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到第一筆薪水的滋味,筆墨難以形容。
看著自己手里的一萬八千元,劉億對那十八張紙只有一個感覺。
真少。
但少得很有價值,少得讓她知道賺錢的辛苦,少得讓她覺得很有成就感。
這是她親手賺到的第一筆錢耶!
「謝謝。」拿到薪水,謝過老板,劉億歡天喜地的帶著錢下班了。
這一個月來,她每天早上十點鐘上班,六點鐘下班,雖然工作內容跟打雜差不了多少,但是那種充實的感覺卻是她以前沒有感受到的。
原來,靠她自己,也是能夠生存的。
「千千,在這里。」劉億跟開車的張千招手。
這一個月來,都是張千開車來載她上下班。
「今天我發薪水耶!你想吃什麼,我請你!」上了車,劉億高興地說。
「第一筆薪水,應該省點用。」張千建議道。
「唔……你說的也對啦!」劉億想想也同意,現在她對張千的意見幾乎言听計從。「不過我還是想吃一頓嘛,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的手賺錢耶。」
「呵,如果你肯親手下廚請我吃一頓,那是最好啦!」張千笑道。
「厚!你又在嘲笑我了!」想起上次下廚的經驗,劉億就臉紅。本來打算煮一準好料的,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失敗到以吃泡面收場。
劉億忽然覺得還好她沒去餐廳打工,不然肯定毒死客人。
「沒啦!那你想吃什麼?」張千還是笑。
「唔,每次都是我決定,你不會提供一下意見啊?」劉億抗議道。
「我剛才有發表過啊!」張千說。
「那不算啦!難道你真的想吃泡面啊?」劉億嘟嘴問。
「不錯啊!也算是你親手煮的,不過這次我可不可以要求加個蛋啊?」張千還是不忘取笑她。
「厚!你這個人很討厭耶,不虧我會死啊!」劉億拍了他一下。
「不會啊,你沒看我還活得好好的。」張千笑著說。
「不理你了!」劉億氣鼓鼓地說。
「好啦,別生氣,不然我們去吃面好不好?」張千連忙哄道。
「不要面啦!」劉億搖頭。
「不然吃飯?」張千又問。
「不要飯啦。」劉億還是搖頭。
「又不是乞丐,當然不要飯……」張千的冷笑話又挨了劉億一掌。「呃……不然你說好了,還有什麼可以吃?」
「我們去吃火鍋好不好!」劉億拉拉他的袖子,睜著圓圓眼楮問。
張千笑著點頭。「好好好。」
只要她在他身邊,什麼都是山珍海味,就算要他吃石頭,他也甘之如飴。
只要她在他身邊……
坐在客廳的沙發里,劉億一邊看電視一邊啃點心。
「剛才吃那麼多你還吃得下去?」張千真佩服她的好食量,更神奇的是她吃再多也不會胖的好身材。
「沒事嘛!」劉億模頭傻笑,繼續看著租來的錄影帶。
「唔……」張千煮了咖啡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看電視。
兩個人之間不見得一定要嘰喳交談,像這種時候反而有種溫馨的氣氛,像里了糖粉的巧克力蛋糕,黑白分明的甜蜜不言而喻。
兩個人雖然在同一個屋檐底下生活了將近一個月,但是只除了張千送她上下班的時候,兩人可以有短暫的交談,其他時間幾乎很少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培養感情,因為張千的工作需要輪班,有時一輪幾個大夜班,白天根本都在睡覺,晚上又要趕著去醫院,根本沒有跟劉億談戀愛的時間。
但是劉億卻很滿意現在的感覺。
友情以上,戀人未滿。
她希望跟張千保持這種關系,不要太靠近,但也不能太生疏,畢竟她心里還有一根刺在扎著她。
王個拾的影子還在心里,就算他背叛了她、欺騙了她,但她還是有一種不切實際的盼望。
如果有一天,他回來找她的話,她會怎麼辦呢?
「你在想什麼?」張千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因為她一直盯著沒有畫面的電視而無所覺。
「啊!演完啦!」劉億這才發覺自己的出神,連忙關掉電視。
張千覺得她有心事,但是如果她不說,他也不好多問,尊重別人的隱私是一種美德,即使他再好奇也不能讓她不快。
他不能把她當成一般的女人,也不是他的病人,他不能用問診的態度去追根究底,因為生病的人不是她。
而是他。
張千知道自己得到了絕癥,一種名為戀愛的絕癥。
沒有解藥,只能靠著接近她維生,但每天每天的沉迷,只能讓他永遠無法痊愈,惟一的機會就是她的真心。
她的愛才能救贖他。
但是她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不確定自己到底該是什麼身份?
說是朋友,又有情人那種親昵的感覺;但若是情人,卻又保持著朋友的距離。友情與愛情之間,張千分不清他們兩個到底該是怎麼樣的關系。
每當他想接近她,她就冷淡的遠離,但當他心灰意冷的退縮,她又悄悄的靠近,這曖昧的氣氛讓張千不知如何是好。
「你在發什麼呆啊?」換劉億問了。
「沒事,在想一個病人的事。」有工作就是這點好處,可以把一切的不如意往它上面堆,沒有工作就沒有借口,有心事也會被當作無病申吟。
張千一向以他的工作為榮。
「唷!真難得,你會把公事帶回家里還在想,可不可以請教一下這個病人得了什麼病這麼難治啊?」劉億好奇地問。
一般而言,醫護人員有維護病人隱私的責任,但是身為自己的主治醫生,張千決定把他的愛戀當成一則個案處理,那樣跳月兌出來,或許會比較容易發覺他以前所沒有看見的部份。
「其實這個病人早就該出院了,但是他的心里卻還一直覺得他有病,不願意出院,因為他認為他出院的話,家人就不會關心他了,就不會來看他了,他希望借由留在醫院可以多得到一點注意。」
就像他留住劉億一樣,只要她在他身邊,總有一天她會注意到他的。
「這個人好奇怪哦!如果健康的話,他可以交更多的朋友啊,干嗎一定要家人來看他呢?他難道沒有朋友嗎?」劉億不以為然。
「呃……」張千被問住了。
「說真的,待在醫院悶死了,聞到空氣都會生病,除了你們醫護人員以外,我想不出來有哪個健康的人會想窩在那里被消毒,沒病都悶出病來了!」劉億聳聳肩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沒想到自己的問題被輕描淡寫就解決了,張千這才發現劉億原來很討厭醫院……會不會因為這樣,所以她討厭醫生?依此類推,因為他是醫生,所以劉億也跟著討厭他?
張千忽然好煩惱。
因為他喜歡自己的工作,也喜歡劉億,兩者之間,如果不能共存,他只能選擇前者,因為再怎麼愛一個人,也不能放棄自己。
只是對劉億的掛念,讓張千怎麼也舍不下這可愛的女郎。
「那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病人的問題?繼續讓他留院嗎?」劉億又問。
「唔……這要看這個病人怎麼想了。」張千的心里也很為難,難道他真的要從對劉億的戀慕中畢業嗎?
「是喔。」劉億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決定不要再問下去了,她對他的工作並沒有興趣,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那上面。
不過看到張千好像很煩惱的樣子,劉億又覺得于心不忍……
改天她去醫院探望那個「不肯出院的病人」好了,多個人多個朋友,或許可以讓病人改變想法,也可以幫張千一點忙。
嗯!就這麼決定了!
劉億對著張千笑了起來,為自己的體貼感到滿意。
不明就里的張千看見劉億這麼高興的樣子,雖然有點模不著頭緒,不過還是跟著微笑。
因為笑是會感染的。
趁著休假的午後,劉億拎著水果跑到醫院探班。
不過張千正在動手術,撲了個空的劉億也不氣餒,把一籃水果堆到護理站上,露出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打算自己探消息,看看那個「不出院的病人」到底有多難纏。
正當劉億拉住一個小護士問話,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她們背後傳來。「小姐,如果你有空可以去做義工,不要在這里鑽來鑽去,妨礙我們做事。」
「護理長。」小護士像見了貓的老鼠似的,連忙推開劉億。
「七號床在叫人,你還不快去?」護理長說。
劉億回頭想看看這個破壞她好事的護理長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一轉身,眼前就出現一管超大的針筒,銀針正閃著冷酷的鋒芒,嚇了劉億一大跳。
「你做什麼啊!」劉億被嚇得後退了幾步,從小到大,她最怕打針了。
「做我該做的事,做你不會做的事。」護理長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跟她一身白衣天使的打扮有著相反的凶惡表情。
劉億眯起眼,覺得這個女人很面熟,但是她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看過?不過她向來不是那種乖乖挨打的人,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人欺她一寸,她會讓那人後海被生出來!
「唷!你會打針了不起啊?」劉億不屑地說,雖然還是躲得遠遠的,但是輸人不輸陣,比嗓門她可不會小聲到哪去了。
「你會嗎?」護理長一眼就認出劉億正是竟敢叫她「歐巴桑」的小女生,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這回可找到機會報仇了。
不過劉億也不是省油的燈,兵來將擋,她微笑道︰「不然我們來比嘛,你替我打一針,我替你打一針,看看誰功夫好就知道會不會了?」
「你……」沒想到會被反將一軍,就算護理長膽子再大,也不敢給劉億這個初學者當練習台,要是不小心打壞了,出人命都是大有可能的事。
「不敢對不對?那就少嗦,像你這種歐巴桑不注重保養的話,皺紋很快就會深到可以夾死蟑螂了。」劉億吐舌道。
「你……」護理長再一次被叫歐巴桑,差點沒氣昏過去。
正好張千做完手術走出來,看到劉億跟護理長對峙的場面,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看這氣氛也知道已經是烽煙彌漫,如果再不處理,醫院可能馬上變成戰場就慘了。
「億億,你來了啊!來,跟我去休息室坐坐吧,不要在這里打擾她們。」
張千笑著把劉億拖離現場,免得護理長抓狂就恐怖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坐在醫師休息室里,劉億有種舊地重游的感覺。
之前她就是在這里準備加害……哦,不,只是跟張千開開玩笑,不過現在環境人事都不一樣了,上次她是模進來的,這次是被請進來的。
她好奇地看著張千的桌子,除了文具以外,還有一些用透明夾整理出來的病歷,上面寫滿鬼畫符似的草寫英文。
「你寫這樣有人看得懂嗎?」劉億問。
「你說什麼?」張千換回自己的衣服。
卸下白袍的他雖然少了醫生的專業感,卻多了一分斯文的氣質,看在劉億眼中,這才是她認識的張千。
她不是很喜歡工作時的張千,他身上那種緊張感會讓劉億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這,那時的他,救人第二眼中不會有她。
她討厭那種被摒棄在一邊的感覺。
她不希望張千的眼里沒有她……
想到這,劉億忽然呆住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竟然會這麼在意張千的視線?
「你剛說什麼,我沒听清楚?」張千問。
「沒事、沒事。」意識到張千的眼光,劉億心跳忽然加速。
「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說今天要跟朋友去逛街嗎?」張千知道她今天休假,因為他不用去載她下班。
「沒,朋友有事,我想說已經在附近了,就上來看看你。」劉億知道自己的借口很勉強,但臨時也編不出什麼好理由,只好隨口胡扯。
還好張千沒追究。「哦,那樣你要不要等一下,待會兒我們一起吃晚飯?」
「呃……不用了,我想先走了。」劉億不想跟他單獨相處,她想逃開這種怪異的感覺。
「這樣嗎?」張千不知道劉億來做什麼,但是看她的樣子,他就想起之前她說過討厭醫院的事,看來她還是不喜歡來這里。也對啦!有哪個健康的人會喜歡來醫院報到……想到這,張千也不勉強她。「那你自己小心吧!」
「嗯,好。」劉億低著頭,看也不看張千,像逃命似的逃走了。
留下張千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
她是喜歡張千沒錯,但沒有喜歡到呼吸困難的程度啊!
為什麼她剛才會有那種恐怖的反應?
就像以前喜歡王個拾,她也沒有這種感覺,最多也只有到想跟王個拾結婚而已,但是剛剛……
如果她的理智沒有阻止她,劉億真怕她當場就會出丑了。
她竟然想吻他,她竟然覺得張千的嘴唇很性感?
天啊!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約了羅君潔出來,听完她的傾訴之後,羅君潔的反應倒很平淡。
「你愛上他了。」羅君潔的結論。
「不可能啦!」劉億抗議道。
「為什麼不可能?」羅君潔反問。
「愛不是這樣的啦!愛應該是基于彼此互信互重互諒互相配合的產物,是一種神聖,不是這樣啦!」劉億一點也不覺得這種突然而來的感情是愛,頂多只能算是性沖動罷了。
劉億花了十幾分鐘解釋她的愛情論,重點都圍繞在純純的愛上面。
听完劉億的大道理,羅君潔只有一個結論。「原則上,其實性沖動也可以算的前奏。」
听到「」,劉億忍不住大叫。「拜托,我只是想吻他而已,並沒有想要跟他啦!」
劉億的話聲一出,原本人聲鼎沸的咖啡店忽然靜默了起來。
「唔……如果你可以坐下來,放低你的音量,我想我會比較樂意跟你坐在同一桌。」羅君潔看著她,知道她會錯意了。
「算做」愛,與,算「」,一字不差,但意思差很遠。
等到劉億乖乖坐下來,羅君潔才又開口。「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對男人有感覺又不是壞事,你總不能一輩子當處女吧?唔……恕我問個沒有禮貌的問題,你不會到現在還是罐頭吧?」
「什麼罐頭?」劉億听不懂。
「Virgin。」羅君潔提示道。
「什麼?」劉億還沒把中英文連起來。
看著劉億一臉痴呆的樣子,羅君潔不耐煩的說出答案。「你听不懂英文嗎?Virgin就是處女啦!」「那……罐頭跟處女又有什麼關系?」劉億一臉狐疑的問。
「一樣都是未開封啊,小姐。」羅君潔解釋道。
瞪著羅君潔,劉億不知道該先回答她,還是先給她一巴掌。不過她後來只能選擇拒答。「沒有禮貌的問題我不想回答。」
「那就是嘍?」看反應也知道,羅君潔笑了起來。
「君君!」劉億臉都紅了,這種私人的事她不願意公開。
「沒什麼好害羞,難道你沒陪過艾咪上婦產科夾女圭女圭嗎?」羅君潔又問。
「夾女圭女圭?那是什麼?」劉億的臉上寫滿問號,不了解夾女圭女圭跟人工流產之間的關系。
「看樣子就知道你不懂。」看劉億想問下去,羅君潔馬上轉移話題。「話說回來,反正你喜歡他,他又不討厭你,你們又住同一個屋檐下,干脆同居算了!一舉兩得,連搬家都不必。」
「君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開放了?」劉億皺眉道。
「不是我開放,是你太古板,如果傳出去說劉億還是個罐頭,肯定沒人相信。」羅君潔搖頭道。光看劉億的外表,像是在男女關系里很吃得開的樣子,任誰也想不到,她竟然單純得像張白紙一樣。
反倒是像艾咪那種呆呆笨笨的,卻已經有過好幾個男人了。
「為什麼?」劉億不知道她有哪里看起來不像了?
「不為什麼,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叫我出來就是要談你對男人的感覺嗎?」羅君潔無聊地打了個呵欠,瞄了劉億一眼。「可不可以談點有益社會的話題,至少你可以跟我報告一下你上個月打工的成果如何啊?」
「還好,老板說下個月可以給我加薪水。」劉億的工作態度挺好,對服裝打扮化妝都有心得,一進公司就深獲客人好評,身價自然不同凡響。
「沒騙我?你還在做?不會吧?」羅君潔吃驚地問。
「薪水都領到了,還有假嗎?」看羅君潔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劉億皺眉反問。「你干嗎那麼激動?有那麼不可思議嗎?」
「我以為你撐不下去,回家討救兵去了。」羅君潔老實說。
「喂!我哪有那麼差啊!」劉億拍了老友一掌。
「哎呀!」中招的羅君潔,按著受傷的肩膀。「你打人真痛,不過我真的是錯看你了,真的對不起……」
「干嗎道歉啊!你又沒有做錯什麼。」劉億說。
看著劉億,羅君潔決定坦白。「我騙了你……」
「你騙我什麼?」劉億愣住了,羅君潔的樣子讓她想起艾咪,不過她現在又沒男友可以搶……
腦海里忽然閃過張千的臉。
不會吧?
羅君潔應該不認識張千才對……
就在劉億胡思亂想的時候,羅君潔自己招供了。「真的很對不起,之前為了不想還你錢,所以編理由騙你……不過我想現在還是把錢還給你好了,因為你也需要錢,畢竟你一個人在外面不靠家里也過不去,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拿了就是你的,我又沒跟你要。」原來是錢的事!劉億忽然松了一口氣,對羅君潔微笑道。「不瞞你,不管我現在怎麼樣,最後我還是會回家做我的劉家大小姐,現在只是我給自己的磨練期罷了。」
「啊?」羅君潔愣住了,听劉億繼續自我剖析。
「我再怎麼有骨氣,經過這一個月的磨練以後,也知道以前的我是有點過分了,很多事不會想。不過現在我想通了,能有父母的庇蔭是我的福氣,但現在我才知道,沒錢也有沒有錢的快樂,至少日子比以前充實多了。」劉億笑道。
「那你的學費呢?」羅君潔問。
「以後我上課可以半工半讀,反正之後的課不重,老板也允許我兼職,我兼著做模特兒的工作,薪水還不錯呢,」劉億笑著說,靠出賣色相賺錢是很容易的。「不用擔心啦!我很高興你跟我坦白,騙人的感覺不太好,對不?」
「唔……如果是騙以前的呆瓜億,是沒什麼感覺的!」羅君潔吐舌道。
「喂!」劉億忍不住抗議了。「我哪里呆啦?」
「開玩笑的。」羅君潔松了口氣。
看著好友,劉億雖然臉上掛著笑,但是心里卻有說不出的酸楚。雖然坦白是美德,但也是傷害友情的利刃。如果可以,她寧願永這不知道朋友騙她。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只想做個不知世事的傻瓜。
可惜,事與願違。
張千覺得很奇怪,最近劉億好像在躲他似的。
上班不要他送,下班不用他接,每次休假都躲得不見人影,不然就是關在房里不出來。算算時間,他好像已經半個月沒看到劉億了。
明明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但兩人卻像南極跟北極似的,各自站在地球的兩端,誰也見不著誰。
一定有問題!
但是張千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
是他哪里做錯了嗎?
但是他連她的面都踫不到,他根本不知道他錯在哪里,也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改進,這令他很苦惱。
張千不知道的是,有問題的人不是他,而是劉億。
劉億躲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她覺得已經快不能控制自己的了,每次看到張千都有種不由自主的沖動,想親他抱他吻他接近他,甚至連晚上做夢都會夢見他。
劉億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個女了。
她到底是怎麼了?
欲求不滿還是欲火焚身啊?
可是只有對張千才會有這種反應,對其他人就根本無動于衷,就連今天拍廣告時的男模特兒頻頻向她放電,她還是有如絕緣體般一點感覺也沒有。
難道她真的愛上張千了?
劉億不敢也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即使張千跟王個拾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是有一點都是相同的。
他們都是男人。
如果照她以前的想法,玩玩戀愛游戲並無傷大雅,但像現在這種成人的游戲,她卻沒有膽量玩下去。
因為劉億還是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給她最愛的人。
可是她卻不清楚自已到底是愛張千,還是喜歡他而已。
以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她愛王個拾,因為他擁有許多她設定好的愛情條件,他幾乎是她理想的白馬王子人選。
但他不愛她。
想到這,一陣心痛襲上,挫折了劉億,讓她覺得全身的毛細孔忽然緊縮,雞皮疙瘩爬滿了手臂,讓她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
不行,她一定得振作起來!不能再讓情緒控制她的理性,她要做一個成功的人,讓之前瞧扁她的人看看,她劉億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
她要收斂起感情的事,全心沖刺她的事業,才能讓未來一片光明。
「呼。」做了個深呼吸,劉億看著鏡中的自己,拍拍有點蒼白的臉頰,確定鏡中的女人已經做好準備。
她決定了!一定要搬離張家,免得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這是最好的決定,對她也好,對他……
也好吧?
想起張千,劉億胸口又是一陣緊縮。「看來得找時間去看看醫生了,老是心痛也不是辦法。」
劉億不知道的是,心病得找心藥醫,張千才是她的良人良方。
下班後回到張家,劉億才剛進門,就听到張千的聲音。
「你回來啦。」張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放下手里的報紙問。
「啊……你今晚不值班啊?」劉億愣住了,本來以為張千今天要上晚班,才提早回家的。
「跟人調班了。」張千看著劉億,覺得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像作弊被抓到的學生一樣。「你很意外嗎?」
「有點。」劉億不否認。看見張千她的確很意外,她也知道張千應該是故意調班回來等她的,既然這樣,她也就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你等我是有什麼事嗎?」
「呃……」被她一問,原本想好的說詞竟全派不上用場,張千苦笑的想,他該想到劉億不會拐彎抹角的,現在也只好有話直說。「我想問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躲你?呵呵,真好笑,我干嗎要躲你啊!」劉億的臉有點僵,希望表情沒有透露她的心事才好。張千看著她不自然的神情,知道他情對了。
「不要瞎情好不好,我是因為最近工作比較多……」劉億講到一半講不下去,因為她知道自己在說謊。「好啦!我是在躲你怎麼樣?」
「為什麼要躲我?」張千要問明白,判他死刑也要知道罪名是什麼才行。「我希望你給我一個理由。」
張千看著她,卻被她避開視線,忽然一個想法在腦海形成。
「難道你是因為討厭我才要躲我、避開我的嗎?」
雖然不想這麼想,但從她的表情,張千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劉億難以啟齒的答案了。
「我……」劉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難道她要告訴他,是因論她對他有性沖動,為了怕他失身才躲他嗎?
劉億的遲疑被張千當成是默認,他的胸口像被人重擊一拳似的,痛得他住後退了一步,跌坐回沙發里。
原本蓬松的墊子因為他的體重而壓縮,就像他的心一樣。
扁扁的,了無生氣。
「我……」劉億知道他誤會了,才想解釋卻被張千打斷。
「不用說了,我清楚了。」張千不想再讓她為難,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破碎的心撿起來,掃一掃丟掉,然後當沒事人一樣。
原來,沒有心也能活下來。
「你清楚什麼?」她還沒開口,他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我不會再煩你了。」張千很懂得進退,他不是粘人的蒼蠅。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以為我討厭你嗎?」劉億愣住了。
「反正不是喜歡就是了。」張千哀怨地說。
「你在說什麼啊?我幾時有說過我討厭你了?」劉億急道。
「不然呢?你不是在躲我、閃我嗎?」張千反問。
「我……我是因為……我……」劉億真不知道該不該坦白,但是她不想被他誤會。「反正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躲你的啦!」
「呃……」張千等著她說下去。
「我是因為……因為生了一種怪病……」戀愛應該是病沒錯吧?劉億想。
「你哪里不舒服?」本著醫生的職責,張千關心地問。
「這里。」劉億指指胸口。
「呃……」非禮勿視,張千不知道該不該把視線往她的身上擺,畢竟婦女病不是他的專科。
「每次只要一看到你,我的心就跳得很急,會有想要抱你、親你的沖動,更恐怖的是會想跟你……」劉億講不下去了,那些精彩的春夢講出來會嚇死人。「反正就是看到你,我就渾身不對勁。為了你的安全,只好躲你啊!」
這回換張千愣住了。
听過很多男性朋友跟他講過對女友心動時的生理反應,跟劉億描述的情節差不多,他自己也會對劉億產生一些遐想,但這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快這樣赤骨的告白。
而且還是他喜歡的女人。
「你一定覺得我很變態對不對?」劉億快哭了,看到張千瞠目結舌的態度她就知道她不應該坦白的。
有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open的女人啊?
但至少她承認了自己的,現在就等著張千怎麼回答了。
「變態在生物學來說,可以分成完全變態跟不完全變態,像毛毛蟲在經過卵、幼蟲、蛹及成蟲四個階段之後,才能完全變態成蝴蝶。不完全變態就是像蝗蟲不需經過蛹的時期直接變態的……」張千開始解釋「變態」的意思。
劉億望著他,不明白他在講什麼啊?
「總而言之,改‘變態’度也是一種變態。以你自述的狀況來看,你的確是變態。」張千做出結論。「呃?」劉億不確定要先打他一頓還是哭著逃出去。這個張千怎麼這樣啦?她說自己變態可以,但怎麼連他也這麼認為啊?
張千繼續說下去。「在醫學上來說,變態是可以治療的病癥,身為醫生,有救人的職責,不能放棄任何一個病患,不過……」
「不過什麼?」劉億等著他說完。
「你願意當我的病人嗎?」張千笑。
「唔……你保證治得好嗎?」劉億這才听出張千的弦外之音。
「以本人的醫術而言,可能要花個幾十年哦。」張千確定這個病他是治不好了。
「蒙古大夫!」劉億嗔道。
「但也只有我能救得了你啊!」戀愛這種病,也只有情人才能治本。張千很樂意讓自己成為藥引。
「是嗎?你要怎麼救?」劉億忽然輕松了,原來她不是一個人單相思啊。
「首先呢,我們要從了解患者的病情開始。」張千輕輕擁住劉億,然後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接下來,就可以對癥下藥了。」
只要一個吻,就是最佳藥方。