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麻煩說出口 第五章 作者 ︰ 彌果

戚-華復原得極佳,很快就能在病房里跑跑眺眺,也能跟一班好友打屁聊天。

雖然她的病情已經大有起色,但是奉商若頤之命,目前還是先不要到校上課。

「要不是你這一病,我們上禮拜五早就死當了!」商若頤由衷感謝戚-華這場大病,來的真是時候!

「教授答應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他多給我們一禮拜。」一禮拜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算少︰「現在怎麼辦?我們乾脆換題目好了,躁郁癥?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失眠癥?啊——到底該怎麼辦啦!」商若頤氣躁得狂翻課本。

「我們上次那個前世今生催眠療法為什麼不繼續寫呢?〕

「你忘了?我們兩個人都算是催眠失敗,況且你還陷入了身份混淆不清的模糊地帶,那題目不行的啦。」

〔……我覺得,也許我並沒有混淆……」戚-華眼神飄移。

「什麼意思?你別告訴我,你的確是見到了你的前世,而那個『相公』也的確是我老哥!」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勁爆了!

「我覺得我那時的確是見到了我的前世沒錯。」戚-華認真地-點頭︰「但是……那個人……我不確定是不是我對你哥的身份認定太堅強了所致……〕

「你現在到底是要說什麼啊?」吞吞吐吐的!

戚-華沖口而出︰「我又見到了我的前世!就在這幾天昏睡的時候!〕

〔真的假的?」商若頤嚇得筆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那是代表你的催眠狀態還未真正解除嗎?為什麼你會睡著就睡著夢見前世?〕天啊!

「我也不知道。你說我是不是有問題啊?〕戚-華也覺得不可思議。「還是我的點滴有問題?」

〔神經啊,那只是葡萄糖跟一些電解質罷了!你以為這些東西就能幫助大家回到過去,見到自己的前世嗎?」開玩笑,哪個醫院的神奇葡萄糖能有這種成效!

「不是這樣,那該怎麼解釋?」

〔我一點事也沒有,為什麼你會這樣?〕商若頤喃喃自語著。要是像那部恐怖片……不行!〔不行!我們現在馬上就得搞清楚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商若頤立刻打電話把黎醫生火速招來!通常黎醫生是不會外出看診的,但是礙於跟商家的交情,而商若頤又是個死纏爛打的狠角色,縱使他今天有多忙,也得抽空來看看戚-華。

「怎麼?你『夢回前世』了?」黎醫生一派輕松。

商若頤可沒辦法像他這樣輕松。「你要不要現在再替她解除催眠一次?〕

「催眠早巳經解除了。」黎醫生優閑坐下。

「可是我又見到了前世,而且……那個『相公』也還是商赫軍。」

「那個『相公』真的是我哥嗎?〕

「我怎麼知道啊?不過……他們長得很像就是了。」不只很像,而是一模一樣。連神態個性都很神似,尤其是他們的眼神……握住手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黎醫生,你看她這錯覺好像真的很嚴重的樣子。怎麼老把現在的丈夫跟前世的丈夫搞混呢?」

「大概是商赫軍給我的印象真的很堅固吧。」說著說著,她也有點不好意思。

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搞錯?她是真的認定唯有商赫軍才是她的丈夫嗎?

黎醫生深思之後,才慢慢開口︰「……有可能,只是有可能,他真的是你前世的丈夫。」

「哇——」

商若頤驚呼。「戚-華,你听!你跟我哥是有可能的!」她比當事人更激動。

戚-華並不太驚訝,他們的確有很多相似之處,某種意義上,她相信他們是同一個人。

可是……

「這並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的。」黎醫生必須解釋清楚。「就像我之前說的,這跟受治療對象現今的生活情形有很大的關聯,而且沒有人能給你們一個正確解答,證明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赫軍。」

連神都無法回答。

「為什麼我會在沒有催眠的狀態下看到自己的過去?」

「人的腦袋就像一個有很多抽屜的櫃子一樣,絕大多數的人只使用其中一個抽屜,其它的抽屜則緊鎖在我們的腦海深處。理論上,前世的回憶也是藏在這些抽屜中的某一格,我們使用的催眠術就像是打開人體身上的某個開關,可以讓人自己回到腦海深處去打開腦海中的回憶抽屜;解除催眠之後,那些已經打開的抽屜,並不會因為這樣就再度關閉。很多人都會像你這樣,在夢中不自覺得翻找那個已經被打開的抽屜,這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那也『曾經』是你。只要心態調整好,有些人其實還滿自得其樂的。」

自得其樂?〔你試過嗎?〕商若頤忍不住問道。

〔你說呢?」黎醫生回她皮皮一笑。

「那如果不想再見到呢?」戚-華問。

「這也要靠你自己,一切都由自我意識決定。〕只有當事人自己可以喊停。

〔你不想見到前世了嗎?〕商若頤真替她可惜。

戚-華聳聳肩。〔前世也沒有多快樂。」

「為什麼?你上輩子婚姻觸礁啦?〕

她沒有回答。

黎醫生微笑著說︰「如果赫軍上輩子真的是你老公,那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案例了。一般而言,沒有這樣的巧合,人們今生的伴侶常常上輩子都是朋友家人之類的比較多。」不論是感情投射或是真有此事,她都算很特別的案例。

「是啊,如果是真的,那有多浪漫啊!」

「浪漫?」戚-華嘆了一口氣。「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

「你都夢見了什麼啊?」

「就是……嫁了以後的生活……」

「上輩子的你跟現在的你有什麼不一樣嗎?」危機暫時解除,商若頤又恢復好奇本色。

戚-華傾頭回想︰「被你這麼一問,我才發現,還真的沒什麼不同。我以前也是一個大夫的女兒呢,然後要嫁給當朝的首富……」

〔哇……好棒啊。」商若頤向往地嘆息。「為什麼我就沒有前世可追溯呢?〕

「……有……也沒什麼好的。」戚-華小聲囁嚅。

「你說我們可不可以把你的故事寫在論文里,就稱呼你為S女,怎樣?〕

〔不……不好吧?」她搖搖手。「誰會相信啊?〕

「黎醫生,這很難相信嗎?」商若頤詢問第三者的意見。

「未必吧,要看你如何切入這個主題。有實驗佐證的確是很特別,尤其又是難得一見的特別案例,連我都很想記錄起來呢。〕

「你听!哎呀,好啦!」商若頤拉著戚-華。「別這麼害羞!學習從現在開始做個公眾人物吧。嗯?」

戚-華閃躲退縮地跟兩人打太極,直到黎醫生不得不離開。

黎醫生一走,商若頤馬上趨近︰「喂!你真的不肯讓我寫在報告里嗎?〕

「沒什麼好寫的,我的前世跟今生簡直就只是換了時空而已,其它的幾乎都一樣。再者,我不想再知道更多上輩子的事了。」

「你要喊停?」商若頤睜大了眼;「你認真的?」

戚-華點點頭。

商若頤看著她好半晌才說︰「有這麼不愉快嗎?我是說……你的上輩子。」

戚-華不語。

壓抑、退縮、呆板、冷漠……連乏善可陳都無以形容那種死寂的日子。

在華屋高牆下,一群鴉雀無聲的僕役無時無刻地監視包圍,沒有自由,幾乎快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

她如冰的「相公」,除了傳宗接代的時候必需跟她接觸之外,其余時間,好像當她不存在一樣。什麼寵愛、什麼鍾情,根本只是誤會。

不管上輩子的她再怎麼充滿期待,再怎麼柔情似水,那個「相公」根本一點也不愛她。

〔……反正我不想再知道更多前世了。」那種回憶忘了最好?

「我哥——不,我是說你上輩子的相公,對你這麼壞嗎?」商若頤小心地問。

「……不會。」在那個時代而言,那樣算正常吧。

「我哥呢?你現在這個未來老公,他對你應該很不錯吧?〕

戚-華看了商若頤問話的神色,不禁失笑、「你怎麼那個表情?你怕我會說出什麼嗎?放心,你哥對我還不錯,我生病這幾天他都寸步不離地守著,你不也知道嗎?」

商若頤在她身邊坐下,握了握她的手,嚴肅認真。「-華,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會嫁給我哥嗎?」

戚-華愣了一會,她眨眨眼。「干麼?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商若頤吁了口氣,「說了你別笑,那天你被催眠時,不是說我哥是你上輩子的丈夫嗎?我听了真的非常高興!可是高興完了,又突然有種直覺,你上輩子已經嫁給我哥一次了,這輩子還會再嫁嗎?」

「你在擔心什麼啊?有你哥牢牢看著我,我能跑哪去?」

商赫軍簡直就是滴水不漏地圍在她身邊,旁人一點趁隙而入的機會也沒有,連帶地她也沒半點逃定的機會。

說的也是。商若頤登時也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她笑了笑︰「總之,你現在沒這麼怕他了吧?」

「……我不知道。」

「我想你們的感情經過你這一場大病,應該大有進展,〕商若頤-昧地望向放在茶幾上的一大把白色玫瑰。

戚-華臉微紅。〔送花給病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你哥又不是送菊花,有什麼好奇怪的。」

〔白玫瑰的花語是什麼你知道嗎?」商若頤挑高眉。

戚-華愣愣搖頭。

「你是我的人。」商若頤緩緩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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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華總算可以出院回家,打包收拾,等著商家司機來接她。

但是,沒想到卻等到——

「蕭河?」戚-華驚訝地喊出聲。「你怎麼會在這兒?〕

蕭河听她這麼一問,有些納悶︰「你沒收到我的花嗎?我在那張卡片上已經說了,我這陣子要待在台灣工作……你沒收到嗎?〕

戚-華四處張望,這里的花都是商赫軍送的,好像沒有其他人的。

蕭河揮揮手。「算了,別在意了,我想可能是護士小姐忘了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好是你生病的那天,我一下飛機就想找你,你哥哥才告訴我你病了。〕

「那你怎麼沒來看我?」戚-華嘟嘴抱怨。

「我忙啊。」蕭河捏捏她的鼻子。「你以為我是回來度假的啊?我下了飛機連時差都還沒調過來,就得趕緊跟雜志社的人集合開會。呼!到了今天才有空親自來看你。」真累死人了!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你再慢來一步我就回家了。」

「你今天出院?那正好!我帶你出去玩吧。」蕭河笑得陽光絢爛,好像可以從他身上嗅得到風的氣息。

戚-華被他的興致感染,爽快點頭︰「嗯!」

她丟下一切,要跟著蕭河尋找闊別已久的藍天白雲、碧綠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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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著車,他們跑過半個台北,總算來到目的地。

「這算哪門子藍天白雲?」戚-華不滿地叉腰佇立。

蕭河把手一攤,向她展現不分時刻永遠光線充足而且絕對鮮麗耀眼的——藍天白雲!

〔喂!這可是我搭了一個多禮拜才搭成的國際級攝影-!你還敢嫌!〕

戚-華踏在油綠濕潤的草地上,背後還有寬廣明亮的藍天。但是她的正對面卻是一片黃沙遍地的丘陵乾漠,搭襯著火紅的斜陽。

在這里待久了,還真會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

「我以為你最擅長的是外景。」戚-華看著頭頂上百盞白熱刺眼的照明,有點懾於這龐雜鄭重的陣仗。

蕭河攤坐在地上,毫不在意他這一身價值數十萬的皮衣是否會被塵土弄髒,率性自在。

〔還是有一部分要在棚內進行的。」想起接下來要排各家品牌人馬的時間表,那才真會教人吐血!

〔怎麼了?」沒事突然嘆什麼氣啊?

蕭河抬頭一笑︰「有時候真希望自己能消失一下。」

「工作很辛苦嗎?」戚-華看著這數百坪大的攝影棚。「你拍照時要一個人掌控這麼大的地方的確很可怕。」

〔工作都是這樣的,你哥哥每天要面對那麼多抽脂、隆鼻、鹽水袋、矽膠……也很可怕啊。」

「別提他們倆了。」戚-華微微皺眉,「我真怕他們哪天把人家整壞了,鬧上法院去。」

〔對你哥哥這麼沒信心?」蕭河朗聲大笑。

「他們兩個手最不巧了!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管做多簡單的勞作都能搞得一團亂,現在居然要在別人身上施展他們的『巧奪天工』?別說笑了!」如果她有膽量,她會要那些病人另覓良醫。

「不說我都忘了,他們倆高中的美術作業幾乎都是我代筆的。」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啦!」戚-華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整出來的人會長怎樣……〕

他們有默契地在心里幻想了一下,隨即爆笑!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戚-華蹲下,看著這一大片集合無數人心血勞力成就的攝影棚。「以前只會跟我搶零食的大學生,現在居然成了國際知名的攝影師。〕

「你這小鬼!說起話來怎麼這麼老成?〕

「說真的,我好羨幕你。我也好想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我可以成就什麼嗎?〕

「你不知道嗎?」他震愕非常。「我知道你的將來。〕

「你知道?」戚-華驚喜地瞠著眼︰「快告訴我!〕

蕭河挑眉︰「你可以成就一個『美滿』的家庭,你可以成為商赫軍的寶貝老婆啊!」

「什麼啊。」戚-華無奈托腮,蹲坐在綠草地上。

〔怎麼?你不想嫁他嗎?〕

戚-華沉默了一下才寂然開口︰「我沒這麼說。」

「你對自己的決定有什麼疑慮嗎?」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我最近有了些奇怪的經歷。」

「奇怪的經歷?」

「嗯。」

「什麼事?」蕭河看她一臉凝重,事情似乎挺麻煩的。

該怎麼說,她大膽嘗試了催眠治療,她夢到了自己的前世……最妙的地方是,她前世的丈夫極有可能也是商赫軍。這奇不奇怪呢?

知道自己的前世如何,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知道自己前世的丈夫是誰,到底會不會對她現在的生活有所影響呢?

一想到上輩子她跟商赫軍是過著那種相敬如賓的生活,她就會有種這輩子不想重蹈覆轍的沖動。

但是,她不能跑開,她必須留下來。

現在她只能祈禱下要再見到前世的回憶;也祈禱商赫軍不是像她前世里的丈夫那樣討厭的人。

他不會變成那樣的吧?他不會把她當成生小孩的工具吧?

應該不會吧……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年代了。

蕭河趁她發呆的時候,拿起相機很快地按了快門!

被閃光燈嚇了一跳的戚-華,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你干麼?」

「這麼緊張做什麼?」蕭河從容地調整鏡頭,變換角度,又拍了幾張。

「你別在這時候拍我行不行!〕她遮遮掩掩的。「我現在很難看啦!」

「傻瓜!你這時候才是最漂亮的時候。」蕭河笑著追著她猛照︰「別跑!」

少夫人,讓我替你畫張像吧……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戚-華赫然驚覺。

她剛剛听到了……

「我?我叫你站住,讓我照張好照片。」蕭河把握機會,立刻對焦︰「好,這個表情很好!」

喀嚓!隨著他按下快門,閃光燈也跟著大作!

一瞬間的強光,閃花了她的眼,蕭河的面目也跟著模糊,她感覺一片撩亂的光藍耀紫,浮現擴大,最後被吞咽在繼起的強大白光之中……

少夫人,讓我替你畫張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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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畫師非於常人,絕不是一個平凡書生。

她听見身邊的府中女眷嘀咕竊語的聲音,技巧地調過視線,溜轉到碧紗櫥外她們口中的畫師身上。

那畫師雙眼炯炯,即使是隔著一層遮蔽,還是看得出眼底跳躍精練的火光。

他的確不會是個凡夫俗子,未來必定有大作為。

府邸為了替祖女乃女乃慶生,特地請了數名畫師,要替福與天齊的祖女乃女乃畫張像,現在京城里正時興這玩意兒呢。

這名畫師是數名畫師中最資淺的,卻因為應對得體,談吐不俗,十分受到府中人的喜愛。

不過,這卻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平時,如果不是祖女乃女乃或是其他長輩派人來請,她是不能隨便離開她跟相公的院落的。

這畫師的事,她偶有耳聞,但見到面才發現,跟她想像的相差甚巨。

沒想到他這麼年輕……

應該跟相公差不多歲數吧。

想起相公,他們已分開有一段時間。他帶著商隊往南行,連祖女乃女乃的大壽都不能回來參加。

別離固然寂寞,但她這段日子一個人過得也算輕松。

閑暇時彈琴寫字、品茗賞景,如果不是天氣太冷,也許她還能乘舟游湖,欣賞一片如煙似霧的水上風情呢。

她怡然自得地在心底盤算著回去以後該做些什麼時,有位長輩的遺憾話語突然響起——

「可惜未能在祖女乃女乃大壽時讓她老人家抱孫。」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沉默地一致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畢竟,她是家族中唯一承繼香火的媳婦。

她不語地低下了頭。

她已經嫁進來了一段時間,但肚皮就是沒半點消息。

在這個人丁單薄的富豪家族中,他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繁衍子孫,而且愈多愈好。

她垂著頭,靜靜地听著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忠告跟叮嚀,像是接二連三地在她縴細的背上放下沉沉重擔。

是的,她曉得了。她在這個家中唯一、而且也最重要的責任,就是一胎接著一胎生孩子。

好不容易才熬到大夥兒散去,她終於可以回去她自己的樓閣里。

慢慢地,她走在值滿奇花異草的庭園里,隔著這矯揉做作的假山假水,那一端是紅似火的野楓林。揮退了身後的婢女,她一個人往遠處的樹林走去。

依稀可聞潺潺的流水聲,走在林問,腳底下是一片片的殘秋;斑駁的樹,有著一股天然的香氣。

撫著樹干,她抬首望著緩緩掉落楓葉的梢頭,在枝伢問透著光的天空,是一片灰藍。

她放松肩膀,嘆了好長一口氣-

聞背後一陣悉率的腳步聲,踏著落葉朝她而來。

她訝異回頭——是誰?

就見畫師炯亮的雙瞳近在咫尺、沒來由的,她心口一跳!

畫師淺笑著躬身,低沉說著歉意。沒了碧紗遮掩,她現在才更清楚發現,他倜儻的儀態、英武的眉眼,是如此卓然出眾。

她發現自己移不開眼,不自主地一直看著他……

畫師神態恭敬,但眼神輕柔、溫暖地睇著她?兩人之間無言地流轉著目光,彷佛永遠也看不膩。

驟然問,高高飛過天際的鳥兒,一聲啼叫驚醒了她!神色匆忙的,她急著要離開,慌亂中,忘了留心腳下的裙擺!

畫師及時扶住絆了腳的她,一回過神,她嚇得更是快速閃躲他的接觸!

她懊惱地別過臉,心跳跟呼吸全都亂了拍。

畫師識大體地住後退,隔著三尺以上的距離,垂首作揖。

在一切都還沒開始前,就不得不結束。

少夫人,請讓我為您畫張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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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河看著悠悠轉醒的戚-華,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終於醒了……」只是拍張照片就昏了過去,嚇得他差點叫救護車。

少夫人,請讓我替你畫張像吧……

戚-華眨巴著眼楮,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蕭河。

那個畫師……是他。

只有他才會有這麼亮的眼楮。

「怎麼了?」蕭河看她一瞼呆滯,深覺不妥。「我還是帶你回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說著說著就把她扶了起來。

戚-華看著他扶在她臂膀的大手,心頭一動。

……不知道,那個畫師後來真的替她畫了像沒?

上輩子的她是不是跟那個畫師怎樣了?為什麼只是踫面,心就跳得這麼快?

她對現在的蕭河呢?她是怎麼看他的?

「走吧,我帶你回醫院。」

「不用了。」戚-華搖搖頭。「我回家就好了。」

「這怎麼行?你得看醫生!」他不放心。

「你忘了我家什麼都沒,就是醫生多嗎?」戚-華站了起來,拍拍衣上的塵埃。

基於她的堅持以及她家特殊的背景,蕭河依了她,最後還是把她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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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蕭河在她正要下車之前,突然先一步跳下車。

「干麼?」戚-華待在車于里,看著他快步繞到她這一邊。

「來,請下車!」蕭河堅守紳士派頭的樣子,惹得她發笑。

她恭敬不如從命地任蕭河扶她下車,兩人狀似親昵地齊步走向戚家大門,卻發現戚家門前不知何時立了一尊門神——

商赫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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