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顥冷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在他眼中總是努力工作的她,此刻看來,竟是如此貪婪。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為黎裳華的貪婪感到憤怒。
他本以為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樣,但事實證明,她也是個想攀龍附鳳的女人。
更甚者,她還騙取了他的信任,讓他對她透露與她同名的那個女孩的事情。思及此,他鄙夷地斜眼睨著她。
「我才不是!」受不了被他誤會的酸澀,也顧不得身體還很虛弱,黎裳華不假思索地吼道︰「我就是六年前的那個女孩,既然你六年前會喜歡我,那我想變回以前的模樣,讓你再次喜歡上我,難道這也錯了?!」
心底最私密的事情被揭開,歐陽顥的怒氣不言而喻。
「你才不是她!你不過是名字與她的發音相同,你以為你是誰!她完美得像每個男人的夢中情人,而你,不過是個胖得像惡夢的肥豬罷了!」歐陽顥被氣得紳士氣度全失,一開口便是尖酸刻薄的話語。
被他傷人的話刺得體無完膚,刺激太大了,讓黎裳華張大口,卻怎麼也發不出一個音節。
「我告訴你,‘她’可是堂堂的系花,容貌和家世都是一流的;而你!胖得連制服都快塞不下,更別提你那張肉到不行的大肥臉。你連她的一根腳毛也比不上,任憑你再怎麼減肥也是沒用的,認清真相吧你!」
「黎裳華」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是他最純、最真的愛情,歐陽顥根本容不得有人企圖冒名頂替那個女孩,或是污了那個女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听到眼前的黎裳華,自稱自己就是那個他喜歡了六年的「她」,也毋怪歐陽顥會氣成這副德行了。
「你、你……」
開口啊!反擊回去啊!告訴他兩個黎裳華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啊!
黎裳華想盡辦法想發出聲音,卻只能發出破碎的音調,對于自己滿月復欲辯解的話語,急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算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我現在要去赴華華企業千金的約。等我回來時,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拋下這句話,歐陽顥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黎裳華呆坐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黎裳華不懂,她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他啊!為什麼他不肯相信呢?
★★★
三個月後龔氏企業
秘書室里滴滴答答不絕于耳的鍵盤敲擊聲,及三不五時便會響起的傳真鈴聲,交織出一幅忙碌的辦公室景象。
「黎裳華,把這個送到人事室。」一名秘書如是說道。接著,她便將一個厚厚的資料夾,往黎裳華手上已疊積成一座小山的資料夾上一放,順利將黎裳華的視線遮擋住,卻完全不理會黎裳華是否拿得動這麼多東西。
「對了,你的動件要快一點,這是急件。」像是欺負不夠似的,那名秘書又補了一句。「如果東西送慢了,就唯你是問。」
「好的。」雖然手上的東西又多又重,黎裳華依然是任勞任怨的接了下來。
捧著一大疊的資料夾,黎裳華就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走去。
「我跟裳華一起去送資料。」看到黎裳華這麼刻苦耐勞,看不過去的小樂,連忙出聲幫忙。
她迅速的沖到黎裳華身旁,幫她分攤一半的重量,就如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呼……輕松多了,謝謝你,小樂。」手上的重量輕了不少,讓黎裳華頓時松了口氣。
沒有了那一大疊資料夾的遮擋,黎裳華清麗的臉龐便顯露出來。
巴掌大的小臉,配上一頭烏溜溜的秀發,再襯上那白里透紅的雪白肌膚,更是深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包裹在龔氏淡綠制服下的,是一抹窈窕的身段,過去臃腫的身形早已不復見;在及膝裙裝下的,是兩條曲線美好的漂亮小腿,讓人不難想像被遮掩住的大腿風情會是何等美麗。
原本肥胖如甜不辣似的指節,也已恢復成縴縴玉指。現在的黎裳華,活月兌月兌就是個美人胚子。
這就是現在的黎裳華,在經過三個月的辛苦減重後,成效著實驚人,讓人不敢相信,三個月前的那個胖妹,居然跟眼前的大美人是同一個人。
這麼明顯的改變,可著實嚇壞了秘書室里的同事們。
她們沒想到丑小鴨居然搖身一變,成為美麗的天鵝,而且,這只天鵝還是全秘書室內最美麗的一只。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以前,她們因為看不起黎裳華的學歷而欺負她;現在,她們則是因為黎裳華的美貌,而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她。
所以,黎裳華捧著一疊疊厚重的資料夾游走于各處室之間,便成了家常便飯的事情了。
明明這種跑腿的工作有專人在送件,但她們就是寧可故意錯過收送時間,再吆喝黎裳華代為送達。
也多虧了黎裳華萬事以和為貴的好脾氣,要換做是小樂被這麼欺負,難保小樂不會當面跟她們吵上。
「裳華,你怎麼老是這樣任人欺負啊!你都變漂亮了,脾氣為什麼一點也沒變呢?」拿著重重的資料夾,小樂一臉不快地說道。
「沒關系的,畢竟,我的資歷算是最淺的,做這些小事,算是應該的。」黎裳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還淺啊!」小樂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在龔氏也待了六年有余,秘書室里除了那個變態女之外,就沒有半個人的資歷比你深了。」
「我指的是我在秘書室里的資歷最淺。」
「算了,算了,你愛讓人欺負就去吧!我再也不管你了。」小樂佯裝心灰意冷地說道。當然,她不會真的不管裳華的,要不,她這個好朋友是做假的啊?!
「對了,最近公司又有大事要發生-!」小樂笑得神秘兮兮,這代表她又有新挖到的八卦可說-!
「是什麼大事?」黎裳華一如往常地從善如流的問道。
「那個歐陽集團的少東又要來台灣了!」小樂大聲地宣布著。「上次你是他的接待,這次,搞不好又是你當他的接待喔!裳華,既然你現在變得這麼漂亮,還不把握機會,釣釣這只金龜婿!」
說到後來,小樂倒顯得有些三三八八。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因為裳華之前說是為了有喜歡的人,才發奮要減肥的,但這件事到後來卻沒消沒息,之後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裳華卻很明顯的意志消沉了不少。
小樂有些懷疑,裳華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不過,任憑小樂怎麼旁敲側擊,黎裳華卻怎麼也不肯松口,最後,小樂也只得放棄打听了。
身為好朋友的小樂,總不能看她這麼消沉下去,當然就三不五時地裝三八,努力逗黎裳華笑噦!
果不其然,黎裳華被她三三八八的笑言給逗笑了。
「別忘了,我上次可是在最後五天被趕了回來,工作失敗的我,又怎麼可能再度成為歐陽先生的接待呢?!」黎裳華故作輕松地說道。卻怎麼也止不住已在淌血的心痛。
是啊!她怎麼能忘!她當時和歐陽顥是在那麼火爆的氣氛下不歡而散的。
直到現在,黎裳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因為惹怒了歐陽顥而被龔氏開除。
事後,歐陽顥也沒有要求再派一名接待過去,而是取消了所有的行程,匆匆回到美國,所以,她惹惱了歐陽顥一事,其實並未被人發現。
黎裳華一直不能理解,歐陽顥當時為什麼要離開呢?
搖了搖頭,黎裳華決定把這一切都忘記,她……和他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思及此,黎裳華還是有些悵然,畢竟分手時的場面鬧得那麼難看,他恐怕是不會想再見到她了!
★★★
數日後夜
坐在共龍飯店的接送轎車里,歐陽顥感到有些不耐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象。
剛剛的晚宴一結束,他立刻把龔氏派來的接待給趕了回去。再讓那個只會看著他大流口水的女人繼續待在身邊,他恐怕會直接把她踹下車。
龔氏里是沒有能人了嗎?!為什麼連個像樣的接待也派不出來?!
思緒一轉,歐陽顥發現最近的自己似乎特別的浮躁。為什麼他的心思會那麼浮動?在來台灣之前,他心底似乎在期待些什麼,難道他是在期待能見到那個胖接待嗎?
這個想法才剛浮現,歐陽顥便嗤笑了聲。他會期待看到那個騙子?!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但即使歐陽顥再怎麼否認,仍否認不了那天她臉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的確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她的齒用力的咬住下唇,力道之大,被咬住的唇片都已經浮起一片死白;胖胖的身子抖顫著,似乎隨時都會再度昏倒;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卻怎麼也不滴下。
那個看似被狠狠傷透了心,想哭,卻又強忍著淚水不願在地面前流淚、示弱的表情,從沒有一個女人哭泣的表情能讓歐陽顥記掛。
但不知為何,那天的景象,一直留在歐陽顥的心中,遲遲無法揮去。
歐陽顥閉上眼,眉頭緊緊蹙著,拒絕承認自己真的被那個胖接待影響了。
突地,一個緊急煞車,差點讓歐陽顥直直撞上後座與駕駛座之間的阻隔板。
「發生了什麼事?」撳著連接駕駛座的通話鈕,歐陽顥問道。
但彼端卻遲遲沒有回應,歐陽顥蹙著眉,下了轎車。
才剛下車,歐陽顥便見到司機正蹲在轎車的前方,看起來非常的驚慌。
「怎麼了?」歐陽顥大步跨前,問道。是撞到什麼小貓小狗了嗎?
這次,司機听到了他的問話,卻礙于不會說英文,而無法與歐陽顥溝通,只能緊張的看著剛剛被他撞倒在地的女子。
心想司機或許無法與他用英文溝通,歐陽顥也不甚在意司機臉上呆滯的神情,打算看看被撞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當躺在車頭燈光照射下的女子面孔,映人歐陽顥的眼簾時,歐陽顥一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記掛了整整六年的女子,此刻居然就躺在他的眼前!
一個小小的白色提包掉在距離她身邊不遠處的地上,似是在車禍發生時,由她手中被撞飛的。
她一身原本純白無垢的裙裝,此刻卻沾惹上點點的殷紅血液。
烏黑的長發披散一地,與同是黑色的柏油路融為一體;蒼白的小臉見不到一絲血色,但從她身體流淌而出的鮮血,卻又是如此的刺眼,白與紅的對比,強烈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
她受傷了!當尋到她的震驚過後,歐陽顥的理智立刻回神。
「快送她去醫院!」歐陽顥著急地對著仍陷入呆滯狀態的司機大吼,也不管對方是否听得懂英文,只是一個勁兒地吼著,要他快點把人送到醫院。
而他則迅速撈起躺在血泊中的小人兒,將她抱入車內,也不在意她身上的鮮紅液體會弄髒了他身上的昂貴西裝,歐陽顥只是緊緊地抱住她,這個讓他朝思暮想了整整六年的小女人。
許是他的吼叫聲起了功效,也或許是他的行動,提醒了司機要快快將人送入醫院,司機很快就回過神,駕著車,飛快地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後座里,歐陽顥心疼地看著面無血色、雙唇緊閉、眉頭深鎖的黎裳華。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她,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再那麼輕易地放開她了。
★★★
送醫急救後,幸好黎裳華並無大礙,身上大多是一些擦傷,上過藥就好了,會流這麼多血的原因,是因為她右手有一處開放性的骨折所致。
至于她仍舊昏迷的問題,也是因為車禍時的撞擊所致,最後,醫生例行性地先宣布要黎裳華住院觀察一、兩天,看看是否會有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癥。
由于歐陽顥並不懂得中文,因此,他讓司機去辦理黎裳華的住院事宜,而他則一臉擔憂地跟著護士小姐推著病床上的黎裳華。
來到病房後,不管醫生說了什麼,歐陽顥還是覺得她的狀況很糟。
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在吊了一瓶點滴之後,依然沒有一絲變化。
她的右手打上一層厚厚的石膏,左手則插著針頭,那虛弱的模樣,讓歐陽顥看了就心疼不已。
他輕輕覆住手背上還插著針頭的左手,柔聲地對她說道︰
「嗨!裳華,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歐陽顥,我們好久不見了。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再見一面,卻撞傷了你,回頭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個糟糕透頂的司機,只不過,也多虧了他,否則我們不知何時才會再見。
這幾年你到哪去了?為什麼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下落?你不是黎園企業的千金小姐嗎?我的情報網從來沒出過錯,但為什麼我向黎園打听,他們卻說沒听說過黎園的前任老板有女兒?你……到底是什麼人?」
歐陽顥抬手為她撥去因汗濕而黏在額際的發,手才觸及她的臉,就再也離不開了。
當年突然消失的她,一直是深藏在他心底的夢中情人。
有時,歐陽顥會懷疑——自己是真的喜歡這那個女孩?還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她的遺憾,讓他以為她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人?
但這些疑問,在他今晚見到她之後,就再也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即使現在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狼狽、脆弱,但在他眼中,她仍是最最美麗的人兒。
這樣就夠了,知道自己終究是喜歡她就夠了。
「顥!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一抹縴細的身影粗魯地打開房門,迅速沖到歐陽顥身邊,一雙玉手逡巡著他的身體,想確認他是否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是龔若仙。他和黎裳華之間的甜蜜時光得暫時中止了。
歐陽顥忍住大翻白眼的沖動,制止了龔若仙大吃他豆腐的動作。
「若仙,我沒事,受傷的人不是我。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車禍才發生不過一、兩個鐘頭,她怎麼會那麼快就得到消息?
「是那個接送的司機打電話通知共龍飯店的人,他們再通知我的。」龔若仙得意洋洋地說道。「人家可是很關心你的,當然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得很。」對于自己對他那麼用心,歐陽顥一定會很感動的。
「是嗎?」歐陽顥僅是微微一笑,並不打算再讓龔若仙以為自己有成為歐陽少夫人的希望。
膽敢在他身邊埋眼線、企圖掌控他的一舉一動,這些可都犯了歐陽顥的大忌。
「顥,我們走了啦!你既然沒病沒痛,干嘛還待在醫院?」龔若仙大皺秀眉,對于醫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氣味非常反感。
「你想回去就先回去吧!我要照顧她。」歐陽顥不動聲色地下著逐客令。
「‘她’?!」龔若仙這才勉強將目光調到躺在病床上的蒼白女子身上。「她就是那個被撞到的女人嗎?顥,不必管她啦!大不了……我讓人請個看護照顧她就成了。何必你親自來照顧?」
眼前的女人看起來雖然很蒼白,但仍掩飾不了她是個美人的事實。
這個事實讓龔若仙心底的警鐘大響,她說什麼都不能讓歐陽顥繼續留在這女人身邊。即使只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她也要想辦法排除掉,可能會阻撓她得到歐陽顥的所有人事物!
「她是我的大學同學。」同時也是他所喜歡的人。歐陽顥蹙著眉,說出兩人有這一層的關系。
「同學?!」龔若仙瞪大眼,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就這麼剛好撞上她?!」
「我也很訝異,畢竟我們也很多年沒見了,沒想到會在台灣踫上面。」歐陽顥半真半假地說著,多少安撫了龔若仙。
龔若仙這枚棋子暫時還有用處,他可不能因一時的好惡而丟掉這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