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梓樺站在渡輪港口邊。
天色全暗了下來,石子路上已經完全沒了人影。
面對著眼前沿著半山腰而建的眾多住家,看著萬家燈火的景象,她終于從時差的昏沉中清醒過來。
看了看身邊超大的行李箱,還有自己一身的全黑套裝,她忽然懊悔起自己的魯莽。
氣憤丟出離職信之後,她立刻飛奔回家。
先是把被張則偉那登徒子解開扣子的內衣,還有他的髒手模過的襯衫統統月兌掉,並狠狠丟進垃圾桶後,便匆匆換了裝,並草草收拾了行李。
那當下,她唯一的念頭是︰直奔機場。
她連一刻都不想跟那變態呼吸同一土地的空氣!因而隨便看了個航班,就買了機票出國去了。
工作的疲累讓她一路昏昏沉沉到了這個南歐國度;時差的不適,讓她隨意選擇了交通工具,就這麼搭上最後一班渡輪,在夕陽下山時刻來到了南邊的某小島上。
她知道她身後就是大名鼎鼎的觀光勝地︰愛琴海。
但她沒有心情去欣賞。
她狠狠拍了自己的腦袋。「田梓樺,妳是怎麼回事?像這種不事先規畫就行動的行為,根本不是妳的作風啊。」
回想起步下渡輪時,看到同船的人不是有人來接,就是自己離去,總之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只有她,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發呆片刻之後,她才想到要去找旅游信息中心。吃力地听著當地人濃重口音的英文,外加比手劃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渡輪口附近找到那既沒招牌、且正要鎖門的一人旅游咨詢中心。
中心人員給了她一張畫有簡單地圖、上頭標注了四、五間民宿地點以及電話的紙張後,就關門回家了。
她抓著那張紙,拿起手機要打,卻發現沒電了。
不得已,只好踩著八、九公分高的黑色細跟高跟鞋飛奔到渡輪口打公用電話。「還好有帶電話卡。」當她狼狽地從行李中翻找出電話卡時,感覺如同找到救星!
一抬眼,剛好看到她搭的那艘渡輪的船長走過,留著灰白落腮胡的船長扶著帽子朝她點了點頭,眼神里透著詢問。
田梓樺連忙將垂落的發絲塞好,整理了下衣服,然後搖了搖手,對他示意——她沒問題。
雖然當時船長似乎想更靠近她、對她說些甚麼,然而對男性的恐懼,教她硬是擺出OK的手勢,阻止了船長的動作。
那船長又多看了她一眼之後,這才帶著和善的微笑,再向她點了點頭,隨即離開。
「田梓樺,妳這個大白痴,耍甚麼情緒化!妳的理智分析能力都到哪去了?干嘛當時不接受人家的善意?!」她又狠狠打了自己額頭一掌。
她照著手中那張紙上所有的電話號碼撥打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說已打烊,再不然就是客滿……總之就是沒找到今晚的落腳處。
因此,她這會才會滿臉沮喪的站在這里,看著山腰上的萬家燈火發呆。
她用力拍拍臉頰。「田梓樺,振作一點,這樣遇到難題就沮喪,一點都不像妳。既然來了,就再想想辦法吧,最多也不過是露宿街頭而已。」
她看著手中已被捏皺的紙張,決定照著地圖直接去找之前被拒絕或沒人接電話的民宿,當面試試。
重新綁好頭發、整理好套裝,拉起行李桿。
她抬頭挺胸地朝上坡的石子路走去。眼前的石子路似乎是這小鎮的主要干道,也是店家聚集地,但,兩旁的店家都已熄燈休息了。
一個人走在暗淡無光也無人的路上,更顯落寞;但田梓樺沒時間感傷了,她得為今晚的落腳處加緊腳步。
民宿所在還要更往山上去,並在主要道路岔出去的不規則小路上,她得花時間去找。
不久,遠方傳來兩三輛機車聲,燈光由遠而近;她連忙往一旁已休息的店家牆壁貼近,讓路給車子先行,順道喘口氣。
帶著超大行李箱,還穿高跟鞋走上坡路,實在讓人吃不消。
機車與她擦身而過之後,她順了順氣,又拉起行李桿準備前行,沒想到機車卻是去而復返,回轉到她前方停了下來。
她這才看清楚有兩輛車,上頭坐了三個年輕金發男孩。
他們都下了車,笑著站在機車旁,看著她。
她雖然又累又倦,但看到這樣的狀況,警覺拉到最高點,神經整個緊繃了起來。
三個男孩眼里透著問號,田梓樺看得出來,她試圖用英文請他們不要再靠近。
或許是太年輕的關系,男孩們似乎听不懂英文,更遑論是說了。
三人用當地方言交談之後,開始朝她走來。
田梓樺雖不清楚他們的意圖,但知道自己這時候絕不能退縮,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她的恐懼。
所以,她沒有後退,只是把行李放下,把那張紙匆忙塞進口袋,然後雙手插腰,更大聲地用英文喝斥他們。
男孩們確實停了下腳步,眼里的疑問更濃,交頭接耳講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話。
雖然完全听不懂,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們正在討論。
然後當他們似乎討論出一個結論時,田梓樺的神經也緊繃到了極限。
男孩們又朝她走過來了!
她立刻抬手做出制止他們前進的手勢,但這個動作卻把她剛剛匆忙塞進口袋的紙張順勢撈了出來。
這時其中一個男孩突然往前走,並彎。
田梓樺嚇了一跳,來不及細想,立刻施展防身術,一個抬腿壓下,就把彎身的男孩制伏在地上。
其它兩個男孩見狀,紛紛上前,她順勢給了其中一個過肩摔,再來個回旋踢,踢倒另一個男孩,最後用全身重量壓制第一個倒地的男孩,奪回他拿到的紙張,接著起身,俯視三個倒地的男孩。
男孩們狼狽起身,叫嚷著她听不懂的話;不過,她倒看懂了他們的手勢,他們拚命比手勢要她停在原地,然後轉身連爬帶跑地發動車子離去。
等到看不到車子的蹤影、確定他們不會再回來之後,田梓樺才像顆泄了氣的皮球般垮坐在路邊。
經過這一番折騰,綁好的頭發全散了,她干脆決定不綁了,讓長發披在肩上。
稍作喘息之後,她開始檢視自己。「我的PARDA高跟鞋!」做出回旋踢的那只腳的鞋子,鞋跟斷了,鞋邊也裂開了。
「我的襪子!這是法國進口的耶!」抬腿壓制時,不知道勾到了甚麼,黑色絲襪破了個無法補起來的大洞。
「天哪,我的CHANEL套裝!」
過肩摔後的壓制,讓她整個人躺在地上,套裝上沾滿了髒污。
「送洗費超貴的耶。」田梓樺用雙手摀住臉。「真是倒霉透頂了!」她的沮喪到了極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拿開摀住臉的雙手時,也順道把眼角的淚水擦去,抬頭看著這路上的唯一光源——月亮。
「原來今晚是滿月啊,真美。」她伸長了兩腿,雙手向後撐地,索性上身後仰,賞起月來了。「有這麼漂亮的月亮可賞,看來也沒多倒霉嘛。」
這就是她,倔強、不肯輕易被現實打倒的田梓樺。
享受了好一會的月光,覺得休息夠了,她站起身,拍拍雙手上的髒污,然後月兌掉高跟鞋。
「剛剛那一戰,力氣都用光了,看來是走不到上面的住家區找民宿了,今晚就露宿街頭吧。」做出決定後,她立刻起身,一手拎著高跟鞋,一手拉著行李桿。「不過,就算是要露宿,也得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吧。」
田梓樺再度抬起腳步,打算在附近繞繞,找個好地點。
經過十字路口的垃圾桶時,隨手把壞了的高跟鞋丟進去。
她赤著腳,轉進街口的那條小路,看到有個頂棚沒收起來的店家。「那就這里吧。」
剛把行李安置好,她就听到後頭傳來慢慢靠近的腳步聲。
「難不成那群小鬼苦頭還吃不夠?」她在心里打了個問號,雖然心中警鈴大響,神經再度繃緊,但仍不動聲色地繼續做安置工作。
看來只有一個人。她仔細聆听腳步聲後做出結論。
她在等,等適當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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