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接替的時刻,淡藍色的晨光,悄悄溜進緊閉的窗廉。
睡夢中的杜明芙忽然打了個寒顫,倏然睜眼。
好冷……
眨眨眼,她迷蒙望著頭上灰白色的天花板,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為什麼房間這麼冷?是冷氣開太強了嗎?
房間--
嚇!
一道悶雷直劈腦門,杜明芙霎時坐起。
這里不是她的房間!
她瞪大了眼楮,四下梭巡--
素面的米白壁紙、深色的木質家具、還有牆上毫無個性的虛浮畫作,以及床頭櫃上的各式遙控系統……
這里是飯店的房間。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杜明芙驚恐萬分。
而且,依照膚上怪異的感覺看來,她在被單下的身軀八成是一絲不掛的。
依照電視連續劇的慣例,她這時候應該把被單掀開一角,偷覷一眼……可如今身歷其境,杜明芙才知道,不用看也曉得自己到底有沒有穿。
該死!她瞠著大眼,往身旁瞪去--
在大床上的另一角,睡著一名背向她的男子。不用說,自他在被褥間露出的寬厚的古銅色背脊看來,八成被單底下也是光溜溜的。
杜明芙臉色發白,胃部倏地抽緊。
媽呀……他們真的做了嗎?!
啊啊啊!
「你給我起來!」杜明芙惡狠狠地推了身旁男子一把。
過了片刻,男子帶著睡意濃重的鼻音緩緩開口。「……什麼?」
「為什麼我會跟你--哎呀!你給我起來!」把這一切給她解釋清楚!
男子翻了個身,更往枕褥間埋去,壓根兒不想理她。
杜明芙驚慌失措地跳下床,撿拾散了一地的衣物,用前所未有的飛快速度一一套上。
所幸現在是夏天,衣服也就這麼兩三件,穿得很快。
不過……杜明芙此時不禁黯然想到--
想必昨天晚上月兌得也很快。
可惡!要不是從高中交往到現在的初戀男友,居然在七周年紀念日的時候,臨時宣布他移情別戀,決定要跟心目中真正的真命天女攜手到老……她也不會借酒澆愁,一時失常……
不過,她的一時失常卻讓她就此失身了。
老天爺,她連床上這個男人叫什麼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能跟對方果裎相見、翻雲覆雨?
「你快給我起來!」她一把火直沖腦門,猛推了推床上酣眠的男子。
「別踫我!」男子起床氣十足的暴喝一聲,嚇得杜明芙噤聲收手。
他臉上覆著略長的凌亂發絲,頹靡野性。看不清眉目,但鼻梁很挺,嘴巴有點薄……似乎長得還不錯。在雪白被單的半遮半掩下,修長結實的黝黑身軀更顯得性感迷人。
雖然他長得賞心悅目,但……現在不是看帥哥的時候!杜明芙趕緊別過頭。「我問你!為什麼我們會睡在一起?你到底是誰?還有……還有……」
他們到底做了沒?!
「你看也知道吧。」男子口氣極冷。「少來這招『天亮失憶癥』。」
「天亮失憶癥?!」
「你是不是想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攤手朝凌亂的床榻一比。
「我的確是不知道!」
「是嗎?」男子冷笑著坐起身來,右臂擱在支起的一條長腿上。「我倒是記得很清楚,你昨晚在這張床上的樣子……」
「住口!」杜明芙氣得七竅生煙。「你竟敢趁人之危!我要告你!」
她非扒了這家伙的皮不可!
「告什麼?我可有整個酒吧的人可以證明,昨晚是誰先纏上誰。」
言下之意,她才是那個霸王硬上弓的人?!「你胡說八道!我才不會這樣!」
「也許,往常的你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男子哼笑。「但有沒有可能……昨晚的豪放女郎才是你的真面目?」
杜明芙瞪大了眼楮,胸口急促起伏。「你胡說!」
「不管你現在怎麼說,昨晚的你可不像是心不甘、情不願。」
杜明芙懊恨羞惱。「我……我……」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別再你啊我的了,」男子毫不在意的重新躺下。「要滾就快點滾。少在這兒擾人清夢!」
「你別以為這兩三句就能打發我!」她還有件最重要的事沒弄清楚!「我們、我們昨晚究竟是做了沒?!」
哼。「你說呢?」
「什麼意思?!」到底有沒有!
彼方沉默了老半天,男子顯然不想再說。
但這可怎麼行?杜明芙火氣沖天,立刻跑了上前!
「你快給我說!」她抓了雪白絲被又是一陣亂搖!沒把事情問個清楚絕不善罷甘休。「你到底把我怎麼了?!」
男子不勝其擾,用力揮開了糾纏不清的杜明芙。「我吃了你!行吧!」哪來的潑婦!
果然--一股熱氣瞬間沖上眼眶!她既是惱恨也是恐慌。「你有戴嗎?!你是不是有性病?!」
「你胡說八道什麼?」第一次踫到這種女人,一夜結束後,不是含羞帶怯地追問他的電話,也不熱情如火地想再續前緣,而是揪著他質問身上有沒有病……
「你快說呀!你有什麼病?淋病、梅毒、菜花、還是愛滋?」天啊,她的一生是不是就此完了?「你快給我老實招來!」
「你煩不煩!」他的耐性已經全部用盡。
杜明芙與男子怒目相向,恨不能砍他十八刀!「像你這種成天跟別人瞎搞一夜的骯髒男人!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大敵!萬惡的淵藪,豬玀!」
「你有完沒完!分明是自己發浪卻又不敢承認,要是你真是個貞潔聖女,現在根本不會在這里!」
被男子痛斥一陣後,杜明芙臉色倏地慘白。
這樣嗎?她真的……
天殺的!
這是她的第一次啊!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跟這個人搞在一起的,她真的一點也記不得了。而他們又是用什麼方法移動到這里來的,那更是一個謎。
她只知道自己連喝了三杯沒加冰塊的伏特加後,便如羽化成仙般,渾身輕飄飄。還不算爛醉如泥,但也絕對談不上神志清醒。
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位仁兄長得還不差。要是對方是個豬頭三,她可能會立刻開窗往下跳。
不過就算他是個帥哥,也沒有任何意義。她絕對不會再跟這個男人扯上關系!
「我警告你!有種別讓我在街上踫到你!要是再讓老娘遇上,小心你的命根子!」趕快回家從里到外狠狠洗個干淨要緊!
杜明芙邊罵邊沖出房門,最後再送上一記震耳欲聾的摔門聲。
她永遠不要再見到這個人!
意亂心慌地沖出飯店後,杜明芙連忙逃往她從小到大的避風港--表哥家。
「你一大早跑來干嘛?」衛紳冬睡眼惺忪。
「大事不好了!」杜明芙神色倉皇。
結束一個通天大呵欠後,他聲音沙啞地懶懶說道︰「怎麼?你又干了什麼好事惹阿姨發飆了?」
杜明芙打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忌憚的,就是杜家的女皇陛下--杜媽媽。
有其女必有其母,杜明芙生性火爆,杜媽媽更是出了名的剽悍,發起飆來是雷霆萬鈞,無人能敵。從小到大,杜明芙已經吃過太多教訓,每一回都讓她「痛」得刻骨銘心。
不過,盡管如此,母親每回發火的時候,只要有她最寵愛的外甥衛紳冬出面緩頰,事情往往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深知這一點的杜明芙,每次只要闖了禍,都會跑到表哥這里求救。久而久之,也就養成她踫到問題一定第一個找衛紳冬的習慣。
「阿紳,我告訴你……我……」杜明芙面紅耳赤地支支吾吾。「我昨天晚上沒回家……」
「怎麼?昨晚終於甩月兌了你保存了二十幾年的處女之身嗎?」衛紳冬拂過一頭烏黑長發,外型陰柔冷艷的他,似男似女的氣質向來顛倒眾生。
「你怎麼知道?!」
哼,他冷笑。「你上衣穿反了。」
如果不曾月兌下,怎麼又會穿反?
杜明芙猛地低頭一看。「啊!」
很明顯地,她是把身上這件黑色圓領針織衫的背面穿成了正面。標簽還卡在脖子下,扎得人直發癢……
她居然用這副德行越過了半個台北市?!
「你跟你那個書呆男友上床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用不著慌張吧。」真是困死了……衛紳冬慵懶地攤在沙發上,眼廉半垂。
杜明芙臉色發白,緩緩搖頭。「問題就出在於……」
「到底是什麼?」他又打了一個呵欠。
「我男友昨晚已經跟我分手了。」
哦?衛紳冬睜開眼。「該不是完事之後就跟你提分手吧?」這小子不想活了!
「不是。我們昨晚一見面,他就跟我提分手了……」
「為什麼?別告訴我你那書呆也能另結新歡。」
「你不知道……最近的書呆都很厲害的。」她喃喃說著。「哎呀,別管他了,重點不在那里!是……是我……」
「到底怎麼啦?你干脆點行不行?」支支吾吾地讓人不耐煩。
「哎呀--我跟個陌生人發生了一夜啦!」杜明芙惱怒地喊了出來。
衛紳冬一听,睡意全消。「一夜?杜明芙,你確定?」
「好像是吧……」杜明芙垂著腦袋,囁嚅低語。
「什麼好像?這種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們有采取安全措施嗎?」
「我不知道……」
「怎麼可以不知道!」衛紳冬神情嚴厲。「你以為現在外頭是什麼狀況?穿著名牌西裝的男人可不代表就是干淨健康,要是不小心染上什麼奇奇怪怪的病怎麼辦?」
跟陌生人進行不做安全措施的,就像光著坐進了公共廁所的馬桶,總歸一句,髒!
「這些危險性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昨晚,我被甩了以後,就跑到你上次帶大家去的那家PUB喝悶酒。大概是喝太多了吧,我只記得好像跳了舞……後來就什麼都不曉得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是在飯店房間里,旁邊……旁邊還躺了一個男的。」很典型的酒後亂性。
衛紳冬蹙眉搖首。「杜明芙,你有沒有搞錯?就算被甩了,也不必用這種自我放縱的方式抒發情緒吧?」
「我也不是為了要抒發什麼情緒……只是突然想喝幾杯酒……」誰知道會變成這步田地?「阿紳,你說我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上醫院徹底地檢查一遍!你過幾天找個時間去性病防治所報到!」衛紳冬不留情地喝斥。「還有,對方是誰,你問了嗎?」
既然杜明芙昨晚是去他常去的那家PUB,或許那人他也曾見過。
「我沒問。」
「你沒問?」
「為什麼要問?我才不要再跟那個人有所牽扯--啊!」杜明芙話說到一半,突然被表哥狠敲了腦袋。
「你不知道現在的人發生一夜後,都得要求對方拿出身分證的嗎?結果你居然連名字都沒問就跑了回來?!要是一個不小心得了病,或者是懷孕了--」
「呸呸呸!我才不會這麼衰!」烏鴉嘴!
「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你一不小心掉入了性病的魔掌,或是墜入了懷孕的地獄,你難道要打落牙齒和血吞嗎?當然要叫那家伙負點責任。」
性病的魔掌?
懷孕的地獄?
杜明芙登時背脊一寒。「你不要咒我行不行……」
看她臉色發白的慘樣,衛紳冬心頭一軟,只是嘆息。
唉,暫時擱下最壞打算吧,搞不好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對吧?
「好了好了,先去洗個澡吧。阿姨那邊要是問起,我會替你想辦法。」他一把拉起表妹。「還有……跟那個書呆分手一點也不用難過,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對象的。知道嗎?」
杜明芙難得地笑了,從一大早醒來之後便緊繃至此的情緒,終告舒解。
說真的……對於分手,她並不覺得有多痛苦。真正讓她耿耿於懷的,是前男友的那一句--
我們之間並不是戀愛。
這七年來,他們既是情人,也是最好的朋友。雖然始終沒有甜言蜜語,也沒有高潮迭起的濃烈熱情,可是,一路平順的走來,她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但,很顯然對方並不這麼想。
我們之間並不是戀愛……
那什麼才是真正的戀愛?
這七年來他們彼此相伴,做對方無話不談的知己,這樣不好嗎?
難道以前那些手牽手的約會、浪漫的情人晚餐、生日派對上的淡淡擁抱都模糊曖昧的「類愛情替代品」,一種麻痹寂寞神經的緩和劑?
她只是習慣了有個人在身邊,如此而已?
真正的愛情,究竟是什麼?
她不懂。
不過,盡管如此,她仍是很干脆的答應分手了。
人本就有權利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既然對方已經心有所屬,她能做的,就是放開手。死纏爛打不是她杜明芙會做的事,注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論再怎麼緊抓著不放,都是沒用的。
不過,奇怪的是,對於這段感情的驟然終止,她除了有些怨忿空虛外,心痛的感覺竟淺薄得難以察覺……
如此一來,是不是應證了前男友所說的--他們之間並不是戀愛?
正因為她對前男友的感情淺薄,所以她才會隨隨便便跟其他男人上床?
杜明芙垂下雙肩,一股懊惱混合著自我厭惡,涌上心頭。
她一直以來都很堅持「有愛才有性」,始終相信不管這件事會在何時發生,對象一定是自己心愛的人,而且絕對不是一夜。
可誰知道,當這件事終於發生了,卻完全不是她所料想的那樣。
就算被甩很慘,她又喝得太多,但不管怎樣,還是不該跟那個男人上床。
不過……昨晚到底怎麼樣啊?
究竟,那是怎樣一回事?
倏地,陌生男子黝黑頎長的健美身軀,猛然竄進腦海。
--啊!杜明芙滿臉脹紅,閉著雙眼猛搖頭。
停停停!她在胡思亂想個什麼東西?!不要臉!
杜明芙發狠的用力刷著身體,好像要把昨晚的一切全部洗去似的。
忘了這一切吧,就把昨晚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那個陌生人永遠只會是個陌生人,他們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絕對不會!
飯店房間里,空調運轉的聲音,淺淺地低鳴不休。
自一場回籠覺中蘇醒的戚霽月,懶懶起身,厭惡地瞪著透窗而來的澄金光束。
又是一個艷陽天。
伸手探向床邊矮櫃,取來了菸跟打火機,他一如往常的進行每天早上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抽根醒腦菸。
喀擦一聲,稀微的火星燃起,戚霽月深吸了一口,感覺尼古丁辛辣刺激的味道,仰起頭,緩緩吐出白色煙圈。
漫不經心的,他瞥了眼一旁早已空蕩蕩的紊亂床榻。
戚霽月悠哉地吞雲吐霧,若有所思……
「叮咚!」房間的門鈴翩然響起--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這麼神通廣大,能找到這兒……戚霽月隨手抓來長褲套上,走向房門。
果不期然,門一開,戚霽月就見到了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你果然在這兒。」戚霽月的雙生哥哥戚光風沒好氣地瞪了弟弟一眼,不請自入。
面對老哥的責難眼神,叼著菸的戚霽月,只是挑了挑眉。
「昨晚才一轉身,你就不見人影了……」昨晚戚光風一發覺弟弟翹頭,就知道早上到這兒找人準沒錯。
這問飯店的負責人是他們兄弟的老朋友,此一夜景奇佳的房間更是戚霽月專用,算是他在市區的一處「行宮」。
身為戚霽月的雙生哥哥,戚光風對於弟弟的風流行徑自是再清楚不過。對於弟弟在這方面的放縱,他從不發表任何意見。
因為……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戚光風自己也是個戰績輝煌的花花大少。他們這對光風霽月雙胞胎,是社交圈出了名的浪子兄弟檔,閑來無事就以摔爛淑女名媛的玻璃心為樂。
「對了。」戚光風忽道。「我們家醫院的事,昨晚我已經跟商赫軍談妥了,用不著擔心了。」
戚家是個醫學世家,戚家二老都是醫界菁英,他兩兄弟則是專攻整形外科的,剛從德國學成歸來。就連最小的妹妹也是就讀心理系,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專業的心理醫生。除此之外,戚家還有個規模不小的戚氏綜合醫院。
家里一家都是穿白袍的,一字排開,就視覺效果而言是很壯觀。但戚家的實際狀況,其實不如外界所想的那般好。他們的醫院就像是艘年代久遠且岌岌可危的深海潛艇,骨干支節都被蝕得腐朽不堪,充滿了險惡的未知數。
這個爛攤,他們兄弟不想去擔,也無法負責。但是家族里殷殷期盼的關愛眼神,又逼得死緊……
所幸,現在事情有了轉機。
「……商家要接手?」
「還用說嗎?眼下除了商赫軍,還有誰有本事救我們?」
戚霽月聳聳肩。確實,現在除了他們這位本領通天的好友外,恐伯沒人能夠為戚氏綜合醫院力挽狂瀾。
商赫軍是稱霸醫界及制藥界的超級財閥--商氏醫療體系的太子爺。商家跟戚家幾代世交,他們這些新生代從小一起長大,商赫軍到德國求學時,又跟他們兄弟倆念同一所學校,交情自是深厚無比。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戚霽月問道︰「商赫軍提出了什麼條件?」
「還不就是我們家的那個膽小鬼。」也就是他們的麼妹。
戚霽月哧笑一聲。「我真是服了他……」就某方面看來,商赫軍對於他家小妹的執著,跟染上毒癮非常類似。「你怎麼說?」
「當然就給他嘍,反正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了。」戚光風答得雲淡風輕,隨即從公事包里拿了份資料出來。「我今天要起程到香港去,關于診所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他們兩兄弟在好友商赫軍的大力支持下,馬上就要籌備一家整形外科診所,開始光明正大的削人錢財。
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整形手術是在醫療保險支付範圍外的醫療行為,換言之,其收入百分之百是落入醫生口袋,利潤極高。雖然現在附近有日韓,甚至馬來西亞和大陸在削價競爭,整形美容等相關產業已進入了戰國時代,但是大體而言,台灣的整形市場仍是非常值得投入開發。
「你放心去演講吧。」戚霽月把手中的菸拈熄,走向浴室。「我會把事情辦妥的。」
戚光風斜睨弟弟行走中的優雅身形。微長的黑發覆在頸上,倒三角的寬闊肩頭,覆著平滑結實的背部肌理,隨著每一次動作隱隱律動……古銅光澤的修長身軀,散發著純陽剛的美。
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戚霽月是個極具魅力的美男子。
雖然他們生得一模一樣,但是,戚霽月就是有股特別的氣質。
看來像是滿不在乎的漠然優雅中,隱約流轉著暴烈氣息。如冰刀一般冷冽銳利,又帶著炙亮的火芒……種種矛盾交錯而成的危險魅力,教人愈是發了狂的著迷追逐。
這樣的男人自是眾多美女不能放過的對象,身為戚霽月的雙生哥哥,戚光風對弟弟的行情,可說是再清楚不過。甚至,他也算是「深受其害」……
雖然戚氏兄弟都是花名在外的浪蕩子。但,戚霽月是標準的薄情郎。對他而言,男女交往就是純粹的關系,簡單直接,而且通常只限一夜。
這個定律對男人來說,當然很容易了解。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大家都是成年人。可女人卻不見得會這麼想,交出了身體之後,往往心也跟著丟了。戚光風就曾多次在公共場合踫上分不出他跟戚霽月的陌生女郎,泣血控訴「他」是如何的對她始亂終棄……
忽然,一陣可愛逗趣的手機鈴聲清亮傳來。
戚光風皺起濃眉。「你的手機響了?」怎麼會用這種鈴聲,太「娘」了吧?
「……這不是我的手機。」
兩兄弟互望一眼,隨即四處梭巡,尋找響個沒完的噪音源。
忽地,戚霽月發現躲在床下角落的一支粉紅手機。
他彎,拎起那掛了一大串卡通吊飾、兀自怒鳴不休的小玩意兒。
這肯定是昨晚那個女人的。
戚光風用著研究大腿蜂窩性組織的認真態度,肅殺低語。「霽月……這是什麼樣的女人啊?」他們交游範圍里有如此品味「驚人」的女性嗎?
戚霽月無聲地斜勾嘴角。
「是個嗆死人的花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