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跑出來後,木藍將自己鎖在寢房里,怎麼也不肯出去,從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沒有人來打擾她,直到天黑了,她仍是呆呆的坐著,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臉上的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她疲倦的靠在床柱上。好累啊!她只覺身心有說不出的倦意,她想無憎無怨,想了無情愛,但是,她仍被情愛所困。
單子瑾……她念著這名字,將它刻在心版上,溫暖她冰冷的四肢,還有她早已冷絕死寂的一顆心,沒有一個女人能拒絕這樣溫暖、堅強的一個男人,沒有一個女人能對他的情意無動于哀。
可已在姥姥墓前立下重誓,要斷情絕愛的她,又怎能任自己沉淪在情愛里?
天上諸神啊!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蠶花娘娘啊!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一陣雨聲淅瀝而下,落在屋頂上、庭院里,一時間,外面已是風狂雨急。
轟!一聲響雷炸開。
「啊……」她尖叫一聲,鑽進床上的被窩里。
轟!前聲未歇,另一聲響雷又響起。
蟄伏在黑暗中的恐懼,在她孤單一人時全涌了上來。
「嗚嗚……」一聲聲低泣從她的唇畔逸了出來。
又是一個打雷的雨夜,從前,她曾一個人迷失在山林里,那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山林里傳來。
「-在哪里?」
她高興的大叫著,直到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面前,她才終于安下心,有他的陪伴,她第一次覺得打雷下雨的夜晚沒有那麼可怕。
但是,他已經離開了,永遠的離開,再不會有人來陪她,整個天地只有她,還有那一聲聲的雷。
他走了,爹娘走了,姥姥也走了,再也沒有人,再也沒有人了……
「木藍……」一個焦急的聲音穿過雨聲而來。
誰?
有人嗎?有人來陪她了嗎?是那人嗎?不,不是,這憤怒而有生命力的聲音是來自另一個男人。
「木藍……」堅定的聲音除去了她的疑慮。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瘋狂拍打門板的聲響。「快開門!木藍……」
砰!門被撞開了,單子瑾渾身濕淋淋,狼狽的沖進來,他焦急的喊道︰「木藍,-在哪?-在哪?」
一串嗚咽傳來,她正悶在棉被里。「我、我在這里。」
「木藍。」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
木藍掀開棉被,猛地撲進他懷里,嬌軀抖得如風中落葉,她一只小手緊緊的攬住他的脖子,滿布淚痕的臉埋在他胸前。
「大少爺……嗚嗚……」
「我在這里,-別怕。」
下午木藍推開他跑出去後,他便一個人呆坐著,一直到天黑,整天都渾渾噩噩的,心里像蟲鑽鼠咬似的疼痛,一直覺得她情愛淡薄,但是被她這麼強烈的拒絕仍是讓他心里哀痛莫名。
直到听到第一聲雷響,他立刻想到木藍,她在哪里?
想到她獨自一個人,在黑暗中該是嚇得渾身發抖直哭泣著,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就冒雨沖了過來,也不管是否會淋濕。
「別怕,我在這里。」他溫聲道,全然沒有下午駭人的氣勢。
木藍模著他一身濕透的衣裳,發梢還有雨滴落下,知道他從主屋一路跑了過來。知道她怕雷聲,他在這深夜里來到她身邊,不在意她下午對他的殘忍決絕,他來了,在她最脆弱的時候。
「沒事了,我就在這里。」整顆心因她而糾結在一起,這一次他徹底的臣服了,他愛上了她,愛上這個淡漠聰慧的小女子,他全然接受這個事實。
「我好怕,雷聲好嚇人。」
「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拍著她,一再的安撫著,而她一臉淚水的將臉埋在他的衣襟里。
屋外雷聲漸歇,只是雨聲越來越大了,她仍抽噎著,身體因過度的驚嚇而僵硬,久久,她終于放松下來,也哭累了,身心俱疲的靠著他。
這個讓她依偎的胸膛寬厚而溫暖,輕拍著她的手憐惜而溫和,而他臉上寫滿焦灼與深情。
「大少爺。」她羞澀的放開緊抓他胸襟的手,吐氣如蘭道︰「我……我沒事了。」
他模索著她淚痕未干的臉,發覺那瘦弱的肩膀仍因害怕而顫抖,在心里再一次描繪她的面容,如果看得到她,此刻她眼底眉梢會有表情嗎?
「木藍……」他沙啞的喊她的名。
單子瑾撫著她的臉,想親近她的渴望如排山倒海般涌來,他探過頭,尋找她的唇,試探的觸著她的唇。木藍倒抽一口氣,身子往後退,可他不允許她的後退,又向前捕捉住她。
她愣愣的失神,他則試探的將舌探向她的唇,溫存的輾轉吸吮,輕咬著她的唇,誘惑著她輕啟唇瓣。听見她嚶嚀一聲,他立即長驅直入,擷取她的甜蜜。
她讓他沉醉,讓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的大手伸進她如雲的長發里,吻也越來越火熱。
「大少爺……」她申吟一聲,被他的熱情沖擊著。
小小的房間里彌漫著激情,風聲雷聲被關在門外,不能干擾這一室的綺情。
「叫我的名字。」他嘆息的親吻著她細致的脖頸。
一陣陣的酥麻快感教她昏眩,她只能攀著他。「我……我是奴婢。」
「以後-別叫『奴婢』了。」
「但我確實是個奴婢。」
「-不是奴婢,-是木藍。」
她嘆息了,在他男性的氣息里,在他的胸懷中,這雷雨夜再也不可怕了。「那又有什麼不同?奴婢是我的身分,木藍是我的名,我是少爺的奴婢。」
「不,-不是奴婢,我沒有把-當奴婢看,-也不用再叫我少爺。」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情人誘惑的低喃。「叫我的名字。」
他的熱情讓她不知所措,他的狂野暴躁讓她害怕,而此時他的溫柔輕易的擊潰她的心防,就算她不願意但也必須承認,他已在自己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子、子瑾。」
她羞澀的喊著他的名,知道從今天起,他不再只是她的主子。
擁著她的手驀地一緊,他帶著她往床上一倒。
木藍有些緊張地喚,「大少……子瑾。」
他的臉摩挲著她的臉,胸膛貼著她柔軟的胸脯,她的嬌小奇異的配合他,白天的她讓他氣得發瘋發狂,現在的她卻讓他如痴如醉。
她烏黑的長發散在素淨的床單上,成了一道絕美的風景。
感到身下的她嬌軀輕顫著,他輕問︰「怎麼?」
「我怕……」
「怕什麼?怕雷聲?雷聲過去了。」
「不,我怕……你。」她的聲音細得幾不可辨。
他嘆息了,帶著動人心魄的溫情。「我並不可怕,木藍……」
像懷抱一個稀世珍寶,他專注的模索著,大手解開她的衣襟,探進去觸模到溫潤滑膩的肌膚。
「子瑾……」她緊張的抓緊他的手臂,起身欲起。
他重重的壓著她,吻著她的唇,也吞下她的掙扎抗議。
他來找她了,走過風雨來到她的面前,他不是昔日的那男人,他是單子瑾。
木藍嘆息了,融化在他的濃情里,溫順的依偎在他的懷里。
她躺在他的懷里沉沉睡著,可她在睡夢中仍不自覺的轉過身背對著他,單子瑾就一次又一次的強迫她轉過身來,睡在他的懷里,而她總是在他懷里沒多久後,又習慣性的轉過身去,平常的她總讓他生氣,在睡夢中看來也不打算讓他好過。
「木藍,天亮了。」他在她耳邊輕語。
「唔……」她咕噥幾聲,似水清靈的眸子才慢慢的睜開。
他忍不住微笑的听著,她的語音還帶著朦朧睡意。「該起床了。」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接觸到冷空氣時,身子一顫,頓時清醒了不少,看著自己一身的赤果,她不禁有幾分羞澀,但想到他看不到,也就較為放心的在他面前穿上衣服。
單子瑾赤果著上半,專注的傾听她的聲音,原本冷峻的五官顯得溫和多了。
听著她穿衣的——聲,想象那光滑的身子,他的唇抿緊了,想到自己昨晚的瘋狂,就像個貪得無厭的少年,一整夜,一遍又一遍的細細模索她的身子,傾听她細微的呼吸和嬌喘,感受這淡然的女子在自己懷里熱情燃燒,溫柔得像一江秋水,這份情動幾乎要淹沒他了。
「大少爺,我為你更衣。」
昨晚的木藍和清晨的木藍是不同的,昨晚,在激情狂熱時,她喚他的名;在清晨,她就恢復叫他少爺了,可能她自己也不自覺吧!這一聲聲少爺和他劃清了界線。
「叫我的名。」
「子瑾……」她愣了一下,順從的說。
情意是在何時滋生的?從她初次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她的聲音、氣息就宣示了她獨特的存在。她溫婉安靜、柔情似水的表面下有顆波瀾不興的心,她對布匹刺繡的熱愛,使她成為他的知己,只有她知道他所有隱而未現的心意,只有她懂得他掩藏在暴躁脾氣下,那顆不安的心。
「大少爺說要讓-來挑一些布,剛讓布坊的李管事送了布料讓-挑。」山杏笑——地說。
「衣裳?我不需要啊!」
「小姐,-看看,這些布好漂亮啊!張總管說等會還有人送珠寶首飾來。」
大少爺是怎麼了?眼前這些五顏六色的布匹彩布,讓她不禁眼花繚亂,手指輕畫過這些布料,感受綢的光滑、羅的涼爽透風、綾的華麗繁復……迷戀著這些布料的觸感,呼吸它們特有的味道。
他的怒氣讓人承受不起,而他的好,卻讓她軟化崩解,她寧願他還是那個喜怒無常的單子瑾啊!
夜色籠罩吟春園,屋里也在燭光的氤氳之中增添一股朦朧的氛圍,听著他的腳步聲走近,木藍的視線才離開手中的刺繡。
單子瑾進屋了,一襲白色鎖邊的青色衣裳,由木藍在他的衣服繡上素雅的花色,整個人顯得俊朗颯爽,近日的他沒了之前的陰郁易怒,僕人們私下也知道只要大少爺生氣,找木藍就對了,因為她總能成功的安撫大少爺。
木藍起身,迎著單子瑾坐了下來,她端著一杯茶遞給他。「喝個熱茶吧!外面天冷了。」
秋意漸濃,尤其是入夜後,更覺得夜涼如水。
「-在做什麼?」他喝了幾口茶後,輕握著她的手問,發覺她的手透著涼意,他不禁皺起了眉。
「今天晌午你走了之後,我將你的衣服繡上一些花樣。」她溫聲道,他的手像小暖爐,暖烘烘的溫暖著她。
「我還以為子敬又找那群繡工來煩-了。」他的話里有些酸。
自從單子敬發現她擁有一手好繡工後,便不時帶繡坊里的繡工來向她請教,一開始,單子瑾不怎麼樂意,只怕累壞了她,但發現她樂在其中,在講到繡樣花色時,聲音是愉悅的,于是他才不反對。
只是,她對他的口氣一直是溫溫的,不冷不熱,在講到絲織繡品時,聲音才有了感情,這讓他不太開心。
「剛剛二少爺派人說了,明天下午會過來。」
他緊抿著唇,忍不住譏誚的說︰「我看-還比較歡迎繡工來,不歡迎我。」
「怎麼會呢?我當然高興你來。」
「不,我不來,-也安之若素。」話里有不易察覺的怒意。
她小心翼翼地問︰「是我哪兒服侍的不好嗎?」
「不,-服侍的很好,一切都太好了,但是,-的人卻是心不在焉的,我真想知道-的心到底放在哪里。」單子瑾說出心底的話。
木藍顫著唇。這樣還不夠嗎?她交出的已經比預期的還要多,她應該更無欲無求才對啊!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不會使性子,不會撒嬌。」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她迷惑了,清靈的眸子滿是疑問。「你希望我會撒嬌使性子?」
「那更像個女人,像……」像眷戀一個男人的女人,但這話還是梗在喉中,沒有說出來。「-喜歡那些東西嗎?」
她輕笑,知道他指的是張總管送來的衣服和珠寶首飾。「喜歡,但是我不需要,不必特意花銀子買那些東西給我。」
「為了-什麼都值得,更何況只是幾件東西。」
「木藍承受不起。」
單子瑾想看到那張臉,想看著那對眼楮,想看到她最細微的動作,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對她有捉模不定的不安感。
他不放心,他對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放心,他冷漠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火熱的心,當他決定愛了,便義無反顧,連驕傲的靈魂都一並奉上,強烈而直接;而她,卻總是淡淡冷冷的。
單子瑾攬過她,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木藍臉紅了一下,慶幸他看不到,接著溫順的靠在他的懷里。
他一觸及到她身上的布料,皺緊了眉頭。「新做的衣服還沒有送來嗎?」
她忙安撫他。「早就送來了,只是我沒有穿。」
「不喜歡?那叫他們再做。」
「不是、不是。」她一徑溫和的笑著。「衣服很漂亮,只是我穿慣了這些粗布衣裳,一時還不習慣。」
見他又攏緊眉毛,她輕嘆一口氣。「我明天就穿。」
「現在就穿。」他斷然道。
「明天吧!」
「現在。」他的語氣顯然沒有商量的余地。
她嘆了一口氣,只好離開他去換上新衣服。
穿上新衣後,她撫著身上的衣料,感受著那上好的絲織觸感。
模索著她身上的衣料,單子瑾這才滿意的笑了。「這次全是-喜歡的素雅的顏色,照-說的花樣去織的。」
她模著身上的布料,不禁嘆息了。「連單衣、襯里和鞋子都用絲綢做的,未免太浪費了。」
他抱著她,手撫上她細致的臉,感受著她的表情。「春蠶吐絲密密無盡,讓它們纏著-,讓-掙不月兌也逃不了。」
胸口熱熱的堵著一個東西,一股愴然的情緒捉住她,一只蠶可吐上千米長的絲線,用于織綢的每條蠶絲實際上是由八顆蠶繭並在一起繅制的「合股絲」,光是織就一件衣服就要耗費多少蠶繭,又要花費多少人力才能完成,而密密纏繞在身的不只于此,還有他的情意,千絲萬縷的情意,這男人啊!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了他的心意。
他掌下的表情有細微的顫動,感到她的唇瓣微張著,他等著她想要說出的話,久久,她只是依偎著他,始終沒有開口,而他也靜靜的擁著她,任燭影將兩人相擁的身影貼在牆上。
「夜深了,該歇息了。」她離開了他的懷抱,細心的再確定一次窗戶都已關好,免得他吹了夜風染上風寒。
為他鋪上棉被、被褥,也為他將明天一早要穿的衣服準備好,當她就著燭光在忙碌時,他自己已褪下衣服,靜靜的坐在床上,側耳听著她的聲音。
「來,這湯藥喝了對你好。」她將湯碗就著他的口,他溫順的喝了兩口。
看著他濃黑的眉,還有一對黝黑深沉的眼珠,她有片刻的失神。
「怎麼了?」他揚起眉問她。
她掩飾的一笑。「我在想,你連問也不問一聲就喝了,也不怕里頭有毒?」
他笑了,難得孩子氣地道︰「既是-喂我喝的,就算有毒我也認了。」
一種酸楚的滋味涌上心頭,知道他把一把能傷他的刀刃交給了她,是讓她刺他一刀,還是為他收起刀刃,就在于她了。
「夜深了,你睡吧!」平靜的聲調下察覺不出她千折百轉的心思。
驀地,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留下來。」
自從他倆有了肌膚之親後,這樣的對話每晚都會發生,他等她心甘情願的回復,像進行一個神秘的儀式,祭奠的是她日漸付出的情意。
今夜,她猶豫了,一夜又一夜,他總要她留下來與他共寢,她想不到啊!原以為不為所動的一顆心已交付出去,她不願意,但也無能為力去收回。
而她一夜又一夜的留宿,府里上上下下早就知曉了,可她仍一派平靜,隨他們去說吧!任他們如何說風說雨。
「木藍……」沙啞的男聲低低的要求著。
感到她的猶豫,他屏息的等待她的決定,木藍沉默了一下,然後輕嘆一聲,帶著莫可奈何。
「子瑾……」她輕顫著,他的手正沿著她的手腕往手臂處摩挲著,粗大的男性指節滑過細女敕的肌膚,讓她升起難以言喻的愉悅。
「留下來,為我留下來。」他低沉的聲音誘惑的呢喃著。
「不行。」她深吸一口氣,殘存的理智微弱的拒絕著,她也貪戀兩人相擁的溫暖啊!
他輕輕一扯,將她的身子攬進懷里,將頭埋在她的頸邊,熱熱的唇就著她的耳邊說話。
「留下來陪我,不要走。」
她瞪著他,知道他雖沒看到,但也知道她的不滿。「你在勉強我。」
「沒有。」他低笑了一聲,環著她細腰的手臂圈得更緊了。「我不勉強。」
她作勢推了推他的胸膛,但他不為所動,她指控道︰「你還能說沒有嗎?」
「我沒有勉強-,我只是要求-、請求。」他的聲音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懇求。
她嘆氣了,他是沒有勉強她,他用綿綿密密的情意來留住她,她還能說什麼?
木藍溫順的靠在他的胸膛,听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輕應著。「嗯。」
他笑了,原本陰郁的表情化開了,像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一般,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眷戀的撫著他的眉目。「你該常笑的。」
他一皺眉。「有什麼事值得笑?」
她溫言道︰「你生在這麼好的環境里,又才華洋溢,你是名震天下的單子瑾啊!這是多少人羨慕的。」
「我只是個瞎子。」他不以為然。
她搖了搖頭。「你內在的光華早已掩蓋了你的眼盲,不管你是不是瞎子,你還是那個睥睨天下,讓名門閨秀動心的單子瑾。」
「哼!庸脂俗粉。」
她看了他一眼,唇翕動一下,也不說話了。
「怎麼,-要說什麼?」
「沒有,我無話可說。」
「我眼瞎了,敢對我說實話的人倒變少了,我只有瞎,沒有笨到分不清-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
「子瑾,即使你不珍惜別人對你的心意,也別輕賤她們。」她忍不住說了。
他攏起眉,只听見她幽幽邈邈的道︰「女子的情意和男人不同,女子的愛像涓流,可以流到死亡,而男子的愛像熱火,燒過即滅了。」
「說得像-經歷過似的。」他嗤之以鼻。
她又沉默了,任他再問,她也只是淡淡地笑。
她是謎,越和她相處,越感覺環繞在她身邊那股若有似無的迷霧,為她傾倒而不自覺。
他模索著她的唇,感覺她柔軟的唇瓣美好的揚起,整張臉彷佛在他的指下溫暖了起來。
「-笑起來很好看。」他眷戀的細細撫過她的唇鼻,還有秀氣的眉。
「你又看不到,怎麼知道?」眼盲是他的禁忌,可最近他溫和得讓她敢直觸犯這個禁忌。
「我雖看不到,卻感覺得到,-一笑,整個人就感覺很溫暖很明亮。」
「傻話。」
他專注的、細細的撫過她的五官,到小巧的耳垂,然後是如雲的長發。「-長什麼樣子?」
「很平凡,不像你見過的名媛千金。」語音里有些愛嬌,有些吃味。
他笑了,好看的臉上俊朗逼人。「我只知道我的木藍有一張伶牙俐齒,一雙巧手,還有一顆聰慧的腦袋,以及笑起來很美麗的容顏。」
她臉紅了,熱辣辣的直沖腦際。「想不到你這麼會稱贊人。」
「我不會稱贊人,我只說實話。」
放下她綰起的發,手中的青絲光滑柔軟,像上好的絲綢在他面前展開,懷里的她不盈一握,縴楚細膩,皮膚細致得像上等的瓷器,在黑暗中,在放下的床幔里,彌漫著醉人的氣息。
他模索著她平坦的月復部,還有嬌弱的骨架。「-太瘦了,這樣的身子怎麼孕育一個孩子?」
「什、什麼?」她驚喘一聲,幾乎要驚跳起來。
木藍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他懶洋洋的撫過她的身體,像品鑒上好的絲綢品,俊臉逼進她的,像是能看穿一切。
「我要-為我生養子嗣,這胸脯喂養-我的孩子,我要-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我要夜夜與-同眠……」他低低宣告。
「子瑾……」她困窘的幾乎死去,沒想到他講得這麼直接粗魯。
「怎麼?-不願意?」他皺著眉,怒意開始醞釀。「-的身體被我模遍,-的清白也給了我,難道-不想成為我妻子,只想當個小妾?」
「我……我沒有想過這事。」她羞紅了臉。
他仍攏緊眉,事關她的未來,而她居然連想都沒想過,若不是清楚她的淡然,他會以為她矯情虛偽。
「現在呢?可願意為我生養孩子?」他的俊臉逼進,額抵著她的額,彼此的呼吸混雜著。
單子瑾的手捧著她的臉,觀察她最細微的動作。
「我……」他的進逼讓她退無可退,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
木藍緊咬著唇,仍是沉默,見他額上暴著青筋,忿忿的話語從牙縫中擠出來。「是不是因為我是個瞎子?!」
「不是……」她急著摟住他,很清楚他心中的疙瘩,上次他的動怒仍讓她心有余悸。「我早就說過了,你有才情有思想,即使眼瞎,你仍讓我心折,你是單子瑾啊!」
他的眉漸漸的舒展了,他的唇刷過她的,帶來酥酥麻麻的觸戚。「那-願意成為我的妻,成為我孩子的娘嗎?」
他的真摯深情讓她動容,他居然向她承諾了未來,一個她從沒想過的未來。他勾勒了一個美好的圖畫,畫里頭有他,還有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溫暖從四肢百骸漫開,木藍的手腳不再感到冰冷,為了這男人的暖暖情意。
她的眼潤濕了,是冥冥中注定的嗎?是他救了她一命,把她從絕望的谷底拉了上來;是他踏過風雨交加的夜晚來到她身邊,前塵往事已經過去了,他要帶著她走向另一個未來。
「如何?」他又攏緊了眉急問。
他真沒耐心啊!她嘆息著,小手攬著他的腰,讓他整個人趴在自己身上,乘載著他的重量。「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我只是個丫頭。」
「-不是丫頭,-是我心愛的女人。」他靜靜地說︰「我不知道-的過去,不知道-的家人,就算-不想說也無所謂,我只在乎-的未來是不是我的。」
「……子瑾。」他的溫暖深情讓她動容。「我不是木頭啊!我怎會對你無動于衷?你可知道,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
她猛然住口,不想說出西湖的那一段,那會讓她想起另一個男人,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
「怎麼?」
木藍緊緊的抱著他,不再說話了,只是眼里氤氳著淚水,而單子瑾也沒有催促她,只是回抱著她,緊緊的,像懷抱一個稀世珍寶。
「-想不想去繡坊?」一大清早,單子瑾就對木藍說。
「繡坊?」
「嗯,我網羅了幾個苗女,她們的染工很好,織染的方式有別于江南,-要不要去看看?」
木藍的眼楮發亮了,聲音帶著興奮。「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他微笑了,此時他發現,為了贏得她的笑容,就算將整個繡坊送給她也無妨,他這才次知道撕帛為博美女一笑,一點都不可笑。
「好。」她綻開笑容,這瞬間,他看到她站在耀眼的光華中。
她握著他的手。「我們什麼時候去?」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拉他的手,這是第一次,一向寡欲的她有了渴求,有了常人會有的盼望,他咀嚼著這奇妙的一刻。
「現在就去。」他忍不住笑了。
她笑了,他黑暗的世界里陡地明亮起來,他雖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她散發出的光芒。
「太好了!」她問著發呆的他。「子瑾,你怎麼了?」
「知道-很高興,我就高興。」他模索著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閉眼感受她冰涼的手指。
「子瑾……」她的心里一熱,張著嘴想告訴他一切的事情,告訴他,初識于西湖的那一眼;告訴他,她的心早已被他撼動;告訴他,她已為他鐘情,即使不在那一眼,也在這一年相處的點點滴滴中。
「我們走吧!馬車已備好了。」他微笑的牽起她的手。
下次再告訴他吧!等晚上兩人獨處時,那時,她會願意告訴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