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新寵
冊後大典上。
謝紅花頭上的鳳冠綴著金色流蘇,頭微微一動,便耀楮奪目,而那一身獨一無二的燦紅,更是艷冠群芳。
她一步步走向六十高階上的男人。
南宮策微笑伸出修長的手等著迎接她。前世,她是他的妻,今世,再次名正言順成為他的後,他攤開的手心微微顫動,喜悅至極啊!
她緩步上階,終于,來到了他身邊,與他溫熱的雙手交握後,那種滿足與歸屬簡直無可言喻。
「爺,讓您久等了。」她在他耳邊俏皮的輕聲說。
他目光發緊地盯她。「何只久,這已不是個久字能形容了。」他抿笑。
她笑得光華燦爛,在眾人面前婀娜屈身,雙手上舉,攤開手掌,正式接過他給的金冊。
象征皇後身份的金冊躺在她手掌上後,他精芒熠熠的眸子,綻出了得償宿願的激動,喜悅之情毫不掩飾的表現在臉上。
他心情有多好,大殿中的人全瞧得清楚。他老子高興,大伙就無憂,至少,在這時候,他不會有心思整他們。
日前,皇上以高皇後無德為由廢後逐出宮,不久隨即宣布另立新後,這新後是誰,無人訝異,眾人只是好奇謝紅花是用了什麼手段,讓向來寡情薄幸的天緯皇帝心系于她的?
此外,還有件事亦教眾人驚愕,這場冊後大典上,居然出現了一個「死人」!
這人不久前才教皇上宰了,還鞭尸,怎知竟死而復生了?
張英發好端端地出現在殿中,一開始可是嚇壞不少人,大伙以為白天見鬼了,等膽子大的去模了模他的身子,發現體溫是熱的,這才知曉,原來他是被皇上安排詐死的,至于為什麼需要詐死騙人,這位長沙郡守口風緊得很,一句也不透露,眾人問不出結果,只能滿月復疑問,徒然無解。
然而這場大典讓人吃驚的事當真不少,還有一男一女也意外出現了,其實,他們的出現,眾人還不怎麼驚奇,最讓人錯愕的是——
安儀公主的右臂僵直,身子不管如何移動,那條手臂只會直直甩著,儼然報廢了,她何等驕傲之人,一只手不知何故竟給毀了,難怪好一陣子不見她的身影,大概是羞憤的躲起來,眾人好奇她的手是怎麼給廢的,卻打死也不敢向她問起。
至于戶部侍郎朱志慶的臉,那才叫恐怖,本來是生得一副俊俏的風流皮相,如今仿佛遭到馬車輾過,顴骨變形,好好的一張臉,已經像是雨天里的一團爛泥,慘不忍睹。
眾人忍不住一再偷望,一再搖頭。慘啊!
就在謝紅花歡喜接過金冊時,這兩人忽然走出人群,入了大殿。
「安儀特來恭喜三哥立新後。」安儀消瘦到毫無光澤的臉龐所擠出的笑容,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南宮策見到她與朱志慶,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安儀?」他語氣帶著警告。
他並未讓他們參加大典,她敢私自前來,他已然不悅。
謝紅花見到安儀怪異的手臂以及朱志慶那張變形的臉後,訝然不已。「公主的手臂沒治好嗎?還有,朱三公子的臉怎麼沒救回來?」
那時爺讓安儀公主與朱三公子就醫了不是嗎?怎麼兩人還會變成這模樣?莫非是爺背著她,其實並沒有饒人?
她立刻就責備地望向南宮策。「爺!」她要他給個交代。
他眼一眯,終于惱怒的瞪向安儀與朱志慶。明明吩咐他們從此不得再出現在水兒面前的,這會是來鬧事的嗎?
他們若敢蠢得來鬧他的場,他絕不輕饒!
兩人在他的怒視下,身體馬上就顫栗起來,隨後又強行鎮定住。
安儀咽著口水先道︰「三哥,咱們只是來送禮的,而這份禮您見了也一定會驚喜的!」
「是的、是的,這份禮天下無雙,您若見了,不僅不會惱咱們出現,說不定還會大賞臣與公主的這份用心。」朱志慶生怕備的禮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人就被拖下去斬了,立即跟著打包票。
南宮策細瞧兩人,猜測他們到底在耍什麼把戲?「那好吧,東西在哪?」他同意收禮了。
「這不是件東西,是個人。」朱志慶說。
「人?」
「沒錯,這人就在這里。」安儀剛剛出殿一會,不久便領著一名頭上覆著頭巾的女子出現。
謝紅花瞧了也好奇這人是誰。為何安儀公主與朱三公子要將她當成禮物送出?
殿中的眾人也都睜大眼楮的瞧。
此時安儀那小心懼怕的神情不見了,粉面夜叉,竟是笑得嬌容陰森,而且就連朱志慶那張扭曲的丑臉也變得詭異起來。
「你們故弄什麼玄虛,還不掀開這人的頭巾。」南宮策俊顏不耐的催促。
「是。」安儀陰笑後,終于拉下女子的頭巾,露出了臉孔。
南宮策不過望去一眼,身子立刻一震。
謝紅花也頓時呆若木雞。
眾人見到兩人皆瞬間變色,不禁議論紛紛,正猜測這女子是誰之際,李三重忽然爆出驚呼——
「天啊,這人怎麼跟皇上御書房中的那幅畫像里的人一模一樣!」
大殿上,南宮策一聲令下,攆走不相關的人後,謝紅花盯著面前的這一張精致絕倫的圓臉,心跳不已,無法置信。
這活月兌月兌是過去鴛純水的皮相,這眼、這眉、這唇,無一不是鴛純水的模樣!
這張臉,為何在這女子身上,這人……難道才是鴛純水的轉世?
若真是如此,那麼,自己又是誰?
她不安地轉過身去瞧南宮策,見他此刻同樣盯著對方,可他雙眸犀光閃爍,似是激動,又是興奮。
「三哥,這人與您收藏的那幅畫中人,一模一樣吧?」安儀得意的問。
南宮策這才將緊盯著那女子的視線抽回,改而投向妹妹臉上。
「這女人哪來的?」他問。
「是臣無意間發現的。」朱志慶搶著邀功,他這話一出,發現安儀正怒視他,于是又改口說︰「是臣與安儀公主在回京的路上,無意間發現的,她在街上賣豆腐腦,听說是當地的豆腐西施。」他進一步解釋女子的來歷。
南宮策听後目光深思,不發一語。
「三哥……不喜歡這個禮嗎?」安儀立刻緊張的問。
「喜歡,當然喜歡,只是,原來你也見過朕收藏的那幅畫像?」他眸光一轉,斂容問。
她立刻驚慌的跪地。「安儀偷窺過一次,因為……因為有人說過安儀的容貌與那張畫里的人神似,安儀很好奇,所以忍不住……」她漲紅了臉。
「好奇心人皆有之,朕就不怪你了,你起來吧。」南宮策一副寬容的模樣,並未動怒指責她。
「多謝三哥不賜罪。」安儀立即放下一顆高懸的心,改而喜孜孜的站起來。
「你們專程送來這份大禮,是想要朕如何回禮?」他朝兩人笑問。
「臣本來沒敢向皇上索討回禮的,不過既然您提了,臣只求您讓我娶安儀公主為妻。」朱志慶馬上不客氣的要求。
「你要娶安儀?」南宮策瞥見妹妹已經惱怒起來。
「我不同意!」安儀果然毫不猶豫的拒絕。
「可是你之前不是很心儀朱三公子的嗎?現在有了機會,你為何不嫁?」謝紅花訝異她會一口回絕。
「那是之前,這會他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安儀竟是怒斥起他來。
朱志慶那張已經變形的臉龐更顯難看了。「公主也不想想我這張臉是教誰給打殘的?再說,我也沒嫌你廢了手!」
「你住口!本公主就算手廢了,也不會嫁給你這惡心的東西!」她說得益發難听,擺明嫌棄他那張丑臉。
南宮策哼笑了聲。「朱志慶的請求朕放在心上了,至于安儀同不同意,朕也會斟酌。」意思是,兩人要「終成眷屬」也不是不可能。
朱志慶听了大喜,反觀安儀就氣得兩腳直跳。
「安儀,你也說說,要什麼,讓朕考量考量。」南宮策公平的問起。
她這時候眼神陰森地瞥向謝紅花。「安儀不用什麼獎賞,只希望三哥能找到真心所愛之人,別將贗品當成寶貝收藏,那可是會讓您遺憾終生吶!」
謝紅花听了這話,身子縮瑟了下。她是贗品,爺也是這麼想的嗎?
轉頭朝男人望去,只見他濃眉輕蹙,竟是沒有搭話。
「三哥,那幅畫我見過後即印象深刻,才會見到這女子,便驚為天人,想盡辦法給您送來,她不僅長相與那畫中人無異,就連個性也溫柔婉約,絕對不會教您失望的。」安儀拉過那女子推向三哥身前,極力的贊道。
南宮策目光充滿異樣的望著面前的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姓梁,名漾水。」女子聲音清脆,初次見到他,竟不見緊張。
「梁漾水……怎麼連名字也有個水字?」謝紅花忍不住低喃。
這話也教南宮策听了去,他眉梢輕挑,對著梁漾水,難得語氣溫柔的再問——
「你想留在宮里嗎?」
謝紅花的心沉了沉。這語氣是除了她,他不曾對旁人用的。
「漾水樂意留下伺候皇上。」女子嬌羞的回說。
「嗯,那就留下……」他的唇邊浮起絲絲的笑容。
謝紅花心頭一跳。爺讓她留下了?這表示什麼,難道他認為她才是真正的鴛純水轉世?
「水兒,這丫頭我就交給你了,你幫著照顧。」南宮策居然朝她吩咐。
「將人交給我?」謝紅花愕然。
「你是後宮之主,這人不交給你,要交給誰?」
「後宮……這麼說來,她算是後宮的人了?」她心揪擰了下。他要將這女子收為他的女人嗎?
她心亂如麻了,臉孔也漸漸蒼白。
「你不同意?」
「……您的決定,誰能不同意?」她黯然囁嚅的說。
他頷首。「那就這麼著吧。」
是夜,皎潔月光清冷的灑在廊中男子的身上。
他一身明黃繡龍長衫,氣質非凡。
一雙深邃的黑眸正凝睇著前方不遠處,某道正在彎身采花的窈窕身影。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似在審視,又像在遙想什麼?
一股似有若無的興奮在他周身流竄……
他不知後方還立了一名女子,紅裳飄然,幽幽注視著他的舉動。
爺清楚她才是真正的鴛純水不是嗎?可此刻他瞧那女子的眼神,為何會如此的渴望?
難不成……他愛的、思念的只是她從前的那張容顏?
她咬緊下唇,胸口逐漸窒悶,讓她喘不過氣來。
見著他終于向前走去,而那女子見到他出現,先是一陣慌張,然後又是欣喜的朝他福身問安。
女子仰頭,杏目晶瑩,瞧他的眼神充滿愛慕。「皇上怎麼有空前來臣妾居住的小殿?」梁漾水嬌俏的問,那臉龐羞紅,像極過去鴛純水與他說話時的神態。
他黑眸閃過幾絲幽黯的光芒。「你不希望朕出現嗎?」
她垂下臉龐,俏臉紅得十分迷人,他眼眸更加的深邃黝黯了。
「當然希望,只是……臣妾听聞您自從有了謝皇後之後,便不曾再進到後宮來……」她輕咬著唇說。
南宮策凝視她。「抬起頭來,朕要看你的臉!」他命令。
梁漾水聞言,怯怯地仰頭,也終有機會好好地打量這人中之龍的天緯皇帝。他氣質嚴峻中透著讓人膽怯的狠戾,這是一張比她想像中還要魔魅俊美的男性臉龐,迷惑得她膽子變大,竟忘情的伸手觸踫他……
「你膽子不小?」
他眼神嚇人極了,進宮前就听說過許多關于此人的傳聞,尤其他萬金之軀絕對不許他人觸踫,而此刻她的舉措怕是要惹來殺機了。她這才意識到闖下大禍,火速的縮回手。「臣妾該死,請您饒恕!」
南宮策冷然一笑。「既知該死還敢求饒?」
「臣妾只是情不自禁……不是有意冒犯。」她立刻卑躬屈膝的說。
「情不自禁啊……」他神色有些異動,望著她臉龐的眼神,多有留戀。
她暗自欣喜,沒那麼懼怕了。「皇上,臣妾真的不能踫您嗎?人家……已經進宮,算是您的女人不是嗎?」她羞澀難當的問。
他眼角細眯,瞧著她的臉龐,異常專注。「你想成為朕真正的女人?」
梁漾水無限羞怯地點頭。「天下的女人又有誰不想得到您的眷寵呢?」
他盯著她的表情轉為迷離難解。
這又讓她心慌了。「皇上若不喜歡臣妾,又何必留臣妾下來,臣妾的身心都做好伺候您的準備了呀。」她含嬌帶羞的道。
「你一個豆腐西施倒是比宮里的女人還知趣,這是受過特訓了嗎?」他忽然調笑說。
她听了臉色微變。「皇上,何以……這麼說?」
南宮策漾笑。「怎麼,怕了?」他一臉的陰邪。
她見了心驚。「臣妾……」
他倏地用力捏過她的秀顎,清明的眼楮霎時熠熠流轉起來。「你沒听說過,伺候過朕的人,下場都不好嗎?」
「臣妾與她們……不一樣。」她吃痛的說。
「哪里不同?」
她忍住下顎的疼痛,對他笑得自信滿滿。「您知道臣妾哪里不同的。」
他黑眸一緊,松開手,驀地,仰頭大笑了。「好,今夜就由你侍寢!」他語氣充滿期待。
她立即歡喜地蹲謝恩道︰「臣妾會盡心伺候您的,絕不教您失望。」
此時忽然一陣強風襲過,耳邊傳來鈴鐺的作響聲。
男人心下一震,表情瞬間凝固。
他緩緩地回過身去,終于發現那抹紅裳就飄揚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