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程獨自一人在房里收拾攤滿整張床的女性衣服。每一件他都折得工工整整,才擺進他買給莉玫的那只紅色行李箱。
衣服放妥了,他又準備起日常用品,一件件清點完後再塞進幾瓶胃腸藥和感冒藥。行車箱內的物品歸納得井然有序、一目了然。再三檢查後,他才闔上行李箱。
明天將出國的人正是他的女友範莉玫,而今夜她卻和一干朋友在外大肆慶賀著,仿佛出國不干她的事一樣,全都是因為她有個令她無後顧之憂,一切料理得宜的男友梁程。
比範莉玫大上六歲的梁程不善言詞、不善表達感情,個性內斂、細心、而且專情。
他把護照放入行李箱內,完成最後一道程序,終于松口氣,闔上行李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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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個月過去。
江磊突然在半夜接到許久不見的好友梁程的電話。
「江磊,我想去雪梨一趟——」
「嘎?干麼!」
「找莉政。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消息了,我擔心她會出事——」雖然擔心著,聲音卻仍是平靜。
口中的莉政,正是他交往三年的女友。
江磊不以為然。「不會啦!有事早通知你了!你別急,再等等吧。」
「不行——我還是決定去一趟,你不是有親人在雪梨嗎?可否幫我租房子!」
江磊嘆口氣。「唉!你這樣會寵壞莉玫的,她不過才離開你半個月,你就追過去,豈不教她得意?她的脾氣是越來越大,全是被你給寵壞的。女人是不能寵的!女人哪!是——」
「江——磊——」他打斷地的話。「你到底幫不幫我?」他不想再听江磊說大道理下去。
在他的觀念中,愛一個人就是對她好,至于那些什麼戀愛技巧啦、欲擒故縱啦,這種費心機的事他做不出來。他是個不擅言詞、拙于表達感情,內斂、細心而且專情的人。
江磊卻覺得他冥頑不靈,嘆口氣道︰「好吧!我也不勸你了,你幾時出國?」
「後天的飛機——」
「好吧!我聯絡一下我的表妹,她在雪梨念大學——」停頓了一下,又道︰
「算了!還是我給你她的電話,你自己和她談吧!」
「好——」
「她叫宋樂樂,快樂的樂——」
「嘎?宋樂樂!奇怪的名字。」梁程道。
江磊大笑。「對——樂樂!很怪對不對?我阿姨認為取名叫樂樂,她女兒就會一輩子快快樂樂的——」江磊找到了她的電話號碼,挾著話筒對梁程道︰「她的電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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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雪梨。皇後街。
一句大聲的女人咆哮,當街吼開。
「宋——樂——樂——」
吼著的女子削著男人頭短發,一身俐落的中性裝扮。正當街用力拖曳著身材縴瘦的宋樂樂。
「亦婷,不要啦!和他理論干麼!分手就分手了嘛——」宋樂樂蹙緊了眉頭,抗拒著。
「什麼分手就分手?林浩明明知道你和陳詩敏是死對頭,還勾搭上她拋棄你。什麼東西!走!我們去找他理論——」說完不死心;又抓住她雙腕繼續往陳詩敏家的餐館拖去。
「唉,何必呢?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被拋棄就算了。還去找人理論為什麼拋棄自己!不啻是自取其辱嘛!
但,鄭亦婷就是那個堅持,一定要為樂樂討回公道。
看她仍固執地拖著她往前走,一邊吼著︰「丟臉!他才是該感到丟臉!
是誰供他住、供他吃、幫他付清信用卡欠帳的?」
樂樂的沉默不語肯定了一切。
「是你!是你!宋樂樂,人家當你是凱子娘,欺騙你。辜負你,最後還和你的同班死對頭搞上,你還不吭聲嗎?走!我去幫你出這口氣!」
拖著她的力道又加強許多。
逼得宋樂樂不得不大喊︰「等等!等等——」勉強硬是停住,樂樂扯扯自己的衣服。「我今天這樣穿不好看,我回家換套洋裝再去……
「宋——樂——樂——」鄭亦婷滿臉青筋、咬牙切齒暴怒大喝一聲︰「我們是要去罵人的——你還管穿啥衣服!」
拔尖的聲音幾乎震得整條街的人都听得到,一些路人還訝異地停住步伐轉頭望過來。
宋樂樂無辜地咬著食指睨向頭頂上凶惡的鄭亦婷,輕聲輕語道︰「……我想穿得比那個陳詩敏好看嘛——」
鄭亦婷翻了個大白眼。「拜托!」男友都被人搶去了,好看又怎樣?
樂樂眨著雙眸央求道︰「不用多久啦!換件衣呢而已嘛——」
終于,鄭亦婷舉雙手投降,讓了一步。
「好,說好了,反正今天我們是去定了。」
一句話拆了樂樂的「緩兵之計」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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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套房內女性衣物堆得滿床滿地,更別提地上一堆堆散亂的書籍。
鄭亦婷趴在床上。
宋樂樂正在梳妝台前賣力地刷著睫毛,化著大濃妝。
鄭亦婷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女人——你到底好了沒?」
「好了、好了——」她站起來轉個身、聳肩擺手。「怎樣?」她詢問亦婷。
「呃——你確定你要穿成這樣?」
老天!一套無肩帶低胸緊身套裝。對于胸部不夠壯觀的樂樂而言實在是……
「可以嗎?」她看起來倒挺滿意的。不過,麻煩的是她得隨時拉扯快掉下去的衣襟。
鄭亦婷跳下床抓住她就往門外跑。
「行、行、行——快走吧——」對于宋樂樂那顆「與眾不同」的腦袋她算是領教夠了。
出了大門,鄭亦婷攔了車往陳家餐館狂飆而去。
車上亦婷是越想越氣,不僅林浩怎麼狠心拋棄一個待他這樣好的女人;不只林浩,宋樂樂之前的眾男友們全辜負了宋樂樂。
「樂樂——」她轉頭喊她。
「嘎?」她正低頭專心調整拼命滑下的領口。
「樂樂,你听好,你把每個男朋友都寵壞了!男人哪!是不能寵的。」
「嗯哼——」她仍低頭忙著。
「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什麼?」
「亦婷……」
她扯著衣服。「我開始後悔穿這件套裝了——」
上帝!這女人根本沒听進半句。亦婷挫折地翻了第N次白眼。
而一旁的宋樂樂對她的感受毫不自覺,猶喃喃自語道︰「糟糕!等一下得一直挺胸了,這衣服滑得好厲害!亦婷,還是我們再回去一趟,我換另一件好嗎?」她抬頭詢問亦婷,看見亦婷幾近抓狂的表情,只好識相地把話打住。
宋樂樂不懂為什麼她被拋棄了,鄭亦婷會那麼生氣?
將臉貼近車窗,入夜後的街上閃爍著霓紅燈、喧嘩的行人、街角即興演奏的樂師,一切一切那麼地眩目迷人。
她該為失戀而傷心嗎?
她疲倦地吐口氣。
不是不傷心,而是傷心過後,只剩疲倦麻木的感覺。
流逝的街景就似那些枕畔誓言,瞬間即變幻了另一種面貌。
原本以為這次和林浩可以長久,卻怎麼也想不到陳詩敏一介入,他即把持不住轉而戀上她。
他竟然都可以這麼薄幸了,再去追討她失去的又有何用?
亦婷笑她傻,可是談戀愛有誰不是傻子?
亦婷硬要找林浩討公道。
天知道男歡女愛有何公道?
難不成還有「公平交易法」?
宋樂樂比亦婷還看得破、看得開。
然而她若不依亦婷走這一趟,耳根子肯定不能清淨,更何況亦婷出發點是為她好,她那麼熱心她也不好推拒。
亦婷和她不同。
對于男人,她可是疾惡如仇。也許是造化弄人,亦婷對男人沒興趣,多年來和她交往的全是女性。
在雪梨,同性戀沒啥好避諱的。不過也因此,亦婷寧願在澳洲工作也不肯回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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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到了陳氏餐館。唐人街著名的中式餐廳。
鄭亦婷迫不及待拉她下車走向餐館,一路直接走到正和陳詩敏高聲談笑用餐的林浩身旁。
林浩一見到鄭亦婷和樂樂走來,立即裝作頭痛掩額低咒。「該死!」
「怎麼了?」
詩敏奇怪他表情驟變。
「是她們——」
他低頭小聲道。
詩敏抬頭見到來者,唇角卻得意一撇,撩撥時髦蓬松的髻發,挺挺豐滿的上半身。
她等這勝利的一刻可夠久了。
陳詩敏堆起滿臉笑容好不得意。
鄭亦婷走來劈頭即吼︰「林浩!你吃了狗膽啦?敢欺負我鄭亦婷的朋友,你這個吃軟飯的賤男人!你倒給我說說,樂樂哪點對不起你了!」
她的聲音引來旁人的注目。
林浩求助地望向一旁的來樂樂。
「樂樂——我不是在信里說得很清楚了嗎?怎麼又——」
「信?」亦婷大吼。「你以為寫封信說分手就算啦!你當我們宋樂樂是什麼?你想愛就愛、不愛就寫封信甩了她啊?」她 哩叭啦扯著嗓門大罵特罵,刻意令他難堪。「你算男人嗎?吃住都我們樂樂供你的,你丟不丟臉啊?……」
她越罵越起勁,故意掀他的底。
而林浩的臉則是越來越綠。
亦婷身後的樂樂聳聳肩攤開雙手,對他求助的眼神愛莫能助。
倒是陳詩敏起身,嗲聲嗲氣反駁鄭亦婷。
「哈!我真是頭一回見人被甩了還跑來吵的——」她斜睨向宋樂樂。
「不是我愛講——被甩了只能怪自己沒本事,還上門來自取其辱!唉!可憐哦——」
樂樂上前昂起下巴直視陳詩敏。「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你不是真的愛上他——」
「是嗎?很可惜,不論是研究報告還是愛情——宋樂樂,你都不是我對手!」
樂樂一股氣,哽在喉間。「你拽什麼?仗著有幾個錢了不起嗎!」
陳詩敏駭笑。「宋樂樂,可不可以帶走你那個女同性戀朋友,以免玷污了我家餐館?」
「你——」鄭亦婷都快抓狂了。
「亦婷——等等——」宋樂樂再次拉住暴怒的亦婷,然後她慢條斯理地低頭將下滑的領口往上提妥,不疾不緩地抬臉綻放出迷人而詭譎的笑容,下一秒鐘一記又猛又狠的右鉤拳正中陳詩敏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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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衣著不整、神情狼狽地蹲坐在街道旁。她們不久前才被兩名彪形大漢拎出餐館丟到街上。
她們神情落寞地盯著馬路上來往的車子。
鄭亦婷喃喃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為了我揍那個決人——我……」她眼眶一紅、頭一低,向來男孩似的鄭亦婷「竟然」哭了出來。
「我太感動了……嗚……嗚……」
這舉動有些嚇著宋樂樂,轉頭向她驚喊︰「不會吧!這也能哭?」
突然,鄭亦婷抓住她手腕,一臉激動——
「樂樂,從來沒人對我做的事那麼感動過,我、我、我決定守護你一輩子。」
她像下定無比的決心。
這一來反而嚇壞了宋樂樂。她結結巴巴道︰「不……不要吧……」
「樂——」鄭亦婷深情款款、含淚凝視。「你不覺得男人總是傷你的心嗎?」
「呃——歷史是如此沒錯,但是——」
「樂——」她的身體靠過來。「唯有女人最了解女人的需要……」
啊——宋樂樂的冷汗直冒,苦笑道︰
「這個、這個……」該死!這氣氛有點不妙。她正在想該如何月兌身呢?
「樂——我愛你——」說著,一雙唇直逼過來。
「媽呀——」樂樂合上眼伸手一擋,慘叫一聲︰「不要!,不要呀!」
頃刻,震天價響的笑聲掩蓋了緊張的氣氛。
宋樂樂睜眼看見鄭亦婷惡作劇的笑容,恍然明白過來。
她霍地站起身來罵道︰
「你——神經病!」
「嘿!你不覺得感動嗎?」
「感動個屁——」
「喲——說粗話嘍?」
鄭亦婷指著她道。
宋樂樂眉一挑,不在乎地聳聳肩。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賊笑得眯了眼的鄭亦婷一手搭上她的肩。
「樂——這麼晚買酒到你家喝個爛醉,如何?」
「為什麼?」
「慶祝啊——」
「慶祝什麼?」
鄭亦婷圈住她的手往商店去。「慶祝我又說中一次——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樂樂茫然地面對深夜空蕩的街。
她臉上難得浮現一抹憂郁,無奈地吐了一口氣。心——空虛得快要死掉。
第N次失戀,她真是失戀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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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梁程打越洋電話到宋樂樂住處時,屋內的兩個女人正在干掉最後一瓶伏特加。酒精的發酵作用令樂樂和亦婷醉得大笑大鬧、走路顛顛倒倒的。
宋樂樂每喝醉必狂笑不止,笑得眼淚直流也不知為何。
笑聲中,她跌跌撞撞接起電話,用著熱情的口吻︰「哈羅?格、格、格……」地的笑聲響著。
那端的梁程不免覺得怪異。很少人一接起電話即笑成那樣的,他打錯了嗎?遲疑幾秒,他掛上電話。
「嘟、嘟、嘟、嘟……」電話那頭傳來斷線的聲音。
宋樂樂瞪著話筒納悶著。
「誰呀?」鄭亦婷拎著空酒瓶笑著走過來,其間滑倒了兩次,滑稽的模樣令樂樂又是大笑連連——
「你醉了啦——」
「是誰打電話來?」
「不知道,我說‘哈羅’,他就掛掉了。」
鄭亦婷眯眼嘖嘖道︰「哦——搞不好是林浩打電話來鬧你——」
「哈——他被罵得不夠過癮嗎?」說罷,兩人又是一陣狂笑。
電話再次響起。
樂樂又接起。含糊一句︰「哈羅——」一串格格格的笑聲又落下。
又是那神經兮兮的笑聲。梁程皺皺眉。
「呃,請問宋樂樂小姐在嗎?」
「哈哈哈哈——我就是——」
「你是?」
「我是——哈哈哈……」
「呃,您好,呃,我叫梁程,臨時有事要在明天到雪梨來,江磊告訴我,也許宋小姐可以幫我找間皇後街的房子。不知你方不方便幫這忙?」
他說得很長,宋樂樂正忙著推開已經笑癱在她身上的鄭亦婷,自然,醉著的她啥也沒听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只是在天旋地轉間對著話筒應付道︰「好好好——」笑聲依舊。
梁程眉頭皺得更深了。為啥他覺好不牢靠?
「呃……那你那兒的地址是?」
「嘎?好啊、行、行——」她打個哈欠,胡言亂語。「沒問題!沒問題……」
天!好暈、好暈呀——她低下頭去……
「宋小姐,你那邊的地址是——」等等,他竟听到嘔吐聲。
他抓緊話筒。沒錯!那端的確清楚傳來一陣嘔吐聲。他小聲地問︰「宋小姐,你沒事吧?」
宋樂樂沒回答,正忙著抱住垃圾筒嘔吐。
梁程想了想又遭︰「還是我跟江磊要你的地址吧?」
樂樂吐完重新抓起話筒又是一連串︰「好、好、好——」至于對方說啥,她根本不知道。
梁程不確定地又再問一句︰「就這麼決定?」
「好——」果斷一聲,話筒一摔,她抓來垃圾筒又是猛吐。
梁程不安地收線,很是困惑和茫然。
這個宋樂樂——怪怪的。
隨即,他拔了個電話給江磊說明這事。
江磊听完他不安的敘述後駭笑不止。
「不會啦!樂樂哪里怪了?她可是雪梨大學醫學院大學生呢!你甭擔心啦!她大概今天比較開心所以熱情過頭了。你安心地去找她好了,我給你地址。」
江磊的話令梁程安心不少,以為大概真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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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兩天過去。
這日下午,宋樂樂平時最想躲避的房東先生特地守在門外攔她。
被房東逮著了,剛下課的宋樂樂只得硬著頭皮和房東打拖延戰。她開了門指著門內,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房東對談。
「這里的空調壞了,暖氣根本沒用,壁紙又月兌落——房租該打個折吧?」「不行!不行——」肥胖的房東固執地搖頭。「宋小姐!一毛都不準少。」
她陪著笑臉,又拉他去看天花板。
「你看看!這里都裂了,少算一百澳幣吧?」
房東都快失去耐性,只迸出一字︰「不——」
「別這麼固執嘛——」
「不行——」他指著她。「宋小姐,你已經遲十天沒交房租了!」
她「嘿嘿」地干笑著。「我是學生嘛——」
「學生也一樣——」他大聲地吼著。
死老頭!死要錢!樂樂暗暗咒罵。表面上卻仍是賣力賠笑,使出厚臉皮。「房東先生,再延幾天吧?我這個月剛好周轉不過來——」
「你每個月也周轉不過來——」他嘲諷地道。
「房東先生——」她搓著手笑著還想說服他。
忽然,一句中文打斷她的話。「對不起——」
她轉頭看見一只行李箱出現在門口,一旁站著一個身材高瘦,斯文英俊的中國男人。
「嘎?」她以詢問的眼神望向這個陌生人。
梁程看看手中抄的地址,再抬頭問眼前清瘦的女子。
「請問——宋樂樂住這嗎?」他用著中文。
「我是。」宋樂樂微愕。
「我是那天在電話中拜托你幫忙租房子的梁程。」說完後,看見一張非常困惑、茫然的臉。完了!他心中一股不樣的預感襲來。
果然,對方一提眉說︰「有這回事嗎?」
「有——」他急急忙忙提醒道。「是江磊介紹的。」
「表哥?可是——我不記得有這回事,我有答應你嗎?」怎麼她完全沒印象?
梁程蹙眉、吸口氣,一字一句重重落下。「你、有、答、應、我——」
房東先生對他們的交談開始不耐。他凶巴巴地抓住來樂樂手叫道︰
「小姐!別想要花招,你到底給不給房租——」
樂樂一臉無辜道︰
「喂,你別那麼凶嘛——」
「房租!房租!房租——」
他依舊不客氣地大嚷。
「你當我耳聾啦?」
樂樂也覺得自己耐性快用光了。
「再交不出房租,你今天就滾蛋——早知道就不租中國人——」
「嘿——」
宋樂樂惡狠狠地絞起袖子。「死洋鬼子!別侮辱我的國家。」
兩人竟然就如此吵起架來,完全忘了一旁的梁程。
他沉默了半晌,茫然地在心底由一數到一百;終于再也沒耐心了,他扯扯樂樂的衣袖。「呃——」未開口,卻見樂樂轉頭氣呼呼地突然丟來一句︰「有沒有三百澳幣!」
「呃——」
他愣了一下。「呃、有——」
她手一伸,喝道︰
「拿來!」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被她理所當然的氣勢震住。他放下行李,乖乖從口袋里找出三百元交給她。然後膛目結舌地見她用力地將他的「鈔票」往外國男子身上一丟,接著推那男子出門,一邊還叫嚷︰
「去、去、去——錢給你了!行吧?死要錢的冷血老頭——」
房東先生悻悻然走開。
「滾吧!」宋樂樂大叫。
略懂英文的梁程仍是一臉茫然。「呃——宋小姐,這個錢是?」他困惑地指向門。才想問清楚,突然又見她看看表駭叫一聲︰「喔!天哪!我解剖課快來不及了——」邊說著邊慌亂地從床底抽出筆記和課本,手忙腳亂地塞進袋里,一邊還咒罵著︰「該死!我午飯都還沒吃呢!」
「呃,宋小姐——」
他跟在她身後。「宋小姐?」
解剖課只要缺上一堂小考定是紅字,樂樂緊張地奔向門外,準備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向學校——「等等」有人揪住她的腕。
她一回頭,看見鐵青著臉的……喔,她還差點忘了,那個叫梁程的。
他幾近崩潰,但仍強裝出禮貌。「宋小姐,我——」
「你在這等我回來吧!」她大聲回他。
「砰!」的一聲。門當他面甩上。
一串急促的高跟鞋聲漸行遠去。
梁程先是錯愕、震驚,最後終于坐于行李箱上,沮喪而充滿挫折地彎腰嘆氣。
回台灣後,一定,他一定要宰了江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