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程希遠來接女兒出院的時候,廖志賢的怒氣已經到了噴發的邊緣——原來騙得自己女兒不惜自殘以逃避婚約的男人,竟然是如此平凡無奇的一個家伙。
憤怒的父親沒有當場就把程希遠趕走,得益于趙靜華校長不溫不涼的一句話︰「先回家吧,事情總要解決的。」
而廖詠詠則立時地挽住了老師的臂膀,一副與老師同進退的模樣。
趙靜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詠詠,來!別使性子了。」
雖然不情願,不過在這個關頭得罪爸爸並無好處,詠詠抿緊著唇,在程希遠的攙扶之下嚴肅地坐到了爸爸的身邊。
一路上,每個人的沉默,以及車廂里緊張的氣氛幾乎壓得程希遠透不過氣來。好在後視里,有他的詠詠在對他微笑。
那笑容就是給他最好的鼓勵。
程希遠,為了未來的老婆,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拼了。
同一時間的姚知春正扯著老公程希遼闖進程希遠的宿舍。
空無一人的房間收拾得整潔干淨。
「不是說好了今天我們過來?」程希遼推了推眼鏡,疑問地看向妻子,「希遠怎麼不在?」
姚知春從餐桌上揀起薄薄的一頁白紙,「這小子,他居然給我一個人跑去對方家里了!」
「大概不希望我們插手吧……」希遼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邊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你給我起來!」火爆的老婆一把抓著他的領帶把他拽了起來,「你還坐?坐什麼坐?我們現在得馬上趕去親家那里幫希遠的忙!」
「老婆,你先別急。」程希遼死命護著領帶,以防老婆用力過度導致他的窒息,「希遠既然這樣就走了,一概是有他自己的主張……」
「他有他的主張,我有我的主張!」姚知春越說越生氣,干脆拽著老公直接沖出門外,「我不管,我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弄回家,我已經受夠了!」
程希遼合作地被一路拖著向外而行,「後面這句才是你終于說出來的心里話吧。」其實他也希望弟弟能回家。不過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勉強他放棄自己的工作總是不好的。基于這個認知,他們夫妻才認命地在這件事上保持緘默。
「不過,現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這個機會太難得了!」想象著小叔子被自己綁回家的情形,姚知春的眼楮開始在冒火,「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讓他乖乖跟我回去!」
好吧,好吧,祝你如願。一頭撞在門框上眼冒金星的程希遼雙手合十,祈禱著。
程希遠有點拘謹地坐在廖家大客廳的沙發上。
對面坐著廖家兩位長輩,詠詠雖然很想坐到他身旁,卻被父親一個怒視的眼神瞪到了一邊。
這個氣氛,為什麼看起來好像三堂會審?
一道冷汗,順著他的後背緩緩流下。
「我直截了當地說吧。」廖志賢的聲音不高,但里面的怒火分量十足,「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跟我女兒交往的。別說你只是一個講師,就算你是一個教授,你也沒辦法讓我女兒過得上舒服的日子,單從這點講你就被pass了!」
冷汗。果然是商人,開門見山直指他的死穴。
程希遠扯扯嘴,勉強地微笑一下,「廖伯父說得沒錯,我的薪水的確不高,而且,作為一個學校的老師,我也不應該跟自己的學生有這種師生以外的交往……」
詠詠豎起眉毛︰什麼嘛,爸媽都還沒提他自己就先給自己泄氣!還說讓她相信他有能力搞掂她老爸老媽!
程希遠抬眼看著焦急的詠詠,溫潤地一笑,「校規第二十一條,學校嚴禁師生間任何不純潔的交往行為。違反規定的老師要開除,學生也要勸退。」
趙靜華點頭︰不錯,記得很清楚。
「可是,」程希遠眼楮直視著校長,誠懇地加重語氣,「校長請你相信,我和詠詠之間的交往絕對沒有任何不純潔的成分。我們是誠心誠意地相愛。相愛,自然就會希望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相守。」
趙靜華依然只是點頭,沒有說一句話。
程希遠長長出一口氣,深深望著眼前兩位長輩,「我愛詠詠,絕不肯讓她為我受一點委屈的。所以,為了不違反校規,為了不讓校長和詠詠在學校難做,我決定——辭職。」說著,他從懷里掏出昨天準備好的辭呈,平靜地放在案幾上,向前推到趙靜華的面前。
「詠詠還有一年的時間畢業,我會用這一年的時間來向廖伯父證明,我有能力可以讓詠詠過上舒服的日子;等到詠詠畢業的時候,我會來向她求婚,希望到那個時候,伯父已經相信我能給詠詠幸福。」
「大笨牛!」
回答他的不是廖家雙親,而是眼眶已經開始泛紅的詠詠,「你逞什麼強?為什麼要辭職?我們又沒做什麼錯事,為什麼要你辭職?你辭職的話我也退學!」
「廖詠詠!你給我閉嘴!」廖志賢恨恨地把女兒拽回身邊,雖然說這小子說得倒蠻動听的,不過說歸說,說什麼也沒有用,他的寶貝女兒可不是陪人過苦日子的。
「看來你已經考慮好了。」一直沉默的趙靜華輕輕地拾起案幾上的辭呈,「如果讓我來說,冷處理一段時間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一年是吧?我可以給你一年的時候去證明你自己……」
「呵!」程希遠抬頭,眼楮里充滿希望地望著校長。
「不過,」趙靜華淡淡地笑了,「我不保證,在段時間里詠詠肯定不會跟任何人締結婚約。」
「你開什麼玩笑,媽!」詠詠撐著拐站起來,「你是不是看程老師老實可欺,所以拿他開心啊。」
「是他自己要這樣的,要不要自然也是他自己決定。」趙靜華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變化。
「不要!」廖詠詠掙開父親的手,拄著單拐站到父母的面前,「老師才不要傻傻地跳進你們的圈套里!我告訴你們,他不會辭職,我們也不要分手,我不會跟別人訂婚,更不需要什麼一年時間,我現在就要嫁給他!」
程希遠動容地看著她激動的背影,眼楮里突然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覺。他緩緩地伸出手,將站在他身前還在揮舞著手臂的詠詠圈在懷里,「詠詠……」
「放肆,你干什麼?放開你的手!」廖志賢看到這個家伙居然敢在他面前踫他的寶貝女兒,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已經跳起來準備沖上去給他一拳了。妻子的手在這時溫和地握住了他的臂,微微對他搖了搖頭。
程希遠的眼里,此時此刻卻只剩了一個廖詠詠,旁的人旁的聲音都已經不復存在。
「我不要你受委屈,一點也不行。」他握著她的肩膀,不敢讓她看見自己濕潤的眼楮。
「我沒有委屈,一點也沒有。」不用看他的臉,听聲音就知道他有多難過,詠詠的心里也是一陣絞痛。
「可是,你是為了我才會受傷,還沒有辦法參加校慶的比賽。我很難過,可是又幫不了你;這種感覺我再也不要了。詠詠,我要你幸福開心,我不要你因為我掉眼淚,一滴也不要。」
詠詠咬著下嘴唇,看著眼前發呆的父母,再想想身後那個更痴的呆子,突然忍不住有一種想笑的沖動,「——傻瓜。」
我本來就是傻瓜。程希遠低低地嘀咕了一聲。為了你,做一個更傻的傻瓜也是甘願的。
「……好,好好。你們好!」廖志賢似乎已經找不到更適合的語言來表達心中的憤慨,他指著程希遠的鼻子,「臭小子,別以為你騙了我女兒就行了,你騙不了我……」
「哎呀,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親家!」突如其來的,一個听起來笑吟吟卻隱含怒氣的聲音打斷了廖志賢的話。
隨著這聲音,廖家的管家小跑著進來通報︰「老爺,這兩個人說是來拜訪您的,可是不等我打電話就直接沖進來了。」
在听到聲音的一瞬間,程希遠已經進入了石化狀態,「……大,大嫂……」
「不過是來看看親家而已,何必搞得這麼興師動眾呢?你說是不是啊,親家?」雖是在笑著,但姚知春的眼楮里卻閃動著怒火︰什麼嘛,居然說小叔子騙人?有沒有搞錯?她那個極品的小叔子出門不被人騙就已經很不錯了還騙人?
「誰?誰是你的親家?」廖志賢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趙靜華有點意外地看著姚知春,「這位女士,看起來好眼熟呵!」
程希遼在心底無奈地嘆息一聲,溫文爾雅地向廖家家長自我介紹︰「我是程希遼,希遠的大哥。這位是內子,姚知春。我們是為了家弟跟令愛的婚事特地登門拜訪,如果剛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伯父伯母海涵。」
「姚?姚知春?」趙靜華驚訝地看著身材嬌小玲瓏的姚知春,「你就是池坊流花道場的姚知春?」
「是的,在下就是池坊流的姚知春。」大嫂露出特有的公式化夸張優雅的微笑,伸手與校長相握,「請多多指教。」
「姚知春怎麼了,很有名嗎?」廖志賢輕輕哼一聲,他對剛才打斷他說話的人非常不滿。
「也不是特別有名。」姚知春變魔術一般掏出一本書——《五分鐘教你花道入門》方方正正地擺到廖志賢的面前,「送上拙作一本,還望笑納。」
廖志賢被動地接過書,看到眼前這個小個子美女正在封面上對他笑得優雅燦爛。
「姚老師的花道教室可是相當有口碑的。」趙靜華笑著挽起丈夫的手臂解釋給他听,「而且,能接受姚老師的單獨授課可是要提前預約很久也未必能輪到的。」
姚知春斜眼去看還呈現化石狀態的程希遠,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廖伯母過獎了。」其實一點也不,誰都知道,在這些貴婦淑女中間極為流行花道茶道之類修身養性的課程;而她姚知春三個字就是花道第一把金字招牌,哪個附庸風雅的夫人太太不想從她身上沾點光來增加談資?
「那倒是我們怠慢了。」趙靜華馬上吩咐管家重新沏茶招待「貴客」,「程先生,姚老師,請坐。」
姚知春一邊坐下去,一邊瞟了小叔子一眼︰臭小子,你還差得遠呢!
廖志賢滿懷狐疑著看著妻子將來人奉為上賓,正要開口,懷中的電話適時響起,「文月?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回頭沖妻子抱歉地一揚眉,「我現在要過去公司……」又瞧了瞧已端坐在沙發上的姚知春夫婦,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趙靜華淡然地看著他起身,目送他走到門口,終于忍不住的廖志賢猛地回身,對著屋子里所有的人說道︰「我的意見很簡單︰我不同意!詠詠,你離這個人遠一點,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為什麼呢?」姚知春挑釁地擰著眉,既然知道自己不被歡迎的身份,那麼她也可以不用辛苦地乞求所謂親家的喜愛了。
「因為——」這還用問呢,一只腳已經跨出門外的廖志賢帶著輕蔑地眼神看著這個「教插花的老師」,「廖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戶,但要嫁女兒還是要對得起門當戶對這四個字的!」
「門當戶對?是嗎?」盡管丈夫的手腕已經用力在壓,但姚知春仍然火氣上揚,一甩手站起身,冷笑著反問,「哪怕我們程家是傳承百余年的名門望族也不行,是嗎?」笑話,不就是做生意的商人嗎?說起來程家的池坊流花道可以追溯到貴族的血統,到底是誰配不上誰呀?
「大嫂!」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的卻是一直沉默的男主角,程希遠一手堅定地拉著女主角的手,清朗的臉龐上是少見的決絕表情,「你不用再說了,我會回家。廖伯父,請你相信我,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可以達到您的要求……」
廖志賢遲疑不定地巡視著這個突然看起來有點奪目的年輕人,正猶豫間,電話鈴聲催命一般地叮叮作響,他有點狼狽地一扭頭,「總之……總之,我不會同意。你不用浪費唇舌了!」說完徑直摔門而去。
趙靜華默默地看著緊閉的門,一絲不易覺察的傷感在她的臉上輕掠而過。
詠詠定定地看著自己握著的這只大手︰厚實,溫暖,帶一點緊張的微汗和顫抖,卻是那麼堅決地緊緊握著自己,好像是怕稍一松勁自己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程希遠無限寵愛地低頭看著她的側臉,「詠詠……」
「傻瓜。」詠詠對著那只手輕輕地叫。
別人反對又如何呢?無論怎樣,無論何時何地,他就是他,就是她喜歡的那個人。什麼都不會影響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這個傻瓜——她最愛的傻瓜!
姚知春訝然地張著嘴看著程希遠︰他居然自己說要回家了?害她一肚子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派上用場!
程希遼好笑地拍拍老婆的肩膀。
既然是他自己下的決定,他一定比任何人更清楚地看到了事情將要發展的方向,這樣就好。
聖安諾大學的校園內外一片七彩紛呈。
學校成立十周年的慶典已經在各項如火如荼的賽事中展開,各個社團在校園內設下了各種漂亮多彩的攤位,讓來參觀的姚知春瞪著好奇的眼楮,看得目不暇接。
「哇,好漂亮的杯子!」拿起來,看看看。那是美術社的攤位,這些吸引了她眼球的杯子都是社員手工做出來的。
「啊,還有蛋糕可以吃!」免費品嘗的,不客氣了。蛋糕是烹飪社奉獻的,姚知春一邊捏著蛋糕,一邊滿意地笑著,「真的很好吃啊。」
程希遠好脾氣地笑著,「大嫂,我要去找詠詠,你自己一個人逛沒問題吧?」
「好好。」胡亂地揮揮手,姚知春的眼神已經被下一個攤位上五顏六色的小玩意勾住了,「呀,好可愛的小女圭女圭!」
「那是漫畫社員做的手辦……」程希遠的聲音越來越小,估計和她說也是沒用,算了,隨她去吧。他比較關心的是行動不便的詠詠。
說好了要一起來參觀的,不過詠詠突然神秘兮兮地打來電話告訴他她另有活動安排,叫他自己來找她。
程希遠伸著脖子,在人群涌動的校園里四處尋找著倩影。
「程老師。」叫住他的溫軟聲音來自于徐亦然,程希遠有點尷尬地看著仍舊是一身校服的徐亦然,「你,你沒參加活動?」「我是學生會的。」她淺淺地笑,像在笑話他的無知,「要負責這邊的秩序。你找詠詠?」
「是。」溫潤地一笑,「以後可以不用叫我老師了。」他的辭呈已經遞上去了,等到暑假開始他就徹底離開學校了。
「詠詠在圍棋社。」徐亦然抿起唇,伸手指向校園的另一邊。
圍棋社?詠詠在圍棋社干什麼?
遠遠地看到了寧宇的身影,程希遠不由自主地站定,眉毛皺攏。
「程老師,你來得好遲!」寧宇燦爛地笑,像陽光般的耀眼,身旁立刻傳來女生的陣陣吸氣聲作為背景音樂,「比賽都快結束了。」
比賽?詠詠?
程希遠眨眨眼,幾步走過去,「你也是學生會的?怎麼沒去維持秩序?」老實說,他可是詠詠父親欽準的訂婚對象,看到他跟詠詠在一起,程希遠有一點點吃味。
「嗯,我負責招待來比賽的外校來賓。」向圍棋社臨時搭建的棋室一揮臂,「來參加圍棋校際賽的。」
話音未落,拄著拐仗的詠詠一跳一跳地蹦了出來,程希遠立刻心驚地扶上前去,「詠詠,你不要跳,慢慢走,小心一點。」「我沒事!你怎麼來得這麼晚?」
「我……」不敢說因為大嫂拉著他到處看熱鬧。
詠詠噘噘嘴巴,然後淡淡地笑開了,「笨蛋,你沒來看,所以我輸掉了!」
「輸掉了啊?」程希遠比較關心的是她的腳,至于輸贏……
「什麼輸掉了?」後知後覺。
「比賽呀,圍棋比賽。」詠詠垂著肩斜眼看他,「程希遠,難道我沒告訴你來給我的比賽打氣嗎?雖然只是我臨時湊數的,但你也應該出現在我身後幫我加油啊!」
「……」程希遠努力回憶昨天的電話內容,實在沒有想起來她什麼時候說過讓自己給她比賽打氣,她根本就沒說過她要參加比賽,還讓他來到學校以後找了好久才找到!
「原來你居然還會下圍棋呢。」如果說她根本就沒說她會不會承認?程希遠決定干脆岔開話題——他竟然變得這麼聰明,真該感謝廖小姐的苦心教。
「哼哼。」干笑,詠詠再跳一步,靠近他,挽住他的胳臂,「人家可是才女呢!」
「是是,你是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的才女。」溺愛地揉揉她的長發,程希遠自然地將她環在臂彎中。
「書畫我是一點也不會,這個馬屁拍到馬腿上了。」捏捏他的胳膊,詠詠的眼里有著惡作劇的笑,「為什麼不申辯,其實我根本就沒跟你說我要來圍棋社。」
「你是怕我說你忘記了,所以才惡人先告狀的。」程希遠了解地看著她,這小丫頭。
「咦?」詠詠抬頭,懷疑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變成我肚子里的蛔蟲了?」
「蛔蟲多惡心,」程希遠皺皺眉,「我更希望你說,這是我們心有靈犀。」
詠詠抿著嘴偷樂,然後才看到周圍的同學都呆怔怔地看著他們兩人親昵的相偎——她開心得更緊地靠近老師的身旁,「看什麼看?我是他的女朋友!」
「 ——」好大的抽氣聲,詠詠真怕他們當中有人會缺氧。
程希遠好笑地看著這個把自己當毛絨熊來抱的小女生,「好了,你不準備去看他們街舞的比賽?」
「沒有我他們輸定的!」詠詠瞄了一眼旁邊帶笑看著她的寧宇,「喂,已經快到時間了,你怎麼還在這里?難道你準備不比賽了直接投降嗎?」
「啊,反正沒有你我們輸定了,我還急什麼?」寧宇氣定神閑地笑,「你不是剛剛才說過?」
切,就討厭這個人這副模樣。詠詠瞪他。
東音的街舞團來的差不多還是上次的那幾個人,不過領頭的是個沒見過的高個子男生,看起來跟寧宇很熟的樣子。
街舞比賽的舞台是前幾天剛剛搭好的,就在整個校園的最中央。這會兒已經聚集了無數的女生——都是來看寧宇的。
他們兩個人只能站在外圍遠遠地看。
「所以我最反對搞個人崇拜!」看著那些起哄叫著寧宇名字的同學,詠詠使勁地翻白眼。
「不過,他真的很帥。」老實人誠懇地說。
「你說什麼?你居然這樣說他?」詠詠狠狠地瞪他,「他是你的情敵,你應該詆毀他,唾棄他!你怎麼能幫他說好話?難道你不怕我移情別戀重回他的懷抱?」
「那,那可不行!」如果真這樣,問題就嚴重了。程希遠的口吃又犯了,「那他很不帥,這樣,這樣行了吧?」
嗯。滿意地點點頭,詠詠把身體的重量都壓到他的身上,這還差不多。緊張她就要表現出來嘛!她可不要跟這個大笨牛玩猜心的游戲,「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凶巴巴地靠近他的耳朵低聲吼。
「……」程希遠的心里溢出溫暖幸福的泡沫,「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大笨瓜!」
舞台上,五彩的燈光乍亮,男生的加油歡呼與女生的尖叫摻雜著動感的音樂屬于他們的狂歡已經正式拉開帷幕。台上的選手踏著他們華麗的舞步,台下的觀眾也和著節奏揮著手臂——這個舞台,曾是詠詠夢想的舞台,是詠詠努力希望站在上面贏得勝利的舞台。
「詠詠……對不起。」他是誠心在道歉,不過,她的氣息離他這麼近,害他好想吻她。
「嗯?」貓一聲喵嗚地低喃,她就愛看他這樣臉紅的表情。
「害你難過了。」
「為什麼要難過?」
「都是我害你不能參加比賽了……這個比賽,你不是盼了很久嗎?」到底是誰遲鈍呀?
「為什麼要難過?」再重要一遍,她眨著眼,笑得像只小狐狸,「我已經得到更好的了!」
「什麼?」輪到他驚疑了。
「不就是你嘍!」說來還是他遲鈍!
「……詠詠。」呵,又臉紅了。
「寧宇寧宇寧宇……」舞台下面喝彩的女生齊聲唱著她們心目中王子的名字,將整個比賽的氣氛掀至最高潮。
「希遠——」低低地叫他的名,詠詠笑著垂下頭,不敢相信自己頰上的滾燙,「希遠。」是的,自己曾經那麼希望可以眾人面前打敗夙敵贏得勝利,不過,現在當自己只能做個觀眾替他們的喝彩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心里竟然平靜如斯。
而讓她產生如此變化的那個人,正擔心地看著她的臉。
「什麼?」在一片尖叫歡呼聲中,他立時就听到她的聲音。
「我愛你。」
「我也是一樣的。」遠眺舞台的程希遠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
什麼叫你也是一樣的?詠詠憤憤地噘起嘴,這個木頭!
「對了,你大嫂呢?」突然想起似乎還少了一個角色,詠詠抬起頭。
「……呃。」他似乎是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