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慈愛的父母和可愛的女兒,談笑風生的度過愉快的晚餐時間,陪女兒看完卡通片,父親在小床前繪聲繪色的講著床頭故事。
第一天做父親的施祥文,成功的扮演自己的角色,可當女兒熟睡之後,孩子的媽卻毫不猶豫的把他趕出家門。
「晚安!」她關門的動作快得差點讓他來不及反應。
「等一下。」他及時擋住她關門的動作,「欣欣,你明天會去上班嗎?」
「當然,如果我要辭職會提前通知公司的。」
「那好,明天見。」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他這才順從的離開。
可才轉身,便听見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力氣之大,連他的頭發都可以感覺得到震動。
蜜糖般的甜蜜之後,一股沉重的無奈接踵而至,走出徐欣欣的房于,施祥文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般,只剩下疲憊的軀殼,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家。
推開大門,看到母親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嚴肅的臉龐寫滿不悅,心亂如麻的他只感到筋疲力盡,不禁有種想轉身逃跑的沖動。
「你不用躲我了,這些年你一直不肯從美國回來,這次你回來,一定要和我安排的女生見面,她們都是家世良好的大家閨秀,和我們家門當戶對,只要你一天不結婚,我就會一直安排下去,直到你找到合適的妻子為止。」
出乎施母意料之外,施祥文並沒有像平時那樣表現出不耐煩,而是別有深意的看著她。
「媽,你還記得徐欣欣嗎?」
「你提那個女人干什麼?」提到徐欣欣,施母的聲音立刻尖銳起來。
「因為……」他有氣無力的說道︰「媽,其實這些年,在我心里多少有些埋怨您,我怨您冷酷、無情,用一張哈佛申請錄取書拆散了我和欣欣……但今天我正式向您道歉,是我錯了,我不該埋怨您。」
「祥文,你終于想明白啦,那個女人不值得你愛。」
他只是淡淡的冷笑,稍微停頓了下才接著說︰「因為今天我才發現,冷酷的是我,無情的是我,殘忍的是我,應該被咒罵的人也是我,我沒有任何權力埋怨您,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欣欣,可我這輩子只會愛她一個人,如果她不能回到我身邊,那便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我這種無情的人,活該要孤獨一生,所以請您不要再給我安排相親了,這次我已經認清了心靈的歸宿,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有所改變,還有……不要再耍其他的手段,這些年我已經成熟,我不會再上當了。」
兒子決絕的話,讓施母突然心生涼意,她意識到眼前的兒子,已經月兌離了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過去的十二個小時,絕對是趙梓明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老板兼未來大舅子,在暴跳如雷幾乎殺了自己後,竟神情恍惚的走出總裁辦公室,目前不知去向。
而他還得對未婚妻解釋為什麼從未告訴過她,自己的前妻有個和自己沒有關系的女兒。
好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施瑞盈終于想到自己哥哥走出辦公室時的狀態不太好,于是急忙聯系他。
等到大家嘗試過各種辦法都聯系不上施祥文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情況不妙,好在最後他自己平安的回到家里,兩人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趙梓明忐忑不安的坐在總裁辦公室里,希望施祥文會像平時那樣準時出現在辦公室。
「總裁!」他興奮的聲音顯得有點變形。
「嗨!梓明……」施祥文微笑的表情就像四月里的春光,完全看不出昨天烏雲密布的痕跡。
他的笑臉讓趙梓明受寵若驚,打從他和施瑞盈交往後,他就從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總裁……」
「有什麼事情嗎?」「昨晚瑞盈聯絡不到你,非常擔心。」
「噢,昨天我出去得太急忘記帶手機,你告訴她不用擔心。另外,請你把關于景林集團的資料整理好,等一下拿給我。」
整個上午,施祥文對待每一位職員都和顏悅色、面帶微笑,讓總裁辦公室里的幾位女性職員心中不由得小鹿亂撞。
想不到嚴厲的總裁笑起來,竟然會這麼可愛。
一到午休時間,施祥文便帶著這個笑臉出現在徐欣欣面前。
只見她厭惡的皺起眉頭,直接將腦子里的想法月兌口而出,「你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會嗎?」他本人可沒有什麼感覺。
實在受不了他那甜到膩人的笑容,她忍不住伸手用力在他腰間一擰。
「啊!」「啊!」「啊!」
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落,除了第一聲是施祥文的驚叫外,其他的都是看到這一幕的員工發出的。
瞧見至高無上的總裁,竟然在大家面前被徐欣欣這樣「虐待」時,所有人無不大驚失色,幾個夸張點的女職員甚至做出了昏倒的姿勢。
徐欣欣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當,急忙收回手。剛才的動作單純以老板和員工的關系來說,實在太過親密了。
「咳、咳……總裁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她重新擺出「一副我和你不熟」的表情。
「你不用裝了。」施祥文壓低聲音,「你看……」
她清楚看見辦公室里每個人臉上那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不但僵硬在當場,連眼楮都瞪得大大的。
「哈、哈……」她干笑兩聲,「大家都怎麼了?」
「你……」曾經問過兩人關系的女同事,伸出顫巍巍的手指,顫抖著聲音指責道︰「你不是否認自己是總裁的女朋友嗎?」
「我現在也否認呀,我是你的女朋友嗎?」徐欣欣咬牙切齒的問著施祥文。
他雖然非常想承認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可眼前這種氣氛,自己要是忤逆她,下場可能會很慘。
「我只是有點私事要請徐小姐幫忙,大家不要誤會。」施祥文客氣的解釋。
這種事會有人相信嗎?答案當然是——沒有。
所以當他們兩人一起踏出辦公室時,只听見身後轟的一聲,幾十個人開始竊竊私語,只是聲音大得驚人。
「你猜他們在說什麼?」被這麼多人同時議論,施祥文也忍不住耳根發熱。
「他們會對所有認識的人說,他們很不幸的親眼目睹,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身價過億的白馬王子,被某個沒身材、沒相貌、沒學歷、沒品位,總之是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勾引。」
「欣欣,他們不至于這麼夸張吧。」
「他們還會大聲疾呼,老天爺真是不長眼,竟然讓你看上我。」
似乎在證明徐欣欣的話,辦公室里竟然真的傳來一聲「老天啊!」的慘叫。
這不他無話可說了,不過他很快的想到另一個問題,「他們在用公司的電話聊天?」
徐欣欣拋給他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
「如果我多去找你幾次,公司的電話線豈不是會燒掉。」
「那倒是不會……」
「為什麼?八卦沒這麼容易擺平吧?」
「他們以後沒有這個機會,因為下午我就要辭職了。」
听見她的話,施祥文只當她在開玩笑,不過卻也讓他想起另一個問題。「欣欣,你很有錢嗎?」
「拜托,施祥文,你別告訴我,你忘記我爸爸是個暴發戶,當年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媽媽才沒有給我好臉色看,生怕我玷污了你們家。」
對于後面的話,他也深有同感,當年母親的態度,讓他夾在家庭和女友之間無計可施,同時也忽略了欣欣的感受,每次听她抱怨不免心煩意亂,現在再听到這些話,卻又是另一番感受。而她還記得當初的種種,至少也說明她還沒有忘記過去的事情,她的心里還有他,這就是他的機會。
看他沉默不語,徐欣欣也當蚌殼,緊緊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她覺得很奇怪,兩個人明明將近十年沒見,可相遇後,彼此間卻似乎沒有空白,老和過去一樣愛找他斗嘴。
過去多好,兩個人連吵架都吵得那麼甜蜜。
施祥文不說去哪里,徐欣欣也懶得問,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吭一聲,直到他把車子停在某個豪華餐廳的門口,她才輕輕發出一聲嘆息。
「怎麼,你不喜歡這里?」施祥文體貼的問。
「沒什麼,過去你最討厭到這種奢侈的地方。」
「對現在的我來說,這里不算奢侈。」
「對,你說得對。」她的話听起來似乎別有一番深意。
這個豪華餐廳是他特別吩咐秘書訂位的,可現在看來好像根本沒有必要。
走進大廳,他眼前一片珠光寶氣,里頭簡直稱得上是名牌服飾和珠寶的展覽會場。
反觀徐欣欣一身廉價套裝,從頭到腳連半顆寶石都沒有,按照平常情況,穿這種打扮是絕對得不到服務生好臉色的。
當施祥文還在擔心她會遭人冷臉時,一個滿臉諂媚笑容的服務生走了過來。
而他竟然對施祥文視若無睹,逕自奔到徐欣欣面前。
「徐小姐,您好!今天還是坐老位子嗎?」平日鼻孔朝天的服務生,在她面前卻表現得必恭必敬。
「他預訂了。」徐欣欣指指不知所措的男人。
「這位先生貴姓?」服務生終于發現施祥文的存在。
「施。」他拿起預訂名冊,看了一會,臉色突然唰的變白,手也開始發抖。
「徐小姐,您還是坐您的老位子好嗎?」服務生小心翼翼的詢問。「好吧。」
服務生如逢大赦,急忙領著兩人向窗邊的位置走去。
「他怎麼啦?」施祥文疑惑的低聲問她。
「這里的服務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不喜歡的客人統統會被安排到第十三號桌,那里最靠近廁所,想必你就是那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他們的老板竟然允許服務生做這種事情?」信奉顧客至上理念的施祥文,完全不能理解這種行為。
「店越紅,服務生越囂張︰服務生越囂張,店越紅。因為紅,所以不管服務怎麼樣,大家還是會爭先恐後的搶著來。」
他不得不承認,似乎有些道理。這個想法的確抓住顧客越難得到就越想要的心理。
服務生殷勤的為徐欣欣拉開椅子,施祥文觀察過了,發現這是餐廳里最好的位子,光線、視角都是最佳的,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好位子竟然沒有人預訂。
「徐小姐,很久沒有見到令千金了,最近她好嗎?」
「她還不錯,就是學校里的課業比較重,我會告訴她你惦記她的。」
听到她的回答,服務生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徐小姐,您今天想吃點什麼?」
「嗯……今天不想吃太復雜,就來份炒飯吧。」
「我們剛剛從匈牙利進口一批七O年份的紅酒,您要不要試試?」「不要了,中午不想喝酒。」
「那喝水好嗎?」服務生小心的問。
見她微微點頭,服務生才急忙退。
「你竟然點炒飯和水?」在一般的飯店,點這種東西,服務生和廚房都不會高興,何況這里是豪華餐廳。
「你以前沒有來過吧?」
施祥文點頭承認。這間餐廳是他讓秘書選的,剛好又和公司生意有關,只是他雖然知道老板是誰,卻不知道餐點味道如何。
「這裊的炒飯是鮑魚炒飯,鮑魚用的是真正的野生九頭鮑,米是日本進口的,水則是從法國空運過來的礦泉水。」
「我听說這家餐廳是景林集團的產業,果然經營有道,不愧為國內排名第一的企業。」
听到他的話,徐欣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笑容。
「對了,那些服務生為什麼對你必恭必敬?」
「因為我常光顧這里,而且小費給得很大方。」
「光顧這里的客人,看起來都很大方,但是那些服務生好像也沒有特別給予好臉色。」
服務生對待欣欣的態度,簡直稱得上是諂媚,這可不是多給一點小費就能換得來的。
「你早晚會知道,所以告訴你也沒關系,這里的負責人實際上是景瑞寧先生和徐念心小姐。」她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得意。
「念心……」听到自己女兒的名字,施祥文差點就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怎麼可能?她還是個小孩子。」
「不信就算了。」
「難道是真的?」他不敢相信這家聲名遠播的豪華餐廳,竟是兩個小孩子在經營。「這間餐廳是按照他們的設計建立的,在上了軌道之後,他們就放手讓經理去負責。」
「欣欣,你真的不是在說笑?」
「你沒有發現剛才的服務生在提起女兒時有多恭敬嗎?祥文,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你想像之外的念心,她很聰明的,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也很震驚,但是我接受了,如果你再繼續這樣大驚小怪下去,你什麼時候才能接受她的與眾不同。」
「我了解,以後你告訴我什麼事情,我都會盡量保持平靜,不過……」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怎麼了?」她覺得自己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欣欣……」他低聲呼喚她的名字,輕輕握住她的手。
那手像過去一樣溫暖,讓她不想掙月兌。「松手。」心亂了,連聲音也顯得中氣不是。「可以給我個機會嗎?讓念心生活在有爸爸、媽媽的家庭里。」
「施祥文,你不知道什麼叫覆水難收嗎?」
「我曾經看過某個魔術師,可以讓覆水收回。」
「生活不是魔術。」
「我同意,我們換下一個話題。」
「你是不是又要問我,我為什麼會富有到讓你吃驚的地步?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三次了。」問的人不嫌煩,她听得都煩了。
「可是,你從來沒有正面回答我啊!」他有疑惑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當年媒體把她的遭遇寫得萬分悲慘——公司破產、父親住院,千金小姐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為什麼你總是認為我應該窮苦潦倒?」這一點她實在想不明白。
「報章雜志上說……」讓愛人傷心的話,他說不出口。
「我們家破產,我父親去世。」當年媒體鋪天蓋地的不實報導,事隔多年她仍記得很清楚。
「知道了這些事情,我心里很難過,我不能忍受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是你痛苦的一部分。」
徐欣欣看著他痛苦、愧疚的表情,突然覺得心里很爽快,心中用怨恨鑄成的牆,竟開始慢慢瓦解。
也許原諒並沒有那麼困難,但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炒飯端到她面前的同時,她也不定決心考慮原諒他了。
「快吃東西吧!媒體上報導的東西常常言過其實。」看著他滿臉痛苦的表情,她也覺得影響食欲。
她雖然這麼說,但施祥文仍舊沉浸在自責的情緒里不能自拔。
「我們家沒有破產,我父親現在也活得非常健康快樂。」
「嗄?」他沒料到,媒體的報導竟然和事實有這麼大的出入。
「快吃東西吧,涼了就不好吃啦,當年的事情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也許原諒真的比想像中簡單,也許怨恨沒有那麼深。她試著打開心結,用平常心和他聊天,兩人的午餐就在愉快中度過。
可此時此刻,距離徐欣欣和施祥文不遠的地方,某個人正驚訝得張大嘴巴,一雙眼楮瞪得像牛眼似的,不可置信的看著前方談笑風生的兩人。
施瑞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向來都對女生擺出嚴肅面孔的大哥,竟然會拉著女生的手說笑。
更讓她不敢相信的是,那個女人竟然是徐欣欣。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竟然在勾引我大哥!」她質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趙梓明。
可憐的趙梓明也是一頭霧水。徐欣欣只是自己的前妻而已,至于她和施祥文是什麼時候走在一起的,他也不清楚。
不管叫上的菜還沒吃幾口,施瑞盈便匆匆結帳,火速趕回家,打算向自己的老媽報告,畢竟自己最尊敬的大哥,正被某個離過婚的單親媽媽勾引,此事可非同小可。
趙梓明在震驚過後,腦袋便開始分析起徐欣欣和施祥文的關系。
在報紙上看到不少豪門恩怨的新聞,尤其是某個平凡女生在一夜之間麻雀變鳳凰,大家總免不了在閑暇之余議論一番。
如果一夜之間變鳳凰的這只麻雀,還是自己身邊熟悉的人,那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更多的人是巴結奉承。
徐欣欣表示欲辭職的時候,同事們紛紛替她感到惋惜,剛開始還好,後來就越來越夸張,听起來好像是她一離開,公司就會倒閉似的。
還有幾個同事拉著她的手,說會想她,要她以後一定得常常回來看大家。
徐欣欣邊點頭敷衍,邊在腦子里努力回想這幾個人的名字。
努力了半天,她還是沒能想起一個,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趕快離開這里。
按照公司規定,員工離職至少需要提前一個月遞交書面申請,不過像她這種最低級別的員工只需向上司報告,就可以立刻收拾東西走人了。
徐欣欣的上司不知道打發過多少員工,早就習以為常,沒有特別的感受。可是這一次不同——他從來沒有解雇過總裁女朋友的經驗!
「這個……
那個……你為什麼要辭職?總裁知道嗎?」
「再見!」
徐欣欣根本不理會驚惶失措的上司,放下辭職信後,便瀟灑的轉身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留下可憐的上司火速向總裁請示,畢竟遇到這種情況,他是很難做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