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即使耳邊響著震耳欲聾的喜慶鑼鼓、頭上壓著重得嚇人的鳳冠霞帔,謀芊芊仍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出閣了。
新郎倌當然是龍珀,但這項事實並未教謀芊芊心安,反而更加慌亂。
她所嫁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子啊?
就在落水事件之後,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听說敗家陳被官府帶走,而這一回,敗家陳非得在大牢里蹲上兩個月。
雖然官府早就想教訓教訓敗家陳……但關上兩個月?
這處罰似乎重了點,畢竟他們只是落水啊。
除了這件事,最教謀芊芊驚訝的,便是那些傾心于她的達官貴人、巨賈名流,非但不曾阻撓這樁婚事,甚至還听說有人幫著準備婚事呢!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在她的預想當中,阻擾婚事的人肯定不少,按理說,一個月後的現在,龍珀應是無法順利讓婚禮舉行。
依照她的計劃,謀芊芊預備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好好來了解龍珀。
如果她覺得龍珀合格了,那無論婚禮準備得如何,她都會嫁與他為妻;如果龍珀並未合格,那她也可以借口婚禮準備不及,而漂亮地退婚。
但現在……
他非但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還順利地將婚禮準備好,就只差她一個新嫁娘了。
就連謀芊芊所認為,龍珀頭一個會遇到的阻礙——她的娘親,春十三娘。也在與龍珀闢室長談過後,非常干脆地點頭,同意了這樁婚事。
當謀芊芊問起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又為什麼會同意這婚事時,娘親卻只是朝她笑了笑說道︰「因為龍公于知道你有扮成小乞丐,在街上晃蕩的興趣。」
除此之外,娘親就再也不肯開口。
而當謀芊芊轉向龍珀尋求答案,龍珀也是但笑不語。
可不論娘親對這婚事有多樂見其成,但謀芊芊對于龍珀的了解,依然是跟一個月前同樣的空白。
其實在這一個月里,他倆時常見面,雖然龍珀很少主動提起自己的事,但當謀芊芊問起時,他也從未有過隱瞞,總是爽快地回答。
即使如此,謀芊芊還是覺得自己不了解他,不懂那雙似能看透人心的眸背後,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是,現在想這些已無用了,她將成為他的妻。
明日一早,她就得隨著龍珀直接返回京城,一想起這件事,謀芊芊心底也跟著升起一抹淡淡失落。
至今她仍未對秀大叔坦承過自己的身分,因為謀芊芊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何要扮成小乞丐?
但在坐上花轎之後,謀芊芊這才赫然發現到,過了今日,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秀大叔,思及此,就算不知該怎麼解釋又如何?!她還是想跟秀大叔道別啊!
畢竟,那個擺渡的老人對謀芊芊而盲,就像一個真正的親人。
「下轎吧!」
謀芊芊還在後悔沒向秀大叔辭別,忽地,她眼前一亮,有人掀開了大紅轎簾,透過鳳冠上以一串串珍珠串制成的珠簾,謀芊芊認出來人是龍珀。
她覺得疑惑,已經到了龍珀下榻的客棧了嗎?
到那客棧的距離沒這麼短吧?
她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在媒婆的攙下,踏出花轎。
在她的眼中看來,媒婆這時的表情也是一臉疑惑。謀芊芊正想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旋即發現這兒並非客棧。
更正確地說,她眼前的景象,是謀芊芊最熟悉的一段河堤。
「這是……」
謀芊芊睜大了眼,看著不遠處的一艘小船,小船上有個老船夫,老船夫因為听到這罕見的喜慶鑼鼓,而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去吧。」龍珀對她說道。
謀芊芊轉頭看著他,張了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不是想跟秀大叔道別嗎?所以我讓他們走到這里來。」龍珀的唇際掛著微笑,體貼地輕輕推她一把,示意她上前。
「我……」
謀芊芊原本還有些遲疑,但在龍珀的眼神鼓舞下,她一步步走向了那小船。
「唉呀!漂亮的新娘子找我這老船夫有事嗎?」秀大叔覺得有些奇怪,活了六十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新娘半路下轎找人的。
「秀、秀大叔,我是小乞丐啊。」
當那清脆的嗓音,從珠簾之後傳出,秀大叔的一雙老眼登時睜得老大。
「小乞丐?!」秀大叔可真是大吃一驚,他的小乞丐原來是個女孩啊。
「其實,我的本名叫謀芊芊。」
在秀大叔訝異的眼光下,謀芊芊繼續說道︰
「秀大叔,您可怪我欺騙您這麼久?」
她望著秀大叔,一臉擔心。
「沒關系、沒關系,不管你是謀芊芊,還是小乞丐,你都是秀大叔最喜歡的好孩子。」秀大叔雖然覺得事實驚人,但還是笑呵呵地向謀芊芊道喜。
「我今天要出嫁了,所以特別來向秀大叔辭行,希望秀大叔往後也要好好保、保重身體……往後要有機會……小乞丐一定會來拜望您的……」
說到最後,謀芊芊終于泣不成聲,先前拜別娘親時哭紅的雙眼,此刻又盈滿了淚水。
「別哭了,傻孩子,出嫁以後可別再像以前一樣,扮成小乞丐在街上亂跑啦!還有,偶爾想想秀大叔就夠了。」
在秀大叔的笑容揮別之下,花轎再度啟程。
坐在轎中,謀芊芊除了滿臉的淚水,嘴角的笑容更是久久不去。
淚水是歡喜的,笑容更是歡喜的。
不管往後是否會後悔,或是否能了解她的丈夫,但在這一刻,她絕對是心甘情願嫁與他。
畢竟,這個男人是待她好的。
洞房花燭夜。
謀芊芊端坐在喜床上,房外不斷傳來熱鬧的聲響,那是從喜宴上傳來的聲音,她靜靜听著,有別于冷靜的表情,謀芊芊此刻心里緊張極了。
她真的已嫁為人妻,成為龍珀的妻子,過了今夜,旁人都要改口喚她龍少夫人……
緋兒在打點好喜房內的酒菜,並點上龍風喜燭後,也早早下去休息,現在,房內真的剩下她一個人了。
忽地,喜門被人大刺刺地推開,謀芊芊一驚,連忙坐正身子,以為是龍珀進房了。
但她再一定楮,卻發現那個走起路來,還有些搖搖晃晃的身影,竟是小熙。
「小熙?」謀芊芊輕喚,走上前,扶住那個險些跌倒的少年。
少年身上傳來淡淡的酒氣,謀芊芊還來不及皺眉,就發現少年的手里,還抓著一只酒杯,而杯中的清澈水液則跟著少年的動作,晃出一圈圈的波浪。
「哇——芊芊姐姐好漂亮啊……不對不對,我應該叫你一聲︰表嫂,了……衣嫂,我是特地來敬你一杯酒,祝你跟表哥百年好合、早生貴干、花開富貴、一刻千金……」少年搖搖晃晃地舉起手上的酒杯,但里頭的酒早在半途就被他灑光了。
「小熙,你喝醉了。」謀芊芊苦笑著拿走少年手里的酒杯,再撿了張椅子讓他坐下。
「我沒醉!今晚這麼開心,我怎麼能醉——」就像所有喝醉酒的人一樣,小照拒絕承認自己已經喝醉。「開什麼玩笑,我好不容易完成表姨的請托……讓表哥娶了、娶了老婆回家,我真是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表姨?是龍珀的母親嗎?
謀芊芊覺得好奇,便嘗試地問道︰
「小熙,你剛剛說的︰表姨’是誰?她是龍珀的母親嗎?」
「嗯……嗯……嗯……」小熙一邊應聲,一邊點著頭,力道之大,好似快把頭點斷了。「都是表哥不好,表姨一直要他娶、娶妻……他卻說沒……沒興趣,害我這回跟他下扛南,還得順便、順便他找老婆……我多辛苦啊……
結果、結果表哥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美人姐姐,居然半、半個也不喜歡……我還以……以為得從宮中找個老、老婆給他咧……」
「宮中?」謀芊芊微微擰眉,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雖然小熙的醉言醉語有些難辨,但她大致還能听出,大概龍珀是承受了來自母親的逼婚,而小熙則是被叫來幫龍珀找老婆的。
但是,「宮中」到底是哪里?
謀芊芊搖搖頭,決定先不管這件事,她搖了搖小熙,又問道︰
「小熙,你知道敗家陳為什麼要被關上兩個月?是不是龍珀跑去告官?」
「沒、沒、沒……」小熙搖搖頭,咧出一口白牙。「是我的護衛跑去找知府,誰教……誰教他有眼不識泰山……居然、居然想把東宮太子撞下船……所以、所以那個強盜臉得乖乖去蹲大牢……芊芊姐姐,你說他笨不笨啊?」
「太子??!」謀芊芊大驚,誰是太子啊?!
慢著,龍珀姓龍,小熙……小熙的本名是——朱熙!
朱是國姓……
小熙就是太子嗎?!
謀芊芊驚呆了,沒想到這個老是嘻嘻哈哈的少年,居然會是當今太子、皇室中人……那龍珀當然就是皇親國戚了……
難怪,難怪那些傾心于她的達官貴人、巨賈名流都不敢阻撓婚事,因為要娶她的人是皇親國戚,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撓啊!
「這小子果然溜到這里了。」
莫可奈何的聲音響起,謀芊芊回頭,龍珀正站在喜房門口。
龍珀走到小熙身邊,伸指戳戳醉昏了的少年,他的行動可不像在對待太子啊。
「那個……剛剛小熙說……說他是太、太……」謀芊芊說得有些遲疑,因為這突來的消息,讓她不曉得該怎麼問話比較適當。
「說他是東宮太子是吧?」相較于謀芊芊的遲疑,龍珀承認得非常大方。
「這是真的嗎?」
「他沒騙你,是不是很難以相信?這個小醉鬼居然是太子殿下。」
說著,龍珀又捏了小熙的臉頰一把,像是捏上癮了,他又捏又拉地,根本是把他的臉當成了玩具。
謀芊芊在一努暗暗冒汗,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龍珀。
他正在捏太子的臉耶!這可是大不敬的重罪。
看到謀芊芊忽青忽白的臉色,龍珀當然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又玩了好一會,他總算松了手,這才正色道︰
「他是太子,但他也是我們所認識的小熙。不要因為知道他是太子,就改變對待他的態度,小熙喜歡你,他不會想看到你的態度改變。」
謀芊芊定定地看著龍珀,她能清楚听出他話里的意思,小熙就跟她一樣,都是被關在牢籠的鳥兒,旁人的「前恭後倨」,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傷害。
「我知道了,因為我也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弟弟啊。」
龍珀擊掌,兩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子,就這樣突然出現在謀芊芊眼前。
「帶你們的主子回房。」
兩名男子領命,動作迅速地將小熙帶走。
「那……那兩個人是?」謀芊芋訝異地指著兩入消失的方向,不知他們是何時出現,又是如何出現的。
「他們是小熙的護衛,一向在暗處保護他。難道你真認為,我可以帶著太子單身出游?」龍珀扶著謀芊芊在桌邊坐下,輕輕將謀芊芊鳳冠上的珠簾撥開。「解釋完畢。現在,不準你再去想其他男人。」
看著眼前這個剛成為她丈夫的男子,謀芋芊好一會兒後才帶著笑意,輕輕啟口道︰「你說的沒錯……夫君。」
沒錯,再想那些事情又如何?
她既已嫁與他為妻,唯一該掛記的男人,也就只有她的丈夫而已。
而她更有一輩子的時間去了解他,又何必急于一時?
這麼一想,謀芊芊釋然了,不再為那些問題煩心。
喝過交杯酒,龍珀幫她取下鳳冠。
一直壓在頭上的重量頓時消失,讓她忍不住輕吐一口氣,覺得渾身輕松,她抬眸,卻被龍珀直勾勾的眼神,給瞧得紅了小臉。
「你、你別這樣看我嘛。」難得的嬌羞,更添謀芊芊此刻的動人神態。
大紅嫁衣襯得她肌膚賽雪;彎彎的黛眉下,是一雙含羞帶怯的眸子,不同于平日的直爽,新嫁娘的嬌態,不盲而喻;一張櫻桃小口正勾著淡淡笑意,帶出頰上一點可愛的小酒窩;她的兩頰生芙,是為了龍珀毫不避諱的盯視目光。
「因為今日的你特別美麗。再說,你是我的妻子,若不看你,我該看誰?」龍珀執起她的手,記憶中的細致觸感再度重現,這回,他不會再放開她了。
謀芊芊的臉更紅了,等會兒將要發生的事,更教她緊張不已,再加上他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讓謀芊芋簡直不會說話了。
「我……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的機會,因為龍珀的唇已輕輕復上她的。
兩唇相觸的一瞬間,謀芊芊頓時失了神,光是唇踫唇的動作,就已教她迷醉,當他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時,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微微顫抖著。
她的心,跳得極快,像是隨時會沖破胸膛一般。
但在此刻之前,謀芊芊從未想過,其實她期待成為他的妻已久。
從他們第一次接觸,他帶給她種種驚奇開始,她便已經芳心暗許。
她不想要那些眼巴巴地,只求她看他們一眼的男人,她想要的,是一個能讓她目光忍不住追隨他的奇特男子。
龍珀正是她想要的。
謀芋芊合上限,全心全意地感受著他的唇、他的溫暖。
他的手正擁著她,輕柔的手勁,像在呵護一個無價的珍寶,仿佛她是該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教謀芊芊感到無與倫比的安全。
細細的吻,一下又一下落在她唇上,若有似無地挑逗著她,他的舌輕叩她緊閉的唇,挑弄她張唇,以迎接他的到來。
櫻唇輕啟,他的舌便跟著長驅直人,勾誘她的丁香小舌隨他共舞。
謀芊芊嚶嚀一聲,感覺她的身體發熱。
唇舌相纏、氣息交融……依稀中,她似乎听到衣服磨擦的沙沙聲響,但她卻無法判斷,她是否真听到那些聲音。
刷的一聲,謀芊芊只覺得身體一涼,她眼皮半掀,這才驚覺到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勉強蔽體。
「啊——」她驚呼一聲,想退後,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我的小妻子,現在才害羞,未免太晚了吧。」
帶笑的聲音清楚在謀芊芊耳邊響起,從耳際不斷感覺到的溫熱氣息,她可以清楚的判斷出,聲音的主人就在她耳邊說話,說罷,他還壞心地在她耳上烙下一吻,自然引得謀芊芊又是一震。
「你欺負我。」
謀芊芊指控得不甚專心,因為她全副的心神,都被那雙游走于她光潔背脊上的祿山之爪勾引去。
偶爾,大掌只是輕輕滑過她的肩膀;偶爾,頑皮的指尖會在她的背上跳舞,教她全身緊繃,不知下一刻,他的手又要跑到哪兒了。
「噓——放輕松,我們有一整夜的時間……」
他的聲音消失在謀芊芊的頸間,舌忝弄啃咬那如玉白潔的頸項,雖然留下一個個齒痕,卻不怎麼疼。
啃吻的痕跡一路來到謀芊芊的後頸,龍珀的眼角忽地瞧到一抹嫣紅駐足于此,忍不住多瞧了眼,這才發現竟是一朵僅有半枚銅錢大小的桃花樣鮮紅痣記。
「你這里居然藏了朵桃花……好美麗的一朵桃花啊。」他喃喃說道。
在妓院成長的謀芊芊,當然了解男女間的情事,而在出閣之前,娘親也曾拿過滅火圖,讓她知曉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
但知道是一回事,而做不做得到則又是另一回事了。第一次承受挑動,謀芊芊簡直是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輾轉嬌吟,祈求龍珀別再壞心地逗弄她。
可很顯然的,她的相公還沒玩夠。
夜,還很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