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星期的緊急號召,第二十號相親男,也就是透過一表三千里的八姨婆的大兒子的女朋友介紹,認識某間小公司里的小職員。
雀屏中選的二十號男,長相一副我愛我妻我愛我家的憨厚樣,賺錢能力在,平均指數以下,完全符合他要的‘二高’條件。
她滿心期待降低擇偶門檻後,老是不開花的感情運會由黑翻紅,呈現一條長虹日K線,豈知——
「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成了白雪愛情路上的夢魘。
「你你你說……分手?」耳力該死得好的白雪傻眼,雙腿發軟,聲音顫抖,滿臉無法置信。
「沒錯。」
老天爺,到底又是哪里出了差錯,她已經降低擇偶條件,怎麼又是被‘卡’的下場?
「相親那天你說我有著時下女子所欠缺的純淨特質兩小時前贊美我的笑容是上帝遺留在人間最完美的禮物一小時前催眠我是全天下男人最期待挖掘的璞玉十分鐘前說我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這些,都是騙人的謊言?」魔咒再次響起,她不敢相信連‘二高’人竟然也對她發出追殺令。
「你把自己弄得太完美了。」二十號男心思單純不懂拐彎抹角,直率的道出她一再相親失敗的原因。
「我不懂。」白雪臉上出現三條黑線。有沒有搞錯,太完美也是錯誤?
「你完美到讓男人很有壓力,那也就算了,讓我無法繼續下去的原因是,還不準男人越雷池一步,對不起,我對柏拉圖式的愛情沒有興趣。」二十號男道出許多男人共同的心聲。
想當初他是看上她超正點的魔鬼身材,卻被她死守在男女授受不親的過時歪理下,連踫一下小手也被當成看待。
那感覺就像香味四溢的宮廷盛宴擺在饑腸轆轆的乞丐前面,只能流口水不能吃。
他怕自己硬撐到最後,才發現對方是先天性冷感,那他下半輩子的‘幸福’豈不毀了?
還有,她相親時傻笑裝羞,看似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實則反應敏捷,精明能干,幾次對陣下來,他處處吃癟,大大傷了男人自尊。
跟精明過了頭的女人綁一輩子,就跟關進監獄沒兩樣,失去的不只是人身自由,連腦袋里想什麼也無所遁形。他承認自己過于簡單化的智商不是她的對手。
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差她這支花,錯過可遇不可求的機會雖然可惜,可是摘下後出境會更慘,他不會傻得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也就是我,我堅持不讓男人踫一根寒毛,你才不願意繼續交往下去?」白雪臉色極為難看,咬牙切齒地道。
她希望把完美無暇的身子送給丈夫,這樣也有錯?
「差不多是那樣。」既然兩人沒有結果,二十號男坦承對她性感的嬌軀充滿興趣。
這是‘不勝枚舉’的分手藉口中最荒謬,也是壓垮白雪自信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去他的完美藉口!白雪氣得血壓飆高,差點口吐白沫,腦漿爆裂。
「要不是沒人一再保證你愛家愛子更愛妻本小姐才不屑浪費時間赴約等著跟本小姐相親的男士一拖拉庫各個條件比你好上一百倍回去照照鏡子懶蛤蟆也想吃天鵝肉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還敢嫌我律己甚嚴自我要求完美我都不好意思開口拒絕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先開口求去好保住你那膨脹過了頭的男性尊嚴被女人踹成灰的淒慘下場!」撂狠話,她可是輸人不輸陣。
可惡的臭男人,給你機會還不知道把握,條件差就要懂得找像她這麼優秀的女人來補強,本小姐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氣,拽什麼拽,給你臉,你不要臉,我詛咒你#&*%$……
二十號男瞠目結舌,男性自尊被她的伶牙俐齒貶得倒地不起。
「當不成情人,我們還是朋友。」二十號男見場面尷尬,試圖緩和氣氛。
「朋友我不缺,下次不要再見。」對于無緣的男人,她度量小,不是情人就是敵人,壁壘分明。
早已習慣謝謝再聯絡的結局,白雪毫不留戀,瀟灑的轉身離去。
白雪踩著心碎的步伐踽踽往前走。
憑她的條件,長相天使,身材魔鬼,賺錢能力強,就因為對自我要求高一些,腦袋聰明一些,感情理智一些,就該忍受男人挑三揀四的不公平待遇嗎?
她生命里最大的克星是男人,上輩子八成跟他們有血光之仇,這輩子才會一再受小人氣。
別人的愛神是射紅心,她的愛神專門放冷箭,害她頻頻摔下馬。
白雪抬起下巴,深吸口氣,努力壓下涌上鼻頭的酸意。
她已是相親俱樂部里的資深會員,她不要再受男人莫名其妙的分手原因影響,踢掉不懂的欣賞她的男人,就像丟掉磨腳的鞋子,不值得留戀!
白雪汲汲追逐婚姻,其來有自。
她努力尋找另一半的動力,來自于國中時父母的意外雙亡。
當時孤獨無依的她,在眾親戚家中輪流寄養,成長環境的不安定,讓她大學一畢業就開始積極物色另一半。
她渴望有個熱鬧的家,一個體面的丈夫,幾個小鬼頭,很平凡的願望,偏偏跟她有仇似的姻緣路就是不順遂,她夢寐以求的心願,始終開不了花,結不了果。
這次,連雞蛋水餃股也對她有意見,還惡意攻訐她力求完美的嚴謹生活態度,她自我期待甚高的信心為此徹底崩盤,幻想中兒孫滿堂的美麗境界幾乎瓦解成灰燼。
白雪心情沮喪,像無根浮萍飄蕩在熱鬧的街道上。
櫥窗內穿著親子裝的模特兒,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溫馨畫面,看得神情寂寥的她鼻頭發酸,熱淚盈眶。
天空不會因她再次相親失敗而哭泣,熙來攘往的街道也不因她屢屢受挫的感情而黯然失色。
路上雙雙對對被愛神射中紅心的情侶一再提醒她不斷創新高的相親紀錄,她壞心詛咒天下有情人都分手。
積壓的怨氣像顆不斷充氣的氣球,在她腦中持續膨脹,受壓迫的腦神經糾結錯亂,就在她再也承受不住時,她大叫一聲,狼狽的蹲在街角,蜷縮著顫抖的身子,雙臂緊緊交握胸前,用力護住一再遭踐踏的心。
用力吸氣吐氣,白雪深呼吸,壓抑不斷冒出頭的負面情緒。
不,不能再任由壞心情像瘟疫蔓延開來,她會瘋掉。
她必須平衡一再慘遭三振的心。
她必須宣泄心中的不平的郁悶情緒。
她必須做些驚天動地的事來轉移內心的創傷。
受刺激而性情丕變的白雪,決定拋棄道德束縛,她要解放自己,她要擺月兌枷鎖,她要月兌胎換骨,她要改變命運!
白雪抬起被淚水佔據的杏眸,淚眼模糊的看向熙來攘往的街道。
閃爍著亮光的酒吧招牌吸引她的注意力。
那仿佛是上帝救贖世人的溫暖光芒,不斷向她招手。
她決定說放逐自己,她不要當乖寶寶,她要喝很多、很多的灑,用酒精來麻痹受挫的心。
白雪瞪著黑暗中不斷向她招手的燈光,貝齒一咬,粉拳緊握,帶著快速墮落的心,像上戰場的士兵,大步走入不曾涉足的場所。
她要解放靈魂。
她要解放道德魔咒。
她要除掉心里的惡魔。
她要改變悲慘的人生。
她白雪發誓要扭轉頹勢。
童話里的白雪公主吃了巫婆的毒隻果後,引來白馬王子送上一吻,這一吻解除了魔咒,改變了公主的命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的生活里等不到王子將她吻醒,現實生活里也沒有巫婆的毒隻果可以引誘白馬王子出現。
既然世上沒有巫婆能解救她月兌離形單影只的人生,也沒有白馬王子會主動愛上她,她干脆自己找淬有花心毒液的白馬王子來吻,藉由王子受人愛戴的魅力來改造自己男人運差的命運。
這一刻,被童話故事荼毒過深的白雪,當真以為自己是童話里的公主異想天開想透過王子的吻,讓自己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念頭轉變,命運跟著改變,白雪渾然不知,踏入那扇門後,她的人生會跟著徹底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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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入提供都市人解放心中束縛的地方,被心里的惡魔牽引著的白雪壯大膽子,坐上吧台前的高腳椅。
「給我酒。」她要把自己灌醉,才有勇氣找白馬王子,把自己蛻變成人見人愛的白雪公主。
「小姐想點什麼?」酒保Pete一眼便看出這個失魂落魄的女子八成是感情出了問題。
依他當酒保多年的經驗判斷,平常看起來精明能干的都會女子,唯一會讓她受挫的大抵只有男人。
「好。」白雪聞言,噗哧笑出聲,原本繃得死緊的心弦驀地像松了開來。嗯,愛神去死,男人也去死。
「馬上來。」Pete動作熟稔的調起酒來。
趁著等待的空檔,白雪抬起微微發熱的臉龐,鼓起勇氣張望這個流泄出浪漫薩克斯風音樂的幽暗空間。
時間尚早,連只小貓小狗也沒有,要挑到白馬王子機率根本是零啊。覺得自己運氣背到家的白雪收回哀怨的視線,以掌支著下巴,決定喝完‘愛神愛作怪’後,改到知名的PUB去踫運氣。
「小姐,希望這杯酒能帶給你好運。」蓄著胡須,看起來很man的Pete見客人心情不好,主動聊上兩句。
「好運跟我是絕緣體。」白雪仰首將帶有柑橘口味的薄酒一口倒入喉嚨。
「你糟蹋了一杯好酒。」見狀,Pete一臉心痛,對著有高知識分子的氣質卻不懂得享受美酒的客人搖頭。
「酒是消愁用,能讓我忘卻煩惱就是好酒……嗝!‘愛神愛作怪’果然夠勁,再給我一杯。」不到三十秒,她覺得地球仿佛開始加速運轉。
「小姐,深夜問題多,趕快回家吧。」見她才一杯就掛了,顯然被拋棄得很受傷,Pete好心開口規勸。
「不要,我還沒找到……嗝!王子……告訴我……王子躲在哪里……我要吻醒他……改變衰運……」白雪甩甩頭,不理會失去平衡感的身體,趁著勇氣尚未消退,開口詢問對她豪飲的方式很有意見的酒保。
「你要吻醒王子?」Pete濃眉一挑,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趣。
「童話故事里……吃了毒隻果的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從此過著快樂的生活……我、我偏要公主吻醒白馬王子……改變公主帶屎的命運……快、快告訴我,哪里有睡著的花心王子?」她要藉由他桃花朵朵開的女人運,改變自己男人運差的事實。
「喝太多酒會誤事,回家睡覺吧。」才剛開門營業,就遇上買醉的女人醉言醉語,Pete好心地勸道。
「我不要,我……我要破、破除魔咒,可惡該死的相親魔咒……」酒意逼出熱氣,她以手掌搧風,不雅地打個大大的酒嗝。
「Miss,你醉了。」相當于啤酒四點五左右的酒精濃度就能讓女人胡言亂語,酒果然是害女人失身的最佳武器。
「沒、沒有……沒有醉……我、我腦袋清、清醒得很。」她敲敲昏眩不已的頭顱,任性地用力拍桌子,不滿酒保硬說她喝醉。
「你的腦袋沒醉,是人醉了。」Pete苦笑著說。
「我真的沒、沒有醉……我……走直線給你看。」
白雪跳下高腳椅,一陣天旋地轉讓她亂了方向,她手扶著椅背,腳路踢掉高跟鞋,雙臂向外展開,果足走一直線。
「沒、沒……騙你吧?」她一臉得意地回頭炫耀,酒精釋放屯積在心中的怨氣,她像個小女孩急著博取大人的認同。
「走得不錯。」不過小姐,這應該叫作S線,Pete著迷的注視著她線條細致完美的小腿道。
「所以……嗝!給我花心的白馬王子……我要破除魔咒……擺月兌老是被謝謝再聯絡的霉運……」白雪雙肘撐在桌面,上身往前趴在吧台上,被酒精醺得迷蒙的眼楮直瞅著酒保。
「午夜十二點,灰姑娘該回家了,我叫馬車送你回去。」雖然被她無意間流露的性感風情挑起興趣,Pete還是輕嘆口氣這麼說。
看她的氣質和打扮,屬于中規中矩都會型上班族,惹上這類型的女人,到時候肯定有吃不完的責任要扛,為了自由著想,他只好忍痛當起柳下惠。
「連你也認為沒有男人會看上我……我歹命啊……相、相親……二十次,二十次耶……國父都已經起義成功……我、我還在努力中……你不會了解找不到好男人的痛苦……」白雪驀地 哩啪啦地道出滿月復心酸史。
原來是相親失敗,而且還高達二十次,難怪會情緒崩潰,抱著酒杯痛哭。
「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小姐又何必太在意?」這位長相很東方,身材很西方的迷人小姐毅力很驚人,但處境真可憐。
「對……男人不是好東西……我發誓要打敗他……捏碎他……踩扁他……」藉著酒意發泄的白雪,高嚷出心里的不平衡。
「勇氣可嘉,我支持你。」她再接再勵、不懂得放棄的堅持令人感動,難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會成為經典名句。
「你告訴我……哪里有沉睡的白馬王子?」她要跟童話里的白雪公主一樣,經由王子一吻,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里面有只等著受刑的蛇蠍王子,你不怕被蟄傷的話,請便。」Pete好心的指向後方角落的一扇房門。正在里頭蒙頭大睡的男人完全符合她開出的白馬王子條件,這種小差事就由他來搞定吧。
白雪醉醺醺的眸子為之一亮。
「夠毒嗎?」她擔心改不了霉運。
「可以毒死一大堆女人。」他舉起雙手作證。
「養不養眼?」她的初吻可不能隨便送的。
「保證好下飯。」Pete曖昧的向她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