太多濃情蜜意,吃起來怎麼能不肉麻。」
「呼嚕嚕,呼嚕嚕……呼……荷……」在猛地一吸氣之後,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停了,周微坐起身,厭煩地看著身邊的男人。
「豬!」他打呼嚕的樣子讓她想到豬,將弄得自己耳朵生痛,又沒起多大作用的耳塞從耳朵里拿出來扔到地上,周微瞪著布滿血絲的眼楮仇視地盯著睡得兀自香甜的男人,「呼……」男人終于呼出了那一口氣,翻了個身,用腳丫子搔了搔自己的小腿,繼續睡。
憑什麼她睡不著,而他卻睡得這麼好?盯著他的睡臉,周微越看越恨,不由得惡向膽邊生,縴縴玉手移到了男人的大腿處,挑了一塊肉最女敕的地方,用力一擰,「啊!」甜甜蜜蜜的新婚套房內,傳來了殺豬一般的慘叫。
「有老鼠,有老鼠鑽到被子里了,還咬人!」紀輝在一聲痛叫後,從床上一躍而起,扯起被子拼命地抖,向要抖出里面所謂的老鼠,卻看見新婚妻子正瞪著他。
「沒老鼠,是我掐的。」周微勇于承認錯誤。
「我睡得好好的,你掐我干什麼?!」紀輝吼道,他顯然已經忘了自己的呼嚕。
「你睡得好好的,我呢?被你的呼嚕攪得睡不著!」周微雙手叉腰,吼得比他更響,「你說了會去看醫生,可是你去了嗎?」
「打呼嚕只是小毛病,哪有為了打呼嚕去看醫生的。」紀輝打了個哈欠,深覺老婆是在小題大做,他抱著被子躺回床上,想要繼續睡,「老婆,別鬧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那你白天是怎麼說的?」
「我白天說什麼?」已經快要睡著的紀輝說道。
「你白天說了要去看醫生,還說一定要治好打鼾的毛病!」男人說的話果然不可信,白天時還信誓旦旦,一轉身就忘了。
「哦,我打電話回家問我媽了,她說我爸年輕時也是這樣的,我爺爺也是,這是遺傳,不是病。」紀輝在半夢半醒中說道。
「問你媽?這種事打電話回家問你媽干嗎?是不是說我這個媳婦給你氣受了?」周微隔著被子捶紀輝。
「不是,我哪敢呀。」紀輝握住她的手,「老婆,乖一點,明天我還要工作,別這樣了,放我一馬好不好?」他睡眼惺忪地抬頭看時鐘,已經兩點了,老婆怎麼還這麼有精神?
「不好,明天就只有你一個人要上班嗎?我也要上班,你怎麼不放我一馬?我今天絕對不會心軟了,你讓我睡不好,我也不讓你睡好!」周微像是擂鼓一樣地繼續捶紀輝。
「你再這樣我生氣了!男人打鼾的又不止我一個,別人的老婆都沒鬧你怎麼這麼能鬧?」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睡眠不足的紀輝也發起了火。
「別人的老婆怎麼樣我不管,反正我是不能忍!」周微大聲地吼道。
「我也不忍了!」為了打呼嚕這件事,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又是哄又是勸的,結果她還是這麼不依不饒糾纏不清的,紀輝下了床,抱起被子,拿起自己的枕頭便往外走,「我到外面睡總行了吧?!」
「紀輝,你給我回來!」周微看著他負氣離去的背影,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人家的新婚妻子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她倒好了,被老公罵,被老公嫌,「你出去就別回來了!」周微帶著哭腔吼道,吼完了眼淚也下來了。
「唉……」前腳剛剛踏出門口的紀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抱著被子又走了回來,「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走了還不行嗎?」
「不行,你不走我睡不著。」周微哭嚷道,可是握住他睡衣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松,「嗚,你走吧,你到外面睡我就清靜了,還回來干什麼……嗚……」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紀輝摟住老婆哄勸道,「不哭了,乖,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呼嚕,我罪該萬死還不行嗎?」他用手指替愛妻擦著眼淚,結果是越擦越多。
周微是越哭越覺得自己委屈,「你就是罪該萬死,你這個騙子,結婚前從來沒說過你有打呼嚕的毛病……騙子,大騙子。」
「好,好,我錯了。」可是紀輝心里認為自己一點錯沒有,你听過誰在婚前會對妻子說,喂,我睡覺打呼嚕,如果你不能忍受的話就不用嫁給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因為睡眠不足整天昏昏沉沉的,我現在可是關鍵階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部門內定了要從我跟另一位同事之間選一個升職,所有的眼楮都在盯著我……都怪你,現在我已經落後了!」周微捶著他。
「好,好,都是我的錯,這樣,你先睡,我後睡,你是不是就听不見我打呼嚕了?」算啦,跟老婆爭什麼對錯,紀輝哄她。
「好,你不許在我之前睡。」周微嘟著嘴說道。
「好,好。」紀輝上了床,將老婆抱在懷里,像是哄小嬰兒一樣地哄著她,「你睡吧,我在這看著你,你睡之前我絕對不睡。」紀輝強忍著困意說道。
周微在紀輝的懷里蹭了蹭,閉上了眼楮,由于之前鬧得太凶了吧,她的腦海一片清明,一點睡意也沒有,「輝,我睡不著。」
「睡不著?我們數山羊好不好?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哈……」紀輝打了個哈欠,揩了揩眼角分泌出來的液體,繼續數,「四只羊,五只羊……」他這是何苦,辛苦地追老婆,又裝修又辦喜宴,好不容易老婆娶到手了,又要受這份罪。
「不數了,再數你就要睡著了,我要听故事。」睜著了無睡意的血絲眼的周微,推了推一直在打瞌睡的老公。
「故事?老婆你想听什麼故事?」紀輝一邊問,一邊絞盡腦汁地想故事,上次听故事好像是在幼兒園大班的時候吧,里面講些什麼他早忘光了。
「隨便。」
「隨便,這世界上哪有隨便這個故事……」
「那你唱歌,唱搖籃曲。」
「搖籃曲?好,好,月兒清,風兒靜,樹葉兒遮窗稜……」堂堂七尺男兒,在老婆的逼迫下捏緊了嗓子唱起了搖籃曲,居然還字正腔圓。
「撲哧……」周微偷偷抬眼看他為難的臉色,不由得笑了出來,剛剛升起的一點睡意,又跑光了。
「你……唉……」誰叫他,娶了個如花似玉脾氣卻不好的老婆,看著老婆的如花笑顏,紀輝在「你」了一聲之後又沒詞了,「我們還是講故事好了。」
「從前有個人叫白雪公主,她有一個後母,後母有一塊鏡子,鏡子大概有智能語音系統,每次後母問誰是天下最美麗的女人,鏡子都會回答說當然是你我的王後,可是有一天系統突然染上了病毒,後母再問誰是天下最美麗的女人時,回答說是白雪公主……
「然後白雪公主遇到了睡美人,睡美人有嗜睡癥,總是睡不醒而且又愛吃,整個人都胖成了一只豬,可是因為她的父親很有勢力,沒人敢說她丑,所以所有的人都叫她睡美人……」
紀輝講著七拼八湊又加上自己想象力的童話故事,周微在他的故事聲中閉上了眼楮,沉入夢鄉與久違的周公下棋,不久就發出細細淺淺的鼾聲。
「同樣是打鼾,為什麼你的就那麼動听,我的就是噪音呢?」除了鐘擺聲之外,沒人回答他,他也听不到任何回答,因為他也睡著了,一個響亮一個縴細的鼾聲在臥室里交相呼應。
「哈……」紀輝邊打哈欠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昨晚從兩點一直折騰到三點,當他跟妻子被鬧鐘叫醒時,他只覺得自己睡比沒睡還累。
「副理,昨夜很操勞嗎?我今早來的時候看見夫人,也是一樣睡眠不足的樣子。」業務部的主任馮彬,調侃著紀輝,周微跟紀輝是同一個公司不同部門的,周微在市場部,紀輝是業務部副理,他們兩個人的戀情是典型的辦公室戀愛,兩個部門的同事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再加上,紀輝雖然是業務部副理,但是因為過去也是業務出身,平時又平易近人,跟下屬的關系一直不錯,所以他們開起玩笑來也都毫不顧慮。
「別提了。」紀輝靠在自己辦公室的玻璃門上,用力揉著自己的臉,真累呀,結婚可是真累人。
「副理,你雖然年輕,可還要悠著點,來日方長。」已婚多年的張忠實以過來的人的身份說道。
「根本不是這個原因,是微微她不讓我睡,我終于知道什麼叫做疲勞戰術了,再來這麼幾次就是鐵人也受不了了。」紀輝往自己的額頭上抹清涼油。
「嫂子為什麼不讓你睡?是不是逼問你過去的風流史?」馮彬擠眉弄眼地笑道。
「她要是追問我的風流史就好了,我一貫作風嚴謹整個人清清白白,她是因為我打呼嚕才不讓我睡的。」紀輝終于說出原因。
辦公室里一陣沉默,不久之後爆發出一陣笑聲。
「打呼嚕?這就難怪了,幸好我沒那個毛病。」張忠實首先反應過來,「不過我看經理你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也有這個毛病。」張忠實打趣道。
「唉,經理呀,我們真是同病相憐,想我上大學的時候,就是因為打呼嚕打得太嚴重,被幾個室友聯合排擠,一直到畢業後還有人把睡眠不足賴在我頭上。」馮彬握住他的手搖晃著,「不過結婚後會有麻煩嗎?那我可慘了。」
「你們先別笑,哥兒幾個,有誰知道什麼地方能治這個毛病?」看來是不治不行了,誰受得了每天睡到一半被人推醒,還要哄老婆睡覺,現在紀輝可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治好這個病。
「好像有幾個大醫院有專門的鼻鼾門診,你去試試看吧。」
「只有這樣了。」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望著猛往自己鼻子里滴藥的老公,周微心頭的罪惡感冒了出來,「老公,實在不行咱們就別治了,反正又不是什麼大毛病。」
已經兩個月了,紀輝拿自己當試驗場,什麼片劑,栓劑,散劑,只要是听說對鼻鼾管用的藥拼命地往自己身上試,效果倒是沒看見,周微的罪惡感卻被勾了出來。
「我老婆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怎麼能不治呢?這個藥據說挺靈的,我們試試看好了。」紀輝仰著脖子躺上了床,力求藥物能更好地發揮,他不求別的,只求老婆能讓他睡一個安穩覺。
「好吧。」也許真的管用呢,周微打了個哈欠,也躺上了床,臨近午夜,周微越睡越覺得不對,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是不是晾在陽台上的衣服沒收?還是她忘了鎖門?忘了關煤氣?越想答案越可怕,周微睜開了眼,臥室里靜極了,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跟鐘擺的聲音。
太靜了,她一轉身,看見睡在自己身邊黑乎乎的影子,影子只有胸腔在起伏,如雷的鼾聲不知怎麼消失了。
藥起作用了吧,意識到自己感覺缺了點什麼,是缺了呼嚕聲,周微一笑,躺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睡。
十分鐘,她又醒了,這次她感覺一陣心慌,沒有了熟悉的鼾聲,她怎麼感覺身旁的人不是自己的丈夫似的?像是睡在陌生人的身邊,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她扭開燈,看著身邊人的臉,是紀輝,不是旁人,味道也對……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周微繼續睡,可是五分鐘後又醒了,紀輝是不是因為藥物過敏,出了什麼事吧?她模了模紀輝,是熱的,可是怎麼這麼熱?
她將手放在紀輝的鼻下,呼吸也熱熱的,「廢話,呼出冷空氣的那是僵尸。」她又打開了燈,紀輝閉著眼睡得正熟,根本不知道愛妻正在瞎折騰。
「沒事了。睡覺。」周微關燈躺下,又坐了起來,不對,紀輝的臉怪怪的,她又打開了燈,將紀輝的臉扳了起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瞧了個遍,是紀輝,不是外星人易容的。
可是不打呼嚕的紀輝怎麼可能是紀輝嘛……周微揉著紀輝的臉,想要揉下點什麼,又發現捏他的臉好像挺好玩的,到後來有點玩上癮了,紀輝的五官揪在一起好丑,完全沒有平時的帥樣,眉毛弄成挑眉怎麼樣……她睡不著,開始玩老公。
「嗯?呃……你干什麼?」就是死人也被她玩醒了,更何況是紀輝。
「沒、沒干什麼。」周微將手背到了身後。
「三更半夜的你為什麼不睡?」紀輝看了一眼時鐘,一點半,「還是藥根本就沒效?」他的腦子里已經在想該怎麼樣安撫老婆了。
「不是,不是,你睡吧。」自知理虧的周微搖了搖頭,將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替他拉好被子,還拍了拍,「你睡吧,睡吧,我也睡了。」周微躺回自己的位置。
「奇怪。」紀輝看了她一眼翻了個身繼續睡,也許是因為藥效已經過了,或者是因為他醒來過,反正他睡著不過十分鐘後,鼾聲又一次響起,在他鼾聲的陪伴下,周微也安心地睡著了。
「老公,這些藥都丟了吧,反正也沒效,有什麼副作用就完了。」周微首先把昨夜紀輝用的藥水丟進垃圾桶。
「那你不嫌我打呼了?」紀輝說道。
「不嫌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嫁個能打呼嚕的老公,我只當自己倒霉。」周微得了便宜還賣乖。
「好吧,對了,後天張忠實跟他妻子結婚滿三周年紀念日,要開PARTY烤肉,你去不去?」
「好呀,我早听說張大嫂是賢妻良母,我一定要去見識一下。」周微笑道,心里面卻有較勁之意,在公司里就時常听說這個有名的張大嫂,這次一定要看一下她到底是何許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