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慶妍站在涼亭里等待,打算故技重施,只是德敏似乎更加晚歸,她從精神抖擻等到疲倦不堪,原本燦亮的大眼楮也逐漸瞇了起來,更是頻頻打呵欠、揉眼楮。
「福晉,您眼楮都泛紅了,還是先回房吧!咱們可派人在這兒等著,請貝勒爺到您屋里去。」采福都不知道勸過幾回了,可是慶妍壓根沒把她的話听進去。
「妳若是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我非得等到德敏不可。」她眨眨疲累的美眸。
「奴婢還是陪您一起等吧!」她哪敢丟下福晉一人在這里呀!
忽然間,又是一陣涼風呼呼而過,滿足倦意的小美人搓搓雙手,感覺身子越來越冷,可偏偏就是不見那個熟悉的人影出現。
德敏時常都忙到這麼晚嗎?在朝廷當差很辛苦吧?!還得一手撐起整個肅親王府的家道興衰,這個大貝勒還真是不好當啊……
不一會兒,采福輕聲一喚,「福晉,貝勒爺回來了!」語氣顯然很開心。
慶妍隨即睜亮眼楮,又緊張又興奮的看向來人。
可是德敏見到她卻立刻冷下臉來,一股火氣在肚子里竄升而起。
「回房去。」冷硬的語氣從他好看的嘴唇迸出,說完立即走人,壓根沒正眼看她一下。
「那你呢?」小人兒急急追在後頭。
「別不識好歹,自個兒回房去。」他語氣嚴厲,俊眸閃過惱怒。
「陪我一起回房好不好?我還命人備妥消夜了呢!」德敏忙到這麼晚一定餓了。
「采福,帶福晉回房。」低沉的聲音越來越著惱,腳步不曾停下。
「福、福晉,咱們……」她被貝勒爺異常嚴肅的氣勢給嚇得幾乎腿軟。
「德敏!」慶妍眼看他就要走進竹林院落,急忙奔到他的跟前阻止,「求求你今晚陪我。」
「就算昨晚我跟妳回房,也不代表日後都得照辦,還有,以後別跟下人們打探我的事。」德敏硬著臉狠視眼前擋路的人,對于她的無理取鬧感到怒不可遏。「讓開!」
「德……」她話猶未完,一只巨掌已然揮來,慶妍嬌瘦的身子立刻被推了開,踉蹌好幾步才停住。
「來人,護送福晉回房!」德敏暴怒揚聲。
「大少福晉請回。」兩名侍衛為難的一左一右站在慶妍身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德敏的眼神這麼憤怒疏離?昨晚不是還挺好的?慶妍一陣難受,大眼楮滿是水氣,迷蒙的看著他走進屋于里。看來今晚非得東窗事發不可,她還是自己認錯吧!
德敏知道那個淚眼婆娑的小麻煩還沒離去,果然,他一轉身就瞧見慶妍可憐兮兮的站在門口。
「妳……」他正想發作,卻見淚人兒伸手遙指牆壁。
「德敏,對不起,我、我不小心把那幅畫給弄壞了,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生氣……」
德敏轉頭察看,牆上掛畫的地方的確空了一塊。
「誰讓妳進入這間屋子?」俊眸轉為銳利,看她遲遲不吭聲,德敏怒喝,「還不說!」
「是我自個兒闖進來……我知道那幅畫對你很重要,可我不是有心的,我會想法子彌補……」她的嗓音微微發抖。
「妳沒事跑進這兒做什麼?」火氣越點越燃,德敏嚴厲的指責她,「未經允許擅闖我的院落搗亂,我從沒看過有哪個姑娘家像妳這樣粗野!」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想多……了解你。」德敏就像燦亮卻遙遠的星光,她只是渴望靠近他罷了。
「了解什麼!妳就做妳的大少福晉,別在我眼前惹心煩!」
「可我們是夫妻……」為什麼德敏說的每一句話都刺得她好心痛、好難受。
「要不是太皇太後硬要將妳指婚到我家,根本不會有這門親事,也不會惹得我看到妳就氣悶!」德敏長手用力一揮,茶幾上的瓷花瓶即刻被掃落在地。
花瓶踫碎的聲音同時也嚇住了慶妍,而德敏的話像是一把重槌一下又一下狠狠敲打著她的胸口,驚得她小腦袋轟轟作響,靈魂幾乎抽離了身子。
可脆弱的人兒仍努力做垂死掙扎,或許方才她听錯了德敏的意思,「可是、可是……太皇太後宣布的時候,你並沒有反對。」她慘白著小臉顫聲說,身子早抖得不象話,兩手揪得衣服死緊。
「哼!妳阿瑪和太皇太後同聲一氣促成這親事,我越是拒絕,他們逼得越緊,甩也甩不掉。妳倒好,嫁進我家後成天惹是生非,讓人望之生厭!」德敏不留余地的話擊潰她最後的渺小希望。
怎麼會是這樣?慶妍大受打擊,心髒刺痛不已,大眼楮傻傻的看著德敏,這才終于將他眼里的鄙視和厭惡給看清楚--原來,這門親事他壓根不想要;原來,他的疏離不是因為太過忙碌,而是存心避開她;原來,她的存在竟會讓他感到如此不快……
「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听懂了就走,以後好自為之。」德敏徑自走入內房,徒留門口那失魂落魄的小人兒以及一干嚇壞了的下人。
慶妍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回去的,只是回去後,她癱在床上連續病了好幾天,不分白天夜晚的昏睡著,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夢到那個揪緊她心神的男人越離越遠,她苦苦相求仍是留不住,最後眼前一片漆黑,那個男人就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時序漸入深秋,整個肅親王府園子里的花朵逐漸凋謝,清風吹來也開始讓人感到一陣冷意,偶爾午後下起綿綿細雨,整座王府濕漉漉的,雨水順著屋檐滑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有時也會滴落在窗邊的玉人兒嬌俏的臉蛋上,瞧上去就如同美人淌淚,畫面美則美矣,卻讓人于心不忍。
「慶芳昨日把畫帶來了。」德貞輕嘆了口氣,將畫擱在桌上。
「嗯!」小美人趴在窗框邊緣,瑩白小手撥弄著從屋頂滑下來的雨珠子。
德貞取來披風替她蓋著,十天前夜晚的那場風波鬧得整個王府人盡皆知,隔天她趕來探望據說哭了大半夜的小嫂子,立即就發現窩在床上的人兒病了,雖然大夫說是受了風寒,但大伙兒心知肚明她是傷透了心。
這一病就是十天,就連昨天慶芳帶臨摹好的畫像來她也沒見。
「坐進來點,雨水都滴到妳啦!」德貞故作輕松的拍了她的頭一下。
「妳別乘機亂打人。」小美人回過神,水汪汪的眸子瞪了她一眼。
「咦?今天有點精神了。」還以為她會像前幾天那樣悶聲不響呢!
「我來瞧瞧慶芳畫得像不像。」慶妍將卷軸打開,一幅清秀佳人手持蒲扇的畫像立即展現出來。
慶芳臨摹得極為神似,看那凝眉深思的文雅氣質、溫和的大家閨秀模樣,德敏喜歡的就是這般斯文的女子吧!
「真像。」慶妍努力收斂落寞的神情,勉強勾起笑容。「妳替我拿去給妳大哥吧!」
「怎麼?妳不親自拿去?」
小美人瑟縮了下,緩緩搖頭,「妳去就成了。」
德貞狐疑的瞧著她。以前這個小傻瓜老遠看到大哥就緊張的言行失常,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多麼想親近他,可現在卻退縮起來了。
「那晚,大哥到底跟妳說了什麼?」竟讓她傷心成這副德行。
慶妍搖搖頭,又想起德敏厭惡的表情,「德貞,我比一般的姑娘還討人厭是嗎?」不然為何以前阿瑪和額娘冷落她,現在連德敏也討厭她。
「那要看對象。」德貞相信大多數女子看到慶妍的美艷容貌,必是又妒又恨。
「不過,妳確實和正常的姑娘家不同。」可不是人人都能生得這般嬌弱外表,卻配上直率活潑的性子。
「我知道,我比一般女子粗野,不懂禮教。」她想起那個晚上那一句句刺痛人的怒斥。
德貞露出詭譎笑容,「粗野要是用對了地方,很多男人會愛死妳。」
這話她听不懂,只知道有一個人就是不喜歡粗野的姑娘。
「還給你的。」一幅畫擱在桌子上。
「是什麼?」德敏的視線從手中書冊移開,抬頭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打開來就知道。」德貞扯扯嘴角。要不是為了慶妍,她還不想來呢!
德敏狐疑的瞄她一眼。今晚他難得有空閑在屋里看書,沒想到這個從沒主動親近他的人會忽然跑來。
「這是干嘛?」德敏打開卷軸,看見一幅有些熟悉的畫像,一時卻想不起在哪里看過。
「怎麼?你認不出來?」這可好笑了。
「妳打什麼啞謎?」德敏看她。
還真的認不出來!德貞提醒他,「這是原本掛在你牆上的畫。」
德敏微愣,總算有點印象了,「忽然拿出來做什麼?妳若是想要就拿去,不用還了。」
德貞驚訝的說不出話。有個小傻瓜為了這幅畫擔驚受怕,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懇求原諒,這下可好,原來這畫像在大哥心里根本不重要。
「既然大哥不在意這幅畫,那慶妍不小心撕壞,你又何必發這麼大脾氣?」她向來敬畏大哥,也從不敢以質問的語氣和他說話,但這回真是豁出去了。「慶妍為了這件事擔心得要命,不但拜托慶芳重新臨摹一張,還得在畫好之前設法不讓你發現,可你不領情偏要罵她……」
德敏銳利的眼神瞬息萬變,「她晚上等在涼亭,就是為了不讓我發現畫像被撕壞?」
「不然呢?她那個腦袋還能有什麼心機。」德貞沒好氣的說。
「她直接認錯就好,何必繞一大圈。」俊眸重新回到書冊上。
「你!」德貞頓時語塞,「她、她當然也想過要跟你認錯,但是她以為這幅畫對你很重要,因此一心一意想彌補,」
「不管這畫重不重要,她都不該私自闖進我屋里。」這才是讓他暴怒的主因。
「是我……是我帶她進來的。」她干脆硬著頭皮承認。
「妳倒是挺熱心。」德敏放下書冊,冷怒的看著她。「和她同聲一氣來我這兒搗亂。」
「我若是知道反而會害了她,說什麼都不會帶她來這兒,可是……」德貞嘆了口氣,「她說想要多了解你,還說只要能了解你,你就不會這麼疏遠她……這下可好,還真是弄巧成拙。」
德敏不耐煩的看著她,「妳平日就忙著擔心這些?沒別的事可做嗎?」
德貞早知道自己是在自討沒趣,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炮轟,「我能說的就這些了,這幅畫既然是慶妍為你找人臨摹的,我留著也沒意思。」她說完就立刻離開。
德敏不悅的重重放下書冊,睇了一眼還擱在桌上的畫,火大用手一揮,直接將它掃到地上。
肅親王府並不是北京城里佔地最廣大的府第,幾個主子經常出沒的院落也就那麼幾座,不過,有心要躲避一個人的時候,還真的是住上一輩子可能都不會踫上一面,就像佟佳氏和長年臥病的肅親王爺,而現在又多了才新婚沒多久的大少福晉和大貝勒。
慶妍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躲的,剛開始只是偶爾去跟佟佳氏請安時,讓采福先行打听佟佳氏房里有些什麼人,若是德敏正好也在那兒、她就選擇晚點兒才進去。漸漸的,她模清了德敏請安的時辰,也就刻意避開,偶爾一、兩次在長廊上遠遠瞧見他,她就連忙改道,然而盡管只是遠遠的瞧上一眼,她心中仍是不由自主的涌起萬般情緒。
「我不想去。」軟女敕嗓音摻雜著哀求,慶妍眨巴著大眼可憐兮兮的看向德貞。
「咱們王府和簡親王世代交好,這次簡親王七十大壽,妳身為大少福晉怎麼可以說不去就不去。」德貞替她在發髻插上一朵紅色牡丹。
「可是……我今兒個身子不太好。」
「妳是怕見到我大哥。」德貞立刻戳破她的謊言。
慶妍被說中心事,頓時語塞,「妳別瞎猜。」
「我還瞧不出來嗎?妳躲他就像老鼠躲貓似的。」不過德貞倒是挺高興,因為這麼一來她就可以霸佔慶妍了。
「才、才沒有。」
「總之妳非去不可,誰也幫不了妳。」
慶妍只得滿月復心事的任由德貞和采福將她妝點得精雕細琢,前陣子佟佳氏命人替她做了好幾件新衣裳和新鞋子,以前她從沒穿過這麼雅致的衣服,可如今穿戴上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德敏……好一陣子沒瞧見了,她驀地想起那晚他的怒斥,心里忐忑不安,德敏壓根就不想看見她,于是她努力讓自己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免得惹他心煩,可還是會有非得踫面的時候啊!
「大少福晉,得上轎子了呢!」采福小聲催促道。
慶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佇立在華貴的大轎子前。
「大貝勒已經在轎子里了。」采福輕聲提醒。
她一怔,始終無法邁開腳步,卻被采福輕輕一推給推進轎子里。
德敏以手支著頭,神情有些不耐,冷瞥著讓他等待許久的小人兒。
「起程吧!腳程加快一點,」他掀起簾子朝外頭吩咐,這種場合太晚到準會落人口實。
「下回我動作會快些。」慶妍輕輕說著,眼楮卻不敢瞟向身邊人。
「如果不想去就早點說。」德敏迅速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湖水綠的繡花衣裳搭配滾銀邊荷葉袖,腳上穿著繡上荷花花樣的嶄新高底鞋,打扮得倒是挺象樣,比起以前老是穿著半舊不新的衣服要來得好多了。
咦?「可以不去嗎?」小美人備感詫異,直覺看向身邊男人,哪知德敏也正好盯著她,四目頓時交會,慶妍立刻慌張的撇開臉。
「沒人強迫妳。」干嘛一看到他就這麼驚恐害怕,像個委屈小媳婦似的?德敏面容泛起不悅。
「德敏,你、你……」瞧他今天臉色比較緩和,慶妍于是大著膽子開口,「你還生氣嗎?」
「妳指哪一樁?」德敏語氣平淡,俊臉毫無表情,教人看不出此刻心思。
「我上回闖進那間院落還撕壞了畫作,我知道那幅畫對你來說意義重大,可我不是故意……」
「誰告訴妳那畫意義重大了?」德敏嚴峻的質問她。
什麼?慶妍傻傻的呆住。「我、我知道你對于兩位福晉的事始終耿耿于懷……」
「妳知道的反倒比我還多。」德敏冷哼。
這又是什麼意思?慶妍呆愣的蠢樣讓德敏不禁冷笑。
「妳有閑工夫揣測我的心思,倒不如做些別的。」
瞧德敏臉色又冷硬起來,慶妍不敢再出聲。
沿途轎內靜悄悄的,直到抵達簡親王府兩人都沒再說話。
偌大的簡親王府燈火通明,前來祝賀的皇親貴族、達官貴人不在少數,慶妍隨著德敏向簡親王祝壽之後,就有好幾個朝廷官員前來找德敏攀談,而慶妍就和一干貴婦在園子里看戲。
戲班子演些什麼她沒仔細看,也沒和其他人交談,怔忡之間忽然瞧見裕羅格格站在不遠處對她使眼色。
「妳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兩人來到花園的假山後頭,裕羅盯著她好半晌才開口。以前的慶妍美則美矣,卻像個天真稚女敕的大孩子,但現在的她隱約展現一股小女人氣韻,眉眼之間似乎也染上一層薄愁,真的是不一樣了。
「我不該見妳的,有什麼事就趕緊說吧!」慶妍想起自己對阿瑪的承諾。
裕羅神色冷傲的睨她一眼,「妳隨隨便便寫一封信就能把人逼瘋,知道嗎?」
「我沒惡意,理由已經寫在信上了。」蘭泗應該可以諒解才對呀!
「別對我解釋,等一下直接跟蘭泗說。」
「蘭泗也來了,方才怎沒瞧見他?」
「哼!妳眼里哪還看得見其他人。」裕羅的語氣充滿指責。
「我還是得走了,我不能見……」慶妍轉身想回方才的園子。
裕羅卻一把抓住她的手,「除非妳想逼死我哥,不然就見他一面。」
「妳怎麼這麼說……」慶妍正想問個清楚,引發兩人熱切討論的人已經趕來了。
「慶妍!」蘭泗乍見心上人,激動得一個箭步街上前,抓住她兩邊手臂。
「你別這樣。」慶妍微愣,隨即閃身,「都跟你說了我不是小孩子啦!別這麼擔心我。」
裕羅蹙眉,不願在這里當個多余的旁觀者,狠瞪慶妍一眼後就離開。
「妳為什麼在信上寫著『永不見』?」他看到時差點發瘋。
「上回的事讓阿瑪很生氣,他要我承諾不再與你見面。」慶妍老老實實告知,雖然她不認為和蘭泗見面有何不妥,但既然阿瑪在意,那她只得照辦。
老郡王竟然從中作梗?蘭泗突感不悅,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擺在慶妍身上,現下只想把握這得來不易的見面機會。
「我從妳踏進簡親王府就一直看著妳。」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慶妍。
「我不知道你也來了。」她滿月復心事,哪有閑情左顧右盼。
蘭泗按捺住想撫她臉頰的沖動,「妳很不開心,嫁入肅親王府的日子很不如意,德敏貝勒對妳也甚少憐惜。我沒說錯吧?」
慶妍訝然無語,嬌美的臉蛋蒙上一層郁抑,更顯得惹人憐愛。
「我真搞不懂妳阿瑪是怎麼想的,竟然硬要妳嫁給這麼個莫名其妙死了兩位福晉的冷漠貝勒。」
「德敏那兩位福晉是難產死的,跟他無關。」慶妍急急解釋,「你也別怪我阿瑪,當初要結這門親事時……我並沒有反對。」
「那德敏也心甘情願娶妳?我看剛好相反,妳知不知道,外頭都在謠傳德敏已經著手物色偏房人選,你們才剛大婚他就想納妾,他置妳于何地?」
「我不知道納妾的事兒……」听聞此言,她小臉泛白。
「咱們一起去求妳阿瑪和太皇太後,求他們兩位老人家作主,讓德敏休妻,我再用八人大轎迎娶妳進門,而且永不納妾。」蘭泗熱切抓住慶妍的小手說。
「可……我一直當你像是親生大哥……」她的小腦袋簡直一團混亂。
「我可以等,讓我疼妳,總好過妳在肅親王府受盡冷落。」
「我……」
「有人來了,快走吧!」此時裕羅忽然走進來打斷他們的對話。
「妳若是答應,就寫封信派人送到我府里,我等著。」蘭泗急急交代,隨即在裕羅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離開。
慶妍則仍舊佇立在原地,蘭泗的提議太驚人,她從沒想過要離開肅親王府、離開德敏,縱使大婚後的日子總是淚水比笑語多、傷心比快樂多,寂寞也更多……
許久後,她失魂落魄的從假山後頭走出來,才踱步到方才听戲的園子時,肅親王府的幾個小廝就急忙喚住她。
「大少福晉,總算找著您了,咱們都快急死啦!」
「怎麼了?」她被小廝們慌張的臉色給嚇住。
「大貝勒等著要回府,轎子都備妥等在前院好一陣子,可咱們四處都找不到您……」
「德敏呢?」她沒想到自己竟在後花園發呆這麼久,久到耽擱了回府的時辰。
「大貝勒在前院等著。」
慶妍有些心虛的隨著小廝們來到前院,果然看見轎子旁佇立著高大的身影,在听到腳步聲後他緩緩轉身,那張英俊的臉龐在月光下略顯深沉,漆黑眸子凌厲的掃向她,直把她看得越發不安。
「德敏,我……」
「別再耽擱時間。」德敏徑自上轎,慶妍只得志忑不安的跟在他身後。
回程的氣氛比來時更加詭異,慶妍猶如緊繃的弦,大眼楮偷瞄著身邊人,只是這一看更加慌張,因為德敏銳利的雙眼竟然也正在盯著她,而修長的手指在膝上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敲著,儼然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妳好大的膽子。」听不出情緒的平淡嗓音忽然響起。
「什麼!」慶妍被突如其來的話給嚇得幾乎跳起來。
「妳方才在哪里?」他的巨掌忽然捏住小巧下巴,硬是將慶妍的臉蛋給扳向他。
「我、我剛才……」她心思百轉千回的想著該怎麼搪塞。
「現在才想著該怎麼撒謊,會不會太遲了?」德敏低沉的聲音倏地帶著冷怒,捏住她下巴的大手猛然向前使勁,慶妍痛呼一聲,嬌瘦的身子立刻往他身上撲去,他並沒松開她的下巴,反而以另一手緊緊箍住她縴細的腰身,無助的小美人登時被箝制得動彈不得。
「說!妳方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