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乃女乃,洗澡水放好了。要不要我幫你把禮服月兌下來?」桅子謙卑地立在身後,輕聲地詢問道。
沙水兒一身滿溢的香氣與熠熠生輝的珠寶,讓她自覺寒磣與卑賤。她不敢迎視鏡中那滿是探索的眸子,看得她好心慌,好害怕,手腳都無處可放。
「不用。」過了好久,沙水兒才不急不慢地開口回應道,一點兒也沒有轉身的意思。鏡中兩張臉形成強烈對比,一亮一暗,一得意一失意。沙水兒不以為意地揚揚眉,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不足為慮。清秀是清秀,就是太小家子氣了點兒,唔,也許就是這種楚楚可憐、小鳥依人的模樣以及眉宇間淡淡的哀愁激起了男人的佔有欲與保護欲吧!「你就是梔子?」沙水兒漫不經心地摘下項鏈,隨手往桌上一扔,不帶問意地問道。
「嗯。」梔子輕應了一聲,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這尾里豪華的擺設,沙水兒尊貴的氣息,都讓她深感壓迫。老天爺!保佑我吧!希望這位新任少女乃女乃不會找她麻煩。
沙水兒從鏡子里掃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拿起桌上的一瓶卸妝液,倒在手上輕輕在臉劃著圓圈兒。不溫不火地開口道,「從今天起,我就是雷家正式的少女乃女乃,這位置是無法改變的。梔子,你在雷家呆了二十年,以後還得煩你多照顧喔!」
「別這麼說,」桅子慌亂地抬起頭,剛對上那美麗明亮的眸子,就趕緊移開,「只要少女乃女乃吩咐,梔子一定會盡心盡力地去做的。」
「那就好,」沙水兒順手扯了張化妝紙,擦去臉上多余的面液,終于回過頭來,矜持地笑道,「我這人很好相處的,只要各人都自守本份,我是不會勾難誰的。」
「我知道。」梔子黯然地垂下頭,女人的直覺告斥她,這位沙水兒小姐絕對不是好相處的人。算門大不了受點閑氣,忍-忍地就過去了,只要能讓她呆在少爺身邊,她也沒什麼好奢求的了。再說,以沙水兒這麼好的條件,能容得下她,就已經該謝天謝地、萬分慶幸了,她還敢祈求她對自己怎樣呢?
「沒事兒你可以出去了。」沙水兒又轉過身,不再理她。趁雷君凡還未進來以前,趁早打發她走,免得壞了她美好的新婚之夜……
唉!不知偉德今晚會不會去找某個狐媚的女護士?沙水兒有些煩躁地走進浴室,心里沒來由地一陣難受。不管了!明天還要去歐洲度蜜月呢,她可要好好享受一下,才不會讓煩心的事纏住自己呢!去他的林偉德!天下男人多的是!再好的男人也會膩的天。
「小梔子。」雷君凡輕手輕腳地走進梔子的房間。自從父母知道這件事以來,雷志堅就堅持要小梔子搬進雷君凡這層樓最里面的那間套房,說什麼雖說法律上不承認,但梔子也算是他雷家的媳婦,不能再住工人房了。
睡夢中的梔子淚痕依稀,看得出曾哭過,雷君凡心里一陣心痛,這是只有對梔子才有的感覺。面對水兒,他有的只是愧疚與責任,有時候甚至連愧疚也不覺得,你情我願,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
他才不會相信沙水兒是由于愛他愛得無以復加才受此委屈的呢!這時代,已沒有這種傻女人了!不!還有,梔子就是一個!
「小梔子!」雷君凡再次輕喚道,現在才凌晨五點,強行叫醒她一定讓她很難受,昨晚她一定很晚未睡著,說不定這會兒她才剛入眠呢。可是,再過三個小時,他就要去機場了,想想整整有一個月不能見她,他真的好想叫醒她,好好說會兒話。
他俯下頭去,輕輕地在她小巧的唇上印下一吻。手指溫柔地撫著臉頰上依稀的淚痕。
「君凡哥哥?」睡夢中的梔子迷糊地反應著,伸出手來下意識地摟抱著散發著體熱的身子。
「是我。」雷君凡溫柔地回答,心中一下子溢滿了柔情。好久了,都沒听過小梔子這麼叫他,也許只有在夢里,才能听到她這麼感性的呼喚。他溫柔地吻著她臉上的每一部分,身子緊密地壓貼著她,一股難以壓制的熱潮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按理說,現在是他和水兒新婚的第一個清晨,他應該留在新房那張又軟又大的床上才對。可是,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在他享受新婚之夜時,腦海里竟然有梔子的影子,一直揪住他,讓他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犯罪感。這可是新鮮事兒。
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里,他從來就認為性與愛是兩回事兒,對于各色美女,他一向是來者不拒,更何況是自己完了夫妻之禮後,他躺在沙水兒的身邊,一時間竟覺得索然無味兒。他好想念小梔子那溫熱嬌小的身子,好想念她羞澀溫柔的神態,他想念她完完全全屬于他的那種感覺!說也奇怪,梔子這種身材是他以往最不愛與之上床的那一型,他總認為太嬌小單薄的身體沒有什麼樂趣可言!可是,現在,他真的好喜歡緊緊擁著她,撫模她,愛憐她,佔有她的那種感覺,仿佛全世界都可以不要,只願這一刻能天長地久,永遠持續……也許,這就是小說書上常寫的靈與肉的結合才是最高享受吧!看來真有這回事兒!
「小梔子,你醒著嗎?」雷君凡在她耳邊喃喃低語道,由她緊閉的雙眼和迷糊的反應,他幾乎可以肯定她並未完全清醒。
「嗯。」梔子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摟住他的手臂不自覺地又緊了一下。
不管了!雷君凡俯下頭輕柔地解開她胸前的扣子。也許睡夢中的她會更放得開,更能流露真實的情感。
他熱情無比地吻著她的酥胸,惹得梔子一陣陣迷糊的嬌哼與囈語。這愉悅的反應讓雷君凡更加興奮,他要讓她和他一起遨游,共同進入那美妙的天堂。
「少爺?」在他進入她的那一刻,梔子倏地睜開了眼楮,完全清醒過來,「你怎麼會在這兒?」立刻,她又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一時間她又臉紅了起來。
「不要說話,小梔子,讓我好好愛你。」雷君凡用吻堵住了她又欲張口的動作。
梔子溫順地閉上嘴巴,輕輕地閉上那清澈的大眼楮,雷君凡滿意地吻吻她,那大而無邪的雙眼老讓他有種摧殘幼苗的犯罪感。
事後。雷君凡輕輕地在她身旁躺下,雙手仍緊緊摟住她,在她耳邊說道︰「小梔子,待會兒我就要走了,一個月才能回來,有什麼事兒告訴媽眯,她會照顧你的。還有,不許去見阿輝!听見沒有?」說到最後,他又忍不住霸氣起來。
「嗯。」梔子乖巧地點點頭。
唉!他真不想去度什麼蜜月,公司里事兒一大堆,再加上不死心的阿輝,他怎麼放心得下!要不是水兒堅持,自己又確實委屈了她,他才不要與她去歐洲耗一個月呢!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嗯,換成梔子也許會不錯。天!這個想法嚇了他一大跳,他已經陷得這樣深了嗎?愛情真有這麼大力量?第一次,雷君凡開始懷疑自己娶沙水兒的決定是否正確,先前所想象的對待二人的態度已不能實現了。心靈的天平已沉重地偏向梔子這一頭……
好容易過完了一個月的蜜月期,沙水兒與雷君凡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台北。
這一趟蜜月之旅遠不如她想象的快樂,總覺得缺少了點兒什麼。說實話,還不如和偉德一起逛夜市來得好玩兒。說到林偉德,這正是她迫不及待地趕回來的主因。在歐洲時好幾次給他掛電話,他都不在,算起來台北應該是十二點鐘左右,怎麼會天人值夜班?該不會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吧?想到這里,沙水兒心頭-陣氣悶。雖說她早說了林偉德可以上找別的女人,甚至結婚,可是,潛意識里,她還是希望他能永遠為她守候,他是愛她的,不是嗎?
坐在雷家豪華的轎車里,雷君凡心里有說不出的著急。台北的交通太差了!他好想長對翅膀,一下子飛躍這長長的車龍。不知道梔子有沒有想他?這一個月來,他可是想死她了!他從不知道相思是這樣讓人魂不守舍,寢食難安。老天!他總算是栽在這個小丫頭手里了!從她尚未出生開始,她就對他下了魔藥,讓他對她眷戀不已。
好容易車子駛進雷家大宅,雷君凡勉強壓住想高呼小梔子、擁她入懷的沖動,體貼地走到另一邊為水兒打開車門,攙扶著她走進大廳。
雷家兩老早巳坐在那里等他們了。
「爹地,媽咪。」雷君凡走過去親熱地吻了吻母親的臉頰,眼里卻迅速搜索著四周。
沒有梔子的身影,他有些失望,眼眸一陣黯然。她明知道他今天回來,不是嗎?居然不在家等他!她到底在不在乎他嘛!雷家兩者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各自嗟嘆。雷志堅心里充滿了活該的咒罵,他本來就不贊成這種做法。男子漢耶,就該敢愛敢恨,喜歡誰就娶誰唄,哪有這麼多想法!
雷夫人心里想的顯然不是這個,唯恐兒子的神態挑起水兒的不滿,吵起來不好辦,趕緊走過去親熱地拉住水兒的手,柔聲道︰「水兒,這一趟還玩得高興吧?」
「嗯,不錯。」沙水兒禮貌地敷衍道,只想早點兒上樓去撥個電話,約林偉德出去談談。
「看樣子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你們小兩口也累了,快上去洗個澡休息一會兒,再下來吃飯吧!」雷夫人何等精巧,立刻意識到兒子與兒媳並不甜蜜無間,心頭掠過一絲不安與擔憂。她早該知道的,兒子愛的是梔子,一個心里裝著別的女人的男人,怎麼會有婚姻幸福可言呢!
「那,我先上去了。」沙水兒如釋嘔負地回答道,轉身往樓上走去。從進門到離人,都沒有主動叫聲爹地媽咪,雷家夫婦對看了一眼,心里不約而同地有些感嘆,這個兒媳婦兒並不像所說的那樣懂禮貌體貼人嘛!唉,這日子,以後還不知會怎樣呢!
「媽咪,梔子呢?」雷君凡見水兒已經上了樓,再也忍不住了,立即詢問道。
「君凡,你不要太偏心眼兒了,當心水兒大鬧,就有你好受的了。」雷夫人不答反而提醒道。
「什麼偏心?我剛陪了她一個月呢!再說,你不覺得梔子更委屈嗎?沒名沒份,見不得光,我不應該多關心她一下嗎?」雷君凡不以為然地揮揮手,隨即又追問道,「媽咪,梔子到底去哪里去了嘛?不是打電話說了我今天回來嗎?」
「哼!」一旁的雷志堅輕哼了一聲,起身走進書房去了。他才懶得理這個笨兒子呢!
雷夫人瞪了一眼丈夫的背影,輕罵一聲︰「老怪物!」然後又轉過頭對兒子說道︰「瞧你急得!梔子跟阿輝去……」
「她怎麼又跟阿輝在一起?不是告訴過她……」未等雷夫人把話說完,雷君凡就火大地開口打斷,一副恨不得把楊輝吃了的狠樣。
「媽咪,我去醫院看看楊媽。」雷君凡站起身,拿起西裝外套,對雷夫人說道。
雷夫人正要答話,一旁的電話鈴突然響了。雷君凡順手拿起話筒,是公司的歐助理打來的。
一會兒,他掛上電話,對母親說道︰「媽咪,我看我得先去一趟公司。」神情間頗為無奈。
「你去吧,早點兒回來。」雷夫人心疼地叮囑兒子,一回來就要處理公事,也夠辛苦的。
處理完公事匆匆趕回家,抬腕看表,已是十點過了。梔子應該回來了吧?雷君凡暗忖著,一邊加快車速,就盼能早點兒見到她,心里因即將到來的相見而漲滿了激動與幸福,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種小男生情竇初開似的興奮與稚女敕……一進門,雷君凡就直奔梔子的房間。
「小梔子!」一推門,房間漆黑一片,沒人回答。
也許她已經睡了?雷君凡這樣想道,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一看,心頓時跌入谷底。
床上整整齊齊,空無一人。一股無名之火不由地熊熊竄起。該死!這麼晚了還耗在那兒!真那麼難舍難分?雷君凡悶悶地一頭倒在松軟的床上,腦海里不斷閃過梔子與阿輝你儂我儂的畫面,想得他又是心慌,又是心痛。不會的!梔子是愛我的!她決不會背叛我的!不會!不會……枕被間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是他熟悉的梔子花香。也不知為什麼,打小梔子身上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香氣,好聞得很,這也是他從小就愛摟抱她的原因之一。
噢,梔子,梔子,他的小梔子!一想到她有可能愛上別的男人,雷君凡就心痛不已,仿佛心被剜去了一大塊似的。
時間一分一分流逝,雷君凡的心也一點一點下沉。驀地,一個念頭閃過他的心底。梔子該不會與楊輝私奔,再也不回來了吧?這個想法折磨得他喪失了理智,那過人的分析能力也消失殆盡,竟忘了楊媽還重病在身,以阿輝孝順的性子,怎麼可能一走了之?
他心慌地坐起身來,夾煙的手也開始顫抖,這一刻,他真的明白了什麼叫恐懼!小梔子,不要離開我!他在心里不住地祈禱著,他好後悔,後悔自己娶了水兒,才讓梔子受此委屈,才讓阿輝有機可乘……他無法想象,當這一猜想成為現實時,他該怎樣去承受?門,輕輕地開了。
「小梔子?」雷君凡心陡然雀躍,飛奔過去。
果然,站在門口的梔子擰亮了燈,又驚又喜地望著興奮不已的雷君凡。眉宇間深深的疲憊與淡淡的哀愁也掩不住眼里那乍見愛人的愉悅與滿足。
「小梔子!」雷君凡一把摟過她,順手關上房門,輕輕抱起她,在她耳邊熱切地訴說,「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小梔子,你不知道我好害怕……」說到後來,雷君凡聲音有些顫抖,無法說下去了,只好用無數的細吻來表達心中無盡的思念與愛憐……
「怎麼會?」梔子滿足地躺在心上人的懷里,「我說過,這輩子,我只屬于你一個人,就算你不再愛我了,只要你讓我留在身邊,我也會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傻瓜!」雷君凡憐愛地輕斥道,「我怎麼會不愛你?從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為你魂牽夢繞,放心不下!」
「少爺!」梔子感動地偎緊了他,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只要偶爾能這樣偎著他,听他說醉人的情話,有沒有名份又有什麼關系呢?再多的委屈再多的辛勞,她都不在乎,只要能換取這一刻的幸福與甜蜜。
雷君凡愛憐地輕吻著她柔軟的黑發,心里溢滿了柔情與滿足。他的小梔子正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地躺在他懷里,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對了,小梔子,楊媽怎麼樣了?」雷君凡突然想到梔子這麼晚才回來的原因。
「今天傍晚醒了,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可能會癱瘓。所以我去楊家幫忙炖了點兒湯,端給楊媽吃,又陪了會兒楊爸,楊媽這一病,楊爸精神差了許多。」梔子有些難過地說道。
「你在那邊陪了一整天?」雷君凡心疼地抬起她的下巴。
「嗯,我不放心,他們父子倆都是男人家,平時全靠楊媽打理家務,什麼都不會。」
「別擔心,我明天過去看看,看能不能幫點什麼忙,順便看看楊媽。」雷君凡安慰道,心里也有些感慨,小時候他最愛吃楊媽做的菜了,每次在外打架弄髒了衣服,也是楊媽偷偷幫他換掉,免得挨罵。想不到這麼個老好人,竟然遭此病痛。
「不早了,小梔子,累了一天,你該睡了。你先歇會兒,我幫你放洗澡水。」雷君凡坐起身來,心疼地看著累得直閉眼的梔子。
「不,這怎麼行,我自己來!」梔子慌忙從床上爬起,拉住正要起身的雷君凡,「這種事兒怎麼能讓你做?我自己來就行了。」
「躺下!」雷君凡一把按下她,故做生氣的樣子。「我們也算是夫妻了不是嗎?還這麼見外!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什麼少爺,我只是你的君凡哥哥,懂嗎?」
梔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呆瓜才會去挑這個時候反駁他的話。
雷君凡滿意地看著她屈服在自己的「婬威」之下,起身往浴室走去。老天!他好想扒光她的衣服緊緊地壓住她,這一個月來他不知幻想了多少次這樣的親密!偏偏他又不忍心看她這麼疲憊,這麼勞累唉!
這可是第一次,他雷君凡這麼體貼一個女孩!還主動給她放洗澡水呢!
人家還不要,要不是剛才自己強硬的態度壓服了她,這會兒她可能還在跟他爭論要不要他放洗澡水的問題呢?糗透了!
「水兒,水兒,你醒醒!」迷糊中,沙水兒听見有人在叫她,好熟悉的聲音呀,是偉德!
「偉德!」沙水兒興奮地大叫一聲,完全醒了過來,一時間也忘了自己的委屈與不滿。
「水兒,你怎麼會在我房門口睡著了?」林偉德有些心虛又有些心疼地問道。
「還說呢!我打你電話老找不到人,call你也不回電,你存心不見我對不對?」沙水兒經他這一提,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大罵他一頓!不過說也奇怪,一見到他,滿月復的怒火竟被相見的愉悅所代替了,轉而化為滿月復的委屈也哀怨。
「怎麼會?」林偉德歉疚地摟過她,走進房門,讓她在沙發上坐好,很快地調制出一杯她最喜歡喝的酒——「紅楓之戀」,這是他特意為水兒獨創的,也只有水兒才喝過這種酒。
看著水兒滿足地輕啜著那紅得發紫的液體,林偉德心里百味兒交雜,他不知該怎麼跟水兒說。畢竟,到目前為止,他愛她的心一如從前,並且,他知道,永遠也不會改變。怪誰呢?怪自己與她沒有緣份吧!
「偉德,我好想你喲!」沙水兒放下酒杯,撒嬌地黏在林偉德的身上,深紅的口紅在他臉上印上一個大大的唇印,沙水兒滿意地咭咭直笑。
林偉德則無可奈何地苦笑一下,輕叱道︰「壞丫頭!」反正,他早已習慣了沙水兒刁蠻任性的小姐脾氣,以及無窮無盡的整人點子。也正因為他的好脾氣與好度量,他才得以保留水兒男友的身份到今天!天知道!這個小女巫到底有沒有愛過一個男人一丁點?
「水兒,我有話跟你說。」林偉德抓住她亂動的小手,終于下定決心地說道。不能再躲了!該說的總歸要說。
「好啊,我們到床上去說好不好?」沙水兒不以為意地回應道,在他腿上換了個姿勢,用膝蓋挑逗地頂上他的大腿間。
「水兒,」林偉德立刻就有了反應,每次都是這樣,沙水兒總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的,讓他不能再逼迫她。可是,這次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妥協了,他不要與她這樣偷偷模模下去。
「我要結婚了。」林偉德干脆快刀斬亂麻,一語道出重點。
「什麼?」沙水兒果然如他所願地停下動作,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偉德要結婚了!這消息讓她好生難受。他怎麼可能?他不是一直毫無怨尤地守候著她嗎?這會兒,他卻要屬于另一個女人了!一時間,沙水兒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忘了自己曾說過她不介意他去娶別人之類的話。
「她是誰?」沙水兒呆了老半天,才悶悶地問出這一句。
「我工作的醫院里的一個護士。她一直暗戀我,這麼多年也一直等著我。她也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兒,你結婚那天我喝多了酒,她安慰我,我一時沖動就與她發生了關系。她不要我負責,她知道我愛你,她是個好女人,真的。」林偉德滿臉歉意地述說著,心痛地看著水兒那張讓他愛戀難舍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哀傷。換成往常,他早就輕摟過她,想盡辦法哄她一展笑顏,他最見不得他的寶貝有一絲難過與不快樂。
「所以你就要娶她了!」沙水兒滿是醋味地甩他一句,心里像她最愛的玩具被人搶走般難過與不服。
「也不完全是,」林偉德耐心地解釋道,「你也知道,我是獨子,我父母也希望我能盡快完婚,我已快三十了,也該是結婚的時候了。」
林偉德困難地說出一段話,強忍著抱住她,告訴她願為她拋棄一切的念頭。這麼多年了,他應該從幻夢中醒過來了。不要說水兒並不愛他,只是當他是寂寞時的玩物,生氣時的出氣筒,有麻煩時的解救丸,就算她有一點兒愛他,以他一介小醫生的身份,又怎麼配得上她?就算娶進了門,他又拿什麼去養她?放棄吧!她不屬于你!林偉德勸告著自己。
沙水兒無語地沉默了半天,想想自己也不能太自私了,她不能要求林偉德為她一輩子守身如玉啊!自己又不能為他們林家生孩子!「偉德,我不怪你,反正我也嫁人了。」
想了半晌,沙水兒才開口道,勉強揮去心底里那難忍的妒意,強裝笑臉道。只要偉德還愛她,就讓那個女人做他名義上的妻子有什麼不好?
「水兒,」林偉德撇過頭去不看她,硬下心腸道,「難道你還不明白?這些日子我對你避而不見的意圖?」
頓時,沙水兒的心被狠狠地刺傷了。她從不知道,男人的話可以這樣傷人。她以為她根本不會在意男人的感情,就連自己的丈夫愛著另一個女人她也沒這麼難過!可是,為何在听到偉德要求徹底分手的話語,心底里會如此心痛,如此難過!為什麼?
她應該生氣,應該覺得自尊受損,應該大罵他一頓才對!「水兒,」見她大受傷害的神情,林偉德心里說不出的心疼,忍不住安慰道,「別這樣,我對你的愛從未改變過。」
「那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沙水兒下意識地反問道,連自己也被這如此小女人小媳婦兒的腔調給嚇愣了。
「我沒有不要你。」林偉德狼狽地回答道,心底的堤壩快要被她沖垮了,他幾乎又要投降了。不!不行!想想現實吧!她已經嫁人了,她也不可能離婚再嫁給你!還有含辛茹苦撫養自己長大的雙親,「水兒,我只是不想跟你交往的同時,又做著別人的丈夫。這樣不僅對不起我太太,也是對你的褻瀆。」林偉德橫下心開口道。
「我不介意!」沙水兒大吼道。
「我介意!」林偉德也吼了出來,一邊大踏步地走到門口,拉開房門,說道︰「水兒,你該回去了!」
沙水兒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從小到大她都被人捧在手心,哄著疼著。這個男人,他竟敢這樣對她!虧她還有點兒喜歡他呢!頓時,她想也不想地,拿起皮包,沖到門口,發狂地叫道︰「我恨你!林偉德!」
開著白色的跑車,沙水兒瘋了似地橫沖直撞,心里不住吶喊。為什麼?為什麼?該死的林偉德!下地獄去吧!除了你,我有的是男人。方向盤一轉,沙水兒向另一個男友家里駛去那俏麗無比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已布滿了淚水。笑話!我沙水兒會為男人落淚!去他的!沙水兒發狂地大笑起來,倏地一踩剎車。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已在不覺中愛上了林偉德!可是,一切都太晚了!為什麼?為什麼沒人告訴她,放縱刁蠻的代價這樣的大?她不要出風頭了,也不要爭最好的了,她只要偉德,偉德!這是老天在懲罰她過去的任性自私、放蕩不羈?她恨!她好恨!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寵她,沒有人真正關心她、引導她?她是個壞女人,壞孩子!不是嗎?那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油門一踩,她又往前駛去。他叫什麼來著?維杰?還是維吉?也許是維義?管他呢?到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