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廖至偉就提著早餐在她家樓下出現了。她睜著惺怯的睡眼開斗讓他進來後,她就繼續蒙頭大睡,一直睡到中午。在這段時間內,他又發揮了他的老習慣,將她的家里打掃了一下。
因為這幾年來,宋家和廖家的兩老越處越好,簡直比親人還親。在用力地、努力地湊合他們兩人「送作堆」不成後,四人也想開了。這種事就留給廖至偉自己去操心好了,反正他們兩人孽緣天注定,跑也跑不掉。所以四人提早退休後,就結伴到處去游山玩水了。他們玩得不亦樂乎,留在台灣的時間倒是變得越來越少了。偶爾匆匆來去就為了看看老朋友、然後見見兒女。
而偏偏宋凌芬對家事的能力是屬于低能的程度,但是她總是振振有詞地說︰「屋里髒,是因為我要節省更多的時間致力于文學事業。」
廖至偉只評她一句話——「懶!」
所以,只要他待在她家里,看到她屋里的亂,他就會受不了地開始東擦西刷,久了也就變得理所當然了。而她呢?就煮一杯咖啡稿賞他。
「咱家父母現在又在哪里了?」
廖至偉滿意地環視屋里幾近潔白如新的瓷磚,以及一塵不染的家具,然後問了正在吃午餐的宋凌芬。
「上周他們打電話說要去西藏看曬大佛。」
「宋叔他們還常打電話給-,我老爸、老媽像是不管我的死活了,三、五個月也沒有一通消息。」他抱怨道。
「廖叔和阿姨說你又餓不死,他們問我聖誕節時,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過。」
凌芬口咬著土司,口齒不清地說。
「嘿,對-都比對我還親,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阿姨也常常這麼講。她說生你的時候痛了三天三夜,像是便秘很久終于拉出了一坨。本來她真怕她生的是一個怪胎,看你長得像一只猴子,後來他們也就認了。就算不是親生的,也養你那麼多年,就當你是他們親生的好了。」
宋凌芬的身邊傳來廖至偉模糊的低咒聲。
宋凌芬也懶得理他了,吃完飯後又開始埋頭在計算機前面。廖至偉打掃完了之後,就開始玩電動游戲和看影片。一直到黃昏時,宋凌芬伸了伸懶腰,開始準備今晚相親的行頭。她穿著一身典雅秀氣的粉女敕套裝,並開始描繪眼影。
「嘖嘖,女人化妝根本像是在涂牆嘛!」
凌芬不搭理他,專心地依照雜志所教的,將眼影化成自然的暈染效果。最出色的化妝就是化了三個小時,但看不出有化過。
「瞧瞧-!先把坑洞的地方補起來,再刮平,然後看顏色有沒有均勻,最後再上色、涂漆o」
「你閉嘴啦!沒人會拿你當啞巴!」
「現代化妝品真是太進步了,居然可以把一個」
宋凌芬遞給他一個白眼球多過黑眼球的目光後,他笑嘻嘻地接口。「大美女裝扮成一個絕世大美女。」
「你不去上班,今天怎麼一整天都在我家里閑晃?」
「我才剛出差回來,當然得休息個幾天了。」
她仔細地涂上口紅後,又上了一層唇油,這才滿意地笑了。
「看來真是閃閃動人,粉女敕、粉女敕得很好吃哪!那我就獻上我少男純情的嘴唇,讓我咬-一口吧!」
她不客氣地用皮包擋住了他嘟過來的嘴。「非禮勿踫,你懂不懂呀!」
「-秀色可餐,讓人按捺不住。」
她白了他一眼,但他依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真的又要相親了?」他的眉又高高地挑起了,用力地強調了「又」這個字
她有些不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皮膚好象有些黑了。最近出外曝曬太久了,
防曬工作沒有做好。哇!還有一個斑出現了。
「凌……芬……」他慢慢地拖長音調。
「是呀!那又怎樣?」
他的表情帶著更多的古怪,她清楚地知道他想到了昨晚的那個戀母癥的男人。
「這次曼英打包票,說他絕對是個超優質的男人,是她老哥的同學。再說他請的是法國大餐耶,不吃白不吃。」
他不滿地咕噥了一聲。「又是陸曼英!她認識他是不是?可以幫他作保證嗎?」
「她沒見過,是她老哥保證的,這人大概不會差到哪里去。」
「-不知道女人之間存在著競爭嗎?超優質的男人早被外面像食人魚的女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哪輸得到-!」
她揮一揮手制止了他的長篇大論。「行了!你別再散布你的歪理邪說了,要不是你一直糾纏我,我的男朋友不知道排到幾號去了,哪會像現在一樣要相親。」
他模糊地嘀咕了一聲。
「你快走,我要灑鹽去邪!」她在他身後的地板開始灑鹽了,嘴里念念有詞地說︰「霉神快走、快快走!別人金山銀山吃不完,我家青菜蘿卜隔夜飯」
他氣得往她的腦袋敲了好幾聲爆栗。
她終于把自己打理得很滿意後,打算去赴約了。但她身邊卻多了一個跟班。
「怪了!廖至偉,你跟過來干麼?」
「好歹我們也是認識了十幾年的交惰,應該關心一下-的終身大事。憑我一個男人的眼光,可以幫-鑒定一下這家伙好不好。」至偉厚著臉皮說。
「拜托!哪有你這種菲力浦強力燈泡啊!」
「那有什麼不好?可以點亮黑暗,幫-看得更清楚。再說若那家伙不好,還可以幫-打發掉他o」
她雖然覺得不樂意,但他像橡皮糖似地甩也用不開,又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人也生不了他的氣。她只好無奈地讓他跟了。
「你啊,愛哭擱愛對路!」她用台語喃咕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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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曼英攏了攏頭發,她的短發嫵媚地電曲著,貼著她的瓜子臉;一襲性感的開高衩短裙、妓好的臉龐、白皙的膚色、美好的身段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陣風吹起,將她剛整理好的發型又弄亂了,電曲的劉海被吹拂到眼前,她懊惱地低咒了一聲,因為她花了五千元才做的頭發o
路邊停了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黑色的玻璃可以完美地反映出人影,她就著玻璃開始整理發型。她傾著身,滿意地看著低胸的衣服完美地呈現誘人的。她性感地嘟著嘴,唇色將她豐厚的唇瓣涂得美麗而誘人,她揚起一個笑容,-出一個勾人的媚眼。
此時轎車的車窗緩緩地降下了,車主人用似笑非笑的眼楮看著她,純男性欣賞的眼光上下地打量了她一遍。陸曼英尷尬地退後了一步,臉孔迅速地脹紅,想到剛剛的動作,只感到一陣難堪。
她勉強振作起精神,不滿地道︰「你在車里,怎麼也不吭一聲?」
車里的男人揚了揚眉,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那不就錯過了這麼美的風景了?」
她臉一紅,鼻子一哼。「無體的男人,你太沒有禮貌了!」
他的手模了模下巴,純男性的眼光再將她從頭到尾慢慢地打量一遍。「漂亮的女人本來就是讓男人看的。」
她碎了一聲,下巴高傲地仰起。「大男人沙豬主義,漂亮的女人是讓自己看的;而漂亮的男人都是草包,中看不中用!」
他仰頭哈哈大笑,低沉的笑聲爽朗地揚起,眼楮十足像一對桃花眼,這樣的眼楮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女人。
「那我應該慶幸自己不是草包了?」
「不!你更悲哀,既不漂亮又是草包。」
他又是一陣大笑,牙齒在古銅色肌膚的襯托下,顯得陽光十足。「那我有幸請這位漂亮的小姐共進晚餐嗎?」
「再等一百年吧!」
曼英扭頭就走,三-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背後一對灼人的目光仍緊緊地跟著她。
該死的沙豬!最恨的就是這些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她憤怒地用力捏緊拳頭,幾乎想要沖動地大喊「女人當自強,姊妹們站起來吧!」
當曼英到餐廳後,心情仍因那個男人而心情惡劣。環視這問高級的法式餐廳,心里不禁埋怨老哥,當個介紹人也不知道要到場,讓她在這倍大的餐廳里,到哪去找那個從 谷修成金身、變成金光閃閃的工程師——王振華。
「小姐有訂位嗎?」
一旁的服務生溫文有禮地詢問著,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這位漂亮的小姐。
她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美麗的女人配上笑容是非常致命的。「我們已經訂位了,有沒有一位王先生先來了?」
「有的,王先生來了,請往這邊請。」
服務生帶她走向一處臨窗的位置,遠遠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還不錯,她用欣賞的眼光打量一下他寬厚的背影,這看起來不像是整天埋在實驗室里不見天日的白斬雞。他抬頭看著她天啊,竟是剛剛那個自大的男人!
他眼里閃過一抹驚訝,隨即嘴角揚起嘲弄。「看來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呀!轉眼間已經過了一百年了。」
曼英僵硬地說︰「你不會剛好姓王吧?」
「我是姓王,王振華-不會剛好姓末,宋凌芬小姐吧?」
「宋凌芬」這名字真是讓人難忘,只要听了一次,就一定會記得!
「凌芬是我朋友,她等會兒到。我姓陸。」她咬牙切齒地道。
這個讓人討厭的男人,居然是她老哥拍胸脯介紹的人,看來得找機會痛罵她老哥了,怎麼可以把這種貨色介紹給凌芬呢!
「陸曼英?-是陸翔英的妹妹?」他再一次從上到下慢慢地打量她,眼里是純男性的輕佻。
曼英說不出看到他的那種厭惡,他無禮的目光更是讓她抓狂,看那眼楮根本就是一對桃花眼!
她也學著他,傲慢地將他從濃密的頭發看到光可鑒人的皮鞋,然後昂著下巴說︰「我是陸曼英。」
他模了模下巴,眼里閃著光芒。「百聞不如一見,-和翔英形容的一樣。」
「哦,」她掛上一副笑容。「我老哥說我什麼了?」
還能說我什麼呢?她和老哥從小兄妹情深,他當然說我是漂亮又有主見啦!總之,是有什麼好听的就說什麼。唉,也不是她虛榮,好話她不介意再听一次的。
「他說,-任性、傲慢又自大。」他故意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出來,滿意地看到那美麗的笑容瞬間僵住,然後帶有野性美的眼楮里幾乎噴火。
「謝謝,他的贊美一向都比較特別。」她的話從牙縫里蹦出來。
「我想,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知道那不是贊美吧!」他慢吞吞地再捕她一刀。
他暗諷她不是正常人!她咬著牙,盡量保持著形象。「王先生,你在商界里也有名聲,你可想知道媒體是怎麼形容你的?」
「媒體都是捕風捉影居多,謠言止于智者,听了也沒有益處。陸小姐,-覺得呢?」他斯文地喝一口咖啡,好笑地看到她的眼楮微-了起來.,即使是一個傻瓜也知道她要講的絕不是好話!
她捏緊了杯子的把手,幻想現在有一把刀可以捕他一下。這血腥的畫面稍稍澆熄了她的怒火。
「曼英。」宋凌芬笑盈盈地出現了。
「王振華!」
「廖至偉!」
兩個大男人同時驚喊,同時用雙拳互擊,又再給彼此一個大擁抱。
「好家伙,居然會是你,你應該要一輩子老死在 谷。」
「嘿,那不是人待的地方,你都跑回來了,就不允許我偶爾回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兩個大男人興奮地喊叫後,快速地交談幾句。
曼英和凌芬相視一下,世界真小,轉了一個圈,原來他們兩個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同學。畢業後,至偉選擇回台灣,而振華則繼續留在 谷。這幾年兩人合作投資一項技術的研發,至偉在台灣發展,而振華則在 谷拓展業務,已經大有斬獲。現在振華有時間的話,偶爾會回台灣來看一看。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宋凌芬,也是你這次『相親』的對象。」
听得出至偉話里掩也掩不住的醋味,王振華戲謔地笑了笑,和至偉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好,王先生。」凌芬斯文、秀氣地向他點個頭。
凌芬和曼英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曼英個性鮮明,又美麗又潑辣,當她站在那里,自然吸引了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那里瞟。而凌芬清靈又秀氣的氣質,則讓人忍不住一再地駐足。
四人開始進餐,氣氛非常的融洽和怪異!怪異是因為王振華和陸曼英的談話里有著火藥味。
凌芬發現真的是有好男人的!她一再地審視後,發現王振華還真是稀有的新好男人;雖然她一直覺得工程師在她的心目中的分數一向不高,但他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幽默風趣,各方面的條件均佳。但她左看右看都覺得…這先生好象和她不登對耶!
「至偉和宋小姐是怎麼認識的?」王振華問道。
「小時候有同校過」凌芬連忙說道。
「小時候我們是鄰居,兩人也一直都很聊得來,自然就常常在一起了。是不是啊,芬?」廖至偉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傾過臉來親昵地說。
天啊,又開始了!從以前開始,他就這樣一直地制造假象,讓全部的人都以為他們兩人的關系親密,使得一大堆的男士都不敢隨便輕舉妄動。
「是啊!我把他當成『哥哥』看。他以前幾個女間友還是我介紹的。」
凌芬警告似地瞥了廖至偉一眼。這句話不假,她確實曾受一些女孩子的拜托、把她們介紹給他。而且好象他和她們都有約會幾次吧,之後就無疾而終了。
他的下巴緊了一下。「那些都是沒有的事,她們好幾個都成了我哥兒們的老婆了。」
「他們兩個認識太久了,早就習價吵吵鬧鬧的。」曼英說道。
王振華溫文地笑了,眼楮耐人尋味地梭巡著兩人後,看向一邊的曼英。
「有的人不用認識太久,也可以吵吵鬧鬧的。」
曼英嗤鼻。「那些人是天生不對盤。」
服務生過來收走他們的冷盤,曼英習慣性地對他又是一笑,服務生的臉孔迅速地脹紅,發呆地看著曼英。這是服務生第三次借故來收盤子了,直到振華諷刺地說︰「少爺,這主菜才剛送來,我還沒有吃呢!」
服務生青澀的臉孔是一片窘促不安,因為他把剛送來的主菜又要端走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囁囁嚅嚅地開口後,又慌張地離開了。
「你干麼和工讀生過不去,嚇到那個小男生了。」曼英不滿地說。
王振華-了-眼,從鼻孔哼了一聲。「-別像花痴一樣地笑,他就不會失神了。」
廖至偉突然爆出一聲大笑,他們兩人有志一同地瞪了至偉一眼後,又瞪向對方「你說花痴是什麼意思?我哪一點像花痴了,你這是人身攻擊!」曼英首先開火
「哼!-動不動就對那小男孩笑,任誰看了都覺得-像花痴!」
凌芬在桌下踢了至偉一腳後,悄聲地對至偉說︰「你不說話、不亂笑,不會有人拿你當啞巴。往後面走就是門口,我不送了,你慢走。」
「呆子,現在王振華才不會在乎我說什麼,現在說-是我老婆,他眼楮也不會眨一下。他現在在乎的是別人。」
凌芬仔細地觀察王振華的黑眼楮直盯著曼英,嘴唇越抿越緊;而曼英則被他挑撥得火氣越來越大,兩人之間流轉著暗潮洶涌的氣流。
「不……不會吧!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他嗤笑。「雖然我沒有-縴細、感性的神經,但基本的視力還是有的。他們兩人就像線路接對了,電流就傳過來了。」
她不理會他的暗諷,只是觀察著面前兩個像斗雞一樣全副武裝的男女,只見他們的火氣越來越大,眼楮里只看得到對方。雖然言語處處可見刀光劍影,兩人越吵越憤慨,幾乎忘了這是高級的法國餐廳,也忘了她和至偉在場。
她仍是覺得不可思議。大女人的曼英vs大男人的王振華??
「不會的!看他們兩個像是幾百年的冤家。」
他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真遲鈍,我們這兩個超級電燈泡該退場啦!」
告別了吵得面紅耳赤的兩人後,她和至偉漫步在街頭。
「別人的愛情怎麼都來得這麼快,我怎麼都望不到春天呢?」她喃喃地自言自語。
他翻了個白眼。「-遲鈍、-感情低能!」
「什麼意思?」她瞪了他一眼,張牙舞爪地說。「廖至偉,要不是你一天到晚散布流言,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根本就不需要相親。」
「那讓咱們兩個曠男怨女湊在一起吧!」
「你又沒正經了!」
以為他會反駁的,但只感到他的沉默。她轉頭去看他,在喧騰熱鬧的東區街呀,咐他的側臉是一片嚴肅。他也轉過身來看她,面容沉默而正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樣的他是陌生的。她也才驚覺,昔日頑皮、好動的小男生,已經成為一個沉穩得可以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他愁眉苦臉地說︰「-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讓我們不要再偷偷模模、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了。」
看他委屈又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沒好氣地說︰「那我讓你過戶好了。」
「天啊!我終于等到了、我終于等到了!」
他在大街上大喊一聲,興奮得手舞足蹈,路過行人紛紛對兩人行注目禮。凌芬臉一紅,趕緊拉著他。「讓你過寵物的戶口啦,呆子!」
「哇!-真是太欺負人、太過分了。」
他作勢要捏她的臉,她笑著躲開了,心里奇異地感到松了一口氣,但又有更多的失落。
「別鬧了啦!我的車子昨天進廠去送修了,明天你的車借我吧?我有很多文件要帶去出版社。」
「好,-明天載我上班後,就把車開走吧!」
「OK。」
去隔天,她到了他住的地方;他家在多年前遷居于較遠的高級住宅區,地形很空曠。廖家會選擇住這里就是為了圖個清靜;而宋家依然住在熱鬧的市區里,是為了交通方便。
「-到得真早,再等我一會兒。」他有些睡眼惺松地開門。
「你忙吧!我打印機的碳粉用完了,借你的打印機用一下。」
「好,在我的臥室里,-自己弄。」他在浴室里揚聲喊。
宋凌芬環視一下他的家,她常常進出他的家,自然對他家很熟悉;但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來了。她走進他的房間,他的房間就有十幾坪大,除了一張大床外,還有設備齊全的一整套計算機設備;陽台外有很好的視野,可以看見台北的落日。
當計算機開始打印文件後,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臥房。臥房很干淨、很男性化,想到自己的小狗窩,她真覺得有些汗顏。
書桌上壓著一些照片,她驚訝地大睜著眼,竟然都是他們兩人從小到大的全部合影。一張是中學時,兩人去海水浴場玩;一張是大學時,旁人起哄要他們合照的照片,她滿臉的不情願,他卻笑得開懷。還有一張是她和父母去波士頓找他的時候,他在校園里幫她拍的獨照。她都忘記有這張照片了,照片里的她笑得好燦爛,長長的頭發下是一張娟秀的臉蛋,一身的白衣短裙有說不出的清俏動人。她俏皮地向他做了一個飛吻的姿勢,記得當時他愣了好久,然後做了一個很夸張的動作——像有一支愛情的箭射中了他的心房,然後他兩手捂著胸口、做出怦然心跳的樣子、一副沉溺愛情的痴情表情;當時逗樂了他們一家子。看著照片,她不禁也笑了。
背後有了響聲,她像作賊似地飛快抬頭看他,他正用毛巾擦著濕頭發。
「-干麼一副心虛的樣子?」
「這是我的照片,我干麼要心虛!」
他瞄了瞄桌上那張她的獨照後,露出了一抹笑容。「這張照片讓我請了好幾頓飯。」
「為什麼?」
「別的同學羨慕我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呀!」
她的臉上染上一片嫣紅,心里驀地一跳,悄眼看他,發現他也正專注地盯著她
「咳,我我又不是,你干麼當冤大頭!」
「我希望是。」他幾不可聞地自語道。
「什麼?」
「我請他們吃幾頓飯,嘔死他們這群王老五,我心里痛快,哈!」
「你有病!」
他的車是高貴的紅色敞蓬法拉利跑車。她記得他買這輛車時,她不屑地嗤鼻道︰「騷包!」
其實她的心里卻不甘願地承認,他開這輛車確實好看。更重要的是,這輛車是他自己賺來。他住的地方很空曠,當她載著他將車子開出去後,就發現車子有些不受她控制地左右打擺著,她心里也有些慌。
「呆子,-到底會不會開車?-這樣子開車對台北市民造成多大的危害,-知不知道?」
「你閉嘴,我開車都開得好好的」
「換檔快踩煞車!」他冷不防地大喊一聲,嚇得她一慌,車子筆直地撞到路邊的電線桿去了。一聲轟隆巨響後,電線桿被撞倒了,車子前端已明顯地凹了一大塊,引擎前蓋還冒著煙。凌芬小心地吞瞬一下口水,僵硬地轉過身去看他。
「嘿這這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嘛……你的愛駒受了一點傷,保養一下就好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他莫測高深地看著她,她只好停止傻笑,額上開始冒出冷汗。完了、完了,這車子一修也要花好幾萬吧!鳴、嗚,我的荷包又要大出血了!
「我我這車子好象不受我控制」她結結巴巴地說。
「車子要修好最少也要花十幾萬吧!」
「什麼!」
在暈眩當中,只看到滿天的鈔票在向她揮手告別。
「-也可以不用賠我。」
「真的嗎?」她立刻振作起精神。
「這車可是新車,是我做了一筆買賣後拿來稿賞自己的,這下子開沒幾天就得進廠維修了。不過,只要-固定送我上下班,還有在我需要的時候送我一程就行了,直到我把車子修好了,那-就不用賠我一毛錢。」
她的臉開始皺成一團,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著。
「當然,-嫌麻煩的話,也可以現在跟我去修車廠先把帳結了。」
「呃送大哥上下班有什麼問題呢?幾天而已嘛,樂意之至、樂意之至。」她趕緊陪笑。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這段奇怪的「上下班接送情」開始時,她很不習慣。她上班時間非常的彈性,很多時候是一人待在家里,不眠不休地趕著稿子。而他一大早七點多就得出門,所以他每天一大早就用電話先親切地叫她起床,在她還是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走進她的家。他會幫她買好早餐、等她梳洗完畢後,他載她到他公司後,她就再開車回去。
她有時回家去補眠,有時候就直接去上班了。有時候他一通電話過來了,她也得去載他回家。
「喂,是司機嗎?我半小時後要下班了,-來公司門口接我吧!」
「大哥呀,我文案還沒寫完耶!」
「好,那等-寫完後,來拿我車子修理費的帳單。」
「半小時是嗎?我馬上到。」她馬上堆上笑臉地說。
王八蛋、混蛋!她心里咒罵了上千次,但也得放下手上的筆,百般不情願地去接他。
「-慢了十分鐘。」廖至偉一坐上車,開口便說。
凌芬擺出一副晚娘臉孔給他看,沒好氣地說︰「一路塞車,我也沒有辦法!」
「吃飯了沒有?」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她這才想起來她吃完午餐後,就沒有再吃東西了。一頭栽進去文稿里也忘了饑餓,現在經他提起,才感到自己的饑腸轆轆。
他笑了一笑。「我也還沒吃,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吧!」
「我們當時說好了,我只要負責送你上下班,可沒包括要請你吃飯。」凌芬急忙說清楚。開玩笑,這老兄食量大,吃頓日本料理要花多少的摳摳呀!
「我請-,瞧-的眼楮跳動著金錢符號,還虧-是學文的,一副斤斤計較的銅臭嘴臉!」
「我只是個爬格子的窮酸,更何況我現在又沒有男朋友養。」
「好、好、好,我養。」
沒注意到他玩笑話背後的認真語氣,凌芬按照他剛剛的指示,把車開進餐廳的專用停車場,開始打量起這間餐廳了。
這是一間非常氣派又高級、雅致的餐廳,位于一個幽靜的巷弄內,看起來就像很貴的那種,而菜單上的價錢也確實讓她昨舌。但她毫不客氣地開始點菜,反正今晚有人付錢就是了,她何必替他心疼。
現在想一想,廖家雖然家境不錯,但她知道他從念大學開始到出國念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他自己賺來的。還有,他早早就買了一間漂亮的大房子、還有車子;她無意中知道,他有投資股市和匯市、還有房地產,因此她從來沒看他為錢煩惱過。
而他一回國後,自己就開了間公司。雖然她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在做什麼的,因為只要她問,他就講了一堆她听也听不懂的話。看到她一臉的茫然,他就一副悲憫的樣子說︰「這已經超過-的智能所能理解的了。」
她雖氣憤,但也早就放棄弄清楚了,只知道他肯定比她有錢。
她懷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到底一個月賺多少?」
「只有我未來的妻子才能知道這個答案。」
她被嘴里的哇沙米嗆到,眼淚幾乎快流出來,猛咳了一陣之後才說︰「那讓它還是個秘密吧!給未來的嫂子知道就好了。」
他揚了揚眉,笑得古怪。
看著她津津口味地吃著燒烤,他一邊喝著日本清酒、一邊幫她小心地剝魚刺。
「-真是貪吃。」
「喂,你請我吃是出于你心甘情願的,我可沒有強迫你,你也不該對我進行攻擊。」
他慢吞吞地說︰「我說的是事實,從以前-就貪吃,只要有吃就有可能出賣我。」
這家伙真會記恨,幾百年前的陳年往事了,他小小的心眼還死死地記著!
凌芬突然又想到車子的修理問題,因此又開口問他何時會修好車。但他依然一臉凝重的表示,車子是進口車,很多零件要從原廠進口,所以要比較久的時間才能修理好。
然後他又會意味深長地說︰「如果要快一點修好的話,多付一點錢也是可以的。」
她馬上就閉嘴不問,趕緊繼續大啖美食了。
有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他也慢慢地進駐她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