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郭昀的一番話或是她給的那瓶白玉養心丸的緣故,雪兒的精神瞬
間好了很多,第二天已經能夠下床走動。簡單用過早膳後,郭昀來了。
她一進門便笑著道︰「听說你今天好很多了,所以來邀你出去走一走。」
雪兒望向窗外,果真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聞著隨風飄來淡淡的桂花香,她
想起她的那對畫眉。這麼些天沒有去看它們,不知道有沒有人喂食它們。
披上女乃媽遞給她的披風後,才跟著郭昀走到花園。遠遠的,便听到一陣陣清
脆婉轉的鳥鳴啁啾,讓她的心情更加的清爽昂然。走近了,才發現有人站在桂花
樹下——是梁少宇。
一看見他的身影,雪兒臉紅心跳的停下腳步,才剛要轉身就被郭昀拉住了。
郭昀不但阻止她「逃跑」,還大聲的叫著,「大哥!」
梁少宇聞聲回頭,第一眼便看到低著頭、不知所措的雪兒,臉上也是驚訝。
「雪兒?」他忙迎上前,忘了郭昀的存在,只是關心的問︰「你怎麼下床了?
身體好點沒?」
雪兒抬起布滿紅雲的臉對他笑了一下。郭昀半吃醋半撒嬌的不依道︰「梁大
哥,你現在眼里只有雪兒,其他人都是隱形的了?」
她赤果明白的抱怨讓梁少宇不好意思,而雪兒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
為了化解雪兒的尷尬,梁少宇對郭購笑著說︰「你的嗓門這麼大,很少有人
會不注意到你的。」
「現在就開始嫌我礙事啦,」郭昀捉著他的語病、步步逼進。
梁少宇面對著古靈精怪的她,簡直無力招架,只能苦笑著。
「好吧!既然你嫌我吵,我就走了。雪兒交給你嘍!」她邊說邊把雪兒推向
梁少宇,然後像一陣輕煙般溜走了。
郭昀走遠後,梁少宇面對著始終低著頭的雪兒,止不住胸中的激動。看著她
因為生病而瘦了一圈的身子,他溫柔心疼的叫道︰「雪兒。」
他的聲音讓雪兒心中一震,又像塊磁石般吸引著她抬頭。望著他滿是關懷的
眼神,心都痛了。
「你的頭痛好一點了沒?」
拿出紙筆寫著︰「听說你讓郭大哥刺了一劍,現在怎樣了?」
看著她因為心急所以龍飛鳳舞的字跡,以及有別于前幾日對自己平淡的著急
態度,梁少宇心中甚是感動。他禁不住高興的問︰「你真的關心我嗎?」
被他這麼一問,雪兒忍不住流淚的點頭。她是真的在意他、喜歡他,她為什
麼沒有郭昀的勇氣?
梁少宇抹去她眼眶下的淚珠,溫柔道︰「如果知道挨一箭可以明白你的心,
早就該讓郭震刺這一劍。」
听見他的話,雪兒嚇得忙舉起手遮住他的嘴。她慌亂的搖著頭,不允許他再
說這種話。她帶著微香、溫暖細女敕的手輕輕觸踫到梁少宇的雙唇,兩人同時感到
一陣熱浪如火撩原,迎頭迎面襲來。雪兒驚得急急收回手,卻被粱少字緊緊握住。
她又羞又慌的想掙月兌,卻陷入更熱情的掌握中。
「雪兒,我知道你一直為你想不起的過去而難過。五年前我也只想幫你找回
你原來的世界,但是再見到你時卻讓我改變了心意。你的影子無時無刻出現在我
的心中,發現這種感覺讓我一度感到為難。因為你有一天也許會離開梁家、回到
自己家人的身邊。」
雪兒輕輕掙開他的手,拿著紙筆寫道︰「對于你及梁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是
無以回報。我承認喜歡上你,但是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賺棄我的話,我
願一輩子為奴。」
看到她的字,梁少宇的臉色凝重不已。「雪兒,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是一個這麼好的人,應該娶一個像郭姑娘般的好女子才對。」雪兒為著
自己的口是心非而感到難過。
梁少宇以為她還誤會自己和郭昀之間另有感情。「雪兒,我對郭購只是純粹
的兄妹之情,那種感情和我對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不遠的廊下石柱後面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原來郭昀假裝走了後,又兜了
一圈躲在柱子後面準備看一出轟轟烈烈的「好戲」,沒想到卻听到自己的名字。
雖然她已經決定退出這場競爭,但是親耳听到長久以來梁少宇對她只是兄妹之情,
還是叫她感到一陣難過和惋惜,于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更意外的是她剛張口嘆氣,身後竟伸出一只手搗住她的嘴巴。這神來之手叫
一向大膽的她也差一點嚇破膽,幸好郭震及時在她耳旁出聲︰「安靜些!」
原來偷听的人不止她一個。她惱怒的回頭想捶打郭震,郭震忙示意她繼續安
靜听下去。
梁少宇和雪兒正忙著表白心意,倒是沒有注意到還有旁觀者。
「我是一個身世不明又不能言語的人,我跟著你只會添加你的麻煩,我不想
成為你的包袱。」
「你不會成為我的包袱的。我是真心喜歡你,如果你允許,我希望能保護你、
疼愛你一輩子。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到京里去?」
望著一臉誠懇的梁少宇,雪兒的心理夾雜著歡喜和激動,再也忍不住輕輕靠
向他寬厚結實的胸前,一時說不出話來。
☆☆☆
相對于郭家兩兄妹的失望,梁夫人和女乃媽的心情簡直可以用飛上青天來比擬。
接下來就忙著準備雪兒上京去的東西,好像她明天就要起程了一般。
看著妻子興奮的忙來忙去,梁守山不禁笑她︰「京里什麼都有,你就別瞎忙
了;再說,離雪兒上京還有一些時候呢!」
「怎麼說?」梁夫人訥悶的問直。
「京里原只有我和宇兒住著,所以房子也就那麼一點大,現在你和雪兒都要
去了,該不該給我點時間換個大一些的房子?還有,我看他們倆的婚事也要在京
里辦一辦,那要準備的東西可就多了,不是你這一點、那一點可以收拾齊的。」
樂昏了頭的梁夫人听完丈夫一席話,甚覺有理。「我怎麼沒想到這些呢?我
真是老了!」
梁守山笑著說︰「你不是老了,你是太高興了。這下都如你所願了。」
想到如自己所願,梁夫人真的是樂不可支。
為了幫忙布置房子和準備婚禮要用的事物,梁夫人和丈夫、兒子一同到了京
城,梁府就留下幾個僕人和女乃媽陪著雪兒。
幾人一走後,家里變得空曠、安靜許多。天氣也漸漸冷了起來,因為梁少宇
的離開和灰暗的天空,讓雪兒的心也蕭瑟起來了。唯有女乃媽取笑她的時候,她才
稍微恢復點精神。她開始體會到度日如年的滋味,更明白了梁少宇以前教她念的
幾首詩詞的意境。
幾天之後,梁少宇托人捎了封書信來以表思念之情。這是第一次收到梁少宇
的親筆信函,雪兒開心的捧在手上念了百遍也不厭倦,免不了又被女乃媽取笑一頓。
有了他的書信,雪兒的心踏實了許多,也能夠平靜的做她的刺繡活了。
這一天,她正在燒著暖爐的房里做女紅,忽然听見女乃媽在屋外叫嚷。她奇怪
的停下手,開了門出來看個究竟。只見一叢樹枝迎面而來——第一次看見會走路
的樹,她嚇得忙搗住跳得猛烈的心口。
這時女乃媽的聲音才從樹後面響起︰「雪兒,快來看,這是少爺托人送來的梅
花。」
梅花?雪兒這才看清楚樹枝上一朵朵粉紅色的小小花朵。她湊上前,聞到一
股清冽淡雅的芳香,和金桂的濃郁香甜是截然的不同。她驚喜的接過幾枝梅花轉
回居里找了個大花瓶插上,才看到梁少宇給她的信——雪兒︰日昨到京外看見幾
株早開的冬梅,便想起你曾問我看過梅花沒有,于是特地取了幾枝開得較盛的梅
花讓你欣賞不過,好花還須當面賞,就如同我迫切見到你的心情。希望你早日到
京里來,屆時我將帶你一賞滿山遍野的梅宴……
☆☆☆
就在這封信之後的半個月,雪兒和女乃媽終于來到了京城。
梁家在京城新找的房子在北城的淨業湖邊。淨業湖因位于淨業寺旁而聞名,
北通玉泉,南達三海,源頭活潑,所以湖水常年澄淨、不生蚊蚋;沿湖長柳披拂,
夏天更有滿湖紅白荷花,景色非常清幽雅致。
為了雪兒的頭痛宿疾,梁夫人特地留了一間看得到湖景卻不受湖風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好的關系,盡管京城比原來的地方冷得多,雪兒的身體卻
健康得很、氣色也好了很多。早在雪兒進京之前,梁夫人已經備妥部分兩人成親
所需的物品,所以雪兒一到她便帶著雪兒樣樣檢視。
望著滿屋子的錦綢絲緞、金玉翠飾,雪兒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她一向對這些
身外之物沒有太多的要求︰倒是看到為她和梁少宇而布署的新房時,便藏不住滿
心的喜悅和羞怯。她慢慢地看著屋里的每一件古玩字畫、帳帷衾褥,不禁想起在
梁府的日子。不知自己是何德何能,梁府的每個人都待她這麼的好,而今她更將
成為梁少宇的妻子,想起梁少宇對她的溫柔呵護和疼愛,心中滿滿的幸福盈蓄成
眼眶中的薄霧。
看見她偷偷擦拭眼楮,梁夫人詫異的走上前摟著她問︰「怎麼啦?傻雪兒,
怎麼一個人好端端的又哭了?」她邊說著邊用手絹擦去雪兒臉頰上的淚痕。「好
了,別哭了,等一會兒讓宇兒看到你紅腫的眼楮,又要著急半天了。」
雪兒忙拿出紙張寫著,「對不起,我是一時感觸。」
「我知道。」梁夫人笑著。「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找到一個真正愛自
己、待自己好的丈夫。你和字兒都是好孩子,他爹和我都很開心見到你們能成婚,
老實說,我一直希望你能嫁給宇兒。你天性純良、溫婉賢慧,將來一定也是個好
妻子、好母親……」
听到這里,雪兒紅起了臉,她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梁夫人還是繼續的說,
「生兒育女本就是我們女人的天責,不用感到不好意思。所以你現在的工作就是
趕快把身體養好,日後才能多給我生幾個孫子、孫女,知道嗎?」
看雪兒的臉都快埋到胸前了,女乃媽忙著替她解圍。「夫人,您可得記得這種
事不是雪兒一個人可以做到的,那也要少爺多努力才行啊!」
「對啊!差一點忘了。」梁夫人輕捶著自己的頭,笑道︰「我真是糊涂了。
然後又轉頭對雪兒說︰」雪兒,你放心,我會叫老爺多放宇兒幾天假,這樣你和
宇兒就可以有多一些的時間相處了。「
兩個女人毫不忌諱的在雪兒面前高談闊論,愈來愈忘形,雪兒一時羞怯難當,
于是扭頭走出了房間。還沒走到自己房門口,便迎面踫上一人。
「雪兒?」梁少宇扶住腳下不穩的她,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徘紅的臉頰。「你
怎麼了?臉這麼紅?」他邊問著邊貪婪的看著雪兒的嬌美容顏。雖然她來了幾天,
不過這些天他都在宮里,也沒能見到她幾次面。此時見到她,覺得她的精神和氣
色都好了很多,也不禁感到欣慰和高興。
迎著他赤果果的關心,梁夫人和女乃媽的一番對話又飄進雪兒的腦海里;為了
怕梁少宇看出她的心思,她輕輕地掙月兌梁少宇的手,梁少宇卻沒有放松的緊拉住
她的小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雪兒急著離開,可是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對
勁的神色,他不禁好奇的想問個清楚。
雖然兩人婚期已定,但是見他光天化日之下緊拉著自己的手,難免被路過的
下人或梁夫人等撞見,雪兒于是用眼楮懇求著他放手。
「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否則我不放手。」梁少宇開始「使壞」,原
來這是男人的天性,雪兒無奈,只得點頭。
梁少宇不舍的松開她如軟玉溫脂的手。
她縴細的手在紙上寫著︰「我剛和梁夫人去看了我和你的新房。」雪兒邊寫
著邊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燒起一把無法止熄的熱火,一時恍如站在雲端般飄忽。
梁少宇抬起了她的臉,望著她眼里的迷離和水波流轉,他心理也是一陣劇烈
的橫沖直撞;好不容易定了心神、收了魂魄,才說︰「雪兒,直到這一刻我還不
太能相信我真的能娶你為妻。」
雪兒清亮的眸子投向他,嘴角是一抹淺淺卻堅定的笑容。
受到她的笑容鼓勵,梁少宇輕聲卻堅定的誓言道︰「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來
保護你、照顧你,我一定會給你最大的幸福,相信我。」
雪兒當然相信。這也是她一直在心中隱隱感到的心虛︰她得到的東西太好、
太多了,她真的該得到這些東西嗎?
「對了,佑真想見一見你。」梁少宇忽然說。看見雪兒眼里的疑惑,他忙解
釋道︰「佑真便是太子,也是未來的皇帝。」
太子?皇帝?這些名詞是第一次出現在雪兒耳中,感覺是那麼的高高在上、
遙不可及,而他居然要見自己?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梁少宇回到京里幾日後便被太子傳到宮里。
二十歲的太子佑真長得唇紅齒白、俊雅飄逸,看似文弱書生部精力充沛、活
潑好動。梁少宇和郭震一出京,他就快悶壞了,幾次想私下傳旨叫他們兩人回京,
又怕讓梁守山知道。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嚴師梁守山,所以便一直忍著。直
到听到梁、郭二人回京,才把梁少宇找了來。
一看見梁少宇,佑真便暖昧的笑著︰「少宇回家一個月,想必是有了什麼艷
遇,否則為何今天看起來春風滿面?」
雖然太子比梁少宇年輕幾歲,但是因為環境和從小背負的使命讓佑真看起來
更像個成人。而平日一起讀書習武,私下兩人更像兄弟一般。
望著佑真臉上好奇和略知一、二的精明,梁少宇只是淡然一笑。「郭震來過。」
佑真先是一楞,然後笑著說︰「他昨天來過。又被你看出來了。」
郭震既然來過,想當然他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先說給佑真听的,難怪他一臉
的曖昧取笑。
「我听郭震說你這次回京帶了一位美女,此事當真?」佑真不放棄的繼續追
問。
「回太子,我這次回家是——」梁少宇故意提起他的頭餃,目的是要他別管
下臣的這些「私事」。
但是佑真早懸著一顆心,想听听素來對美女不感興趣的梁少宇是如何墜入情
網,又想見見郭震口中贊不絕口、百般惋惜的大美人是個什麼樣子,所以微微皺
眉的揮手道︰「少宇,我現在是用朋友的身分問你,你該不會拒絕朋友的關心吧?」
梁少宇苦笑了下,他當然不會拒絕,因為無從拒絕。于是簡略的把如何在雪
地里遇見雪兒的事說了一遍。
听完雪兒「傳奇」般的來歷,佑真更想親自瞧她一瞧,于是「半命令」的吩
咐梁少宇將雪兒帶來見他。
看見雪兒臉上的猶豫和擔心,梁少宇安慰道,「你放心,佑真雖然活潑、好
玩了些,不過,他是一個心地很好的人,你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既然梁少宇如此說,她也想看看這個將來是皇帝的佑真是個怎麼樣的人,所
以點頭同意。
但是梁夫人可就不同意了。听見兒子要帶雪兒去見太子,她馬上加以阻止。
「不好,我看還是等成了親、事情忙完了再去;再說,雪兒向來怕生,萬一
這一出去又受了驚回來,婚期不就要拖延了?」
這個理由听似有理,粱少宇也不敢拂逆。幸好佑真也沒說什麼時間要見雪兒,
所以只好听從母親的話先忙完成婚的事再說了。
梁夫人其實是有顧慮的。太子佑真的頑皮好動以及和郭震近似的個性,她從
丈夫口中常有所聞,加上之前發生郭震為了雪兒刺傷了兒子的事,雖然太子不見
得會和兒子搶雪兒,不過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風波,遂才堅決反對。
☆☆☆
為了擔心雪兒過于疲累以及面對太多不相識的人,也為了梁家向來低調的行
事作風,兩人的婚事並沒有大事鋪張及宣揚。然而,喜事傳千里,成親這一天還
是來了許多賓客。一大早,梁府內外擠滿了前來祝賀的人潮,梁守山和妻子不停
地向賀客作揖答禮,雖然疲累,臉上卻是停不了的笑容。
梁少宇的一干好友在接獲郭震的通知後,皆從四面八方不辭千里趕來。幾個
男人久未見面,自是彼此問候不斷;意外看到這群好友的出現,梁少宇當然開心,
他只是不好意思要他們為了他個人的小事便風塵僕僕的趕路奔波。
面對著梁少宇的「好意」,大伙兒並沒有太感謝。郭震早已向他們「暗示」
過梁少宇是如何小心翼翼的隱藏著美麗的妻子,只怕別的男人多看一眼。于是紛
紛半開玩笑、半責怪他有這麼大一件事也不事先通知一下,簡直不把他們當朋友
看待。
粱少宇從郭震鬼鬼的笑臉上早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于是瞪了一旁故作無辜
模樣的郭震一眼,又忙著向眾人解釋說明了半天。
好不容易等到吉時良辰,才看見女乃媽牽著雪兒緩緩走到廳前花燭下。然看不
見新娘子的臉,不過,她裊裊縴柔的身形已引起一陣贊嘆的竊竊耳語。
望著緩緩走到自己身邊的雪兒,梁少宇微笑著,按捺不住一顆劇烈跳動的心。
經過一番行禮如儀,雪兒才被送入洞房。剛坐下喘一口氣,郭震卻領著幾個
好友「押」著梁少宇來鬧洞房。他們把可能礙事的女乃媽「趕」了出去後,先是鬧
著要看一看新娘子、又想著各種方法要新人喝交杯酒。
听著滿屋子里鬧烘烘的聲音,雪兒臉紅心跳、心慌意亂,正想著梁少宇在哪
里,便听到梁少宇和眾人「討價還價」的說話聲,她才稍微放心。
經過商量的結果,梁少宇與眾人達成協議,只要他做兩件事,大家便放過人、
下去喝喜酒。一是要新郎揭下新娘頭蓋,二是要新郎取下新娘的一個耳環。這兩
件事听來似乎很簡單,然而他們卻規定梁少宇不準用手。
不準用手?那要怎麼去做這些事呢?
「這很簡單啊?」郭震賊賊地笑著。「用嘴一樣可以做到這兩件事嘛,這,
應該不用我們來示範了吧?」
听到郭震曖昧的說話聲音,雪兒簡直坐立難安了。她知道郭震一向愛玩、好
作弄人,可惜郭昀不在,否則她一定會阻止郭震的胡鬧。
為了早點打發這群人讓雪兒休息,梁少宇二話不說的走向雪兒;他輕聲的向
雪兒說了句︰「雪兒,對不起。為了打發他們,請你配合一下。」
雪兒心中明白如果兩人不照著郭震的話做,今天大概是沒完沒了了。于是勉
為其難的點點頭。幸好此時頭巾仍是蓋住的,才不致讓大家看見她紅透發熱的臉。
見她點了頭同意,梁少宇湊前輕輕咬住紅中的一角,然後往上一揚、紅中隨
著一掀——屋里忽然變為一片靜默。
雪兒端坐床沿,一頭烏雲般的秀發低挽在腦後,露出小巧秀氣的臉蛋;肌如
玉、膚賽雪、絳唇黛眉、頰染朱霞,一副不勝嬌羞模樣。
初見雪兒的美麗,除了郭震以外的人皆是震驚的倒抽一口大氣、再也說不出
話來。而梁少宇雖不是第一次見到雪兒,也是被眼前的人「驚」得呆了一下。
發現大家異常的安靜,雪兒于是抬眼。這一望,正看見梁少宇的眼神痴痴落
在自己身上,不禁抿嘴一笑又低下了頭。
片刻之後,眾人才從驚艷中清醒過來。大家心里共同的想法是——為什麼當
初發現雪兒的不是自己?
郭震拍拍手笑道︰「大家別忘了少宇還有一件事要做,快睜大眼楮啊!」
于是眾人又跟著起哄要粱少宇進行下一個任務。
梁少宇推卻不了,便半跪床邊、雙手扶著雪兒的肩膀湊進她的臉旁。這是第
一次兩人如此靠近。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輕拂著耳朵,雪兒一時覺得又羞又癢,
笑著往旁邊閃躲了一下,大家又是一陣笑鬧鼓噪。
梁少宇滿臉苦笑又溫柔的看著雪兒,像是抱歉要她跟著受這些「損友」的作
弄。不過,成親是一生中難得的大事,高興之余當然也要有被捉弄的心理準備。
雪兒雖然心跳如雷、緊張萬分,卻也發現自己對梁少字的親近有著無比的歡
悅。但是,要在這麼多不相干的人面前做出親熱的舉動,讓她手足無措又不好意
思。她現在只想快一點結束這些令人尷尬臉紅的事情,她不忍心看見大家捉弄梁
少宇。看到他深情的笑容和眼神,她閉著眼微咬著下唇,主動把耳朵湊到他的唇
邊。
這一次她沒有再躲避。當梁少宇灼熱的唇輕輕含著她的耳垂時,一種奇妙的
感覺充塞全身,頓時意旌神動、心跳加速。隨著梁少宇唇舌並用的同時,那種感
覺更加強烈的沖擊著全身;她緊緊咬著嘴唇,拼命阻擋喉嚨里的輕吟,並緊握著
雙手以轉移猛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就在她快要克制不住,梁少宇的唇終于離
開她的耳朵。
梁少宇向眾人展示從雪兒耳上取下的耳環,表示自己如約達成任務。
郭震等人在旁邊比當事人還要著急、還要緊張,恨不得自己上去代勞。當然,
這只是想想而已。看到梁少宇真的用嘴拿下了新娘子的耳環,眾人心甘情願的給
予如雷的掌聲。既然見到了郭震口中所說贊不停口的美人、又看了一場精采的
「好戲」,大家心滿意足也識趣的退出房間,好把重要的時光還給梁少宇和雪兒。
待所有人一走,雪兒才松了一口氣、縴細白女敕的手不住的撫著跳得猛烈的胸
口。
梁少宇不見得比雪兒輕松。當他含著雪兒的耳朵、鼻中充滿了她身體上的香
味,也是一陣意亂神迷;加上她急促的呼吸和低微的申吟,令他差一點把持不住
自己的心。望著她無意的挑逗動作,體內的沖擊更無法平息。
「雪兒——」梁少宇輕柔的聲音里帶著異于平日的磁性和低沉。
听見他的呼喚,雪兒一雙水靈靈的眼楮也深情款款的望著他。兩人的視線一
接觸,便膠著在一起無法分開。「你還好吧?剛才有沒有弄痛你?」看著她眼里
的迷醉和嘴邊夢幻般的笑容,梁少宇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紅潮漸退、轉為淡
粉笑蓉般的臉蛋,恨不得現在就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雪兒嬌柔的對他笑著並緩緩地搖搖頭,然後回身找著她的紙和筆。
「你不用去陪著你的朋友嗎?」輕快飛揚的字跡就如同她現在高昂歡愉的心
情她其實是希望梁少宇能陪著她,但是又擔心他忽略了遠道而來的朋友。
梁少宇笑著搖頭,雙手捧著雪兒的手。「你不用擔心,郭震會幫我照顧他們;
再說——今天晚上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有權利要我陪著的只有你一個人。」說
完,他低著頭、細細地親吻著她的手,在她逐漸轉為急促的呼吸中又聞到她身上
那種淡淡、熟悉的香味。
對于他的親吻,雪兒先是害羞扭捏;然而,梁少宇的唇上傳來一股力量安定
了雪兒的心,也舒緩了她的緊張就在雪兒對他的吻像上了癮一般時,梁少宇像是
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問︰「對了,折騰了一天,你的肚子餓不餓?」
經過一整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雪兒的確感到有些餓了。一眼瞥見女乃媽放
在桌上的幾碟食物,她遂向梁少宇點了點頭。
梁少宇開心的笑著起身,然後扶她走到桌旁桌上有五小碟的菜式和一壺酒。
雪兒剛坐下、正要舉著夾菜,梁少宇已夾了一塊百合甜糕到她唇邊。雪兒錯愕的
看著他,顯然不習慣他的動作。
按照常理該是妻子服侍丈夫不是嗎?事前都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做?女乃媽也
只是曖昧的說了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而已。
一想到今天晚上自己就要與梁少宇共處一室、成為他的妻子,她的臉又不自
覺的紅了起來。
「在想些什麼?你不是餓了嗎?快把嘴巴張開。」他像哄孩子般的邊說邊欣
賞著雪兒緋紅的臉和嬌羞的表情,心中感到無限的甜蜜和幸福。
雪兒撒嬌不依的避開他的喂食,從碟子中夾了一顆金黃小球狀,看起來很美
味的食物到他嘴邊,眼里說的是,「應該是我來服侍你才對。」
看著她夾起的食物,梁少宇忽然笑了起來。
雪兒不解的望著他。
「你先吃下去,我再告訴你我笑什麼。」梁少宇和她打著商量。
雪兒急于想知道他在笑什麼,于是顧不得誰服侍誰的規矩,張開嘴乖乖地吃
下他遞過來的那塊甜糕。
等到她咽下嘴中的食物,梁少宇這才說︰「這一桌點心都是有名堂的。你剛
才吃的是百合糕,取其意為‘百年好合’。」他又指向另一道點心說︰「這一道
是金玉發菜,意思是夫妻」長長久久‘的意思。「
雪兒忙指著自己筷子上的金黃圓球,想知道那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梁少宇
笑得如此開心。
只听梁少宇不急不徐的說︰「這一道是桂花棗泥,是將棗現成泥再攙了桂釀
甜酒制成。」
說了半天還是沒說到這道食物代表的意義,雪兒著急的張大眼、要他別再賣
關子。
梁少宇忽然使起壞的說︰「你先親我一下,我便告訴你怎麼樣?」
雪兒沒料到他有此一招,于是嘟起嘴巴寫道︰「你現在就開始欺負我了?」
梁少宇知道她不是認真的,于是笑著回道︰「我怎麼會欺負你?你是我最心
愛的人,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欺負你?」
听他說出自己是他最心愛的人,雪兒的心早已陶陶然了。她先微微一笑,然
後才匆匆將小嘴輕輕印在梁少宇的臉上。
達成心願後,梁少宇方慢條斯理的說︰「這道桂花棗泥的意思就是祝新婚夫
妻‘早生貴子’。」
雪兒先是半信半疑的看著他,接著眼珠子一轉,才恍然醒悟到他臉上的笑容
是因為自己似乎在暗示他某些事情,于是連忙將筷子上的東西要放回盤子里。
但是梁少宇的動作比她快,他捉著她的手笑道︰「既是你一番心意,我怎好
拒絕?」說完已握著她的手將食物送到自己口中。
望著他的笑容,剛才那和麻酥酥的電流又在身體里產生,雪兒連忙站起身想
要躲開這陣尷尬,梁少宇卻一把拉住她的手,並將她順勢抱進懷里。
「雪兒——」梁少宇摟著她柔軟的身體,喚著她的名字。
雪兒只羞得不敢抬頭,梁少宇于是抬起她的下巴。「雪兒,我是和你開玩笑
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他溫柔的哄著。
听他以為自己在生他的氣,雪兒認真的搖搖頭。
「雪兒,今生今世,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愛你、照顧你。」他慎重的表述著
心意,而深情的眼神像一張密實的網子,緊緊網住了雪兒的心。現在她心理僅有
的,是說不出的寧靜。她忍不住靠向他溫暖寬厚的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和舒適,她覺得自己再也離不開這個安全的避風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