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能解決問題,所以你就逃了?」汪梓潔瞠大勾人魂魄的水眸,不可思議地看著夜半闖來的好友。
「嗚……我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嘛。」舒子馨挫敗地低泣。
「什麼叫做不知道啊!我的小姐!」汪梓潔沒好氣地道。
我的小姐……蔣承禮都是這麼叫她的,舒子馨想著,又眨下幾滴眼淚。
「你也行行好,不要看那麼多連續劇、小說,好不好?」汪梓潔十分理智的勸說︰「懷孕這種事情又不是你一個人造成的,當然要讓對方知道,看要怎麼做決定再一起商量啊。」
「可是他不想娶我。」舒子馨完全失去平日的判斷能力,逕自陷入自己的低潮中。
「依你的說法,他的意思應該是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跟想不想娶你是兩碼子事,而且你根本沒讓人家知道全部內情。」汪梓潔又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當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罪,是可以請求法官量刑的。」
汪梓潔不愧是在律師事務所當助理的人,連這種事情都可以扯到那去。
「梓潔,我不是在跟你說法律問題,我說的是……是感情問題。」舒子馨別扭地說︰「我不希望用孩子來綁住他。」
「那不是更好。」汪梓潔一臉無辜的表情,眨著精明的水眸笑道︰「既然你有這種想法,就去跟他坦承孩子的事情。
如果他不願意負責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打算強求,不是嗎?做完決定,該結婚就結婚,結不了婚就一拍兩散,反正你家經濟情況絕對足夠多養一個人。」
「可是我……」梓潔的說法听起來是沒錯,可為何她一想起日後可能得孤孤單單養育小孩的景況,心頭就有種被撕裂的疼痛。
「你怕他的決定會傷害你,對不對?」汪梓潔見她猶豫,口吻溫柔下來,卻仍舊一針見血。
「嗯。」舒子馨原本停住的淚水又滾落下來。「我怕他不要我。」
「笨蛋。」汪梓潔摟摟她的肩頭。「哪個男人會舍得不要這麼美麗的女孩啊?
就算他不要,那又怎麼樣呢?你這麼可愛,難道會少個人愛你嗎?像我,被男人拋棄了好幾次,不也還是活得好好的?!」
「梓潔。」舒子馨終於破涕為笑。「那些不要你的男人都瞎了眼。」
汪梓潔是標準的美人胚子,加上一雙桃花勾魂眼,該是萬人迷,偏偏運氣不怎麼好,老是被男人甩,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對,他們都瞎了眼。」汪梓潔不在意地笑了。「所以,這些事情你都不要煩惱了,如果硬是要想,那就多擔心一下肚里的小寶寶吧。」
「嗯。」舒子馨低頭模模平坦的小月復,想到有個小生命在這里成長,有種奇異的感覺漫開,近日以來的煩悶稍稍落地,此刻才感受到即將成為母親的喜悅。
孩子會像誰呢?像自己多些,還是他呢?
不過沒關系,像誰都無所謂,就算蔣承禮下願意娶她也無所謂了,她會好好保護這個小孩的。
舒子馨暗暗下定了決心,不自覺綻開了溫柔笑顏。
∼∼∼
恆韞律師事務所
「哇!那個男人好帥喔!」
「是二十六樓非常保全的行動組組長,蔣承禮。」
「你怎麼知道?」
「除了你,全公司女人都知道啊!他可是女人的夢想啊!又高又帥,听說還很會打架。」
「不知道他來我們公司干嘛?」細碎的討論聲在會客室外面漫開。
「借過。」一道清冷的嗓音,在這群喋喋不休的女人堆身後揚起。
汪梓潔神色高傲,完全不同於與好友談笑的溫和表情,自她們之間穿越過去,直進會客室。
「不要臉的女人,該不會連同棟大樓的男人也勾搭上了吧!」
「丟光我們公司的臉!」
酸氣四溢的耳語刻意揚開,卻一點也沒打亂汪梓潔的心思,她冷冷一笑,反手將這堆心眼狹小的女人關在門外。
「蔣先生有何貴干?」汪梓潔對著沙發上的男人出聲,直指核心的問。
「舒子馨呢?」蔣承禮也不客套。
「你會不知道嗎?」汪梓潔水杏明眸有著濃烈的挑釁。
她也曉得蔣承禮當然知道子馨在這里,才會找上門,只是居然花了三天的時間才來,未免也太沒誠意了吧。
「很好。」很聰明的女孩子。蔣承禮精銳的褐眸透出贊賞。「她還好吧?」
「當然好,也不過才三天,區區三天沒有閣下保護是死不了的——汪梓潔刻意加強語氣,話中的不滿顯而易見。
「你的意思是,我這三天派在外頭的兄弟攔下來的幾個鬧事混混,全都只是意外?」蔣承禮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慵懶地回答,不願意讓舒子馨的好友對自己有任何誤解。
自從他發現舒子馨逃走,在震怒和焦慮之後,他馬上下令追查,追蹤不到半小時,舒子馨的行蹤已經被安全掌握住,他同時做了不主動找她的決定,下令一批精英人員二十四小時暗中保護監視。
之所以會這麼做,一來是想讓彼此冷靜一下,再來,梁勤致的事情一直沒有定案,加上新接的案子都令他忙得不可開交。
而他今天之所以會找上門來,是因為梁勤致的事情已經處理到最後階段,他不能再放任她逍遙快活,必須親自保護她的安全。
汪梓潔默然凝視著他,表情逐漸緩和。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何必找我?」汪梓潔掃了他一眼,追加一句。「如果你來,是想從我這里打探到子馨出走的內情,那恕不奉告。」
「我不會那麼小家子氣。」蔣承禮站起身,揚起諷然的慣笑。「我只是來通知你,晚上我會把子馨帶走,不管你們願不願意。」
「我這等柔弱女子擋得住你嗎?」汪梓潔不疾不徐地反問。
「邏輯上跟現實上來說,答案都是否定的。我只不過來表達個禮貌罷了。」蔣承禮走到門邊,諷然一笑。
這人真是瘋狂!
看著蔣承禮離開視線,汪梓潔的水燦杏眸染上笑意。
看來子馨多慮了,連對子馨的女性朋友都要宣示主權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
凌晨兩點,暗夜的台北街道冷清無人,偶爾幾輛計程車出現,很快又在下個轉角消失。
「說話!」冷冷的男聲揚開在密閉的車廂內。
蔣承禮果然信守承諾,把舒子馨抓了回來。
被他從睡夢中挖起來的舒子馨,還在睡眼迷蒙之際就被丟上車,渾然不覺大難臨頭。
「舒子馨,你不要以為不說話就沒事。」蔣承禮視線直看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為怒氣而緊握。
「說什麼?」神智逐漸回來,舒子馨有些緊張,有些不悅。
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要怎麼開口?
「不要裝傻!」蔣承禮的耐性幾乎要到達極限。
當日,他發現舒子馨不見之後,心頭的焦慮真的只能用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他還破戒在組員面前發了極大的火,一方面想盡快找到她,好掐著她的脖子搖醒她的蠢腦袋,一方面也責怪自己對她口氣不佳。
該死!他已經讓步太多了!這根本就超過他的範圍。
「我還不想說。」舒子馨出乎意料的倔強地回答。
「原因?」蔣承禮的口吻陰冶。
「還不是時候。」至少要等她想清楚怎麼開口吧。
「不要敷衍我!」
「為什麼我問你結婚的事情,你就可以說不是時候,為什麼我就不能說不是時候!」真是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兩件事情不能混為一談。」
「我就偏要混為一談。」
「舒子馨!」蔣承禮眸光冷冽地瞪她。
「看我干嘛?你專心開車。」她可不希望肚子里的小寶貝有任何損傷。
舒子馨話才說完,一陣突如其來的撞擊忽然襲來,她反射性的護住了月復部,額頭卻不偏不倚的撞上置物箱。
好痛!
「你沒事吧?」蔣承禮口吻急切帶著關切的問,眼神卻很快移至車外。
舒子馨這才發現到不知何時,前面已經多了兩部車子,幾個染發刺青的年輕人拿著長刀棍棒,從上頭跳下來。
想找死是嗎?很好!他現在火大得很,正想打架!蔣承禮眯起褐眸,在黑暗里揚起冷酷的笑。
「你待在里面不要出來,玻璃是防震防彈的,只要不出去就不會有事。」蔣承禮一面吩咐,一面按下車上一堆儀器中的某個按鈕。「兩分鐘之後,我們的人就會到。」不等她反應過來,蔣承禮月兌掉西裝外套,跳下車,並反鎖車門。
「不要去!承禮!」舒子馨試圖打開車門,發現經過特殊設計的保全用車,全都被遙控上鎖,無法從里面打開,她拍打著車窗驚呼著,對方一共有八個人,手上不是拿著長刀,就是鐵棍。
報警!對!報警!舒子馨顫抖著在皮包里翻找手機,恐懼和擔憂的淚水,不停滑落。而舒子馨的擔憂,蔣承禮是暫時沒空理會了,他毫無畏懼注視著眼前的敵人,褐色的眼眸里燃燒著戰斗的火焰,嘴角揚起辛辣的冷笑。
「你們梁先生還好嗎?」蔣承禮手一揮,一柄特制的電擊棒倏然伸長,在黑夜中嗤嗤作響地發出閃光。「派你們來送死,是因為他只敢躲在女人裙擺下嗎?」
惡意的嘲諷挑釁味十足,下一秒鐘,碩長的身軀矯捷閃開劈砍而來的長刀,手上的電擊棒同時出乎對方意料的由下而上揮去,痛擊在第一個襲擊者身上,尖銳的哀嚎劃破了寧靜的夜晚,其他同伴們緊接著一擁而上。
蔣承禮當然不會笨到同時和七個人戰斗,他的背脊靠近車門,不讓背部有被偷襲的機會,而自身與車門間留下的空隙,又足以保持戰斗的靈活度。
蔣承禮始終保持上風,擅用電擊棒的優勢,輕而易舉擊落手拿鐵捧的四個人。
「鐵是導電體啊!笨蛋。」戰斗之中,他甚至還騰空發出嘲諷。
銀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上閃動揮舞,展現一流攻擊和防御能力,動作流暢的宛如絕地武士般傲慢優雅。
再一次閃躲過敵人的攻擊,蔣承禮揮擊劈倒對方,腳尖挑起落地的長刀,凌空之後巧妙地落在他另一只手上。
「要學會使用自己的武器,才能做有效的戰斗。」蔣承禮儼然把對方當成特務組的組員教訓著,左手長刀俐落的抵住對方亂砍,手腕一轉,白光一閃,對方的長刀已經落地。
一抹黑影在蔣承禮眼角閃過,他猛地低身,緊接著一聲槍響,劃開了金屬交擊的聲音。
「蔣承禮!」一直在車中觀戰的梁勤致,看著己方居然被輕松擊敗,終於按捺不住地從黑暗中現身。
「終於現身啦。」蔣承禮撇起嘲弄的笑容,還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一副看到老朋友的熱忱向前走。
「站住!」梁勤致沒料到他的舉動,將槍口瞄向他的膝蓋開槍,可惜卻只打中柏油地,閃起一陣火光。
蔣承禮不但毫無畏懼,居然還大膽的對他糟糕的槍法冷笑一聲,遭來另一發子彈的攻擊。
「剩下三發子彈了!你知道從那個距離要射中我的機率,是百分之十五,但依你的槍法,可能只能完全靠百萬分之一的運氣。」蔣承禮不痛不癢,一副宛如遇到蠢學生的表情說道。
「可惡!」梁勤致進出一連串髒話,憤怒地連開兩槍,而瞎貓踫到死耗子的奇跡發生了,只見蔣承禮身子一晃,捂住胸口,顯然是中槍了。「把他帶過來!」他這次得意地對著手下發號命令。
幾名方才與之交手的小嘍羅,已經被電擊呈現短暫昏迷,僅剩的幾個盡管現在情勢逆轉,但仍對眼前這名幾乎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敵人,抱持戒慎態度。
他們緊張的接近蔣承禮,確認他沒有反抗的意圖後,才放心粗魯地將他扯到槍法差到令人汗顏的老大面前。
不過他們沒料到,這一切都早在蔣承禮的算計中,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接近梁動致,好發揮自己貼身搏斗的優勢。
梁勤致果真因為對方中槍而降低戒心,方才蔣承禮的出言侮辱,已經讓他顏面盡失,一等手下挾著他靠近,便不由分說的用槍托揮向蔣承禮的臉。揮擊出去的同時,原本應該在痛楚中產生短暫失神的蔣承禮,卻違反人體反應的瞬間發動攻擊,他趁著槍口月兌離射程範圍,舉膝踢向梁勤致的下月復。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是男人,應該在幾分鐘內無法講出一句人話。
在敵人眼里,一切發生得太快,偷襲、掙月兌、奪槍全在瞬間完成。
蔣承禮抹開臉上滲出來的血滴,揮出拳。
貼身搏擊本來就是他的強項,要打敗幾只喪家之犬又有何難?
同一時刻,兩部車子由遠而近駛來,穩穩堵住了大勢已去的小嘍羅們。
「兄弟!我們來救你了。」項敬之從車上跳下來,堵住一名準備逃散的家伙,將他撂倒在地。
「你們迅速的支援真令我感動。」蔣承禮嘲諷地一笑。
「沒辦法,公家機關總是比較麻煩。」項敬之聳聳肩,指指跟在後頭的警車。
「或許那是因為你打到消防隊的關系吧。」溫望非隨之出現。
幾名警察從後面出現,迅速逮捕了梁勤致等人。
當梁勤致被戴上手銬,從蔣承禮身邊被帶過去的時候,蔣承禮嗤笑一聲。「將計就計的將計就計,還是被將計就計了。」
梁勤致一驚,驀然回過頭︰「你!」
「我們雖然是小公司,不過監听和反監听這種伎倆,還不至於不會。」蔣承禮瀟灑揚起嘲諷的一笑,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掃毒組已經追蹤了梁勤致一段時間,憑著他們這次意外搜獲到販毒的證據,梁勤致大概好幾年都出不了牢門一步。蔣承禮愉快的想著。
「喂!帥哥!你好像在滴血耶!」項敬之對著蔣承禮的背影大叫提醒。
蔣承禮只是背著他揮揮手,剛才中槍並不是假的,只不過那是被子彈擦傷,不太嚴重,而且現在目前他最關心的,可不是那點死不了人的傷口,他在意的是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小女人-
舒子馨那個膽小鬼大概已經在車子里嚇哭了吧。
蔣承禮臉上的笑容下自覺地斂去,換上稱得上是溫柔的淺笑。
他一面想著,一面打開車門的鎖,而當他打開車門時,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沒有人親眼見識過的驚慌表情。
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