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愛的高跟鞋不耐煩的敲擊地面,這個丫頭怎麼還不出來,如果不是董事長要她來,她才不要見這個古怪的女人呢。
每次都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怯生生地,看了就討厭,二十一世紀的女性就應該堅強、獨立。
在她耐心耗盡的前一刻,陸詩文終于推開家門走出來。
「齊秘書,對不起,讓-久等了。」
「-……」
她才剛要發作,可難听的話還沒說出口,林雅風就緊接著在陸詩文身後走出來。
她盯著林雅風看了半天,才回過神,她確定這個漂亮得過分的人,是男人。
這個丫頭,不是整天怕男人怕得要死,見了男人又是尖叫,又是昏倒的嗎?
眼前這個人看起來雖然較偏陰柔,但怎麼算也是個男人,她怎麼不尖叫昏倒,反而看還和他親密?
「齊秘書,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先生……」
「先生?他是-的老師嗎?」他看起來不像修士啊。
「他是我丈夫。」
「什麼?!-平時不是怕男人怕得要死,連門都不敢出嗎?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丈夫?」齊天愛沒有形象的大叫。
丫頭如果真的已經結婚,那她的計畫怎麼辦?
「其實,我們……」
「我們一見鐘情,閃電結婚,-不是說要去醫院嗎?快走吧!」
林雅風不耐煩的打斷兩人的談話。
凱迪拉克轎車里的氣氛很詭異,齊天愛斜著眼楮,盯著正在吃三明治的林雅風上下打量。
對于她無理的目光,林雅風表現得毫不在意,繼續大口的吃著早餐。
「-不吃嗎?」
「我吃不下。」她緊張得臉色發白。
「吃吧,不吃早餐對身體下好。」他拿出三明治遞給陸詩文。
林雅風把手上的三明治送到她嘴邊,她張開嘴,小口、小口的咬著。
看著小心照顧陸詩文的林雅風,齊天愛的眼光里充滿輕蔑,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有些人,依仗著相貌不錯,就四處勾引純情少女,騙吃騙喝、騙財騙色……丫頭-可要小心點。」
林雅風好奇的打量齊天愛,果然是他最討厭的女性典型。
雖然漂亮但太過精明的臉,看起來非常潑辣,肯定很能干,是在事業上能夠幫助男人的女人。
怪不得,事業心恁重的邢錫範會--和她看對眼,選她當情婦。
不過她的脾氣好像很差,這樣也可以給人家做情婦嗎?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女人可都是柔情似水的。
「你看什麼?」林雅風探詢的目光讓人覺得不舒服。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們為什麼突然來找小文。」
「董事長生病了,想見見自己多年不見的女兒有什麼奇怪。」她不自覺地閃躲他深究的目光。
「只是見見面那麼簡單?沒有其他目的?」
「會有什麼目的?」心虛的齊天愛,說話沒有了氣勢。「倒、倒是你,你不要以為詩文單純,就欺騙她的感情。」
「我為什麼要騙她?」
「你不是因為她是邢董事長的女兒才追求她的嗎?」
「-看不起我,我沒有什麼話可說,可-的眼光也太差了吧,像小文這種美貌與善良並備的女人,有眼楮的男人都會追求,只不過我的運氣比較好,能夠得到她的青睞。」林雅風深情款款的望著被兩人爭鋒相對的態度,弄得不知所措的陸詩文。
「小子,你要是膽敢欺騙詩文的感情,打董事長財產,我會要你好看。」
「大嬸,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你!」齊天愛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叫我什麼?」
「大嬸啊!」
齊天愛不停的大口呼吸,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
看到齊天愛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陸詩文急忙拉拉他的衣袖,小聲說︰「雅風,不要再說了,齊小姐快要昏倒了。」
「不用理她。」
他可不像詩文那麼單純,邢錫範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不擇手段,他不會無緣無故就派秘書來找她,找她一定是有要利用到她的地方,可究竟詩文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呢?林雅風怎麼也理不出頭緒。
「叮當,叮當……」齊天愛的手機響了起來。
「什麼事?」齊天愛氣呼呼的對著手機問,但不知手機另一邊的人說了什麼,她竟突然大吼起來,「什麼,怎麼會這樣,你們這群笨蛋,我馬上到公司。」
把陸詩文和林雅風扔在醫院門口,齊天愛和車子彷佛火燒似的,火速奔馳離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是醫院專屬的味道。
就算是裝飾得如同總統套房般豪華,醫院的病房還是病房,該有的味道還是會有。
不論曾經如何的叱 風雲,豪氣縱橫,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都是虛弱無力需要被照顧的人。
邢錫範虛弱的躺在床上,原本的西裝革履換成了病人服,而永不離身的金邊眼鏡,也被放在床頭。
插滿各種管子的手顫巍巍伸向陸詩文,「小文……」
「爸爸。」她想要撲上前去,可雙腳卻不能移動半分,只能僵在那里。
「算了,-還是不能原諒我,這些年來是我對不起-!」邢錫範頓時老淚縱橫。
「爸,-別說了,我不怪你,都怪我自己不好,每次看到你就會昏倒,連听到你的聲音都不行。」她也泣不成聲,連氣都接不上來。
「小文,爸爸恐怕不行了,能見-最後一面我就滿足了。」
陸詩文哭得更加傷心。
「小文,爸爸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如果-有個好歸宿,爸爸也就放心了。」
邢錫範把顫抖的手伸向一直站在旁邊的男人,示意他走過來。
「慧松,是我遠房親戚的兒子,這些年來他跟在我身邊,就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把-托付給他,我死也能瞑目了。」
「什麼?」她哭得太投入,沒听清楚父親的話。
「我想把-嫁給慧松。」邢錫範指著站在她身邊的男人。
這個邢慧松的形貌,和二十年前的邢錫範非常相似,不但穿了西裝,還戴了一副金邊眼鏡。
剛好是陸詩文最害怕的類型,童年時母親的詛咒好像又在耳邊響起。
「啊!」陸詩文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一直站在門口的林雅風,急忙沖進來接住她癱軟的身體。
細細檢查一番,確定她只是因為受驚而昏倒,林雅風才松了口氣,轉身抱著她走出病房,托囑護士小姐照顧她。
安頓好陸詩文,林雅風重新回到病房,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蹺起腿。
「你是什麼人?怎麼可以這麼放肆。」邢慧松問道,這個漂亮得過分的男人,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林雅風根本不理會他的質問,緊盯著躺在床上的邢錫範,不等他開口說話,就先對著病床重重的踢了一腳。
「別裝了,你在病房里快要『死掉』的時候,我已經問過護士小姐,你健康得很,要是你病重,世界上就沒有健康的人了。」
謊言被揭穿,邢錫範也不生氣,從病床上坐起身來,這個年輕人看來很不簡單。
「年輕人,你很沒有禮貌。」他的話里沒有指責,倒多了幾分沉意。
「跟你這種連親生女兒都騙的人,沒有什麼禮貌可講。」
自從知道陸詩文是邢錫範的女兒後,林雅風便派人打听了他所有的事情,昨天還有人看見他好好的,怎麼今天就躺在這里半死不活,剛才問過護士小姐後便揭穿了他的偽裝,只有陸詩文那麼單純的人才會相信他。
「你又是什麼人?憑什麼在這里說話?」
「真不幸,我是你女婿。」
「女婿?」女兒那麼怕男人,也可以結婚嗎?
「我是陸詩文的丈夫。」他再次重申自己的身分。
「真令人難以置信,我女兒連我這個父親都怕,竟然能結婚?!」
「我也不能置信,可我們真的結婚了。」
「像她這種怯懦,無知,膽小如鼠,連獨立生存都有問題的女人,你喜歡她什麼地方?」
林雅風不悅的听著他把陸詩文批評得一無是處,一對衛生眼不禁對著他直射而來。
「我喜歡她的全部,從頭發到腳趾甲都喜歡,我喜歡她溫柔善良,樂于進廚房做飯,願意依靠我,絕不會挑戰我的男性尊嚴,為我營造一個溫馨、溫暖的家,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年輕人你很特別。」
「別說那麼多,直說吧!你把小文找過來有什麼目的。」
「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只是關心我的女兒,想給她找個可靠的歸宿罷了。」
「我拜托你了,說實話好不好,小文或許還會上當,但我可不一樣。」
「年輕人,我還不知道我女婿的名字。」
「林雅風。」
「好吧,林雅風,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女兒?」
「白痴。」他不屑的轉過頭,望著窗外。
「我現在很需要我女兒和慧松結婚,如果你不肯離開我女兒,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拆散你們的。」
「你的公司要倒閉了?不對,成達集團的根基很穩固,不會這麼容易倒閉,那就是股權之爭,有人要把你踢出成達集團?」他對自己掌握的情況很有自信。
邢錫範閉上眼楮,想了一會兒才回答,「你說得對,的確是股權之爭。」
「這個家伙能幫你,我也能幫你。」
「年輕人,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只要你繼續在詩文面前裝成好父親,我絕對會幫你。」
「你的口氣很大。」
「我有這個能力。」
「說說看,你到底有什麼能力?」
「你先讓他出去。」
邢錫範揮揮手,示意邢慧松先出去。
「說吧!」
「我是 谷L&W科技公司的主要持股人兼創始人。」林雅風簡單的介紹,並不覺得有任何特殊之處。
可在邢錫範听來,他的話簡直就是青天霹靂,現在就算坐在他對面的是只恐龍,他也不會更吃驚。
「就是那個只有十五名員工,卻有六十多項電子技術專利的L&W科技公司?」
「是。」
「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年輕。」
邢錫範望暮眼前這個滿不在乎的年輕人,考慮他的話到底有多少真實性。
他很清楚L&W科技公司的實力,他也很清楚,如果這個年輕人說的是實話,那他的能量是無法估計的。
「說說吧,所謂股權之爭,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不耐煩的林雅風,主動發問。
「你猜呢?」他還是想試試他的能力。
「我猜,成達集團的大部分股份在你太太名下,但是她因為車禍去世,而你不是她指定的繼承人,你的敵人就是繼承你太太股份的人。」
「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是我太太的繼承人。」
「難道你太太把所有的財產捐給慈善機關嗎?他們比較好對付,你也沒有必要找小文過來。說實話吧,你太太到底把遺產留給誰?她的情夫嗎?還是那個你想讓小文嫁的人?」
邢錫範深呼吸幾次,鼓起勇氣,告訴林雅風答案,「告訴你也沒有關系,反正很快你就會知道真相,我太太把她名下成達集團的股份都留給了小文。」
「哈,哈,哈……」林雅風連著冷笑幾聲,「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雅風這樣的態度,不禁讓邢錫範惱火。
「你又知道什麼!」
「我知道什麼,我又能知道什麼呢?不如我說看看,你听听我知道多少,不,是我猜得對不對。」
「好啊,你說。」
「當年為了愛情,以死相脅,死活都要嫁給已經有太太的男人,可又怎麼能料到,結婚後丈夫對公司更感興趣,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只對公司感興趣,才會拋妻棄女,選擇她這個大小姐。」
邢錫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很傷心,非常傷心,想要離婚卻又不能,因為那個丈夫已經控制了公司,離婚,公司會倒閉。于是丈夫不在的夜晚,她愛上了其他男人,還有了小孩,沒想到丈夫戴了綠帽子也不氣惱,只是更以加倍的熱情投入工作。」
這次邢錫範的臉紅得像剛吃過墨西哥辣椒般,漲得通紅。
「情人身患不治之癥,去世了,最重要的兒子也得了同樣的絕癥,隨時都有可能離她而去,生無可戀,自殺是條最好的路,可就這麼放過你嗎?當然不能,要讓你也痛苦,那鐵石心腸的邢錫範最重視的是什麼?你太太一定會這麼想。」
「你最心痛的當然不會是她,也不會是你們名義上的兒子,當然更不是你十幾年不見的女兒……」
林雅風挑起眉毛,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能讓你感到痛苦的,莫過于成達集團,耗盡你半生心血的成達集團破產,一定會讓你痛不欲生。」
林雅風停頓一會兒,接著說︰「可讓成達集團破產容易,但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眼看著成達集團衰敗卻無能為力呢?」
「你太太很聰明,她想到了小文,不管是任何人得到股份,你都能控制,但你不能控制小文,因為她害怕你,你甚至無法接近她,而小文又個性懦弱,毫無掌管公司的能力,只要你太太在遺囑里,增加一條要求小文獨自處理公司事務的條款,哈,這下有好戲看了……」
「由對商場一無所知的小文作決策,再加上你太太早對公司虎視眈眈的遠房親戚伺機而動,不出一年,成達集團必然倒閉。」
邢錫範的臉此時已變得同包公一樣黑。
「這就是你太太希望的,也是你最害怕的。」
林雅風在椅子上換個姿勢,繼續說︰「于是,你找來小文,希望她可以和你指定的人結婚,你也可以藉此控制成達集團,以上是我的猜測,你說我猜得準不準?」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他雙手抱胸,靜靜等待邢錫範的反應。
他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極力克制自己揮拳打掉林雅風臉上嘲弄笑容的沖動。
他說得完全沒錯,而且該死的,一點也沒誤差,詳細得就像他見證了整個過程。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邢錫範董事長及夫人,可是上流社會的一員,而所謂上流社會是由很多多嘴多舌的女人所組成的,有這群女人,在世界上永遠沒有所謂的秘密,若再加上一點想象力,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並不難。」
林雅風極力掩飾自己想大笑的沖動,前一段的調查資料竟然派上用場,剩下的一些事情都是听小姨媽在閑聊時說的,沒想到,還真有用到的一天。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會幫小文處理好成達集團的事情,但我幫她是因為我不希望看到成達集團上萬名員工,只因為一個女人的報復而面臨失業的窘境。」
邢錫範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但……你不要妄想插手,讓你失去成達集團,是你太太對你的報復,我不會違背往生者的意願。」
「你……」
邢錫範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黑,現在又泛起綠色,活像調色盤,終于他的臉色恢復正常,人也平靜下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成達集團不倒閉,他一定可以重新擁有它。
「你去吧,律師在隔壁。」
「不要再鼓勵那個男人接近小文,否則……」
丟下一句話,林雅風瀟灑的走出病房,小文還躺在病房里等著自己照顧。
邢錫範坐上輪椅,示意邢慧松推自己到隔壁,他仍需要繼續「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