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花心代表他有本事,可是不代表他的女朋友容許他有這種本事。
齊家惠像被人重重揮了一拳似的,她的胸口悶得要死,但她還是壓下那股怒氣,當作沒事人一樣地吃完晚餐,笑著跟司修身道晚安,還帶著笑容坐上小黃,下出租車還要司機不用找零。
外表絕對看不出她在生氣,但是她的眼楮卻沒有笑。
一到家,才剛關上門,齊家惠就腿軟了。
冰涼的大理石地板讓她冷靜,可以仔細思考剛才的那一幕。
平治國沒有發現她,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女伴身上。那體貼那細心那溫柔全是他,對象卻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齊家惠有種被騙的感覺。
沒有看清那個女性的長相,只能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猜測她的身分。那位神秘女子穿著高領的改良式旗袍,全黑的款式卻可以看出她的身段窈窕,梳著油光水滑的發髻,只有插上一只深綠玉簪,緞面布料襯著她的膚白若雪,挽著淺灰手織流蘇披肩下及踝的裙角,底下是一雙同色系的緞質高跟鞋。
這樣的打扮復古而低調,但齊家惠光從背影就能判斷那是一個美女。
平治國的花心不是第一次,她也不意外他會跟她以外的女人有來往,但是讓她惱火的地方不止是他腳踏兩條船的行徑,而是他臉上那樣溫柔的神情。
就連對她也沒有那樣過。
他對她是很體貼沒錯,可是從沒有那種怕把她踫碎般的呵護。
剛才她其實可以大方地上前打招呼,看平治國怎麼說明,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看他們離開,自己則是悶到跑到廁所狂吐起來。
回到餐桌後已經是半小時以後的事,因為她吐完之後,馬上用厚厚的化妝品把她的失態補上,她不想讓司修身看出她心底的變化。
「-是去拉肚子嗎?一個廁所可以上這麼久?」不明就里的司修身還故意開她玩笑,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齊家惠一直撐到回家,她的情緒才整個崩潰。
她想哭,她想尖叫,她想打電話要平治國給她一個交代,她需要答案!但是她只能無力地坐在地上發呆,感到內心那個黑洞正在不斷地擴大,正在用猜疑混亂吞噬她的寂寞、她的不安。
她以為跟平治國共度了浪漫的一夜以後,她就可以像灰姑娘登上王子的馬車一樣光榮地勝利了嗎?不!魔法消失了,她的馬車只是南瓜跟老鼠,夢醒之後竟然是如此狼狽的結局,這比不讓她作夢還要殘忍。
她沒有被愛的自信,不然她不會這麼卑怯、這麼膽小,沒有勇氣上前質問平治國到底把她置于何處。
因為她害怕答案會是她最不想听見的那一個。
「鈴……」電話鈴聲響起,嚇了她一跳。
齊家惠沒有馬上接起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更怕如果是平治國打來的電話,她會不會當面質問他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是要逼自己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發生,假裝自己還相信他的愛。
響了十幾聲,鈴聲停了。
齊家惠緩緩從地板上爬起來,彷佛電話會咬人似的,小心翼翼地避開它,繞回她的房間。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一看是邵天夏打來的,沒有猶豫的,齊家惠就接起來了,因為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朋友,她害怕一個人面對那麼龐大的疑惑空洞。
「喂?」
「-在哪啊?剛打-家電話沒人接?」原來剛才那通也是邵天夏打的。
「我在家。」齊家惠松了口氣,又有點失望。
「在家干嘛不接電話,真是的。」邵天夏抱怨道。
「有什麼事嗎?」齊家惠問。
「我正好在附近,買了好吃的東山鴨頭,打算來破壞-的減肥計劃!」邵天夏嘿嘿怪笑。
不過齊家惠現在沒有笑的心情。「-要過來啊?」
「不歡迎啊?還是司先生在-那里啊?」邵天夏又多問了一句。
「司先生?-是說司修身嗎?」齊家惠覺得奇怪。「他怎麼會在我這?」
「好啦,待會再跟-講,對了,-那還有酒吧?」等齊家惠說有,邵天夏吩咐道︰「我待會就到,記得把威士忌跟健怡冰好哦!」
「OK。」掛上電話,齊家惠松了口氣。
不是平治國打來的。
但是一想又覺得很委屈,經過昨天那一晚,他不打來是什麼意思?是打算玩玩就算嗎?一想就火,齊家惠沖動地把手機關掉,家里的電話插頭也拔掉,這樣誰也打不進來了。
她不要讓人拒絕她,她要先拒絕全世界。
拎著食物來的邵天夏,一進門就被齊家惠嚇了一跳。
「-沒化妝的樣子怎麼這麼難看?」
「我還沒卸妝。」齊家惠有氣無力地說。
「是哦,我還以為-剛被人詐騙五千萬哩!」邵天夏放下食物,仔細端詳老友的樣子。「干嘛啊?是不是-的司先生欺負-啊?」
「他不是我的司先生,而且他才剛請我吃晚餐回來而已。」齊家惠搖頭,司修身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那-是不是該吃月月安啦?跟男人約會這麼敗興?」邵天夏把健怡可樂跟威士忌調成2︰1的調酒,當成飲料喝。「還是他的技巧太差讓-沒有感覺啊?男人可是要慢慢教的。」
「他只是我的同事,-不要誤會啦!」齊家惠打開食物,倒在盤子里慢慢吃,不過看邵天夏一臉疑惑又解釋道︰「難不成還要我發血誓證明我跟他沒關系-才相信嗎?安啦,我不會把用過的男生推給-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而且我也不介意二手貨,可是-說的是真的嗎?」邵天夏覺得怪怪的,她覺得齊家惠跟司修身沒那麼單純。
「廢話,不然我干嘛介紹他給-認識,就是希望-給他一個機會,那天我還覺得你們兩個氣氛不錯咧!」齊家惠故作輕松地說。
「-真的搞錯了。」
「怎麼會?我有眼楮不會看錯的!」齊家惠沒忘記邵天夏把司修身的名片收起來的細心,要是對他沒意思才不會這麼做。「而且-要知道,那天還是破天荒他頭一次請客耶,要不是喜歡-才不會這麼凱呢!」
「等等!-真的搞錯了!」
「我哪有搞錯,你們天雷勾動地火的樣子誰都看得見,我看要放張紙在你們身邊搞不好都會燒起來呢。」齊家惠有點火了。天夏干嘛一直否認?
「齊家惠,-听我說完好不好!」邵天夏也不高興了,馬上大叫。「我那天是看在-的面子上,想說要對-的未來另一半好一點,免得以後你們結婚就把我這個老朋友踢一邊去……」
「喂!-胡說八道什麼,我不可能跟他結婚的!」齊家惠沒她想得那麼遠,這個誤會可大了。
「那-干嘛還特別讓我見他,不就是要介紹給我認識嗎?」邵天夏問。
「是要介紹你們認識,可是我是希望他變成-的男朋友啊!不然我干嘛那麼費事啊?」齊家惠真想昏倒,沒想到他們都搞錯了。
「家惠,-把我搞胡涂了。」邵天夏可不是瞎子,她看得可清楚了。「他的態度明明是在追求-啊,光看你們可以同吃一盤菜就知道你們感情很好了,所以我今天才拿東西來祝賀-啊!」
「祝賀我什麼?」齊家惠被恭喜得莫名其妙。
「祝-找到第二春,終于月兌離平治國那個爛人的魔掌了。」邵天夏說。
「沒有。」
「什麼?」
「我說,我跟平治國沒有斷,昨天我們還上床了。」齊家惠真想死。
一陣靜默。
邵天夏看著她,翻了個白眼,欲言又止,拿起威士忌倒了滿滿一杯,狠狠地干杯以後,嗆得滿臉通紅。
「-還好吧?」齊家惠沒想到她突然這麼猛灌酒,嚇了一大跳。
「不好,我覺得難過死了。」邵天夏搖頭。
「沒事喝那麼猛干什麼?」
邵天夏白她一眼。「誰教-忽然說出這麼猛的話,要是沒這樣壯膽的話,我真怕會被-嚇死!」
「我又不是在講鬼話連篇,有那麼恐怖嗎?」齊家惠苦笑。
「拜托,跟過去的回憶上床,比跟鬼上床還要恐怖!」邵天夏一臉驚恐。
「我不是跟鬼上床,我真的跟平治國在一起了。」齊家惠嘆氣,但是大概只有那一夜吧?
「那司先生怎麼辦?」邵天夏問起司修身。
齊家惠翻了個白眼。她在說東,她扯西啊?「-干嘛又提到他?」
「因為我覺得-跟他才是一對啊,平治國那個人渣只會傷-的心,-又不是不知道。」邵天夏雖然沒見過平治國,但是之前只听過齊家惠罵他的話,自然就覺得他是個爛人。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齊家惠掩面大叫。「怎麼辦?」
「我哪知道,-的劇情超過我的想象,我的女主角從來不會像-這樣沒用,她們敢愛敢恨,她們不會像-一樣以被男人虐待為樂。」邵天夏損她。
「天夏!」
「我說的是真的啊,-以為平治國會跟-一輩子專心專意嗎?想都沒想,如果-只是抱著跟他玩玩的心態,我不會阻止-,但是-自己很清楚,-不是那種玩得起的女人啊!」邵天夏很清楚她跟平治國之間的往事。
「我不是嗎?」齊家惠問。
「-是嗎?」
看著邵天夏,齊家惠知道答案。
她不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
而宿醉則是對醉酒的人的懲罰。
扛著腦袋走路的感覺非常痛苦,齊家惠躺在床上半個小時還沒法子翻身,眼楮直瞪著天花板,她很懷疑為什麼一覺醒來,門上的梁會變成扭曲的狀態?難道昨天地震不成?
躺在身邊的邵天夏鼾聲震天,如果起得了床的話,齊家惠發誓一定會取來數字相機拍下她的丑態,這個打呼的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什麼貴妃醉酒全是假的,不管男人女人只要喝到爛醉全都難看極了,哪可能有什麼儀態可言。
勉強下了床,齊家惠還是覺得眼前景物全部在跳動狀態,她得扶著牆壁才能到達浴室。
開了熱水想澆醒自己,順便把一身酒氣全洗掉。
連呼吸都是臭的,齊家惠真慶幸她是醉倒在家里,要是這個樣子流落街頭,她以後也不用做人了!
平時她不會喝這麼多,但是今天例外。
上一次喝得這麼醉是什麼時候了?
一邊用洗發精揉著發麻的頭皮,一邊思索著。可惜她的腦神經暫時斷線,思考回路塞車中,只好匆匆洗去一身酒氣,用力刷牙漱口,希望能沖淡那刺鼻的口氣,免得一開口就燻死自己。
洗好之後套上浴袍,頭發用毛巾包著就沖到客廳去找醒酒藥,記得還剩幾顆在藥箱里面。
吞了藥、喝了水,齊家惠知道自己今天得請假了。
打了電話給秘書,交代之後,她就倒在沙發上發呆,看著杯盤狼籍的茶幾,沒力氣收拾眼前的混亂。
難怪她會頭痛,因為兩瓶的「約翰走路」跟一瓶「皇家禮炮」全干了,齊家惠不敢再去算倒在地上的那些伏特加跟白蘭地的空瓶子。
這個邵天夏,根本是故意來洗劫她家的酒櫃嘛!
呆坐了半晌以後,藥效漸漸發作,齊家惠感覺自己清醒多了,頭也不再像剛剛那樣暈眩了,才把包頭的毛巾拿下來,打算去吹干頭發時,門鈴就呼天喊地響起來了。
「叮咚叮咚叮咚……」
齊家惠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這門鈴聲搞得她頭痛死了,她生氣地打開大門,隔著外層的鐵門罵︰「哪個來找死的?」
「我。」門外站的是找死的平治國。
瞪著他,齊家惠馬上關上門。
門鈴馬上又響起。「叮咚叮咚叮咚……」
如果可以,她寧願忍受門鈴的吵鬧也不要跟平治國見面,但是來不及拆掉門鈴,也來不及躲了,平治國已經看到她了。
「叮咚叮咚叮咚……」
算了,死就死吧!
「你再按我就剁了你的手!」開門就嗆聲,齊家惠豁出去了。
平治國馬上高舉雙手投降。「人不是我殺的!」
「你來干什麼?」齊家惠隔著鐵門跟他說話。她下想開門,不想再讓他闖進她的世界。
「我打電話到-公司,-的秘書告訴我-請假,打-的手機也沒開機,-家電話又一直通話中,只好到-家找-了。」平治國無辜地說。
「怎麼可能……」齊家惠這才想起來,昨天她拔了電話線,難怪他打不進來。「好吧,你找我做什麼?」
「關心-啊。」平治國理由正當。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想看到他的臉,齊家惠請他滾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等等,就這樣?」
「難不成你還期待我開門請你進去喝下午茶不成?」齊家惠一臉不爽,他有種花心還可以裝成這麼無辜?
「-為什麼突然這樣對我,昨天我們不是還好好的嗎?」平治國問。
齊家惠瞪他,他還有臉來找她?「是啊,昨天,你也知道昨天,那你為什麼昨天不打電話來?」
「昨天我媽生日,我要回去陪她慶生啊。」平治國的借口非常老套。
齊家惠一點也不相信。「喔,看不出你這麼孝順啊!」
「-生什麼氣,我有打電話找-,但是一直都沒開機啊!」平治國也有點火,但是沒找出問題點時不能爆發,他得冷靜才行。
「那你昨天為什麼不來找我?」
「說過了,我媽生日啊!」又回到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了。
齊家惠把門甩上,把他關在門外。「那好啊,去好好孝順你『媽』吧!」
「家惠!-在氣什麼?」平治國拍門,要她講明白。「開門讓我進去。」
「我不要。」
「-在鬧什麼別扭?我知道-在生氣,但是-總得給我一個生氣的理由吧?這樣莫名其妙的火氣,我不能接受。」平治國覺得要他死也得先給他安個罪名。
「那我就該接受你的花心你的善變你的謊話嗎?」齊家惠想起昨天他溫柔地對待另一個女人,她的心就好痛。
「-在說什麼?」平治國听呆了。
「我說什麼你很明白,你昨天跟誰做了什麼你很清楚,你別以為我沒眼楮看不見你的卑劣!」齊家惠愈想愈氣,也愈心痛。
平治國這才明白她誤會了。「好啊!既然-不相信我就帶-去看個明白,讓我媽跟-認識。」
「她真的是你媽?」看他一副坦蕩的樣子,反而是齊家惠心虛了。「你沒騙我?」
「-要不信我就帶-去看,但是在這之前,-得先答應我一件事。」平治國很冷靜地說。
「什麼事?」
「嫁給我。」
到底是突如其來的求婚比較震撼,還是平治國「新歡」的真相其實是他老媽來得嚇人,齊家惠暫時無法消化這兩個同時來的訊息。
在回答他之前,齊家惠只好先開門讓他進來。
「不是要跟我去見我媽嗎?」平治國笑問,知道她相信他了。「不過-要有心理準備,去見婆婆就得嫁我嘍!」
「你認為我穿成這樣合適出門見人嗎?」齊家惠才想找個理由婉拒。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認真的?
「踫」!沒想到這時房里傳出一聲巨響,好像有人從床上掉到床下去了。
「-房里有人?」平治國很疑惑,記得她是一個住的。「是誰?」
「你管不著!」齊家惠故意氣他。
「-還有別人?」平治國瞪她。
齊家惠冷哼。「那你還不是,牽著別的女人的手去飯店開房間?」
「跟-說過了,那是我媽!」平治國拿她沒轍。
「哼,那我跟你說,房里的是我的姘頭你信不信?」齊家惠賭氣說。
「眼見為憑,就算抓奸也要在床。」平治國說。
「不準你進去!」齊家惠急了,她可不想謊言被拆穿。「就算藏了誰,你有什麼權利管我?」
「我是-的……未婚夫啊!」平治國馬上得意起來。
「你好厚臉皮,我們什麼時候有婚約了?」
「現在!」平治國想也沒想的,就把口袋里的戒指從戒盒里掏出來,頓時齊家惠的無名指上就多了顆兩克拉的鑽石。「這樣就名正言順了吧?」
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齊家惠來不及攔他,就被平治國搶先進房,他要看清楚情敵是什麼德性!
才剛進門,就被眼前的畫面嚇了一跳,平治國呆在門口。
隨即跟進的齊家惠來不及煞車,整個人撞在平治國的背上。「好痛!你干嘛擋路啊!」
「-說的姘頭就是……」平治國說不下去了。
齊家惠從他的身後看過去,只見滾在地上的邵天夏卷著棉被,臉上的表情淨是尷尬,但還是從棉被里伸出手打招呼。
「哈-!」
平治國看看她,又看看齊家惠,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不過現場的兩個女人都在等他說話,他做了個深呼吸平靜情緒以後,才慢吞吞地開口︰
「家惠,-什麼時候變成同性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