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情婦 第七章 作者 ︰ 孟妮

日子還是一樣單調的過著,翟律依舊不見人影。

柳輕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的東西原本不多,但在這半年內,他卻陸陸續續為她大手筆采購了不少東西,整理下來也是頗費時間。

又是一個深夜,她兀自睡得香甜,作了一個美夢。

她在一片碧海藍天之中,天際藍得沒有一絲雜質,海面也是一片湛藍,她駕駛著白色帆船,悠游在天地之間。

海豚輕躍出海面,追逐著帆船,一擺尾,激起的浪花潑在她身上,她格格的笑了起來。

突然,海面橫生風浪,一片烏雲密布,大海嘯自地心而來,從深海中竄出一個怪物,張開大嘴要吞吃她……

她尖叫,但聲音卻梗在喉頭怎麼也發不出來,一個龐然大物重重的壓著她,她快窒息了,死在冰冷的海水中……

她倏地睜開眼楮,在黑暗中,發現是翟律狠狠的吻她,身體重重的壓在她身上。

「翟律,你干什麼?」她喝道,用力推開他。

趁他還沒撲上來,她已翻身起床,闃黑中,兩人的視線緊緊相纏,借著微弱的光線,她慢慢辨清他的樣子。

「過來。」他命令的輕喊,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尊貴。

她蹙著眉,當不起了抗拒心,他的聲音又硬了三分,「第二次,過來。」

他看來不太好,商場、家族間的權力斗爭並不輕松,而他像從戰場上歸來,一身的暴戾陰沉,隱約有硝煙的味道,他的暴躁壓抑比上一次見面時更甚。

雖說她的心情也不好,但她也不敢輕易再惹火此時的他。

「你吵醒我了。」她指控。

他挑眉,即便在黑暗中,她也能準確的感到他細微的動作。「我嫉妒-,我已經一星期沒睡覺了。」

這是你自找的。但她識時務的沒說出口。

「怎麼,-打點好一切後路了?」他冷笑。

他像窺伺獵物一樣的窺伺她,知道她的一切動向,知道傲氣如她,斷不可能容忍他這樣的行徑,她一向愛自己。

但可悲的,他愛她的程度遠超過她愛他,這注定了他只能受制于她,即使他為此暴跳如雷,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她懶得裝傻了。「我花錢如流水,我得確保我的經濟來源無虞。」

他該死,竟想坐享齊人之福,憑他這個念頭,她就足以把他碎尸萬段,所以,她對他越來越沒有同情心,知道他哪里難受,她越往他要害里捅,非要他血流如注不可。

他不讓她好過,不放了她,那她也不讓他好過。

「很聰明。」他陰陰冷笑。「希望-不要白忙。」

他在暗示他能輕易的摧毀她這些小小的成就。

她也是冷笑。「世界很大,總有你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去任何地方。」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他慢吞吞的扯了扯領帶,又月兌了襯衫,露出結實健美的胸膛,並開始解腰帶。

她淡淡的說︰「我今天很累,原諒我不能侍寢了。」

「既然-選擇回到原點,那-就不是我所愛的女人,而是我花錢買來的,我又何須顧慮-的情緒?」

很好!她慘淡的笑了,靜靜的躺在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雙手攤開、「你來吧!還是要我服侍你?」

她感到床陷了下去,她被摟進一副堅硬如鐵的胸膛里,感受到他的呼吸沉重而壓抑。

「-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以為她這只是「鬧」?一切都只是她在要小脾氣而已?罷了,她懶得和他說

她的沉默令他氣惱更甚。「-的自尊和驕傲就那麼重要?即使把我逼進死地也在所不惜?」

「如果我說我最愛的人其實不是你……嘶!」她倒抽一口氣,如鐵的胳臂勒緊了她的胸腔,壓迫她的心髒。

「-再說一次!」

「我只講一句話你就受不了。」她忍著痛,一字一字慢慢的說︰「如果是事實,你又會怎樣?」

「他是誰?」他的聲音寒如冰霜。「說!」

這個好妒又霸道的男人,她又痛又氣的說︰「我說的是假設,是如果。」

他的手臂一分一分的放松,她略為動一動,被緊勒的地方痛得她齜牙咧嘴,只怕明天要瘀青了。

「一個假設你就不能接受,如果是事實,你又會怎樣?」

看不到他的臉,但可以感到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耳邊,面對一室的黑暗,她靜靜的說︰「以後你的床上會躺著另一個女人,她是你合法的妻子,而我是世人唾棄的狐狸精,只要想到一生都要活得這麼痛苦苟且,你不如現在給我一刀讓我死得痛快。」

「-為什麼要這麼偏激?何必管別人的想法?」他的聲音誘惑性感,在黑夜里听來像撒旦誘人的低語,又像毒蛇誘惑夏娃吃下紅隻果的詛咒。「我最愛的女人是-,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另一個女人可以取得和-一樣的地位。我的人、我的心,已經被-緊緊的攢在手里了,為什麼-還執意去追求一個名分?」

當強悍霸道改變不了她時,他又以溫柔做攻勢了,以她曾經擁有的幸福來說服她。他的意志堅如鋼鐵,當他矢志要做什麼事時,勢在必行。

「阿輕,-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要什麼我都可以為-做到,如果-不放心,我可以馬上簽合約,給-一生都用不完的錢。」

一個狐狸精能讓男人為她做到這個程度,也算是罕見了,她苦笑。「我若是顧小姐,只怕會把你碎尸萬段。」

「她不會在乎的,『妻子』這個名分,可以為顧家帶來空前的利益。」他繼續說著,「不是每個女人都要得到愛情,除了-,誰會要個男人挖心掏肺的對她。」

她要的簡單,也要的最多,她要絕對的忠貞,絕對的真心,以及義無反顧的矢志不渝,除了她再不能有第二個人。

「只要是女人,沒有人容得了自己的丈夫有第二個女人。」

他被柳輕的固執折磨的暴躁不安,「我對她永遠也不可能有對-的感覺,她高興看誰我都不在乎,不過,只要-看哪個男人一眼,我就想宰了他。」

此刻,她的手里彷佛抓著一根繩子,把他吊在半空中,有時上有時下,讓他隨著那根繩子而悲喜。

「我看到她了。」她嘆氣。「她非常的美麗。」

在後半輩子,她要和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元配來爭寵,一想到此,再多的激情狂愛也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只剩一身的寒意。

「我知道。」

她一震。原來,他全知道了,知道顧小姐來找過她,她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他還知道什麼?又在算計什麼?

「我父親也是你要他來的?」她屏氣問。

他的沉默證明了她的猜測,她憤怒的想掙月兌他,可他卻更緊迫的抱住她。「阿輕,我不能冒任何的險。」

他就像對她撒了一面大網,而網不斷的縮緊再縮緊,只為能牢牢的捕住她,讓她逃也逃不了。

「你不該找他來的。」他竟從她父親那下手,為了她,他竟不惜走上這一步。

「不要抗拒我,只要相信我、接受我,我們一定會幸福。」

大網已縮死,而他正在收網,若她再不掙扎,就要困死在網中了。不,她不願意就這麼困死網中。

「我有和你說過我母親嗎?」

懷里的她很安靜,他略微放松了臂膀。「沒有。」

「我和我母親長得恨像。」她平靜的說著︰「在我的記憶里,我的母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很安靜,也很少說話,總是微笑的看著我。她可以花一小時的時間為我編辮子,為我弄發型,她覺得女孩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會討人喜歡,所以,她很喜歡打扮我。」

他沉默,關于她的家世背景,在第一次見面後,他早已經調查過,但她從來不曾主動提及。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提到了她的母親,那個她最摯愛的女人。

然而,她母親也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道魔咒。

「她雖很少出門,但是在家里,她總是打扮的很漂亮。她每天化妝,換兩、三套衣服,家里永遠打掃得一塵不染;她總是守著電話,只要她出門回來,第一件事一定是問有沒有她的電話。她喜歡坐在窗邊,因為那里可以看到路口往來的車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蕭瑟孤獨,眼里的清冷令他心一緊,他抱緊了她,卻感到她的空洞淡漠。

她只是輕輕的說著,目光落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當時她是一個小女孩,安靜乖巧的陪伴著一個只有一半靈魂的母親。

「她笑起來很美,哭起來讓人心疼,不過,她不是安安靜靜的發呆,就是哭,她笑的時候很少很少。小時候我不懂,曾經很努力的想讓她笑,所以我讓自己討人喜歡,我的讀書成績很好……」

她的述敘里只有母親,生命中的父親並不存在,他知道是為什麼,但不願再看到她越來越木然的眼神。

「只要他打電話來,她就會很高興,但有時候,這樣的快樂很短暫,只要她一回到家,常常一個人偷偷的哭著。她怕我看到,所以她哭的時候都沒有聲音,但我還是知道,因為垃圾桶里都是面紙。」

現在這一個堅強又韌性的女人,是經過怎樣的淬煉,才能頑強如斯,他心底為之抽疼,知道她的堅持,所以他的絕望更深。

「小時候,我問她,為什麼爸爸不常在家,但一問這問題,她就抱著我哭,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問題不能問。」

「阿輕……不要再說了,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他不能再听下去了。

她沒有理睬他,自顧自繼續說著︰「有一天,一個女人來我家,她狠狠的抽了我母親好幾個耳光。我大喊『為什麼打我媽,-這個壞女人』!她也打了我一巴掌。

「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眼光那麼恐怖,我覺得她想殺了我,那一巴掌打得我腦震蕩,頭部還縫了七針。我母親一直哭一直哭,她甚至不能為我出一口氣,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媽是所謂的小老婆,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

他的心弦猛震,痛得快爆了,雙臂圈緊了她,卻圈不住越見空蕩的她。

他是鞭,在她的傷口上鞭笞,任她的傷口血淋淋的暴露著,未等傷好,他又無情的撕開,更一鞭鞭的打碎她的驕傲骨氣。

「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我一直是他們的眼中釘。」她沒再說話,但他已可想見,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他們……也只是受害者,唯一可恨的是那個男人。」

所以,她疏遠父親、冷淡父親,在骨子里,她恨他,恨這個用情不專的男人。

「在我十七歲那年,我母親去世了,去世的那一天,他和他的妻兒出國度假,連喪禮他都不願意出席。」她慘淡的一笑。「我母親只留給我一句話,她說︰永遠不要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他心冷了,緊緊的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里,成為他的骨血。

這世界就是這樣,當你越躲著什麼的時候,就越會遇到;越害怕什麼,就越會出現。

那天,他和她在一間高級俱樂部用餐,他已經很少和她共同出席公開的宴會場合,為了什麼原因,兩人都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有挑明了說。

氣氛沉重而靜默,他和她只是靜靜的吃著飯,他因她的頑固抗拒而不悅,而她也懶得說話。

她剛離座,重新走回位子上時,才發現有人和翟律打招呼。

「翟總裁,听說你要結婚了。」一個穩重的中年男人和他握手。「恭喜恭喜,你的婚禮我一定到。」

原來,她竟妄自欺瞞,世界根本不會因她的沉默而停止運轉。她冷冷一笑。

翟律瞥見她已走來,而她顯然把那話听了進去,他臉色一凝,唇抿得更緊了。

「你和顧小姐一起來吃飯是嗎?我剛剛還看到她……」他沒注意到翟律的臉色灰暗,只是徑自說著。

真精采,看來主角都在這時上場了。她仰起下巴,逼自己微笑,緩步走到翟律身邊。

那中年男人看到她,也終于注意到兩人的暗潮洶涌,他一僵,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或者,做錯了什麼……

他尷尬的立在當場,勉強的想出借口離開。「那我……我先走了。」

愛情,禁不起一再的試探,一再的打擊,它如尖刀,一刻一劃間,得削去多少的溫情繾綣,最後又剩下些什麼?

她神色漠然的看著他,只見他的眸里有掙扎、有痛苦。

「我們回去吧!」

見她不置可否,兩人同時要離開時,從另一端走來幾個人,只見翟律臉色微變,

那是顧意柔,從那幾個人的樣子判斷,看來他們也是顧家人。

柳輕挺直了背,心里譏笑更深,果然,精采大戲開鑼了,可惜自己不是觀眾,不能跟著喝采。

翟律抓著她的手臂,低聲道︰「-先回去。」

在這時候,誰重誰輕,一下子就顯出了分量,她心里的孤寂悲哀更甚。柳輕冷冷的看他,只見他繃緊了臉,又黑又深的眼瞳里寫滿歉意,抓她手臂的力道幾乎捏碎她,可她竟感覺不到疼,只因心里的疼痛更劇。

顧家人已經走來了,在場兩個高雅的中年女士,隱忍著憤怒,只是冷冷的瞟著柳輕。

顧意柔溫柔淺笑的說︰「律,真巧,想不到你和柳小姐都在這里,我們正想找你吃飯,但一直找不到你。」

就沖著她這份鎮定和從容,柳輕就該為她喝采,換作是她,若看到未婚夫和他的情人在面前出現,她自認沒有顧意柔的風度。

柳輕明明看到她眼里閃過一抹憤怒和妒恨,但她仍能大方的含笑招呼,不至于讓場面難堪,真不愧是被欽點的翟家少女乃女乃。

「爸、媽,翟伯伯,這位是柳小姐,我們見過面。」該是由翟律來介紹的,但他的沉默讓場面有些尷尬,顧意柔周到的引見。

原來里頭還有翟家人,而他竟是翟律的父親。一樣的高大身材,一樣又黑又銳利的雙瞳,翟家男人真的很好認,都有共同的特質。

「阿律,怎麼不叫未來的岳父、岳母和阿姨。」

翟律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他緊緊的、緊緊的抓住柳輕的手臂,就怕她在此時走了,而他們的目光同時放在他緊抓住她的手臂上,不悅全寫在臉上。

他該放手的,但是,他放不下,因為知道這一放,他要花十倍、百倍以上的力氣才能再抓住她。

「顧伯伯、顧伯母、阿姨、爸,我先送阿輕回家。」

他拉著她要走,她卻開口了,清晰而理智的聲音響起,「等會,你還沒吃飯,我和你說幾句話就好了,你陪翟伯父和顧小姐一家吃飯吧!」

他死死的瞪著她,卻見她揚起一朵極其美麗的笑花,他更是莫名的心悸。

翟伯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笑得鎮靜淡定,他沉吟會,目光又掃向翟律,對他卻顯見有了一分嚴厲。

「那你和柳小姐好好聊吧!我們就在二樓的雅廳。」

顧意柔體貼的說︰「律,不然你等會送柳小姐回家吧!她一個人畢竟不安全。」

好個知書達禮、溫婉懂事的千金小姐,他們一群人就像一個強大的聯盟,而她卻是形單影只,要對抗這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

見他們轉身離開,柳輕深吸口氣。「找個地方吧!我想和你說些話。」

他的臉上陰郁不定,隱隱有些不安,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怎麼也不肯稍松。

兩人來到一間獨立的包廂,關上門,房里一片安靜。

她靜靜的看他,他也沉默,如刀刻似的五官蓄滿黑暗,定定的看著她。

「我只問你一件事。」柳輕先開口了。「你還是堅持要娶她?」

她黑發拂動,映襯得面白如雪,終于,該來的還是來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她想掩耳盜鈴,未免太痴心妄想,

空氣中盈滿了肅殺,他冷幽幽的眸子里沒有波動。「-該知道我的底限,知道有些東西是由不得自己的。」

她的聲音比他更冷。「你也該知道我的忍耐底限,而且,我不會輕易饒了敢虧待我的人。」

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她一直不肯安于他為她所安排的位置,她要不斷的擴張自己的領地,直到完全的稱王為止,她要做唯一的至尊,要完全的佔有,這個霸道的女人!

她一字一字的說︰「我要你向我道歉,為了這件事。」

他身子一僵,抿緊了唇不作聲。

「你答應我的,我要你向我道歉。」

他的沉默,讓她的憤怒越見高漲,兩人冷冷的僵持住。

「你現在道歉,我可以原諒你一時智力喪失,才會做出這種白痴行為。」

他緩緩道︰「-該知道我的為難,知道我不得不的苦衷。」

她冷哼。「那是你的事,是你的人生,與我無關。」

「阿輕,-公平一點。」

太可笑了,他居然控訴她不公平,她微仰下巴。「你才是那個真正不公平的人。」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璀璨晶亮的眸子一下子沉澱了,激烈狂熱之後變得明澈淡定,越來越平靜。

他的心突地緊了一下,莫名的驚慌襲卷而來。

「很好,你我之間再無瓜葛,翟律,你我形同陌路了。」

他咬著牙,兩人的視線緊緊的交纏著,久久,她閉上了眼,然後慢慢的張開,眸里再沒有原來的愛戀,有的,只是冷冷的、不動于心的漠然。

她舉起一把劍,一劍揮下,斬斷了兩人那牽扯不清的情絲、那份搖搖欲墜的牽掛,他听到了斷裂的聲音,雖然細微,卻回蕩在風中,化為細絲。

她轉身就走,挺直的背影孤冷絕情,這女人,她說到做到,她的狠心絕情他早已見識過,

「阿輕……」

她慢慢的轉過身子,眼底一抹陰冷狠厲撼動了他,那是一個愛到極限,由愛轉恨的容顏,因愛而掙扎,因愛而妒恨。

她不妥協,也沒得商量,她的眼神、她的態度,明明白白的顯示她的堅持。

他像站在懸崖的兩端,搖搖欲墜,舉步維艱。

這個女人,到底要逼他到什麼地步?為了得到她,他要犧牲到什麼地步?。為了讓她安心留在他的懷里,他又要費盡多少心血?

「-該知道,我愛-至深。」他只知道從此刻起,他在她心上劃下的那道傷口再不止血,就要潰爛了。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如-一樣。」他一字一句道︰「于-,我絕不會放手;而她,對我也沒有任何意義,她永遠不會走進我的生命。」

這就是他的表態?他至此仍不肯放棄?她深吸口氣,徹徹底底,再也沒有如此刻清楚--他,不再是現在式,他自此要從她生命中遠揚了。

「我永遠也不會沒名沒分的跟著你。」她字字鋒利如劍,孤誚冷絕。「我永遠沒法子在世人面前站在你的身邊,這對我就是一個羞辱;而你,又把另一個女人置于何地。」

她慢慢的月兌下腕上的玉鐲,他的眼瞬間-了起來,彷佛她的愛,也緩緩的退下了。

她的掌中托著那方清池。「翟律,還給你了,這不是我的玉。」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收回。」他清冷深邃,似一層薄冰,墜落,只是遲早的事。

「我執意要還的東西,也從來都不拿回。」一抹笑飄忽的閃過。「那我只能這麼做了。」

她緊握住玉鐲的手高高的揚起,再狠狠的摔下……

鏘!

清脆的玉碎聲恍如響雷,震醒了一切的混沌,價值連城的美玉就在瞬間摔成粉碎,變成了廢物。

這是她的選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可決裂也不苟全。

狠,他狠,她更狠。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個女人確實愛他,正因為愛他,所以容不下一點點的不完美。她的飄渺冷漠、她的漠不關心,確實讓他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在此刻,兩人還來不及更進一步,就已經斷了。

愛情向來是易放難收,放時如水庫泄洪,收時又像江河瓢水,難啊!

「人都說我冷酷絕情、鐵石心腸,阿輕,-更狠。」

她冷冷一笑。「我也不想,只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眼睫一揚,曾令他心醉神迷的美眸里淨是冷冽絕情。「從此以後,你和我,形同陌路了。」

她轉身就走,背影孤絕,背脊挺得筆直,飄揚的發絲遮住半邊容顏,掩去了落在頰邊,在夜風中已被風干的淚痕。

花東海岸。

黃昏時分,一輪火紅的太陽綻放著最後的余暉,天際染滿了各種絢麗的色彩,海面上幾只海鷗低空飛翔,不知名的鳥兒長嘯著,海邊的風甚大,呼嘯過耳,令人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沙灘上有個娉婷的人影獨行,黑瀑似的長發隨風飛揚,她有時停下腳步遠遠眺望海面,有時一人低著頭靜靜追逐著海浪。

看來像是走累了,她躺在沙灘上兩手大張,任潮水涌來,拍打她的腳。

沒有選擇遙遠的彼國,只在東部的一處偏僻海岸,她將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間,在海洋的懷抱里,听著浪濤聲不斷,只有她一個人,隨便天地怎麼變化,管他天崩還是地裂。

她做不到看破紅塵,就讓她一個人暫時靜靜待著吧!

「這地方就算養老,也未免太過單調了。」

低沉的嗓音,熟悉得太令人心悸,她倏地睜開了眼,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低俯著身看她。

因他背光,柳輕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待幾秒鐘後,他臉上的輪廓漸漸清晰,她的心才由高處緩緩跌落。

看進了她眼底的失落,翟浩高挑著眉、「怎麼,看到我就這麼失望?」

她沒說話,也懶得起身,照樣保持仰躺的姿勢,倒是他坐到她身邊,也看著眼前的黃昏,這是相當美麗震撼人心的一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當我存心想找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上天下地也要把他揪出來。」

而她是他執意要找到的人。

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意,她只是沉默,等著他自己先開口。

他點了一根煙,深深的吸一口,再重重的吐出,任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此時,輕風揚起,撩起了她的長發,也吹散了那陣陣的輕煙。

「他不會來找。」

「……」她忍住沒有開口。

「我很好奇,-可以逼他到什麼程度,能讓他讓步到什麼程度,柳輕,-是第一人。」

他知翟律甚深,了解的程度超過世上任何一個人,而翟律對他亦然。從一開始,翟浩一和她接觸,就引來了翟律的憤怒。

「你說,你們兩個是死對頭?」

他笑得瀟灑迷人,吐出的話語卻血腥冷血,「我相信,我是他最恨不得除掉的一個人,只要有開價可以讓我在這世上消失,他會很痛快的付款。」

這是什麼樣的關系?這兩個男人在骨子里極其相似,既是兄弟,又是對手,彼此互相欣賞,又互相痛恨,他們一手緊握,另一手卻互掐著對方的要害。

她怔忡的樣子讓他失笑。「親愛的,-以為-的男人是個溫柔的小綿羊嗎?」

「你也並非善類。」

他仰頭大笑。「上周,我幾筆合約被他搞砸了,是他做的手腳,這是他的回禮。」

她蹙著眉。「你做了什麼?」

他笑的魅力耀眼。「我只是鼓動一些人,讓他下定決心快娶顧小姐。」

原來,他也摻了一腳。復雜的翟家人,奇怪的兄弟關系,糾纏的愛情,利益的傾軋,好混亂,她怎會陷進了這一團混亂中?她只覺得頭痛欲裂。

「愛情不是都在經過試煉後才更顯堅貞嗎?親愛的,-該歡迎這樣的試煉。」

這兩個兄弟都討人厭,他挑撥一些人,甚至以此為樂;而翟律,他冷酷,他用極端的方法來逼出你的極限,和他在一起,就像洗三溫暖,前一秒在幸福的天堂,下一秒就可能被打入無間地獄。

「如果是我,我絕對會選擇-,柳輕,-太讓人著迷。」

她抬頭看他,見他一對黑亮雙瞳緊緊的瞅著她。他是一個這樣出色的男人,為什麼她沒有早點遇到他?為什麼她的心就是落在那個混帳男人的身上?

「親愛的,我說過了,別這樣看一個男人,他會為-粉身碎骨的。」他的手輕撫她的臉。「尤其在-不打算回報的時候,那看來更殘忍。」

她撇頭,避開他的手。「你走開,我受夠你們翟家男人了,我不招惹你,你也別來招惹我。」

他哈哈大笑。「親愛的,已經來不及了,-的身子已浸在水里,就算抬起了一腳,也救不了另外一腳。」

「我不想這樣的。」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她的沮喪更深。

他微笑。「投靠我吧!我可以保護。」

「他會把你大剁八塊後再碎尸萬段。」

「-值得這一切。」他仍是漫不在乎的。「我喜歡-,即使得引起戰爭。」

她有些茫然。「你會惹大麻煩的。」

「柳輕。」他宣示。「他能給-的,我都能給,而他給不了-的,我也能給。」

她抬頭看他,他灼然璀璨,耀眼不凡,一對黑眸深幽漂亮。

「何必和他廝混下去?-要的名分我能雙手獻給-,-要專一的愛情我也能給-;我的財富並不遜于他,等我把他踢下翟家繼承人的位置後,任何人都得向-俯首稱臣,即使打斷他的腿,我也會讓他向-下跪。」

她茫然了,眼里寫滿一個女人最絕望的愛,那說清了一切該說與不該說的。

她顫著唇瓣,努力了好幾次,終于,輕輕吐出兩個字。「晚了。」

話語雖輕,卻帶著千萬噸的重量砸下來,痛不欲生。

早已經注定了結局,愛已覆水難收,不管她願不願意,她已經愛了,就只能往前,不能回頭,不會後侮,也沒有後路。

他雍容尊貴的面容上隱隱有著黯然。「我一生中最不服氣的人就是他,他只比我早生三個月,就注定我要叫他大哥;他此我早認識-,-的心就放在他身上了。」

他的話听來有些好笑,她想笑,但沉沉的笑不出來,他的嘴角雖然帶著笑容,卻是苦澀而黯然。

「你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

他比手勢阻止她。「一步錯,步步錯。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該把-擄走,那時的-還沒有動情,而今我也不會一敗涂地。」

她皺緊了眉。「這是最差勁的一種方法。」

「但非常有用。」他收起那號然,換上平靜的面具。「事實上,翟家的男人只會用這種方法。」

「野蠻人。」她冷哼。

「我們確實是一個古老而沒有進化的家族,但在現代還是非常有用。」他聳肩,並不介意她說的話,事實上,他把這話當成了恭維來听。

退去那淡淡的不甘與黯然後,他又神色如常,他們兄弟倆都是善于隱藏情緒的高手,只透露了他們想透露的。

「他和顧小姐的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滿意的看到她的臉色微變,他又道︰「與其自己難過,不如先讓他嘗嘗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她仔細的看清他,他的笑意更甚,她小心地問︰「你想要干什麼?」

「我想,如果我們的婚事比他早一天進行,那會是怎樣的精采啊!」

「我們的婚事?」她不禁覺得好笑。「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了?」

「只要-點頭就會有了。」

她微蹙眉頭。「你在開玩笑?」

「事實上,我再認真不過。」

「如果他不來呢?」

「那結局是可喜的,-多了一個老公,而我多了一個老婆。」

她怔忡,辨不清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挑眉,一身的放蕩不羈。「愛我的女人可以組成一支軍隊,我獨挑-,-該感到慶幸。」

他的自大自傲讓她笑了出來。「你真讓我受不了。」

他的眼底暖暖的看著她。「這樣笑很好看,-不適合愁眉苦臉。」

「誰說我愁眉苦臉了。」她向來好勝,一掃黯淡的心情,微昂下巴。「為了他,太不值了。」

「那好,我們給那男人一刀吧!」

婚姻是終身大事,在笑談間許下,未免也太兒戲,她仍有顧忌,「同是翟家人,你的婚姻可以這麼輕易就決定?」

他微笑。「這就是我的優勢,翟律的婚姻由不得他,但我的婚姻我說了算。」

「為什麼?」

「他是翟家人的臉面,既是臉面就得漂漂亮亮的;而我,做的既然是翟家見不得人的事,就該讓我能得到一些樂趣,總要有一些交換條件,我的婚姻就不能淪為利益的交換,我高興娶個路邊的乞丐,也沒人敢說話。」

真是奇怪的制度,當他們選擇一明一暗時,人生也就此決定了。

「這婚禮是真的嗎?」她仍不安。

「當然,我只結一次婚,而且不會離婚。」

她蹙眉。「那真糟糕,我想結婚的對象不是你。」

「-真懂得怎麼往人的要害扎。」他喃喃抱怨、「我指的是訂婚。」

訂婚?

「我說只結一次婚,但我沒說只訂一次婚啊!」

她認真的看他,他手一揚,將煙蒂丟掉,在風中,他昂然獨立,帶著一分游戲人間的浪蕩,他是風,從沒打算落腳。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翟律討厭你了。」她慢吞吞的說︰「你若不是朋友,就是一個令人寢食難安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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