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事,晚餐是以烤肉的方式進行的,一群年輕人在庭院里吃吃喝喝的,也大聲嬉鬧,下怕驚擾鄰居,而屋內卡拉OK的聲音嚷得震天價響。
和這群朋友相處,方剛顯得很輕松,從他們的對話中,她才知道他是建築界聞名的建築設計師,只偶爾接幾個他有興趣的案子。而位于台北的公司是他和朋友合伙的,但他並不參與管理,年紀輕輕的他已躋身亞洲區最有才華的建築設計師之一。
看來,他的財力無虞,她真不該為了他花的那些廚具錢心疼。
「方剛,幫我刷一下醬。」一個又嬌又甜的聲音響起。
明儀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她叫蒂蒂,是方剛公司里的秘書,那個被她埋怨過失職的秘書。一整晚,這聲音叫了一聲又一聲的方剛、方剛,看來,也是有識貨的人,早就相中了他。
她瞟過去一眼,只見方剛那大木頭正在認真的執行刷醬工作。
哼!
她慢吞吞的走了過去,看來是到了要宣示主權的時候了。
抬頭看她走近,方剛自然的夾一筷子遞到她嘴邊。「吃烤魚嗎?」
「不錯,烤得滿好吃的。」她一手搭在他肩上,又湊了過來,他又夾子一塊給她吃。
她下巴往餐桌上點了一下,他自動的將自己喝了一半的啤酒喂給她喝。
「我還要吃雞翅。」明知自己已經成為矚目的焦點,但她還是厚著臉皮的繼續膩著他。
「好。」他不客氣的拿了蒂蒂小心照看的雞翅,讓它進了明儀的嘴,只見蒂蒂美好的唇形扭曲了一下。
方剛和明儀流露出來的親昵,已被在場的人看得仔細。
「我就說,你干嘛守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原來如此……」他的好友小高打趣說著。
「我也覺得奇怪,一間像廢墟的房子,怎麼突然蓋得這麼好,原來如此啊……」旁邊的人跟著一搭一唱。
方剛尷尬的又紅了臉,小心的瞥了明儀一眼,剛好和她的視線相接,她低垂著頭,發幕下的耳朵透著紅,他心一蕩,竟愣了好幾秒。
他仰頭喝了半罐啤酒,憨笑著接受朋友們的調侃和揶揄。
原本是有意做給那個叫蒂蒂看的,讓她別妄動了,這個男人是她林明儀的。但方剛的反應讓她很滿意,她自然的坐到他身邊,也接收到了蒂蒂的目光。
「他是我先看上的。」蒂蒂咬緊了唇,目光如是說。
明儀倚著方剛的肩,看他小心翼翼的又喂她一口啤酒,他臉上的溫柔和情意一覽無遺。
「但他是我的。」明儀的眼神回看著她,兩個女人在做無聲的交流,在電光石火問,已經分出勝負。
蒂蒂氣呼呼的站起了身,轉身就走。
「咦,蒂蒂,-不吃東西啦?」在場有人揚聲問。
「不吃了!」她的怒意在風中傳來。
明儀在心里嘀咕,「別怪我,愛情是不能退讓的。」
方剛不明就里,但也不在意蒂蒂突然離席,他只顧著專心為明儀服務。
烤肉餐會慢慢的進入了尾聲,有的人先回房間休息了,有的則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收拾干淨之後,來幫忙的林太太她們也要告辭了。
「明儀,我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們再來。」
「好,謝謝,拜托你們了。」
她埋頭喝完了一碗冰鎮綠豆湯,真舒服,清涼又退火。
「明儀……」
她抬頭,方剛走進廚房,來到了她面前,站了老半天,還是沒說話。
她輕挑秀眉。「怎麼?」
「-今天辛苦了。」
晚餐的兵荒馬亂已讓她疲憊,但方剛這麼一句話,撫平了她心里莫名的焦躁。
她瞟過去一眼。「知道我累就好,還不過來給我捶捶背。」
原是隨口說的,想不到他竟認真執行,大手落到她肩上,開始敲了起來。
「哇,好痛,你謀殺啊!你以為在釘木板是不是?輕點、輕點……對,再捏一捏……再過去一點……對……噢……就是那里。」
一個好男人——一個懂得按摩的好男人絕對是需要教導和培訓的,瞧,方剛現在不就捏得很好嗎?
「嗯……嗯……不要停……噢……對……對……就那樣……好舒服喔!」她輕哦低吟。
「-這樣叫很容易讓人誤會。」他的聲音在她上方飄著。
什麼!
她疾轉過身子,看他戲譫的笑著,一時,她的臉也像火燒。「你的思想真婬穢,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這樣叫算什麼。」
「只是男人听到都會誤會……」
她大眼圓睜。「誤會什麼?女人真的舒服的叫聲才不是那樣的,你知不知道啊?是嗯嗯……噢……噢……快……快……啊……唔……啊……」
她學著女主角激情的叫床聲,原想先下手為強,如以往一樣,把他嚇跑了算。但他的眸色越來越深,胸膛起伏越見明顯,臉上一抹激烈神色讓她叫不出聲了,她又羞又惱的瞪他。
「干嘛?你沒看過啊!你……你看我干嘛?」
「我好久沒親-了……」他粗嗄的說著,唇跟著落了下來,生猛的、強烈得幾乎讓她窒息,雙腳幾乎發軟,只好依附著他。
「-叫得很好听,」他在她耳邊低語。「讓我熱血沸騰。」
轟!像蒸氣鍋開了鍋,血液直沖腦袋。
「你……你……你說什麼?」
「-沒听清楚?」他認真的再重復一次。「-叫得很好听……」
「閉嘴!」她捂緊了他的嘴,凶神惡煞的瞪著他,但嫣紅的臉使她沒有了氣勢。「不準再說了。」
他的手仍環在她的腰際,胸膛震蕩著低低笑聲,讓她更親昵的挨著他。
「-好可愛……」聲音硬是從她的指縫問擠出來。
方剛將她圈緊了,又俯下頭想親她。
她忙推開他。「等等……有……有人叫你。」
門外已經傳來了叫他的聲音,他忍不住輕啄一下她的臉頰。
地敵填。「你還不快出去。」
他走了兩步後回頭。「明儀。」
「干嘛?」她凶巴巴的回話。
他認真的說︰「-是一只紙老虎。」
不等她反應,他已經邁著長腿離開了,耳邊還飄著他低低的笑聲。
這……這只台灣黑熊,居然還會反擊,她叉著腰,氣得跳腳。
他的朋友中有一個人叫小高,他是一個爽朗、健談、幽默風趣的男人,總能一逗得一群人開懷大笑。
「明儀,-煮的菜真好吃,」小高夸張的喝著。「有我媽媽的味道。」
「好啊!你不是在暗指我是你媽吧?」明儀佯怒道。
「媽……」小高笑嘻嘻地喊。
一群人哄堂大笑。
「乖兒子,去給我盛飯孝敬、孝敬我吧!」明儀已將碗遞了出去.
「娘啊……-好狠的心。」他哀號。
明儀也忍不住被他逗笑。
「明儀,給我一碗湯喝吧!」小高高捧著碗,可憐兮兮地說。
「好。」明儀痛快的盛給他喝。
她沒注意到在她右手邊,方剛正一臉的陰晴不定,他悶哼一聲,低頭沒有說話。
莫名其妙!她瞪他一眼。
她又和小高高興的說著,他正講著當兵的奇遇,唱作俱佳的他,像個最好的說書先生。
吃完了飯,一群人就去外面玩牌了,餐廳里只剩下她和方剛兩個人。
「我要喝湯。」他大聲的說。
「湯不就在你前面而已,自己盛吧!」
他悶哼一聲。
她不理睬他,忙著收拾餐盤。
「我要喝酸辣湯。」他強調。「現在。」
一時,明儀的火氣被撩撥起來了,吃、吃、吃!他就只知道吃,不吃是會死還是怎樣?
「好,我做給你吃行了吧!」
她氣得牙癢癢的,鍋子、鏟子被她弄得乒乓作響,油煙味像她的怒火一樣濃煙四起。
「好了,你慢慢吃,老板。」一碗酸辣湯端上了桌。
解下圍裙,她走出去不想理他。
莫名其妙!陰陽怪氣!神經質的男人!
直到她又走回來時,才發現他一人正坐在餐桌前,五分鐘前煮的酸辣湯還是完整無缺的擺著,一盞微弱的小燈照著,他高大的身影孤單的投映在牆上,看來竟有些可憐的。
她慢吞吞的走了過去,贏得了他的注視,她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冰果汁喝著。
她把他當空氣一樣,至于他哀怨的目光……既然他是空氣,那怎麼會看得到。
「酸辣湯怎麼不喝?」
他不吭聲。
「你到底哪根筋不對勁?」
他重重的悶哼了一聲,「-拿東西給小高吃。」
什麼?
「-對他好,」他又加了一句。「比對我好。」
噗哧!她用手掩唇,忍著不笑出聲。
「人家是客人,又對海鮮過敏,我當然得對他照顧一點。」
「我討厭吃洋蔥,但-今天煮的都有洋蔥。」以往他的地位獨大,今天卻哀怨的發現被她擺在最末位。
「那麼多人,大家的胃口都不一樣,而且有的菜也沒有洋蔥啊!」
「-偏心!」他指控。
這哪是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大男人,分別是小雞小腸的小鬼。
明儀又好氣又好笑。「好啦!下次我不會再加洋蔥了。」
他悶哼一聲,顯然還沒有解氣。
她站到他後面,用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細女敕的臉蛋摩挲著他的臉,粗硬的胡渣刺得她的臉頰微微發癢。
「那些是你的朋友、是我的客人,你在鬧什麼別扭?一點都沒有主人的風範。」
他的臉色看來和緩多了,仍是——的說著︰「我不喜歡……」
「不喜歡什麼?」
「不喜歡-對他比較好。」
她終于忍不住笑出來了,細碎的吻落在他的臉上。「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在吃什麼飛醋?」
「我沒有吃醋。」他微惱。
「好好,你沒有吃醋,你只是受不了我對他好,是不是?」
誰說女人愛吃醋來著,男人吃起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才讓人嘆為觀止呢!
他又哼了一聲。
「我的老板,我的阿娜答……」她奉獻數個熱吻,來滅掉他的妒火。「我的小醋桶……」
「我沒有吃醋。」他不悅的糾正。
「對、對、對,沒有吃醋……只是看不慣我對別人比對你好,是吧?」
這不是吃醋是什麼?
噓!小聲點,給他點自尊吧!
女人的戰爭早在有男人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最先按捺不住的人就先宣戰。
當明儀看到蒂蒂向她走來,兩眼閃著憤怒的火光,她已決定微笑迎敵。
「他是我男朋友。」蒂蒂開門見山的強調。
她一愣,但秀眉輕挑。「-和我說這些干什麼?」
「我知道他喜歡我。」
明儀暗暗咬牙,但逼自己還是得微笑,笑得美麗動人、笑得嫵媚大方。「方剛說的?」
蒂蒂遲疑了一下。「我們交往過。」
「那是過去式了。」
蒂蒂更氣惱了。「大家都懷疑他的時候,只有我相信他,只有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又是誰?憑什麼跑出來!」
原來方剛以往未婚妻的傳言也傳到了公司,但隨著時間的過去,已經還他清白了。
蒂蒂的眼眶紅了,又委屈又不甘的咬緊了唇。
「別那樣……」
同為女人,她怎會不了解蒂蒂所想的。但是,愛情是不能退讓的。
「嗚嗚……嗚嗚……」她哽咽慟哭。「為什麼是-,我不甘心……我都在他身邊三年了,為什麼他沒有看到我……在工作上我幫助他,我為他加班出差、為他買衣服,全部的人都懷疑他,只有我相信他,為什麼-後來先到……」
哎,如果蒂蒂又強悍又不講理,她為了方剛也可以和她打一架。但是,她哭得楚楚可憐、哭得哀哀切切,讓她的心軟了,控制不住的偏向她。
「別這樣……」明儀遞過去面紙,她用力的擤鼻涕,臉上的妝已經花了。
「他平常看起來是不錯,但是他不太愛干淨,每次進屋都忘記換鞋,弄得地板都是沙子,衣服為讓他換,他都懶得換……」
蒂蒂仍是抽噎。「他再髒我也喜歡他。」
明儀輕笑出聲,招來了蒂蒂哀怨的一瞥。
她清了清喉嚨。「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是因為我比-積極一點、比-熱情一點、比-主動一點,所以,方剛才會選我的。」
明儀戲謔的說︰「是我主動先模他的,他只好對我負責了。」
蒂蒂的哭聲止住了,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瞪著明儀。
明儀聳聳肩,兩手一攤。「所以,-才會輸給我。」
「那……」她可以如法炮制嗎?
「他現在是我的了。」明儀打斷她的念頭。「他不是那種始亂終棄、三心兩意的男人。」
蒂蒂氣得咬緊了唇,臨走前,仍不忘恨恨的賞了明儀一個白眼。
誰說女人是禍水來著,沒有男人這世界一片和平。
男人,才是禍水!
隔天一大早,有的人還在睡,有的人已經起床了,有的人吃飯,有的人則玩了一宿的牌,還有一些人泡在泳池里了。
明儀自己一人走到蒲公英花田,她摘了一些花,打算插在幾個房間里。
這時才發現心怡坐在花田里,正看著這片花。
「這里好漂亮,想不到方剛這麼浪漫,會種這些花。」心怡贊嘆著。
「是我喜歡的。」明儀解釋。
心怡微微一笑,笑意里有幾分了然。「方剛一定很喜歡-,要不然不會以-的喜好來蓋這間房子。」
明儀微微臉紅了,心怡的外貌並不出色,但是,她的眸子很溫柔,整個給人的感覺很舒服,讓人很容易就有好感。
「認識方剛到現在,還沒看過他對哪個女孩子這麼細心。」心怡輕聲說著。
「我知道。」戀愛中的女人,談到自己的情人總是甜蜜的。
心怡幽幽的嘆了一聲,告訴她一件事。「我對自己很沒有信心,-知道嗎?我以前是瞎子。」
明儀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
「我十五歲的時候發生一次意外,我的眼楮就看不到了。後來醫療進步,在一年多前得到別人捐贈的眼角膜才恢復視力,差不多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傅宇。」
「你們怎麼認識的。」她仍是震驚,那對晶亮的水眸曾經看不到東西?
她巧笑倩兮,平凡的臉上麗似春花,像分享一個秘密。「講出來,-一定不敢相信。那天,他有一場演講我剛好去听,他講到一半的時候就一直看著我,演講結束了,他就來找我。他說,在幾千人中,他感覺到了我在看他,那是一對他永遠也忘不了的眼楮,我當時激動得都哭了。
「我知道,我並不漂亮,我的家世也不是很好,跟他在一起,我就像一只丑小鴨,但是,他說他愛上我了。」
她的雙眸晶亮如星,輕笑如夢。「我常常在半夜驚醒,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發生了,-知道嗎?傅宇是我的夢,一個最美麗的夢,我真怕,有一天這個夢會醒了。」
明儀愣住了,久久都說不出話,只听到她輕輕的繼續說著︰「他說,他最愛看我的眼楮,說很高興我的眼楮能復明,說我能看著這個世界是一種幸福,還有的人已經沒機會看到了,所以,他會愛上我,是上帝對我的補償,-讓我失明十年,但換來了傅宇。
「他說,他喜歡我看著他,眼里只有他,-說,他是不是有點傻氣,可是……我喜歡他的傻氣-看,他是不是把我放在他的心里,只要他愛我不變,我願意再瞎十年……」
「-……-真聿運。」明儀輕顫唇瓣。
「是啊!我常常想,要不是我能重新看到,我可能遇不到傅宇了,我謝謝那個捐我眼角膜的人,我一直拜托醫生告訴我,後來透過很多管道,才知道是一個女孩子捐的。」
明儀深吸一口氣,緊緊的抓住心怡的手。「-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好好的愛傅宇,他……他一定也會好好的、好好的愛。」
她的眼楮又亮了,嘴邊噙著一朵笑花,顯得好美、好美。
「-真好,願意听我說這些話。」她深吸一口氣。
看著她踏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了,那是幸福的腳步。
她一人坐在吊椅上晃呀晃的,決定整個下午就賴在這里睡午覺。
遠遠的看著方剛走了過來,濃黑的眉緊緊的攬著,可惜了那寬厚的胸膛已經穿了一件襯衫。
她懶洋洋的和他揮揮手,他坐到她的旁邊,吊椅有一下沒一下的晃了起來。
「我看-和小高真的很聊得來。」他悶聲的說。
真是一個醋壇子,明儀又好氣又好笑。「他啊……很風趣也很健談。」
他一聲不吭,只是繃緊了下巴,她只覺得好笑,這男人別扭起來跟個小男生沒匝樣。
「你是不是不高興?」她明知故問。
「沒有!」他從鼻孔重重的哼氣。
他的樣子活像喝了一桶的醋,她抿著唇笑了。「我喜歡你,最最喜歡你了。」
這話是萬靈藥,總能解決一切的紛爭。
他的嘴角幾乎咧到兩耳,滿意的抱了她。「那還差不多。」
她滿足了他的需要,現在,該他來安撫她了。
「我看你和那個蒂蒂的才真的是聊得來吧!畢竟你們認識那麼久了。」
他詫異。「她是同事,是我的秘書。」
「同事朝夕相處,更容易感情深厚。」她的語氣發酸。
「她關我什麼事?」他仍是莫名其妙。
他的反應取悅了她,但她仍是輕哼,「她說你們以前交往過。」
他又驚訝了。「交往?我怎麼不記得有這件事?」
她笑了,毫不懷疑的相信了他,還好,她沒有因為蒂蒂的一番話就無端的懷疑他。
「我剛剛正和心怡聊天,才知道原來她以前失明。」
聞言,方剛沉默了,她敏感的感到他情緒的波動。
「怎麼了?」
「在一年多前,小傅曾有一個未婚妻,他們很相愛。」
今天,她又再一次驚訝了,想到心怡的快樂甜蜜、想到小傅那復雜又矛盾的目光,她模糊的感到有些什麼事不太對勁。
「一年多……真快!」她忍不住譏諷。
「事情並不一定是-想象的那樣。」他靜靜的說,「一個人在最愛的人死了之後,連活下去都需要勇氣。」
她想到了他的父親,也是在痛失愛妻的情況下引火燒了方園的,她輕聲的道歉,「對不起。」
「我知道傅宇的未婚妻死了之後,他幾乎快瘋了,有好幾次都差點出意外,他的父親還為了他心髒病發住院。」他平靜的說著,「直到他遇到了心怡,這一年下來,他的心情才漸漸的平復下來。想念一個人不是非要用自虐的方式,才算對得起她。」
「他……他是真愛心怡的吧?」她迫切的要听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心怡的笑容太美,小傅的愛對她而言是上帝的禮物,一個叫「同情」的東西用愛情和寂寞去包裝,那對心怡來說太殘忍了。
方剛又沉默了,而他深沉的目光讓她輕顫。
「是不是?小傅是不是愛心怡的?」
她急得搖晃他的手,他越沉默,她越不安,知道答案呼之欲出,又焦慮的要知道事實。
「你快說啊!你要急死我了。」
他嘆了一聲,雙手握住明儀的手,吐出的話語卻讓她逼體生寒。「心怡的眼角膜是小傅的未婚妻捐的。」
她無力的滑坐下去,任他安撫的拍著她。「他的未婚妻叫可藍,出了一次意外,在醫院昏迷兩天後死了,臨死前將器官捐出來。小傅有一天告訴我,他要好好的活著,因為他知道可藍看著他……」
可藍去世後,小傅很長的時間都頹靡不振,直到有一天,他感到了一個視線,可藍正看著他。
不用去求證,憑著感應,他能確定,可藍身體的一部分在心怡身上活著,他不能自己的接近心怡,讓她來填補他的痛苦。而他也愛上了心怡,她善解人意,她很溫柔,要愛上她太容易了。
但是,在這樣的愛情背後,也是不安和罪惡的.他覺得自己背叛了可藍,又驚懼自己不夠愛心怡,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替身,他痛苦得快瘋了。
明儀的鼻子發酸,眼前已經蒙上了淚霧。怎麼辦?她想哭,她想為可藍哭、想為傅宇哭,還想為心怡哭。
傅宇是愛上了她,愛上那對由可藍捐獻的眼角膜;他愛看她,是因為他想象可藍透過心怡在看他。
原來,他們之間有這樣的故事,她伏在方剛懷里,發泄自己的傷感。
「-難過什麼?這不是個很美好的結果嗎?」
或許吧!可藍若在天有靈,也會希望傅宇有個美好的情緣。
「還是活著好,死了就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利了。」睇了方剛一眼,她又加了一句,「還是主動點好,不主動只能讓送上門的幸福走掉。」
他取笑她。「小發電機,-也會多愁善感?」
「那當然了。」
「放心吧!他們遲早會走出一條路的。」
原以為,她堅強的承受得起打擊,現在才發現她居然這麼敏感,容易受感動,而方剛總能適時的開導她,她的心情好多了。
「過來。」她朝他勾了勾手指,讓他站在她前方。
「來,背我。」
她一躍而上,他穩穩的將她背著,她的雙手圈著他的脖子,一時頑皮心起,身體故意往別的地方傾斜,幾次弄得他腳步踉蹌,兩人嘻嘻哈哈的笑鬧著。
「等會兒摔著。」
「我會抓著你做墊背的。」
「好狠心的女人。」
踩著落葉傾听細碎的聲音,時序已算入秋,但天氣還是炎熱。好快啊!一晃眼,她來到方園已經快半年了。
他背著她定回了屋子,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她親一下他的臉頰。「方剛,我喜歡你。」
他愣了一會兒,嘴角幾乎咧到耳邊。「我知道。」
交纏的手緊緊握著,他俯下頭找著她的唇,纏綿的、熱切的親吻著,兩人試著慢慢的探索對方的身體,伴隨著越來越重的呼吸聲,溫度仿佛也越來越高。
他粗喘一聲,竭力控制體內奔騰的。
「可以嗎?」他輕問。
知道他尊重她,要確定她的心意,他不是一個隨便的男人,知道這一夜後,兩人會有全然的不同。
她嫣紅著臉,眼底如流光閃動。「你可以嗎?」
「可以。」他忙不迭的點頭。
「要不要我對你負責?」
他愣了一下,這算什麼問題?但他傻不隆咚的點頭。「要。」
她嫣然一笑。「好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過了一會兒,他顯然才反應過來,咧著嘴笑了,這次再無顧忌,熱切的手罩著她玲瓏的身材。
隨著他的唇壓下來,激情已然四溢,模索對方的身體越來越迫切,她微帶著羞澀的為他月兌了襯衫,他也笨拙的褪了她的衣服。
「不要在這里……」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他悶聲笑了,將她攔腰抱起,走上樓梯來到他的臥室,放她下來的同時,他健壯的身體也壓了下去。
當兩個身體緊密靠著時,兩人同時滿足的嘆氣,心靈的相通伴隨著身體的契合,這是男女間最美好的事情了。
她在晨光中醒來。
一醒來,她正靠著方剛的胸膛,觸目就是誘人的男色,一時間,她還很不習慣。
她就趴著看他的睡臉,听著他均勻的鼾聲,原來男人的鼾聲听起來也會讓一個女人覺得很幸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晨光移動了,照到他的臉上,他才睜開了睡眼.
「早!」她微笑的和他打招呼。
「早!」他沙啞又帶著笑意的回應她。
他的手滿足的撫著她的果背,品嘗著此刻的溫馨,回味著靈肉結合時,那美好的一刻。
「你要吃什麼早餐?」
「清粥小菜、蔥爆牛肉、醬瓜、炒空心菜。」
她挑起了眉。「你的要求還真高,什麼都要。」
他的大手壓著她的後腦勺,讓她低下了頭給他一吻。
「其實不吃也沒有關系,親-也可以飽。」
喝!經過一夜,他居然開竅了?
她輕點他的臉。「起來吧!你朋友們都在樓下了。」
「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互不干涉。」他的臉往她的頸邊鑽,逗得她咯咯笑。
「別鬧了,我們一直沒下去,他們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不管他們,他們會自己識趣走人的。」
啊!真像貪吃的小鬼,不遂了他的心,他就任性、撒賴。
「不行,我丟不起那個臉,你要是不起來,我就要起來了。」
在他嘀嘀咕咕的抱怨聲中,兩人終于走下了褸。
他們一出場,現場數雙的眼楮就盯在他們身上。方剛跟個沒事人一樣,而明儀則東躲西藏的,怎麼也逃不開他們的視線。
她泄恨的偷掐一下方剛,听到他的痛叫聲才松手。
都是他啦!叫他早點起床他不肯,現在像被人捉奸的奸夫婬婦。
「吃飯吧!你們一定很需要補充體力。」有人曖昧的對他們擠眉弄眼。
她的臉可怕的紅了起來,——的說不出話。
方剛遲鈍的點點頭。「也是,我正餓著。」
他的話引來了此起彼落的笑聲。
這只大笨熊!她恨不得一棍敲醒他,像做賊似的忙躲進了廚房里。
一看到廚房里的鏡子,她哀叫出聲。
天!她穿了方剛的衣服了,難怪他們一臉的曖昧。
完了!她小姐清白的閨譽全毀了。
直到方剛一個個送走了他們,她還躲在廚房不敢出來。
決定了,等十年後再邀請他們來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