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岳媛還是搬到樓上和駱士其一起住。
她對那日他在辦公室的反應感到生氣,他竟然拿出那種奸商的嘴臉對付她!
「可惡!」洗米也洗不去她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她得克制自己的力道,否則把米都洗爛就不好吃了。
「王八蛋!」這是哪門子的濾水籃那麼好用,害她一下子就把米洗好了,連半顆米粒也不給她撿!
反擊個屁!人家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
將裝了米和水的內鍋放進電鍋中,按下開關,岳媛不自覺對著電子螢幕上的紅色亮光發起呆來。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順其自然?她當初怎麼會這麼天真,以為他們兩人可以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而且他那是什麼態度?什麼意思?
為什麼他那天說的話,會讓她到現在都還這麼氣憤?又為什麼……為什麼她到現在還在這里……如果真的只是關系,她早點離開不就好了嗎?可惡!她覺得好難過、好難過……一股悶氣積聚在胸口,多日不散。
好感?她對駱士其真的只有好感嗎?就像他說的,她會和房東上床嗎?
她不想問、不敢問,是因為早就喜歡上人家了吧?「只是喜歡嗎……」如果只是喜歡,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難過……
胸口猛然一抽,將她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岳媛離開電鍋旁,走回流理台邊繼續後續的煮飯工作。
她需要厘清思緒,他們兩人當初到底是如何開始的?
起初,他不過是店里的常客,她只是個咖啡店的新進員工,後來他成了她的房東,天天約她去吃好吃的料理,還送她一堆食物,他在店里時,態度客氣卻又有些冷漠,但私下卻會和她打鬧,甚至做出一堆幼稚的舉動。
她感覺得出來他對她……很好、很好……可是那種好,她又不曉得該怎麼形容,她不是沒交過男朋友,可是和前任男友在一起時的感覺卻不是這樣。
他們會出去約會,吃飯、看電影、逛街,也會為了要去哪間餐廳吃飯吵架,會為了沒趕上早場電影優惠而吵架,他會抱怨她工作一堆,都不能配合他的時間,而她也會嫌他幼稚,不懂得分辨事情輕重。他希望她出門約會時能打扮得美美的,最好也減個肥,但她懶得理他,始終故我,甚至還說如果不喜歡,就去找新的女朋友。
和前男友相處時,好的時候很甜蜜,不好時也吵得很凶,不過當兩人分手時,卻都非常冷靜,現在想想,她與前男友可能比較像朋友,一起玩樂、陪伴的成分佔大多數,但這似乎不是戀愛。
駱士其呢?
他不過每天早上到咖啡店報到,晚上和她一起吃個飯,吃完飯,各自做各自的事,就算偶爾騷擾她,但也不算太過分。他常好奇地問她許多問題,不管大事小事,他什麼都能問,他問,她就答,他听了,有時會開個小玩笑,卻不曾表示太多意見……
很普通、很平常的相處嘛,那到底是為什麼他們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啊——」一個分神,鋒利的菜刀直接劃破她的左食指,鮮血瞬間涌出,她急忙放下切菜的工作,先尋找醫藥箱。
自行上藥、包扎後,她繼續準備工作,但左手無法再踫水,做起事來著實有點不方便,為了避免再受傷,她用力搖了搖頭,清空腦中雜念,專心煮飯。
還不到六點半,駱士其就回到家了,他的生活作息非常規律,岳媛非常佩服這一點。
「岳媛?」一進家門,他習慣性地先喚她。
「嗯。」她還在生悶氣,所以不想揚聲回應,干脆直接走出廚房,讓他見到本人,而且,她听見他叫她全名時,更悶了。
他之前都叫她小豬的……
她真的搞不懂他,那日在他的辦公室,分明就是他的火力比較猛,她會生氣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他似乎也動怒了?
縱使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僵,但他依舊要她搬上來,一樣每天晚上一起吃飯,面對她的冷淡反應,他卻像沒見到一般,上禮拜照樣依原訂計劃帶她回新竹,育幼院的小朋友對兩人關系感到好奇時,他則一概笑著推回她身上。
他對她的態度,一切一切都沒有變,除了不再喚她小豬,改叫回她本名外。
這種難捉模的男人真討厭!
「吃飯了。」她悶聲道。
去他的肉、體、關、系!她討厭這四個字。
駱士其放下公事包,月兌去西裝外套後,上前抱了抱她,在她頰上落下一個輕吻。
她不像以前會嬌羞、會臉紅,只是木然地任他擺布。
「這麼沒精神,想睡了嗎?」
「沒有。」丟下簡單兩個字,掙月兌他的懷抱,便轉身回廚房。
那就是還在生悶氣了,駱士其知道卻不點破,因為——他也氣。
但他很擔心兩人的情緒會影響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所以堅持要她先搬上來,這麼一來,至少他可以近距離的盯著她,比較不容易有什麼差錯。
而且同樣都在氣頭上,她可以冷淡以對,但他為了維系兩人的關系,卻得盡量放低身段向她示好,難道因為他年紀比較大,就得以所謂的成熟態度去面對嗎?
也許行動上可以,但心態上,很抱歉,他做、不、到!他才不管他們相差幾歲,面對感情,他只不過是個男人,而且他已經極力克制想爆發的幼稚脾氣了,她卻還一直跟他耍性子,不斷挑戰他的極限。
跟在她身後進入飯廳,像老夫老妻一般,她主動幫他添好飯,兩人面對而坐,一同用餐。
尚未開動,他便注意到她手上纏著透氣膠帶。「怎麼受傷了?」他微蹙眉。
「不小心切到手。」她的語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等等碗我來洗。」他簡單交代。
岳媛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正吃著飯,同樣的101號表情——沒表情。
「喔。」應了聲,她又低下頭繼續用餐。
她搞不懂他的體貼。
用完餐,換他卷起袖子洗碗盤,她則先去梳洗,原本沒住在一起前,他都會禮貌地先洗好澡,才去她家,現在同住一塊,她每天都直接見到他剛下班的模樣,也因為做菜會沾上油煙,她也改為用完餐後才梳洗。
洗到一半,就有人闖了進來。
「小豬……」駱士其也月兌光光來到她身後。
現在,只有在他興致高昂時,才會再喚她小豬,這些細微的轉變,岳媛一清二楚,也因此才會感到更困惑、更郁悶。
她發出一陣嬌吟。
他突然從背後挺進,將她困在自己與牆面之間,同時不忘握著她左手腕,防止她一時亂抓而二度受傷,另一只手則緊緊的攬住她的腰,一方面讓她更貼近自己,一方面也護著她,不讓她失去重心。
壓抑的申吟聲在浴室內回蕩,岳媛透過玻璃反射,看到兩人歡愛的模樣,心頭不免一陣揪疼。
她和他……是關系,真的是這樣嗎?
原本歡愉的過程,全因這四個字變了調,同樣的舉動,同樣的感官刺激,之前總能讓她的心感到無比滿足,但現在呢,高潮過後,她只覺得空虛想哭。
她需要找點事情做,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晚點回來?多晚?」听到手機那頭傳來「九點」這個回答,駱士其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幾秒才開口,「別太晚回來。」最後,他還是不放心的叮嚀了一次。
掛斷電話後,他擰著眉,抬眼,一道倩影落入眼簾。
「哥,剛才和你通電話的,該不會就是原本住我屋子的那一位吧?」駱曉彤好奇的詢問。
客倌您看看,眼前這個講完電話就變臉的家伙是誰呀?是她大哥嗎?OH,MYGOD!如果她告訴二哥和爸媽,他們應該也不會相信吧,嘖嘖嘖!
「嗯。」駱士其沒否認。
「未來大嫂怎麼了?」她听大哥提過那女孩的事,雖然沒說太多,但能讓大哥掛心,還能左右他情緒的,肯定是未來大嫂了。
「她剛接手副店長,要熟悉各時段的客層和工作內容。」他簡單的回答,沒對小妹那聲大嫂作任何回應。
這半個月來,她的晚歸已成了常態,甚至有躲著他的跡象,他直覺感到不太妙。
「過年你會帶她回去嗎?」
「我還沒跟她說。」
「下下禮拜就除夕了耶!」都在倒數了,時間竟然還沒敲定?這真的是她行事謹慎的大哥嗎?
「我和她……」小妹訝異的表情,他看在眼里,也覺得諷刺。
「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面對小妹的追問,坐在沙發上的駱士其,無奈的揉揉兩邊的太陽穴。「冷戰吧。」這是他認為唯一能解釋的詞語。
駱曉彤滿臉詭異。冷戰?她大哥?有沒有搞錯?「說來我听听吧,畢竟我和未來大嫂都是女人,年紀也比較接近,說不定我能給你一點意見。」她讓自己看來一臉正經,別露出太八卦的表情。
駱士其好笑的看著小妹,小妹小了他七歲,還是比岳媛大。但她卻比小肉球活潑許多,也比較像她這年紀該有的樣子。
小豬她呀,除了吃、吃、吃,就是賺錢,個性實際又超齡,私底下才會露出她該有的俏皮,但是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她笑了……
唉,或許他做錯了,雖然他心里不平衡,但調適一下其實也就過了,干麼一定要把她也拖下水,看她難受,他也快樂不起來。
「把意見留給自己吧,小鬼,你這次回來又要要多少錢了?」他的事,自己會解決。
「厚!怎麼這樣啊,妹妹我好心想幫忙耶!」一陣心虛,她先吼個兩聲壯壯膽。「錢不要了?」他揚眉。
「要啦——兩百萬!」駱曉彤氣鼓一張美麗的臉。
「你確定你有收入?」號稱有在工作的人,財務居然還有那麼大的洞。
「有啦!」她嬌嗔。「只是又回學校進修了,工作時間少很多。」
擔心無良大哥會要她附上收支表以示證明,她趕緊澄清解釋,接著撒嬌地坐到大哥身邊,挽著他的手臂。「好啦,我保證我都有乖乖上課、乖乖工作,只是學造型本來就要時時留意新玩意兒,有時發現的好東西多了,開銷自然而然就大了嘛。」
「省著點花。」搖頭嘆息,對這小妹,他也只能做做樣子提醒。
他身邊的異性,幾乎都和小妹一樣,非常懂得利用撒嬌達到讓自己隨心所欲的目的,這個對象挖不到就換一個,他以為撒嬌是女人的天性,可怎麼小豬都不懂得這一招呢?
他一直在等呀。
晚上九點半,今天才剛回國的小妹在幾個小時前就回爸媽那去了,而該回家的那個,卻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獨自一人待在家,駱士其情緒有些浮躁。
在岳媛接下副店長的工作時,他提議過接送她上下班,以免她晚上太晚下班騎車危險,不過她卻以兩人上下班時間無法配合,由他接送不方便為由而拒絕了。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他沒異議,只是……心里不太舒服。
他苦笑。自願當司機,被拒絕還不高興,他是怎麼回事?自從遇到岳媛後,他好多行為變得太不正常了。
他一直緊握著手機,瞪著螢幕上顯示的時間,都這麼晚了她卻還沒回來,他知道她上班時手機會放在背包里,打去也不一定听得到,正猶豫要不要直接打去咖啡店時,他掛念的小家伙先打來了,連鈴聲都還沒開始響,他已接起電話。
「你在哪?」
「……喂?」對方似乎沒料到他這麼快就接起電話,不禁愣了愣,不確定地喂了一聲。
「你在哪?」他又再問了一遍。
「我還在店里……」
他深吸了口氣,盡量不要對她發脾氣,才又緩緩問道︰「要回來了嗎?」
「要再晚一點。」
還要再娩?「我過去找你。」
「……」話筒那端陷入沉默。
「岳媛?」他蹙眉。這家伙到底怎麼回事?
「不用,我晚點……會自己回去。」
她想和他切割干淨嗎?她是氣累了所以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了嗎?她這年紀的女孩,都要人疼、要人寵的是嗎?
「小豬。」他放軟了語氣,改稱喚。「你還在生氣嗎?」罷了,他投降。
「……」話筒那端又是沉默。
「你回來後,我們好好談談。」他無力嘆息。
他也悶呀,曾幾何時,他對女人如此低聲下氣過?她打破了他太多的第一次,連他自己都快搞不懂,為什麼他還堅持要她?
她不過是只圓滾滾的小豬,愛吃了點,笑容可愛了點,平常和私下的個性反差,又那麼吸引他了點……
就算這陣子不開心,每天早上在咖啡店,她還是能端起客套的微笑表情招呼他,好像……她隨時都能當一切沒發生過,轉身離開……
為什麼非要她不可?為什麼?
掛了電話,這個疑問在駱士其的腦中盤旋不去。他想著想著,腦中浮現岳媛的身影,從兩人第一次見面,想辦法誘她搬到他樓下,慢慢發掘她私底下成熟與稚女敕並存的那一面,到他終于忍不住把她拐上床……
疑問很快有了答案。
因為他光是見到這小肉球,就想將她壓在身下,他克制不住對她的,而她全身上下的觸感又那麼該死的好!
他愛死她那張令他心神蕩漾的笑臉,愛死了她對自我價值觀的自信和肯定,愛死了她事事做妥做足,卻又低調到不行的態度,愛慘了她所有一切!
該死!若她肯對他撒撒嬌,他就會該死的心甘情願追著她跑!真他媽的該死!他對自己感情第一次失控感到光火。
「岳媛?」梁豈佑朝剛去陽台講完電話回來,就突然發起呆的人兒喚了一聲。
岳媛這才猛然回神。「哦、是。」她急忙挺直身體,手上正拿著店面的裝潢與維修費用,以及各式器皿的詳細資料。
「你最近的氣色很差,要不要休息一兩天?」他所謂的休息一兩天是指先恢復她原本的上下班時間,近來她加班的時數已經太長了。「這些資料以後慢慢看就好,不用勉強自己要馬上就能上手,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他有注意到,有些年輕員工不買她這年輕副店長的帳,在背後對她冷嘲熱諷。
「不是。」岳媛搖頭,她沒澄清自己並不是因為店里的狀況才如此拼命。
他說,要好好談談?是要談什麼?
「凡事都有過渡期。」梁豈佑好不容易從不太充實的腦袋中,找到一句還算稱得上勉勵的話。
思緒再度被拉回,岳媛輕笑了下,點頭回應。「嗯。」
看見她的微笑,梁豈佑眼神飄了飄。「岳媛,你最近在談戀愛?」他向來有話直說。
岳媛聞言不語,視線轉回手上的資料,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我也不知道。」
戀愛嗎?她和他之間能算戀愛嗎?說不定只是大人和小朋友在玩游戲,大人始終知道這只是個游戲,只有小朋友一投入,就把一切都當真了。
第一次說錯話,原本美好的氣氛一夕之間全走樣,她,不敢再猜第二遍了……
唉,晚了一步。梁豈佑在心中感嘆,本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覺得她工作認真,脾氣又好,和她聊天的感覺也不錯,過去雖沒交過這種圓滾滾可愛型的女朋友,可相處久了也覺得挺可愛順眼的,原本想說她如果沒男朋友,說不定兩人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但,沒機會就算了,他也不執著,如果要他在感情和工作之間作選擇,他一定毫不猶豫選擇工作。
「一定是,你最近感覺變了。」他直話直說。
原本岳媛笑容甜甜的,有點傻氣,看起來很可愛,可他最近看她,傻氣沒了,倒多了幾分憂郁,笑容依舊,但已不是可愛的小女孩,反而多了點女人昧。
女人呀,會有這樣的改變,百分之百是戀愛了。
「所以你的黑眼圈到底是工作壓力太大,還是感情不順?」他口無遮攔的直問。
「睡眠不足吧。」對店長直接又欠扁的問題,岳媛反而笑了出來,一笑,胸口那股悶氣翻攪了下,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憋到都快內傷了。
「感情有問題也可以提出來,女人的問題我沒辦法,男人的心態倒是可以稍微分析給你听。」
「嗯,謝謝店長。」她朝他投以感謝的笑。
梁豈佑又瞧了她幾眼,再次感嘆。唉,看順眼的都是別人的了。
「不用客氣,替我撐下去,我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好在她在公事上還是自己的員工,比起男女朋友,還是當工作伙伴一起打拼比較實際。
老天啊,再多給他幾個耐操耐罵的員工吧……
晚上十點多,岳媛終于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連日來她天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勞力又勞心,但如果不讓自己累一點,心頭的難過會太清晰,她怕自己會先受不了。
進屋後,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屋主,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岳媛心頭一緊,忽然有些害怕他要和自己聊的事。
「我回來了。」她的聲音隱隱發顫。
「過來。」
駱士其朝她伸出手,岳媛瞅著他,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她一走近,他大手一攬,將她抱進懷里,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駱士其從背後圈緊她,將下巴抵在她頸邊,眷戀地以鼻唇摩挲,確認她身上確實是咖啡店的味道後,幽幽低嘆,「累了嗎?」
「嗯。」她輕應,不知道他是否話中有話。
「我妹今天回來了。」
「……嗯。」
「她下午來過,跟我要到錢後,晚上就和我爸媽一起去吃飯了。」
「嗯。」
「今天是星期日。」他道。
「我知道。」
「你吃晚餐了嗎?」
「吃了。」她說謊。
「我還沒吃。」他在家中等了她一整天了。
「……」她沒再答話,她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面對她的沉默,駱士其圈住她腰間的手,緩緩探入她衣下,扯扯她的裙子。
「你瘦了。」他的聲音听不出起伏。
原來,他是在測試她裙子與肚子間的縫隙。「有、有嗎?」她嗓音啞了。
他捏了捏她的肚子,在她耳畔低喃,「小豬,沒吃飯是不行的……」
听見他又開口喚自己小豬,岳媛哽咽了。只不過是一個稱呼,就能讓她情緒波動成這樣,她搞不懂,究竟是她想太多,還是他故意以這些操控著自己。
她沉默,駱士其也沒再出聲,四周頓時陷入凝窒。他抱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肚子,臉貼在她耳側,讓她感受他的呼吸。
靜下心後,岳媛低落與緊繃的情縫,令駱士其感受更深。這段時間來,他明明知道她難過,卻因為賭氣蒙蔽了理智,但冷靜思考過,他覺得自己好愚蠢,感情的事,哪能這樣兒戲處理。
他承認,他沒談過讓他這麼沒安全感的感情,小肉球不會撒嬌,不會主動黏著他,就算以外在條件來看,他是佔上風,但又有何用?她根本不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他,他看不見自己有什麼可以拿來綁住她的條件,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規劃,不需要他,也能過得很好。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他手上就沒有半點有利條件,明知道沒有把握,偏偏又陷了下去,擔憂、煩躁,自然控制不住地爬上心頭。
過去不曾有過這種感受,他心里不快,不甘心只有自己深陷其中,尤其當他的討好舉動得不到熱情的回應時,他更害怕了,害怕從頭到尾只是他單方面投入。
所以,當他听見她說兩人只是關系時,他便借題爆發了,但他心里很清楚,他不過是像小孩子在賭氣,他只是希望她能先示好,他只是想借由她的反應,來證明這段感情不是只有他在感受,他只是想借此安撫自己的擔憂……
但他忘了,岳媛同樣也在等他的回答。
「小豬,快過年了。」
「嗯……」沉默許久,她以幾不可聞的音量輕應一聲。
「除夕那天已經訂好餐廳了。」發現岳媛還是沒有反應,他接著說︰「那天除了我爸媽,我二弟和小妹也都會到……」
岳媛不懂,他向她報告行程,是為了……
「我年紀也不小了,我媽從幾年前就一直在問我什麼時候要定下來……」他語氣漸漸放軟,「一個多月前我告訴她,今年除夕,我會帶女友回去一起圍爐,她問了我一堆問題,問我女友喜歡吃什麼,要自己煮還是叫外燴?口味清淡還是重?我告訴她,我女友什麼都不挑,只要好吃的她全都喜歡,而且她胃口不小,千萬別搞那種吃氣氛卻吃不飽的,如果那家伙沒吃飽,到時生氣找我吵架,若氣跑了,我可不知要再去哪里生個女朋友給她當媳婦。」
他越講,嗓音變得低沉又有磁性,語調中的親昵,不可否認。
「幾天後,我二弟打電話給我,問我是不是真的要帶女友回去。今天,我妹一下飛機就到我這來,問我什麼時候能見到未來大嫂……」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低語,「小豬,你覺得,我該怎麼回答?」
岳媛驚訝的微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一下又一下,將她體內的積郁,撞開一道道的裂縫。
「我承認那天在辦公室听到你那麼說,我是真的生氣了。」他再度低嘆。既然要認輸,就認個徹底吧。「我第一次這麼討好一個女人,我以為她能懂我的心意,我以為我已經做了那麼多,該換她有所回應,這才公平……結果,她的回應讓我非常失望。」
岳媛喉嚨縮緊,想要解釋,腦袋卻一片空白。
「當下我只感到憤怒,之後是更多的不確定,不明白為什麼只有我在追著她跑?為什麼只有我主動?為什麼她連撒嬌這點基本反應都沒有?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是我自作多情?她不在意我的外貌,不在意我的身份,我有的是錢。但和她在一起時,除了能搶著付飯錢,她從不曾跟我要過什麼禮物,我唯一的優勢,似乎毫無用武之地……我懷疑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吸引她,頭一遭深陷的感情,卻讓我如此無力,除了主動,好像沒有別的辦法。小豬,你告訴我,是我想太多了嗎?」他將自己的內心,赤果的攤在她眼前後,將問題丟給她。岳媛不知道,原來她能對他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她一直以為,處于弱勢的應該是自己,但她沒想過,她隱藏情感、情緒,竟會造成他的不確定。
她忘了,面對感情時,他也只是個男人,是個和自己一樣,需要另一方給予安全感的普通人。
「嗯……」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悶聲回應。
駱士其將懷中人兒扳過身來,見到她臉上掛著兩道淚痕,他心疼的吻吻她的眉眼,指月復輕撫著她的臉。「再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想太多了?」雖然小肉球的心意難測,但她的擔憂卻不難理解,所以,解釋,他來作就夠了。
她喉頭微梗,眼淚掉得更凶,說不出話,只能點頭回應,接著,她第一次主動撲進他懷里,把他抱得緊緊的……這一刻,她終于感覺到這個男人的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