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雜志訪問出版之後,沒幾天又來了另一家雜志邀稿,好像是因為伊藤洋介太上相,溫柔好男人形象在主婦界引起旋風回響。
接著,听說伊藤洋介在雜志上教的花木簡易種植法頗有效用,于是開始有些健康節目也加入邀約的行列。
後來不知道是誰在網路上發布了消息,說什麼他靠伊藤洋介指導的方法救活了他們家瀕死的蘭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伊藤洋介儼然成了植物界的療傷王子。
「所以……」顏可吐了口菸圈,「今天才會有一堆人擠在你家陽台,只為了訪問你那個園丁先生?」
她瞥著成筱茜,終于搞懂了來龍去脈。
陽台上一堆人忙著架燈接線,屋子里亂烘烘的,只有成筱茜和顏可呆坐在飯廳,兩人像沒事人般地完全置身度外。
「因為洋介只有在這里才肯接受訪問。」成筱茜啜了口杯子里的冰水,眸光從未離開過陽台上的偉岸身影。
「厚!你們會不會太惡心了,分開個一時半刻是會死嗎?」顏可忍不住口出惡言,這實在是太惡心了!尤其是在她這個前任追求者的眼中看來,更是讓人不舒服到極點。
成筱茜不以為意地微笑,「其實沒那麼夸張,根本是他自己懶得到攝影棚去,對方又邀約不斷,洋介只好開出一個任性的條件,沒想到制作單位竟然會答應。」
顏可才不相信,「少來,自從那晚在公園看見你之後,你們兩個就像突然沾上了強力膠,到哪都形影不離,看起來真不舒服!」她還是醋意滿滿。
「哪有你說得那麼夸張?」成筱茜紅著臉反駁,雖然的確是從那晚之後,洋介就很少再離開她的身邊。
兩人就像講好了般開始形影不離,他去工作,她就帶著電腦在一旁陪著他;她晚上忙著趕稿,他就盡量將工作全安排到下午,只為了把握早上的時間陪她。
問他為什麼?他只淡淡地笑著說早上太陽太大,下午出門才不會曬黑。但其實她知道為什麼,因為她淺眠,總要在他懷中才能睡得安穩。
這就是他,她漸漸看見和發現的真心。
「筱茜,你在發什麼呆?」顏可推了推成筱茜,發現她好一會兒了都沒有回應。
成筱茜回神,「怎麼了?」
「門口那個男的是誰?在那里站了好一會兒了。」顏可比了比大門口,在一群混亂當中,那個陌生男人的沉穩顯得很突兀。
成筱茜莫名其妙地走上前去,「請問你要找誰?」
男人的眸光在鏡片後閃了下,溫和有禮地對著成筱茜微笑,「請問伊藤洋介先生住在這嗎?」
成筱茜愣了下,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是的,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最近慕名而來找伊藤洋介的人變多了,她不知道道又是哪家媒體或廠商。
「方便讓我見他面嗎?」男人又開口,那聲音真是越听越耳熟。
成筱茜暗自困惑著,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來,只淡淡地有股不安在心頭就像那晚的心情一樣。
「請問你是?」她問,總覺得自己就快要想起來了。
「我叫段文卓。」男人掏出名片,是某間公司的副總經理。
成筱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她原以為他是哪家煤體,看情形似乎和平常的訪客不太一樣。
她吞了口唾沫,大腦里突然靈光一閃地想起了那晚的電話……
「我是伊藤洋介的好友,我找他找了好久。」段文卓在同時宣布了答案,轟得成筱茜耳邊如震天巨響。
該來的,終于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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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伊藤洋介,日本中央大學的植物學專任講師,兼任研究所的櫻花養護研究專員,媽媽是台灣人,這次是為了處理外公的遺產問題,所以才會專程回來台灣。」
訪問結束之後,客廳只剩下三個人。段文卓邊說邊拿出公事包里的相片,像是佐證似地拿出合照。
「洋介,我真的是你的好朋友文卓,你怎麼會忘記了呢?」段文卓一臉不敢置信,像是很難接受這樣的打擊和事實。「那天我特意帶你去山上看原生種百合,哪知你竟然不小心失足摔下山崖,我找了你好久,沒想到你竟然會失去記憶。」
段文卓說得很真切,但伊藤洋介只是靜靜地听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很抱歉,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伊藤洋介緊握著成筱茜的手,回答得非常雲淡風輕。
成筱茜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沒有出聲。
「那你外公呢?你外公的遺產因為你的失蹤而懸宕在那里,不僅產權處理不清,連公司的股權都陷入要被並吞的危機。」
伊藤洋介還是沒有表情。「沒有其他繼承人嗎?」
「沒有,你外公的遺產只寫明給你一個人繼承,要不然就全數捐給慈善機構。」段文卓說得很焦急。
但伊藤洋介還是听得無關痛癢。「為什麼?難道我沒有任何兄弟姊妹嗎?甚至是表兄弟或堂兄弟?」他只是好奇。
「你媽媽是獨生女,你外公又特別疼你。」
「是嗎?」伊藤洋介挑眉,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那麼,就把一切捐給慈善機關吧!反正我也不需要錢。」
他說得很簡單,卻讓在場的另外兩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成筱茜怔怔地望著他,說不清心底到底是什麼感受。伊藤洋介給了她一個微笑,才回過頭望著段文卓。
「我真的不記得過去的一切,即使你現在說了再多,我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如果你還要我這個朋友,我歡迎你隨時來找我。」他頓了頓,口氣突然變得認真。
「但是,對于過去……已經離我非常遙遠,而我也沒有留戀的必要,所以就讓一切過去吧!你認識的伊藤洋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我想要過新的生活,而這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經歷。」伊藤洋介微笑,看得成筱茜又是一陣吃驚。
什麼時候他也學會了用調侃的態度去面對?成筱茜愣愣地出神。
「怎麼會這樣呢?」段文卓似乎不相信伊藤洋介會這麼回答,「你難道一點都想不起來嗎?你真的忘記了我和實和嗎?」
他激動地掏出另一張照片,合照上的伊藤洋介笑得很沉穩,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雖然長相和現在一模樣,但成筱茜總覺得好不真實。雖然相片里的男人真的是她身邊的伊藤洋介,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樣。
她說不清楚,視線很快被相片中另一個笑得溫柔的女孩給吸引。
「實和?」伊藤洋介念著這個名字,莫名地竟覺得有些熟悉感。他感到不可思議,不自覺地捏緊了成筱茜的掌心。
她吃痛地抬眸,捕捉到他眸中一閃而逝的困惑和迷惘。
「實和是誰?」伊藤洋介難得地又開口問了次,有別于今天一逕的漠然,讓成筱茜忍不住望著他。
「她……」段文卓頓了頓,視線流轉在伊藤洋介和成筱茜交握的掌心上。「你想不起來嗎?」他似乎問得很小心翼翼。
成筱茜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何心底又開始騷動著不安。
「想不起來。」伊藤洋介搖頭,態度很明顯的跟剛剛不同。
成筱茜的心狂跳著,突然覺得氣氛沉悶得窒人,悶得她快喘不過氣來。「抱歉,我再去泡壺茶,你們慢聊。」她掙開伊藤洋介的大掌,突兀地開口。
「筱茜……」伊藤洋介不明所以地呆愣住,思緒被她拉走了。他知道她的不安全感又出現了,所以擔心地望著她。
「段先生,我想……」他想終止這場談話,因為誰是誰,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如果繼續下去會傷害到成筱茜,那他就有必要停止。
「實和……」段文卓知道伊藤洋介想說什麼,搶先一步地開口,時間短暫得讓伊藤洋介無法思考。「實和是你的妻子,也是我最親愛的妹妹,難道你把一切都忘了嗎?」
當!廚房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
伊藤洋介也愣在原地,腦中驚訝得不知該如何思考。他有妻子?這是真的嗎?
「看起來你似乎有了新的打算,但是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又該怎麼辦?」段文卓的指控像針似地扎進伊藤洋介的心底,他默然地望著相片上的女孩,無法否認自己的確對她有著無法形容的熟悉感。
伊藤洋介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他像是抽離了身體般地听見自己說︰「請你安排我和她見面。」他需要知道真相。
段文卓瞥了眼廚房。「我知道了。」他低聲承諾,反正只要讓那女人離開伊藤洋介的身邊,一切就會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段文卓望著伊藤洋介,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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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段文卓之後,伊藤洋介回到廚房.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你……都听見了?」他蹲,幫著成筱茜撿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嗯!」好一會兒,才听見成筱茵淡淡地應聲。
伊藤洋介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不是他要懷疑段文卓,而是他真的對自已有妻子這件事沒有印象,只是,段文卓應該沒有理由騙他。
伊藤洋介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陣沉默之後,倒是成筱茜開口了。「你們約什麼時候再見?」她的耳朵從「孩子」這兩個字之後就听不見其他東西。
「明天。」
成筱茜頓了下。「這麼快?」
「總得要早點解決。」他嘆氣,不知道有什麼立場說話。「筱茜,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請你相信我。」
成筱茜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又垂下頭。「相信你什麼?」她不知道。
這件事情沒有誰對誰錯,她要相信什麼?
「說不定有什麼誤會……」伊藤洋介很焦躁,掌心不小心被劃了道傷口。「痛!」
他低喊,掌心霎時流滿了血,成筱茜趕忙抽了好幾張面紙壓住傷口掌心的傷讓她心疼,但她心底似乎還有另道傷口更疼。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成筱茜忍不住碎念,看著不斷流出的鮮血,莫名地竟突然開始淚流不止。
她的淚滴到他的掌心,在衛生紙上暈開一圈又一圈的紅漬,伊藤洋介除了嘆息,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別哭了。」他喃喃地安慰著她。
「我也不想哭。」她倔強地抹去眼淚,但眼淚卻還是落個不停。
伊藤洋介看著成筱茜強撐的堅強,無計可施,只能跟著心疼。「請你答應我。」他突然一把將成筱茜擁入懷里。
「答應你什麼?」她哽咽著。
「無論如何,請你不要太快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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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約定的時間就到了。成筱茜強迫自己冷靜,但又無法掩飾自己的坐立不安。
「沒事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伊藤洋介握緊了她的手,輕聲地安撫著她。
成筱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電鈴聲正好在同時響起。
「去開門吧!」她嘆氣。
不管什麼承認和安撫,在此刻都顯得薄弱,她沒有相信的勇氣。
「你……」伊藤洋介看著她,即使有滿肚子的話想說,卻也只能化成長長的嘆息。
他起身去應門,才剛開了鎖,就听見一聲很孰悉的嗓音。
「洋介,真的是你嗎?」
他頓住,眼眸對上鐵門外的女孩。
「我是實和,你真的忘記我了嗎?」伊藤實和激動地喊。
伊藤洋介看著她,腦中有了一絲的混亂,像是電視出現雜訊一樣,他隱隱約約地看見某些畫面,但卻又模糊的什麼都看不清。
他心頭一顫,只能先默不作聲地開了門。「歡迎你們,請進。」
他疏離地招呼著他們,漠然地牽動嘴角當作微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那一瞬間心中的震撼有多大。
他知道自已對那女孩有感覺,但他還是不知道她是誰。他盡量避免再和她有眼神上的交流,但女孩隆起的大肚子卻逼得他不得不正視她。
幾不可聞的,伊藤洋介听見身後傳來一聲幽幽嘆息。他的思緒好亂,他發現自己甚至沒有回頭的勇氣。
「洋介,我還以為你墜入山崖……死掉了!」伊藤實和哭得好激動,那眸中的真切情意,看得伊藤洋介一陣恍然。
「我……沒死。」愣愣地,他只能這麼回答。
伊藤實和激動地想撲進伊藤洋介懷中,但隆起的肚子卻讓她只能對他張開雙臂。「我看見了,要不是文卓告訴我這消息,要不是我今天親眼看見你平安無事,我還真不敢相信。」伊藤實和突然改了一口日語。
伊藤洋介愣了下,他發現自己竟然全都听得懂。
「我……真的是你丈夫?」他用日文顫聲問著。
伊藤實和望了段文卓一眼,「是的,你是我的丈夫。」她堅定地回答。
「是嗎?」伊藤洋介的思緒突然一片空白,甚至震驚得退了幾步。
「我們的家在東京,這次是為了處理外公的遺產問題而回來台灣。」伊藤實和的雙眸很清澄,在她認真的直視之下,伊藤洋介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勇氣回望她。
他嘆氣,即使還是沒有記憶,但卻不由得信了幾分。
「這是你和實和認識以來的相片,你們兩個是青梅竹馬,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一直默不吭聲的段文卓拿出了一本相簿,里頭放了好多相片,有孩童期的、有青年期的,還有長大的相片。
相片里的主角有大有小,唯一不變的是男孩神似的五官,和身邊一直相依偎的女孩。
成筱茜瞥了一眼就轉開了視線,沉默地盯著眼前水杯,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心痛。
「這是你與實和的結婚證書。」段文卓又掏出一疊文件,上頭的幾個漢字是成筱茜看得懂的。
結婚證書。
成筱茜又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她霍地從沙發上起身,歉然地朝著他們微笑,「你們慢慢談,我到陽台上去澆花。」
她笑得一臉沒事樣,但越是如此,就讓伊藤洋介越擔心。
「筱茜……」他慌張地喊。
成筱茜停下腳步,背對著伊藤洋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很平穩。「不要過來,沒有把事情談清楚前,我會記得你昨天的請求。」
不要輕易放棄他——
成筱茜記得,但前提是,她不知道自已還有沒有足夠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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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當成筱茜不安穩地從夢境中驚醒時,她看見伊藤洋介就坐在她身邊。
「我睡著了?」她睡眼惺松地從躺椅上起身。她沒想到自己真的睡著了,雖然她真的覺得困。
「嗯!」伊藤洋介回神,視線從眼前的一堆花花草草回到她臉上。「你邊睡邊哭,又作惡夢了嗎?」
成筱茜莫名其妙地模了模臉頰,竟然真的讓她模到未干的淚痕。「是嗎?我沒有印象。」她沒看他,也把視線投向了眼前的花草。
兩人沉欺了一會兒,成筱茜才輕聲開口,「客人呢?」
「回去了。」伊藤洋介的眸還是盯著她。
成筱茜不願和他的視線相對。「事情都談清楚了嗎?」
「大概。」
她听了忍不住皺眉,「什麼叫大概?」但她還是不願轉頭看他,雖然他就近在身邊。
「他們把故事說完了,而我也把故事听完了。我大概了解伊藤洋介的故事,所以回答你大概。」他認真地解釋,眼眸不敢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所以呢?」
她眉頭皺得更緊,看得伊藤洋介很想伸手抹平她的煩憂,但他辦不到,所以還是只能平板地有問有答。
「沒有所以。」他說完,看見她又皺眉了。
成筱茜的心頭像悶著火,無法大火燒起,但卻又熄滅不了。「為什麼沒有所以?他們那麼辛苦地找你,應該不是只為了要和你說故事吧?」
成筱茜很煩躁。她知道,伊藤洋介也知道。但他還是故意用平板的音調,用事不關己的無謂態度觸怒著她。
「我不知道。」他這麼回答。
成筱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她怒不可遏地轉頭瞪著他,只是視線才剛對上他的眸,她的火氣頓時冰涼。
「你……」她說不出話,因為她清楚看見他眼中的濃濃無奈。
那份無奈是為了她,抑或是為了伊藤實和?成筱茜想不出來,也不敢想像。她的怒氣凍結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頭竄起的冰寒。
「你終于願意看著我了。」伊藤洋介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從胸口吐了出來。
「所以,一切是真的?」成筱茜听見自己問,她霎時懂得了他曾說過的那種抽離感。
伊藤洋介眸中的無奈加深,甚至還染了更多的痛苦。「我……不知道。」他還是只能這麼說。
「他們的故事很真實,但我卻听得很不真實。」他喃喃地說,「我沒有任何的記憶,但是……」他望著成筱茜,說不出口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默契很快地讓成筱茜了悟,「但是,你對伊藤實和有感覺。」這不是疑問句,這是肯定句。
這是即使伊藤洋介不說,她也看得出的事實。
「筱茜……」伊藤洋介又嘆息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我就是覺得很怪。」
他很困惑,但成筱茜卻提不起勁,「那是你的故事。」她甚至連問都不想問。
「這個故事,太簡單了,簡單得不像是真的。」伊藤洋介不知道該怎麼說,「況且我對實和的感覺,和對你的感覺完全不同……」
但他又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他望著成筱茜,實在是困惑極了。
「但不管怎麼說,那還是你的故事,她還是你的妻子,甚至你們還有了孩子。」成筱茜覺得自己的思緒越來越縹渺,越來越不真實。
她雙眸無神地望著他,望得他心好疼。
「筱茜,你別這樣。」伊藤洋介自已的思緒也很亂,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開成筱茜的手。只要一松手,也許他就從此失去了她。「求你再給我一段時間,不要輕易地放棄我……」
他又露出那副像在大海中溺水的無助眼眸了!成筱茜望著他,心很痛,卻又割舍不下。
「我說過了,如果你需要我,我會努力讓自己當那根爛木頭,直到你能靠自己的力量游上岸邊為止。」她輕聲地說,看見伊藤洋介終于松了口氣的神情。
她木然地被擁進他溫暖的懷里,她沒說出口的是,其實爛木頭自己都快要墮入無盡的深海中了……
她還能救得了誰呢?她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